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看着他这样,没忍住,在一边“噗嗤”笑了一声。
隔了一会,他感觉到,黑暗中,一双手握住了他的手。
陈督的手里全是汗。
阮玉一愣,没有挣脱。
陈督在他的使唤下开了灯,然后又走过来弯下腰帮他扣扣子。
阮玉看着面前的男人低着头,一头呆毛在自己面前一晃一晃的,有点手痒。这是一个危险的想法。
根据一般的情爱小说规律,现在开始对alpha动手动脚,改天就是alpha在床上对他动手动脚了。
于是,为了转移注意力,阮玉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刚才说不要什么啊?”
陈督给他扣扣子的手一顿。
然后,声音沙哑,慢慢说着:“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他的语气有些疲惫:“我梦见你从山上跳了下去。我想拦住你,却没有拦下。”
这样的陈督和阮玉平时看见的好像有点不一样。
但是阮玉自己也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阮玉想了想,说:“梦都是反着的。”
陈督闻言,点点头,道:“你说的对。”不会发生的。他永远都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陈督执意要搬过来的原因很简单。
他想要多看看阮玉。多一分一秒也行。
这样的日子本来就是偷来的。
他曾经听说,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都在暗中标好了价码。
现在,陈督只希望这个价码不会太高。
阮玉不开心的理由其四,他怀孕了。
怪不得!阮玉在内心疯狂吐槽,我努力举铁练出来的腹肌没了,肚子还变的有些圆润!
像他们这种即将到发情期的omega,练出腹肌的难度堪比人类向月球发射卫星。结果现在全都没了。
阮玉之前洗澡的时候还琢磨着呢。
“我看上去也不胖啊?怎么就有小肚子了?”
结果陈督就跟他摊牌了,说的轻描淡写,又好像有点紧张。
陈督坐他那办公桌上,翘着腿,视线盯着桌子上的文件。
说:“你那不是赘肉。是怀孕了。”
听陈督说完这个消息的时候,阮玉的第一反应是——
“能不能打掉?”他放下了手里打了一半的平板游戏,抬起头看向了陈督。
阮玉的想法很简单。
他自己都是个小孩,结婚生子对于刚结束了高考的他而言,还是很遥不可及的一件事。
而且……离婚三个月,孩子四个月。
阮玉有点想把28岁的他的脑子撬开看看,到底是进了什么水。
不过,也许是故意不想打的呢?
毕竟陈督现在好像挺有钱了,长的也还不赖,学历也不差,基因优秀,生出来的小崽子应该不差。
不算亏。
正对着电脑敲键盘的陈督停下了手。
他合上了电脑。平静地问:“你确定吗?”
阮玉陷入了思考。然后有些烦躁地想着:生下来还要自己养,他连狗都养不好,难道能养好它不成?
于是阮玉点点头,回答说:“我确定。”
他的眼眸清亮。
听到他的选择,陈督没有拒绝。当天就带他去了产科。
主任医师是个中年男O。看了看拍出来的片,一张脸皱成了一张烙饼。
“都四个月了……那只能引产了。”
第一次听到“引产”这个词,阮玉眨了眨眼,问:“什么是引产啊?”
医生尽量用直白地话语描述着:“引产就是不打麻醉,然后让孕妇在清醒情况下通过人工的方法诱发子宫收缩……”
于是阮玉的小脸也皱了起来,一听就很疼。
他试探着问了一句:“那痛不痛啊?”
“……生孩子多痛就多痛吧。”医生思考后,如实回答,“不过生孩子可以打麻醉的。”
阮玉觉得这医生说话神叨叨的。
他到现在连啪都没啪过呢(虽然只是心理上)!生孩子更是破天荒头一回,他怎么知道生小孩会多痛。
阮玉犹豫了一下。
然后拉了拉一边当背景板的陈督的袖子。
大概是为了配合他的审美,陈督最近也不穿各式各样的西装了。看上去年轻了不少。
阮玉说:“能不能和你商量个事?”
