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琛老早就游荡在桌边,殷勤地打下手,等待开饭。
沈羡端着最后一盘菜回到桌前,众人已经落座,顾焕清挖出一坛酒,清冽的酒香盈满鼻尖,让人提神醒脑。
云轩有些惊讶地咦了一声:“师兄,这酒不是你专门为师尊准备的吗,我们也能喝?”
“当然。”顾焕清给杯子倒上,“这就是普通的灵酒而已。”
“那你平日还不让我们动!”云轩抱怨,“我还以为里面有什么名贵灵植特殊功效呢……”
沈羡神色一动,垂眼看着手中的灵酒,若有所思。
“想喝就喝吧,我改日再酿一些。”顾焕清笑道。
祁琛对于沈羡端上来的最后一盘,放在他面前的菜有些好奇:“这盘菜为什么我们不能吃?”
沈羡看祁琛馋的模样,挑挑眉推了推盘子:“你可以尝尝。”
祁琛看沈羡似笑非笑的表情,有些犹豫,但还是架不住好奇,用筷子夹了一点送入口中。
三人的视线都放在祁琛身上,眼睁睁地看着他神色诡异的一顿,下一刻立刻蹦起来,从脖子以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上潮红,大张着嘴往里扇风:“辣……好辣……”
云轩诧异地看着祁琛抓心挠肝的模样,又看了看那盘菜,有些发怵。
沈羡有些哭笑不得地给他倒了杯水:“我只是加了一点胡椒粉而已。”
这里的饮食太过清淡,他感觉嘴里都要淡出鸟来,好在祁琛的厨房材料俱全,竟然让他翻出了胡椒粉这种东西,便往菜里加了点调味。
看祁琛辣得恨不得吐火的模样,沈羡再次对修士的舌头有了深刻的认识,起身从厨房端出来一碗冰糖番茄,放在祁琛面前。
顾焕清告诉他,祁琛最爱吃的就是番茄,自己便特意准备上了。
祁琛灌了一大杯水,又塞了一口番茄,神色这才有所缓和:“胡椒粉?那是什么?”
沈羡无语地看着他:“你厨房里的东西你都不知道?”
“我是从凡人界的市场上淘回来的,还没来得及实验。”
有了番茄的安慰,祁琛从胡椒粉的摧残中摆脱出来,再也不敢朝那盘菜伸筷子了。
顾焕清倒是有几分好奇,他尝了点,须臾面无表情说:“确实挺辣。”
“你顶着这张脸说出这话可信度一点都不高。”祁琛撇撇嘴。
最后那盘菜由沈羡面不改色吃光,云轩主动要求洗碗,沈羡怕他毛手毛脚打碎碗碟,跟着走进厨房。
沈羡本想帮忙,云轩死活拦着他不让他干,便只好站在一旁。
看着云轩有些生涩的动作,沈羡若无其事问道:“焕清酿那酒有多长时间了?”
“我来的晚,祁琛师兄来的第二年我才被师尊收下,”云轩想了想,“据祁师兄说,大师兄从师尊收下他,就开始酿了。”
沈羡点点头,没再言语。
祁琛与顾焕清收拾着桌子,他看了眼厨房,低声道:“你最后是不是去见师尊了?”
“嗯。”
“我都说了不让你去!”祁琛低声斥责,但看对方那眉眼淡淡的模样,又放弃地叹了口气,“算了,你没事就好。”
“这些灵酒,你还打算继续酿?”祁琛拎着空酒坛,将它摆到一旁。
“酿些其他的酒吧,师尊不在,这些也就没有意义了。”
祁琛赞同点头,顾焕清酿酒的手艺确实不错,因为师尊的事情,平日灵酒压根轮不到他们享用,好不容易没了这条限制,要是之后就收手不酿岂不是太可惜了。
祁琛仰头,看着皎洁的月光,久违地感到精神全然放松下来。
沈羡站在厨房门边,外面的对话一字不落传进耳朵里,他垂下眼,遮住了眼底的波涛汹涌。
第77章 诸年助攻
酒足饭饱后回到房间,沈羡坐在床边看着月光下看起来放松许多的顾焕清,轻声问道:“你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顾焕清眼光一闪,看向沈羡笑道:“怎么了?”
沈羡笑笑:“我就是问问。”
顾焕清倾身,手臂撑在他身侧,笑盈盈地看着他:“我满心满意记挂着你,还有什么不愿跟你说的?”
