“好!”不等他想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中年男人满意一笑,一拂袖,身边的场景顿时变了个样,他带着自己来到一处装潢精致的大堂里。
空间割裂!
沈羡惊讶,这中年男人竟有如此深厚的修为,可以直接割裂空间到自己想要去的地方,将缩地成寸发挥到了极致。如此手笔,已是濒临渡劫的修为。
那中年男人坐到大厅中的椅子上,左手撑着面颊,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气势陡然一变,方才眉眼间的温和与兴味荡然无存,眸间仅剩下冷漠与傲然,仿佛在看蝼蚁一般冷冽的目光。
“拜我为师,我便助你变强。”男人如是说道。
心间重重一颤,即便是旁观者的沈羡,也能感觉到少年激动复杂的心绪,但也只有这一瞬,对方很快就冷静下来。
如此冷静克制,简直与他的年龄不符。
少年考虑短短片刻,便屈膝跪了下来,郑重地向坐上的人一叩首,道:“弟子连郁,拜见师尊。”
连郁,又是连郁。
即使心里早有预料,在听到这个名字时,沈羡心中还是一跳。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他会看到这些?
连郁此人,到底是谁?
中年男人满意地点点头,将周身的气势收敛,方才的不可一世顿时消弥,取而代之的是温和亲人。
“你手里那把剑也该换了,去剑炉打造把属于自己的剑吧,剑铸成再来见我。”
“是。”连郁退下,随着侍从取了材料,便进了剑炉,开始炼剑。
几十年复一日的敲打和炼制,剑的雏形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明显。连郁除了基本的休息,其余时间都放在炼剑上,他从不借用外来之力,而是凭借自己的双手一点一点打磨,将自己的道心一并打磨进去。
岁月如流水,等连郁携自己锻造好的剑出关时,已过了七十年。
连郁简单洗漱后便去拜见师尊,七十年一晃而过,这装潢精致的庭院却依旧如昨,师尊依旧坐在大厅的首座上,看到连郁走进,脸上挂起淡淡的笑意。
他接过连郁的剑,指腹在剑刃上拂过,面露满意之色:“此剑不错,看来你这七十年是用了心了,可有为剑命名?”
“名为天问。”连郁说。
以剑问天,以戮证道。
·
沈羡眨了眨眼,从刚才的梦境中清醒过来,内心依旧处在震动之中。
天问竟然是连郁的手笔,沈羡心情有些复杂地唤出天问,指腹缓慢抚过剑身,一如梦境中连郁在那七十年间做过的事情。
岁月更迭,天问却是分毫未变,只是相比那时的纯粹,现在的剑身覆满了戾气与杀伐之气。
他轻轻抚摸过剑身,眸光逐渐暗沉。
让自己屡次看到连郁的记忆的,会不会就是天问?
“连郁……”沈羡轻喃,与一开始触摸到天问时看到的景象相比,少年连郁还没有后来魔尊时期挥手间山河倾覆的那份霸道,但是那份冷漠却是未曾变过。
或许,天问是想向自己传达什么讯息?
收起天问,沈羡偏头看了眼床铺,顾焕清并不在自己身侧。
他会去哪里?
沈羡拧眉思索,忽然神色微变。
月光黯淡,树叶层层遮挡,将浅淡的月光完全遮挡在外。
顾焕清缓步踏过满是落叶的土地,穿过密林,走到木屋前。
将元和放置这么久,想必对方也沉不住气了。顾焕清眸色渐冷,轻轻推开房门。
滞涩的空气被气流微微带动,轻轻托起顾焕清垂在脸颊的发丝。
他扭头看向趺坐在床上的元和,轻声唤道:“师尊。”
床上的老人像是被从梦中惊醒一般睁开眼,看到不远处笔直站立眉眼温和的少年,浑浊的眼睛亮起几分:“焕清……你来了。”
顾焕清关切地注视着元和:“师尊,身体可有?3" 主角不可能想撩我0 ">首页 15 页, 尾皇剩俊?br /> 少年满是担忧挂念的眼神让元和的眼神愈发明亮。
眼前的少年是那么年轻,那么纯粹,那么美好……仿佛是天道的恩赐。对自己来说,他是如此的完美,当时将他收为弟子,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吗?
