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慢慢回答说:“这是杀了你父母的人的奶奶,阮先生倒是大爱无疆。”
阮玉迟迟没有说话。
他低下了头,最终轻声说:“就算是真的,那也是我和他的事。”
和宋萍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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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控呢??”刑侦队的队长发出一声怒斥,“监控被黑了都不知道?!你们平时怎么办事的?”
小民警瑟瑟发抖:“平时也不会出这样大的事儿啊。”
陈督在一边面如止水。
但是谁都看得出,他其实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他报了警,也派了人。可是至今都没有任何一方能传来什么好消息。
陈督已经一天没合眼了,青色的胡茬从他下巴冒了出来。
看上去有些憔悴。
脚边散落了一地烟头。
他在等,等李光宇打电话。
这也是他留在这的原因。只有对面打来了电话,才能确定位置到底在哪儿。
好在,在等了一天后,电话铃终于响了起来。
对面开口道:“陈督先生。早上好。”是一个陌生的男音。
陈督平静的回答:“您是?”
“接下来我们要说的话,可能会让你非常震惊,但是希望你相信是真的。宋萍和阮玉现在在我们手上。如果你不信,你可以拨打一下他们的电话。”
陈督听着电话,想着,要不是从狗变回来了,那么他现在大概的确会像电话里说的那样,开始求证。
于是他叫了一声:“宋哲。”
这是他秘书的名字。
秘书应了一声:“在。”
“打一下宋萍的电话。”
电话拨通后,依旧是那个男人的声音:“那么现在,你相信了吧。”
一张卡片被递了过来,陈督扫了一眼,上面写的是:多拖延一下时间,我们正在定位。
陈督保持住了平静,问:“你想要什么?”
“第一,不要报警,放弃起诉李光宇,不追究刑事责任,让他出国。”
“第一,难道还有第二?”陈督问,
他的视线却是落在了另一边,无声催促。
“是,我们很担心您临时变卦。”对面的人说,“所以,希望您带着您找到的证据和资料亲自来一趟。”
“说实话,您的奶奶现在状况很差。希望您尽快。公司楼下,会有车来接你。”
“不要报警。”
对面人又重复了一遍。
就在这时候,小警察做出了一个OK的手势。
陈督收回了视线,回答说:“好。”
第29章
陈督提着箱子上了车。他已经收拾过一番了, 因此看上去状态不错。
司机踩下了油门。
他就是一个普通司机,上周有人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今天在这里等着人。
身为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他本能的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他是想拒绝的,奈何家里小孩病重,他真的很缺钱……
反正, 他只是拉了个人。就算真出了什么事,也关不到几年吧?
“到了……”司机压下了语气间的慌张,“他告诉我在236等你。”
他皱起了眉。下了车。
陈督环顾四周望了一眼, 这里是大学城附近的一个宾馆。地方却很偏。有点像青年旅社。
陈督一路上遇到的都是青春洋溢的大学生,他西装革履的模样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以至于招来了一些小声的议论。
终于到了236,门是关着的,却没锁。
他推门而入, 里面空无一人。
陈督走了进去,简陋的木桌上放着一张卡片。
上面写着这么一行字。
“陈先生:
感谢您的配合。:-)”
***
他也根本不想要销毁什么证据。
至始至终, 李秀的目标就只有一个。
李光宇。
因为杀人要偿命呀。
他不是李光宇的亲生儿子。他名义上的生父,那个柔弱的omega,接受不了自己六岁大的儿子病死,于是把他捡回了家。
又天真又傻。
结果后来, 那个年纪一大把还蠢的要死的omega还是死了。在三年前。
上一代人的恩怨情仇无需赘叙。李秀只知道,没有李光宇,那么这一切都不必发生。
那他就去死好了。
他一直都不聪明,也不够有权有势, 想不出办法,也报不了仇。好在足够耐心。
他哼着歌,站在后山上,从这里,可以看见山脚下的小仓库。
李秀是借着给宋萍买药的借口出来的。远远能看到车辆朝这里驶来。
差不多了,他想。表演怎么能没有观众?
