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觉要哭了:“时哥哥不要骗我。”
“没骗你,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是不是?”
“……”秋觉无语,怎么想都太不靠谱了。
临行前夜,莫怀尘欲言又止,秋觉敏锐,主动道:“叶道长,让莫道长也同我们一道儿去吧。”
他想得周到,如今以莫怀尘的身份立场,已无法在浮余山立足,不能留他于此不管,且若他一道儿去寻药,也算是对师尊所犯下过错的弥补。
而这个提议,原书中是叶知行自己提出来的,现在反而由作为情敌的秋觉提出,让时乐很诧异。
沉默了许久,叶知行才淡淡的道了声也行。
于是,初十二这日天未亮,叶知行将山内事物交由旁的弟子料理,一行四人从浮余山南下,寻找南桑国遗址。
四个人,两把剑,谁同谁行是一个问题,叶知行没给众人考虑的时间,直接与时乐道:“前辈跟着我吧。”
“我跟着莫道长也行,觉儿他同你……”
“时哥哥,我跟着莫道长好了。”
时乐用一种烂泥巴扶不上的悲哀眼神望向秋觉,秋觉假装没看到,利落的同莫怀尘上了剑,时乐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与叶知行同乘一剑。
在凛冽的正月御剑行了三日,正月十五,四人抵达凡荆城。
这日正是民间的上元灯会,入夜后,凡荆城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四人决定好好在客栈歇息一宿,翌日继续出发。
叶知行这一回带了大量盘缠,挑了凡荆城最好的客栈最贵的客房,时乐一进屋就舒舒坦坦的洗了个热水澡,换上洁净衣衫同秋觉去城中逛灯会,叶知行和莫怀尘则懒得去凑热闹,在客栈歇息。
整个凡荆城花团锦簇,凡荆河尚未冰封,浅水处被围起作为放生池,两岸石栏系满各色琉璃花灯,各食肆酒楼廊下也缀着风灯,星河璀璨,灯火万千。
在寒江村长大的秋觉何曾见过如此热闹光景,登时欢喜得忘乎所以,穿梭在社火花灯中乐而忘归,时乐看他欢喜也懒得去多管,自己默默跟在后边漫不经心的逛。
时乐没忘记这夜是十五,正是浣灭毒发作之时,他早早服下秋觉此前配出来的、能暂时抑制毒发的「止行丹」,果然再没出现身体发冷的状况,只不过之后要每日服用,直到得到解药为止,有点太麻烦了。
话说回来,如今他身在距离浮余山千里之外的凡荆城,萧执还会不会傻兮兮的将解药送到浮余山的客室?若寻不到他,这家伙会不会着急?
思及此,时乐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若萧执真会在意自己的生死,早就为他解毒了,如此吊着他,不过是将他当做可有可无的消遣之物罢了。
“笑什么?” 秋觉不知何时已回到他身边,突然认真发问:“时哥哥服下止行丹了么?怎样?”
时乐笑:“觉儿配的药可神了,这回真是一点不难受,舒坦的很。”
秋觉笑:“只可惜这药一丸只能抑制十二时辰,时哥哥得一直服用,除非拿到解药。”
“我们都跑了大老远了,萧大小姐肯定不会送解药的。”
他话音未落,秋觉就被一阵热闹的笙歌分了心神,时乐也朝人堆里望了去,只听周遭起哄:“是花魁!花魁来撒雪儿花了!”
雪儿花是姑娘的一种头饰,凡荆城有习俗,每年上元灯会花魁会来撒雪儿花,众多姑娘公子都凑热闹去接。
哟,有意思了,没想到还能见着花魁,时乐也来了兴致:“觉儿,想不想瞧瞧花魁长啥样?”