元和压下激动的心绪,尽量放柔声音道:“焕清,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顾焕清静默地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焕清?”元和见对方迟迟不动,内心有些着急,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师尊没力气了,过来,坐到师尊这来。”
顾焕清却转身道:“房间里太暗了,我去点灯。”
“不许点灯!”元和厉喝,他对自己现在是何姿态心知肚明,万分不喜光亮将自己这副枯朽的身体照得无所遁形。察觉到自己语气太过激烈,又重新缓和下来,“你过来,我能看清你。”
顾焕清依旧未动,他站在那里,冷淡地看着元和,黢黑的眸子寒凉无比,仿佛看透了一切虚妄假象。
第75章 夺舍容器
元和从未看过他的这个表情,他眼中的顾焕清,是无论何时都温润如玉、坚韧勇敢的孩子,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永远含着淡淡的尊敬,不像现在这样,在他眼里自己好像已是个死人。
元和浑浊的眸子直勾勾注视着顾焕清,少年的眼眸透彻无比,他甚至从中看到了自己的贪心与阴谋。
眼前这个少年,已经猜到了他的目的。
元和神色一沉,斥道:“你连为师的话都不听了吗!”
“师?”顾焕清冷淡地看着元和,“你觉得你配得上这个字?”
目的败露,元和也懒得再装下去,他冷笑一声:“我把你收为亲传弟子,上好的功法和丹药给你供着,到了要你回报的时候,你反倒说我不配?”
“当初是你执意收我为徒,”顾焕清淡淡说道,“掌门更是不给我拒绝的机会。”
元和不屑冷笑:“一个黄口小儿,竟敢拒绝拜我为师,未免太不自量。”
元和坐端正,犀利的目光上下打量顾焕清,片刻沉声道:“看来你是打算今天与我做个了断。”
顾焕清未语,只是沉默地取出纯钧,剑锋的寒芒在昏暗的屋子中显得尤为刺眼。
“弑师吗……”元和发出两声枯哑的冷笑,“这就是我的好徒弟。”
顾焕清:“你不配。”
元和一阵冷笑,一直放在膝上的手忽然张开,一道刺目的白光直朝顾焕清袭来。
顾焕清眼色微微一沉,飞身躲开,还没等落定,又是一道光飞速而至!
避无可避,顾焕清抬剑便挡,那光触碰到剑身,霎时间光芒大作,光芒一瞬间抽长,化作一道锁链将顾焕清牢牢捆住,动弹不得。
一击得手,元和的脸上抑制不住得逞的笑容,光锁链另一头握于手中,他轻轻一扯,顾焕清便不由自主地迈步走到他面前。
这是元和一直以来的底牌,为的就是杜绝这种场面的发生。以前的未雨绸缪派上用场,元和满心得意,即便刚才的攻击耗费了他不少精神,已是大汗淋漓气喘不止,眼睛却炯炯有神,迸发出的光芒几乎要将人灼伤。
“焕清,忘了吗?为师一直教导你的,要学会未雨绸缪。”元和平复了下呼吸,深沉地笑道。
然而即使处于下风,顾焕清依旧波澜不惊,仿佛置身事外。
这样不以为意的态度惹恼了元和,他冷冷一笑,眼中寒芒愈盛:“敬酒不吃吃罚酒!”
“……两仪。”低沉的声音自房内缓缓荡开,浩瀚灵力顿时自顾焕清体内汹涌倾泻而出,消融在天地之间。
“这……”元和目瞪口呆地瞪视着顾焕清,身体忽然被天地的力量压制,无法动弹分毫。
元和惊怒交加,浑浊的眸子瞪向一脸淡然的顾焕清,猛然意识到,始作俑者正是眼前的少年。
“顾焕清!!”元和出离愤怒,他竟不知道,顾焕清竟然还留有这样的后手!两仪?那是什么其他诡怪的功法?
他应当调查得再细致些,不然也不会如今陷入被动的局面,那么这般奇诡的功法,就将是自己的了!
元和愤怒地瞪着顾焕清,脸上松弛的皮肤都气得微微抖动。顾焕清随意挣了两下,刚才还坚韧异常的光锁链便化作点点碎光,消散在空气中。
迎视着元和恨不得将他剥皮褪骨的视线,顾焕清微微一笑:“您教我的,要未雨绸缪。”
元和脸色紫红,气得大口喘气,进气短出气多,他狠狠地盯着顾焕清,阴狠的目光忽然呆滞,自天庭钻出一团凝实的光团,直朝顾焕清飞来。
那正是元和的元神!