面对顾焕清的调戏,沈羡破天荒地没有脸红,他平静地看着少年英俊的脸庞,良久才说:“我知道了。”
顾焕清微微直起身子,摸着下巴有些惊讶:“你忽然这么淡定,我还真有些不习惯。”
回答他的是沈羡转过身不胜其烦地摆手驱赶。
顾焕清淡笑,眼底却划过一丝暗芒。
过了几月,元和的风波渐渐过去,众弟子一心只向大道,这样的事情也只是短暂的调剂而已。
期间陆惊鸿来拜访过一次,若不是他来,沈羡都快忘记这号人。
陆惊鸿依旧一身白衣,高大的身形愣是把淡雅的服饰穿出一股子匪气。
外门弟子没有顶好的资源,而陆惊鸿更是如此。他在化泗峰待遇貌似不是很好,但他本人不愿多言,沈羡也没有多问,面对对方提出的修炼上的疑惑也只能硬着头皮勉强上阵。
好在对方的问题都不是太刁钻,有顾焕清之前事无巨细的辅导,沈羡轻轻松松就能回答上来。
答疑后,陆惊鸿往往要与沈羡闲聊一番。虽然自己没有设定过陆惊鸿这号人,不知道这人品行如何,但相处下来沈羡觉得这人性子不错,是个值得结交的人,是以每次态度都算得上热络。
几番下来,这个频频来探望沈羡的人就引起了顾焕清的注意。
他对于这个凭空冒出来和沈羡搭讪的人没什么好感,对方的想法由那双眼睛都明明白白地展示出来,甚至敢于向自己挑衅,也就沈羡自己还没有察觉。
顾焕清眼神沉沉,思索半晌,却是放任了下去。
陆惊鸿从不提自己的想法,一直以朋友的身份与沈羡相处,只是那些情感都没有隐藏,直白地在眼里展露出来,奈何面对自以为是直男的沈羡,这招根本没用。
陆惊鸿也不着急,只是持之以恒地刷着自己的存在感,进而慢慢的刷好感度。
炼器是一个熟能生巧的过程,元神法器的步骤更是繁琐,每一处火候和手法都要烂熟于心,稍有差池就可能导致失败。
经过这几个月的努力,沈羡的成功率明显提高,炼制出来的法器的品质也逐渐变好,这几天甚至用低阶材料炼制出了中阶法器。
沈羡有些满意地端详着自己的成品,决定换一批中阶材料继续练。
顾焕清没事给沈羡指点几下,便沉心进阶金丹。
前世他已是渡劫飞升大能,根本不存在突破境界而遇到的瓶颈,可本一日就可完成的突破,竟足足耗费了两倍的时间。
看着丹田内紧实牢固的金丹,顾焕清从内视中退出来,蹙眉睁开眼睛。
难道是因为没有布下聚灵阵?为什么感觉灵气稀薄了许多。要知道华和峰虽与云霄峰不能相提并论,却也是灵气浓厚,对修炼十分有益。
一时思索不清,顾焕清压下困惑,开始巩固修为,并炼化之前存放于丹田内由寒冰魄转化而成的浓缩灵力。
半月过去,再睁开眼睛时顾焕清已是金丹后期,对于这样飞速的修炼速度,饶是祁琛和云轩也是叹为观止。
这些日子即使经历了许多事,师兄弟三人也没有懈怠,潜心修炼,祁琛已结成金丹,云轩也升至筑基后期。
华和峰只剩下顾焕清师兄弟三人,诸年身为记门弟子,虽然年龄小,但责任心很强,知道没有元和坐镇,目前的形势对他们师兄弟三人来说压力很大,便隔三差五的跑到峰顶,帮忙打打下手,希望能多为师兄们分忧。
这日沈羡在炼器室琢磨步骤时,诸年敲响了门,探进半个身子乖巧地问:“沈长老,我有没有打扰到你您?”
“没有,”沈羡放下书,笑眯眯地朝诸年招招手,从旁边的小盘子里取了一个小番茄,递给小孩,“尝尝这个。”
“这,不好,”诸年看着红彤彤的果实,明显意动,但还是绷着劲儿把手背后,摇摇头,“长老您吃,我不吃。”
“我吃过了,”沈羡将诸年拉了过来,把小番茄喂进小孩嘴里,“好吃吗?”
诸年捂着嘴巴,眼睛亮晶晶的:“好吃!”
沈羡笑了笑,将剩下的小番茄装起来,问:“找我有什么事?”
“有个给您的包裹。”诸年吃完小番茄,意犹未尽地吧咂嘴,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个包裹,放在桌上。
给他的包裹?他这在青阳门人生地不熟的,除了华和峰就只剩下魔尊宫那群人,还会有谁给自己寄包裹?
沈羡打量了下包裹,问:“那个人有说是谁吗?”
“没有,”诸年歪着头想了想,“是兴泽峰的内门弟子,但是我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沈羡摸着下巴思索片刻,说:“好,我知道了,谢谢你跑这一趟。”
“没关系的,”诸年忙摆手,有些不好意思笑道,“我还要感谢您,多亏有您,顾师兄现在比以前好多了。”
听诸年这一语,沈羡起了点兴趣:“焕清以前不好吗?”