于是,他摁下了手里的按钮。
“轰——”的一声响。
?" 我变成了前夫家的狗0 ">首页 11 页, 』鸸獬逄欤撬布淅钚阈Φ猛淦鹧疵挥猩簟V皇且桓鼍⒗崃鳌?br /> 太好了。一切都结束了。
他终于可以改掉这个滑稽的名字,然后远走高飞了。
就在这时,在他背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Target found.”
***
医院内。
又是那种让人难耐的消毒水的味道。
这里禁止吸烟,于是他安静地坐在这,等着手术室的门打开。
他当时并不在现场,一切都是后来警方告诉他的。绑匪直接引爆了炸药。不幸中的万幸是,当时宋萍和阮玉都在地下室内,被波及的并不厉害。
但是地下室的柜子倒了一个,刚好迎面砸到了阮玉身上。
其他事已经交给了专人处理。现在陈督坐在这,只想等一个消息。
宋萍走了过来,挨着他坐下了。
宋萍这次受到的惊吓并不小,好在身体没什么大碍,在紧急处理后,很快就能下床了。
她穿着病号服,眼眶里蓄满了泪。
宋萍哽咽地说着:“都怪我……要不是我,小玉也不会被砸到。”
陈督没有回答。
他已经很累了。头痛欲裂,两辈子的记忆交替着出现,疼的他一抽一抽的。实在没有精神去安慰老人家。
最终,回了一句:“不怪你,怪我。”
怪他的冷漠和隐藏在温和表象下的傲慢。
最终损人不利己。
鸡毛一地。
在半个小时后,手术室的大门终于打开了。陈督在瞬间起身,迎了上去。
穿着白大褂的主任医师走了出来,他的第一句是:“病人没什么大碍,手术很成功。”
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没事就好……他人没事就好。
陈督宛如被抽掉了所有力气,强撑多日的疲惫和困倦一起涌了过来。
他在那一刻有些想哭。
不过医生又慢慢皱起了眉,“但是患者脑部受到强烈撞击,可能会有后遗症。”
陈督愣在了原地,然后不是很确定的发问:“会……醒不过来吗?”
“这……”医生也不敢确定,毕竟大千世界,千奇百怪,什么病例都有可能发生,“可能会,但是可能性很小。具体还要等患者醒来再说。”
陈督嘴张开,又慢慢闭上。
最后又问:“我现在可以看看他吗……?”
他其实很害怕,怕阮玉醒来后不愿意见他。
是,人当然可以重新去追。
就怕的是阮玉并不想原谅他,一心一意想去过自己的新生活,那他的追逐,不就成了另一重苦恼?
而陈督还没想好要怎么办。
医生回答道:“可以。病人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不用进入ICU,已经转入普通病房了。”
于是,在时隔一年多以后,陈督终于再一次见到了阮玉。
闭着眼,安静又平和。
陈督做了一个长达两年的噩梦。
好在现在,他终于回到了这里,站到了他的身前。
刚从手术室里出来的人,面色并不好。看上去格外憔悴。
他抬起手,触碰了一下阮玉的面颊。
冰凉。
又似乎是温热的。
虽然高级病房足够宽敞,但是后续还有许多事要处理,陈督却担心会吵到阮玉养病,并没有把办公地点转移到病房。
所以,第二天,阮玉醒了的消息,是护工首先打电话告诉他的。
“阮先生醒了。”护工在电话里跟他说。
陈督的动作一顿,停下了笔,当机立断地决定:“好,我马上过去。”
车还是司机开的,陈督在后排坐立难安,动作频频。司机完全有理由怀疑,要不是不好换驾驶位,陈督早就一脚把他踹开自己踩油门飙车了。
“……”啧。男人。
等下了车,陈督一开始还能保持一下自己的风度,强装一下镇静,到后来没忍住,等电梯都嫌慢,一口气爬上了住院部五楼。
大概是刚运动完,他站在了阮玉的病房门口,心跳的有点急速。以至于他自己都能听出那几声“咚咚咚”。
近情者怯。他的手握住了门把,却迟迟没能推开。
陈督转头,深吸了一口气,问向了身边的人:“万一他不想见我怎么办?”