顾焕清微微一笑,轻轻抬手,那光团疾冲的势头顿时停滞,停留在空中,依稀能听见元和不甘的怒吼。
手缓缓握成拳,光团一阵剧烈颤抖,终于不堪其压力,四分五裂。
空气滞涩不通,呆在这间屋子里,那些腐朽衰败的气息仿佛都在挤压着周身每一寸皮肤。
解除两仪的效力,顾焕清静静盯了会儿瘫坐在床上已经没有声息的元和,将纯钧收入鞘中,走出房门。
门外,沈羡正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注视着自己。
顾焕清没有露出任何意外之色,他缓步朝沈羡走去,轻轻牵起他的手道:“回去吧。”
沈羡沉默着由顾焕清牵着回到房间,坐在桌旁喝了口对方递过来的水,才说:“现在可以解释了吧。”
“嗯。”顾焕清垂眼,“其实很简单,你刚在外面应该已有了解……他收我为徒,是为了夺舍。”
即便刚才在门外也已有所了解,听到顾焕清亲口说出这个事实,还是让沈羡有些难以接受。
亏他之前还觉得是元和对顾焕清发展出了感情,却没想到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还存在着夺舍这个可能。
这就是元和的真面目,和蔼可亲的皮囊下隐藏的是觊觎徒弟资质的肮脏心思。
沈羡定定地看着顾焕清,心中泛起细密的疼。
顾焕清这些年,是如何如履薄冰走过来的?
祁琛肯定也知道这事,所以才百般阻挠,不让顾焕清与元和有所接触。
沈羡垂眼看着空了的茶碗,说:“如果不是我半夜醒来去了密林,你是不是还不打算告诉我。”
“是。”
茶杯重重放在桌上,发出铿的一声响。
“你那什么事都要自己一个人揽下来的臭性子能不能改一改?”
“我可以自己解决,”沈羡愤怒地瞪着眼睛眸子里只有自己的样子,让顾焕清有些愉悦地眯起眼,嘴上继续道,“不想让你因为这点事徒增烦恼。”
“要是不想让我烦恼就应该老老实实告诉我,”沈羡皱眉,“我独自一人去见白溧时,你是如何说的?你现在又是如何做的?难道你这样独自面对我就不会担心了?”
顾焕清微愣,眼睛里逐渐泛起奇异的光芒,他忽然站起来走到沈羡面前,双手搭在他身侧,俯身低声道:“说实话,你真的不喜欢我?”
“你能不能正经点!”沈羡气得锤他一拳。
“我知道了,”顾焕清轻笑,将沈羡揽入怀中,“谢谢你。”
在这一刻,沈羡才真正的体会到,眼前这个少年已近成年,他的怀抱足以让他丢盔弃甲,沦陷其中。
眼中闪过挣扎,沈羡最终放弃地闭上眼睛,放任自己耽溺于少年怀抱的温暖。
第76章 调节一下
元和陨落于华和峰的消息由祁琛上报,在青阳门闹的是沸沸扬扬。
诸多人传言,元和真人陨落是因为道心不正,心魔在冲击瓶颈时发作,这才导致进阶失败,从而陨落。
大道一途,道阻且长,每一次进境若不谨守心神,稳固道心,都有可能功亏一篑。
但元和真人一向以和善可亲着称,大家实在想不通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道心不正。然而没过多久,一条消息印证了这个传言。
据知情者传言,后勤管事弟子去清理元和真人的住处时发现了一本札记,里面详细记录了元和这些年来的所做所为,所记载的内容令人震惊愤怒。
华和峰亲传大弟子顾焕清,竟是他打算用作夺舍的容器!
而记门弟子中,竟有人被他选做**肆意玩弄,甚至抛尸后山!
虽然这条消息很快被青阳门高层压了下去,但还是堵不住众弟子之口,一时间众人气愤难平,恨不得将这个道貌岸然的混账从地里掘出来鞭尸。
不提青阳门高层是何嘴脸,青阳门弟子大多正义凛然,眼里进不得沙子。玩弄未成年记门弟子一事瞬间点燃了他们的神经,无奈始作俑者已经身亡,弟子们只好对华和峰的记门弟子多加照应,关怀体恤,一时间华和峰山脚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顾焕清本来只想让元和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去,真相只需要他与祁琛承受就好,不需要让一无所知的云轩知道,但没想到一时疏忽大意,没料到元和还有写札记的习惯,云轩知晓后大受打击,一连几天都不见笑容。
期间袁向捷来过一次想要表示关怀慰问,但他那张嘴和他的心永远对不上号,为防两人一言不合打起来,祁琛拉拉扯扯地把袁向捷拽走,俩人不知干了什么,直到傍晚祁琛才回来。
云轩也不是钻牛角尖的人,经过几天的缓冲,心情渐渐好转。
华和峰顶荡起袅袅炊烟,沈羡打算做几道家常菜,缓解一下近日低迷的气氛。
闻到香味,云轩循着香味凑到厨房门前,扒着门看沈羡动作娴熟地烹饪饭菜,耸了耸鼻子。
“难怪祁师兄在秘境里老说想吃你的饭,这也太香了。”
沈羡笑了笑,将菜装进盘子,招招手让云轩过来:“帮忙端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