“好,你说。”陈督回答。
阮玉看着他的眼睛。
陈督正回望着他。
阮玉已经发现了,陈督在无事可干,或者发呆的时候,就很喜欢盯着他看。
就像是怕一不留神,他突然跑了一样。
……
……
阮玉从思考中醒来,问了一句:“小孩生出来,你带好不好?我不想带小孩。”
他看见,男人沉默的神色在那一瞬间变的喜上眉梢。眼里都是止不住的笑意。
然后凑了过来,飞快地亲了他的额头一口。
隔着一个手背。
陈督是把手先放在他的额头上,然后隔着自己的手背亲的他。
按道理说他是没被亲到的。
10" 我变成了前夫家的狗0 ">首页 12 页,
然而那一整天,阮玉都觉得自己被亲过的地方滚烫。
一个人在病房里,关上房门的时候,阮玉没忍住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然后有些气鼓鼓地想着——
“……还没结婚就动手动脚,那结婚以后岂不是还要上床。”
“……不要脸。”
不要脸的,骗子。
第31章
时隔两周, 在一天查房完以后。医生点了点头,表示:“拆了石膏就可以出院了。”
石膏拆了并不意味着胳膊就全好了。只是养在医院里也没什么必要。不如出院。
陈督是守着他拆的石膏。
在医院的诊疗室里。
石膏拆下来以后,照例是丢垃圾桶的,但是阮玉却要了过来,说要带回家纪念一下。
陈督不免在心里有些发笑,纪念什么?纪念自己第一次骨折吗?
回家的路上是陈督开的车,阮玉坐在副驾驶上, 脚边还有个小袋子,装着被锯成两半的石膏。
“陈督陈督!停车!”在路过一家文具店的时候,阮玉突然眼神一亮。
陈督把车开到了路边。阮玉打开车门, 从车上跳了下去。隔了一会儿又跑了回来。
十分理直气壮地摊开了手。
他说:“我想买东西。”言下之意,劳烦,给点钱。
现在的阮玉倒是比以前坦诚多了。
陈督解开了安全带,跟着下了车, 站到了阮玉面前。他翻出了一张银行卡,递给了阮玉。
“密码是你生日, 免密支付。忘了里面有多少了。不够再来找我。”
——想不到有一天这么霸总的套路也会发生在老子身上。
一直是个社畜的陈督终于感觉自己有了那么点晋江总裁文男主的时髦值!
阮玉接过了卡,脸上出现了一点点疑惑,有些不确定地问着:“我们家……应该还没破产吧?”
这个我们家,显然是不包含陈督的。
没破产啊, 就是被合并收购了而已。
陈督突然有了点心虚,虽然是走的正规商业程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虚了一下。
然而, 就算是底气不足,他的面色也没有变,陈督回答:“没,我还在给你打工。”
阮玉也是股东,占股份额还不低,所以四舍五入一下,他这话说的没错。
于是阮玉放心了。
他不喜欢欠别人东西,自家人除外。既然没破产,那陈督的钱用了还可以还上。
他跑到文具店,掏出黑卡,刷了一支三块钱的油性马克笔!
店员一幅见了鬼的眼神。
陈督在车门边等着,看见阮玉又哒哒哒地朝他跑了回来。
压抑了一整天的心情顿时变好了不少。那瞬间陈督有点手痒,想张开双臂把人给抱一抱。
等到坐回了车上。
阮玉哼着歌,用马克笔在自己的石膏板上签上了名。
和他温文尔雅的外貌有些不一样,阮玉的字非常的张扬。“阮”字最后一笔的小钩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阮玉欣赏了一下自己的字,隔了一会儿,又转头看向了刚启动好车的陈督。
他伸出手,戳了戳一边的人。
陈督低下头,一支笔伸到了他的面前。
阮玉的语调里带着点鼻音,说:“你也签一个好不好?”听着就像撒娇。
虽然陈督的看护水平稀烂,但是好歹也是陪他一起住了两周院的人了。
也多亏有他在,阮玉才没有觉得无聊疯了。
所以,这军功章理所当然的,有陈督一半。
陈督从他手里接过了笔,龙飞凤舞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阮玉笑逐颜开,把两块石膏拼在了一起。一左一右,写着他们的名字。
他说:“复原了!”
按道理说,这场景挺傻的。
然而陈督鼻子一酸,差点没忍住红了眼眶。
阮玉低着头,看了眼陈督字,脑海里突如其来的闪现了一个片段。
自己坐在桌子面前,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张离婚协议书被递了过来,耳边传来了陈督漠然的声音。
“签了吧。”
那时候,陈督的签名,也和今天一样,神采飞扬。
……
他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
一直注视着他的陈督心里骤然一惊,忍不住出声询问:“怎么了?”