秋觉猛地点头,他虽喜欢男子,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对花魁自然也是好奇又期待的。
“走,我们去瞧瞧热闹。”说着牵起秋觉的手挤进要抢雪儿花的人堆里,只见不远处一簇雕龙画凤的轿子缓缓驶来,花团锦簇,暗香弥漫,轿帘随着轿夫的脚步一颠一颠的晃,传说中倾国倾城的花魁就隐藏在帘子之后。
花魁轿从他们身侧驶过,一簇簇雪儿花从帘子后飘然洒下,秋觉踮着脚张望,被这繁华光景弄痴了,不知不觉已被人群挤到了后边,待他回过神儿来,才发觉时乐不见了。
“时哥哥?时哥哥!”他的声音淹没在箫鼓喧哗中,而他的时哥哥,也消失在人堆里。
时乐方才不过是凑热闹想要去接花魁洒下的雪儿花,挤到了人群前,却突然双目一黑天旋地转,一晃神间整个人已经坐在黑洞洞的轿子里,鼻间幽香弥漫,耳畔笙歌不断。
他还未及睁开眼,便被人猝不及防的捏住下巴,对方指腹细细的茧让他后背紧绷,下一瞬,一个柔软温热的事物压在他唇上,捎带着旖旎的脂粉香与喘息,灵巧的舌叶撬开他的唇瓣,稍显粗暴的入侵……
时乐整个人,在轿子里僵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时乐:这花魁小姐姐是谁!
萧执:媳妇别怕,是我。
时乐:骚,骚断腿!
第23章 偷亲
与舌叶一同送入他口中的,还有一粒丹药,时乐心念电转间已然明白,毫不反抗的将嘴里的丹药吞下。
可这个粗暴的吻还未结束。
舌叶掠过时乐的嘴唇,齿间,上颚,卷起舌头缠绕而上,呼吸压抑又急促,像个忍耐已久的野兽在仔细耐心品尝属于他的猎物。
时乐反抗,对方气力却是他的几倍,明明是坐在他腿上的姿态,却轻而易举将他的抗争化解,时乐被吻得舌头发麻下颚发酸,眼睛也因缺氧泛出点点泪花。
对方还真是没完没了了,修长的手指一把按住时乐的腰和肩膀,调转了两人的姿势,时乐被迫坐在他大腿上,他乘机猛地一阵挣扎,对方却一手扼住他的咽喉。
舌叶终于抽出,带出一缕银丝连在两人唇上,萧执压低声音警告:“别乱动,坏了我的事。”
这一刻,真的,时乐想骂人。
就在这时,箫鼓笙歌的喧哗中传来一阵极细微的、不同于寻常人的脚步声,萧执眉头跳了跳,再次将唇压上,这一次,却吻得心不在焉。
轿身轻微的颠簸了一下,一道阴影闪过,轿帘倏忽被人掀开,时乐被迫背对着轿门,只觉一道明晃晃的刀光照了进来,恰巧落在萧执微微泛红的脸上,时乐与他挨得极近,彼此望进彼此的眼睛里。
时乐的心漏跳了一拍,呼吸也乱了方寸,可惜只有一瞬,因为下一刻,凛冽的杀意从背后直刺而来。
掀开帘子的女子看到轿中旖旎光景轻微的愣了愣,就是这一霎那的失神,让她错失了先机,萧执的手指在袖中勾了勾,数把淬了毒的短刀从轿中飞驰而出,深深的扎进女子的锁骨和大腿处,女子闷哼一声,化作虚影闪身离开。
一切发生得太快,看热闹的百姓几乎没看出任何变故,只有少数人看到有个黑影从轿门口一掠而过,皆以为是自己花了眼。
萧执计划成功,终于舍得放开莫名其妙又是被咬又是被吻的时乐,嘴唇离开了,视线却没办法离开,深深的似要把对方的脸看穿。
时乐就不似他这般游刃有余了,捂着胸口猛地咳嗽,想起什么似的又抬手用袖子死命擦拭嘴唇,一双眼睛泪光依旧,萧执隐起唇角的笑意,故作云淡风轻道:“你哭什么?”