司机是个身高190 的钢筋猛汉,完全不能理解自家老板内心的风花雪月。
他挠了挠自己光秃秃的脑袋,反问:“那您想见他吗?”
答案显而易见。
于是陈督推开了门。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阮玉正躺在床上看书。护工在一边用剪刀修剪着花。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进来,于是抬起头向门边看了一眼。
他放下了书。
一双眼眸清澈。
既没有喜悦,也没有厌恶。反倒是有了一点疑惑。
阮玉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陈督哥?”
好久没听见阮玉这么叫他了。
陈督骤然听到这个称呼,居然有了一点难以言喻的欣喜。然后有了一丝诧异。
“我在。”陈督走到了他的面前,然后坐在了一边。
阮玉放下了书。
“好久不见……”阮玉说,然后他似乎是陷入了思考中,然后,他慢慢地说着,“几年不见,你长变了好多啊。”
然后,他的脸上绽开了一个微笑,“你怎么来看我了?我妈告诉你的吗?”
陈督听着他的话,心里却越来越疑惑。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阮玉的一举一动,都让他觉得违和。
陈督在突然之间有了一个猜测。
他有些迟疑地问:“阮玉,你还记得今年是几几年吗?”
病床上的阮玉眨了眨眼,脸上露出了一些茫然。
“……不是,二零零八吗?”
二零零八年。
汶川发生了地震,北京举办了奥运会。
那一年阮玉十八岁,刚上大一。
十二月的时候突发阑尾炎,于是做了阑尾切除手术。
距今已经十年。
很显然,阮玉失忆了。丢掉了中间十年的记忆。
在沉默了片刻后。陈督告诉他:“现在是2018了。”
……
阮玉脸上的微笑突然凝固了起来。
他“啊”了一声。
“那我怎么在医院了?”
陈督看着他的眼睛,跟他解释道:“你被绑架了。头部受到了重击,才从手术室里出来。”
阮玉有些失魂落魄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怪不得我头这么痛。”
他突然如同想起了什么一样,左顾右盼了起来。
阮玉问陈督,语气疑惑:“我爸妈呢?怎么没来看我?”
因为他们已经去世了。
陈督忽然的沉默让阮玉感觉到了心慌。
阮玉没忍住,又问了一次:“他们人呢?”
然而这件事却是瞒也瞒不过去。在陈督的眼神示意下,护工和司机都退了出去。
“我接下来要说的事可能让你很难过……”
陈督看见,阮玉的手在那一瞬间攥紧了被子。
他想把自己的手搭上去,告诉他不要太难过,你还有我在。
但是他不敢。
如果是十八岁的阮玉,那么他们现在的关系,恐怕只是分开多年的昔日竹马。
陈督说:“他们已经在三年前去世了……死因是车祸。在西藏。是我陪你一起去接他们回来的。”
阮玉慢慢的颤动了起来,最后眼眶还是红了。
他抽回了手,把头埋进了膝盖里。止不住的哭腔就这么落入了陈督的耳朵里。
当年阮玉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这样。
哭的难以自禁,昏天黑地。连路都走不稳。
换成了十八岁的阮玉,只会难过的更厉害。
这样的苦痛本来经历一次就够了。
可是对于现在的阮玉而言,他可能是上一周才回到家跟妈妈撒了娇,和爸爸打了声招呼,现在一觉醒来,却要突然接受他们已不在人世的消息。
陈督手足无措,连话语都乱了起来:“我知道你很难过……我很希望能分担你的痛苦,我很担心你。”
语言的功效在这一刻显得极其匮乏。
除了陪伴和等待,陈督并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他在一边看着。无能为力,而又心痛。
一直到许久以后,阮玉才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陈督递过了纸。
阮玉轻声说了一句:“谢谢你。”
大概是之前哭的太厉害了,他的嗓子还有点哑。
他擦了擦眼泪鼻涕。
然后侧过脸,看向了陈督。
阮玉的脸上犹带泪痕。
他张开了口,问:“那你呢?你为什么会在这?”
还有。
为什么我看到你的那一瞬间。
会觉得那么难过?
第30章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我——
在三个月前, 还是你的合法丈夫。
现在……
陈督在思考了很久,也没能想出一个合适的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