“不,师兄一直都很好!”察觉到失言,诸年忙解释道,“师兄对待所有人都很亲和,但是……”小孩瘪瘪嘴,继续说,“我总觉得师兄不快乐,心里好像藏着事。”
“但是自从沈长老来了之后,就不一样了!我能看出来师兄每天都很开心!”诸年笑得眉眼弯弯,还未长开的小脸像个小包子,“感觉……嗯,感觉像是找到了宝贝一样!”
沈羡失笑,轻轻捏了捏小孩的脸颊:“嘴这么甜?”
“没有,我说的是真的,”诸年含糊不清地说,“顾师兄他真的很喜欢您,我们都能瞧得出来!”
第78章 心旌摇曳
沈羡脸上一红,诸年一脸正经地向他解释的样子让他有几分动摇。
或许,顾焕清确实有一点看重他?
但是论喜欢,沈羡是不信的。
书中他给顾焕清安排了那么多对象,偏偏人家一个都没看上,沈扬只是其中一员,论关系没有祁琛云轩深厚,论样貌没有紫昙墨雨优秀,对于自己,沈羡是没有自信的。
更何况,他的作者身份时刻在提醒他不要沉溺其中,他始终是要离开的。
方才有些雀跃的心再次冷却下来,沈羡暗叹口气,将先前包好的小番茄塞进诸年怀中,刮了刮他的鼻子道:“我知道了。”
诸年仔细看了看沈羡的神色,见对方似乎真地听了进去,放下了心,怀抱着番茄道别离开了。
顾师兄这段日子的改变他们都看在眼里,显然,师兄很在意这位沈长老,只是近日好像两人有了些矛盾,他旁敲侧击地问过之后,顾师兄有些惆怅地告诉他,沈长老貌似始终对两人的感情没有信心,即使他频频暗示,也效果不佳。
诸年看顾师兄深受苦恼,心里默默做了决定,尽自己所能帮助他度过这次情感危机。
看起来自己的发言起到了些许作用,诸年抱紧了怀里的番茄,有些开心地想。
只要几位师兄开心,生活顺遂,他就心满意足了。
视线的角落忽然瞥到了熟悉的身影,诸年脚步一顿,目光转了过去。
树林边,他的祁琛师兄与云霄峰的袁向捷师兄站在一起,几乎要把人揽到怀里。不知祁师兄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袁师兄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抬手就给祁师兄一拳,可惜没打中,整个人被拉过去,紧接着嘴就被含住了。
诸年小脸一红,忙偏开目光。少儿不宜少儿不宜,但好在祁师兄的感情也很顺利,诸年愈发开心,哼着轻快的小调下山去了。
沈羡在诸年离开后拆开了包裹,里面竟是一些泥土和杂草。
他皱着眉翻动几下,看到发现底下掩盖着一个白布包。
布包被泥土弄得肮脏不堪,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沈羡有些嫌弃地甩了甩,才打开上面的封口。
一股呛人的香气顿时钻入鼻腔内,猝不及防吸了一大口,沈羡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忙把那东西合上,撇到一边。
那香气中不知含了什么,沈羡只觉得头昏脑涨,恶心欲呕,心里暗道糟糕,只怕自己是着了道了。
忙盘腿调息,试图将毒气逼出去,可循环几次却并没有发现什么毒物,刚才的难受一瞬间消退下去,仿佛刚才只是他的一个错觉。
沈羡眉头紧锁,他谨慎地将这些东西包了起来,放到一旁。
正当他愁眉不展时,房门忽然被凌厉的气流推开,反弹了一下发出脆弱的吱呀声,深沉的威压立时涌入房间内。
沈羡一愣,转头看去,就见小蛇正在门口,黝黑的眸子直勾勾盯着他,蛇信一吐一吐,像是在确定他是否安好。
看来是苍凤通过主仆印记感觉到他的气息有大的动荡,就急忙跑过来了。
沈羡心中一软,面上现出几分笑意,他走过去将小蛇抱了起来,合上门道:“我没事。”
苍凤吐了吐蛇信,似是在查探空气中有无危险的气息,方道:“你的气息不稳,方才怎么了?”
沈羡打开布包:“你看看这里面是什么。”
苍凤从沈羡怀里钻出来,游到布包跟前吐了吐蛇信,道:“只是普通的泥土和香料。”
沈羡蹙眉:“只是这些?”
“嗯。”苍凤扭头看向沈羡,“出了什么事?”
沈羡将刚才的事情讲了一遍,苍凤想了想,也不清楚是什么原因。
这些只是最普通的东西,苍凤也闻了,但他丝毫无事,然而自己却有那么大的反应。
苍凤想了想道:“许是专门针对你的,还是趁早扔掉的好。”
“这东西指不定以后还有用处,是谁送的也得查清楚。”沈羡有些头痛地揉揉太阳穴,“好了,不说这个了,陪我出去转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