阮玉从沉思中回过了神。
他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回答他:“我在想一会儿你要带我去哪。”
阮玉没告诉陈督,自己好像想起了什么。
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不能用过去的事,看现在的人。
……对吧?
阮玉垂下了眼眸。其实他也很希望自己能想起什么。
人生十年的空白。太可怕了。
他突然不敢看陈督了,他怕自己的目光已经带上了审视。
那一颗微热的心,好像又冷了一些。
然而,陈督完全不知道阮玉在短短十几秒内,心思就这么百转千回。
他盯着正前方的道路,说:“我带你回家。”
早在两个月前,他就对阮玉这么说过了。只可惜当时处于狗上身状态,完全把这话当P话给忘了。
好在迟了这么久,总算还能有个机会。
房子早在阮玉出院前就打理好了,又找回了之前的管家佣人,和之前如出一辙,就像是两个人都从来都没离开过一样。
阮玉“嗯”了一声,没有再多问。把视线放到了车窗外。
这个城市十年间变化太大,他已经感觉到了陌生。
等到了家,已经是晚上了。
阮玉有点饿,但是他并没有看餐桌上的食物,而是在这个家里到处晃了一下。
家里很大。光是卧房都有一排。除此之外还有书房,健身房,游泳池,花房,画室……
陈督领着他逛了一圈,介绍的话说的干巴巴的,他本来想再多说一些,但是却骤然发现,自己对这里其实也不是很了解。
他不知道花园里种了什么花,画室里摆放的画是谁的杰作,碟柜里都有什么电影,琴房里的钢琴到底是从德国买的还是来自奥地利……
他对这里熟悉的程度可能还不如管家。
大多时候里,这里都只有阮玉一个人和一条狗在一起。
他还不如那条狗。
于是陈督不免多了些懊恼。
阮玉的兴致也不算太高。他扫了几眼后,回到了餐桌前。
他骨折过的手依旧在做复健练习,对于使用筷子这一复杂的操作难免有些力不从心。
不过陈督喂饭的操作倒是已经很熟练了。
阮玉的胃口却不是很好,小半碗饭后就开始摇起了头。
他的目光多了几分哀伤。陈督看着他,心在一瞬间提了起来,他就像看到了之前的阮玉一样。
有了一种深入骨髓的惶恐和无力感。
“怎么不开心了?”陈督试探着问道。
阮玉沉默了一会,迟疑地说着:“我不喜欢这里……我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好难过……我们可以换个地方吗?”
这里好空。
陈督的动作一顿。
“好。”他没有去问为什么,答案他其实已经清楚。
陈督问,“你想要住哪儿?什么样的。我去找。先在这睡一晚上行不行?明天我就去安排。”
阮玉想了想,“不要这么大。一个主卧,两个客房。一个书房。一个客厅,一个餐厅。还有阳台和厨房。就好了。”
“客房可以拿一个出来给阿旭。”阮玉说到这,突然停下了。
阿旭是谁?
陈督也有同样的疑惑。
然后,他就看见,阮玉皱起了眉头,又慢慢舒展开了。
——“我想起来了,我之前给它取了名字,叫阮旭。”
晚上睡觉是分房睡的。半夜的时候,阮玉又醒了一次。迷迷糊糊叫了句“陈督”。
然后才想起来,这里已经不是医院了,没人给他开灯了。
结果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摸摸索索找着床头灯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打开了。
阮玉摁下了昏黄小灯的开关。
他坐在床上,看向来人,揉了揉眼睛:“你怎么来了……?”
陈督回答说:“听到你好像再叫我,一下子醒了。然后过来看看。”
然后他低声反问,“吵到你了?”
“没有。我刚醒……”
陈督顿时心领神会,“我扶你去厕所?”
“不是。”阮玉朝他招了招手,“你过来。”
暖黄的灯光下,青年的面容安静又美好。
陈督走了过去,阮玉抓住了他的手腕。
这还是阮玉自从醒来以后,第一次主动地接触他。
陈督一时之间有点晃神,心里还升起了几分有点带着甜味的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