“哭?缺氧憋的。”时乐抹完嘴唇又去摸眼睛,他没注意萧执抹了唇脂,此时他的脸被自己折腾得姹紫嫣红的。
萧执看他抹得起劲,终于有些不满了:“你嫌弃什么?”
时乐也理直气壮:“你一个大男人亲我,我不嫌弃才奇怪吧?”
萧执眉心拧了拧,伸手一把按住他下巴,沉声道:“不准擦了,恶心也给我忍回去。”
顿了顿,才低低咬牙道:“我才恶心呢。”
如此说着,他不自觉的咬了咬刚吻过时乐的嘴唇,似不尽兴还伸出舌尖舔了舔……当然,这一系列小动作没让时乐瞧见。
两人挤在狭小黑暗的轿中,随着门帘的晃动,街上的灯火时不时落在萧执那张好看得过分的脸上,时乐有些局促的移开眼,只觉嘴唇被咬得发烫,想必对方出了死劲儿,说不定明儿就肿了。
彼此一时无言,萧执面上清冷无波,实则口干舌燥如坐针毡。
时乐清了清嗓子,重新开场寒暄:“萧大小姐,许久不见。”
“……”
“这回怎么想着做花魁了?”嘴上这般问,时乐心中却好笑,都说女装只有第一次和无数次,这反派大boss怕是女装成瘾了。
“方便。”萧执言简意赅,不想与他多言。
时乐的视线下移,正好落在他的手指上,发现白净的指尖还涂了蔻丹,差点失笑。
萧执觉察到了,将手指收进衣袖里,淡声道:“四煞出没于此,如今我与他们硬拼胜算不大,只能想些法子。”
嵬国的规则从来只有强食弱肉四个字,想要操纵鬼众,只有将他们原先的鬼主杀了,获取拥有鬼众绝对控制权的骨璜片。
先前在浮余山,萧执通过与叶知行联手,获得一部分骨璜碎片,如今涂煞宫四煞手下的鬼众被萧执盯上,此次凡荆城灯会之行,萧执的目的就是他们。
当然,另一个目的萧执绝对不会说出口。
时乐啧了啧,调侃的话脱口而出:“你所谓的想法子就是女装吧?”
“时乐,注意你的言辞。”
看萧执似乎真的动了气,时乐撇了撇不再多言,萧执又道:“方才那女子,你可还记得?”
时乐无奈:“方才我背对着她,你堵着我的唇,我哪还能看清她的脸。”
“她是洛青子。”
听到这三个字,时乐轻微的怔愣了下,洛青子,一个几乎可以忽略的角色,涂煞宫阴使,后期好像是萧执双修的对象之一。
也就是说,原书里洛青子是萧执的人。
看时乐想得很认真,萧执又不乐意了,语气冷淡道:“你想起来了?”
时乐摇头:“没,不认识。”
他没说谎,对于洛青子这个角色他确实算不上认识。
萧执冷哼一声:“她可是你的老相好,先前得知我毒杀了你,便联合四煞、流毓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废物夺我宫主之位。”
闻言,时乐并无太多情绪,只感叹世事难料自有因果,重生归来的萧执企图杀了日后会叛变的原主时乐,也因此失信于众人,引发了涂煞宫内新一轮叛乱,故而落到修为散尽被自己从寒江捡回家养的下场。
“所以呢?”
萧执微微眯起眼睛:“洛青子中了我的毒,活不过三日了。”
“……哦。”时乐兴趣寥寥,并不在意洛青子的死活,而萧执对时乐的清冷态度甚为满意,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唇角。
欢喜归欢喜,萧执故意做出一副不屑的姿态,低声道:“薄情。”
“……”时乐无语,萧执有资格评判他薄情?再说洛青子就算真是原主旧情人,和他也没什么关系,自己犯得着如此滥情么?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时乐索性靠在轿子里闭目养神,没多久,轿子停下,街市上的喧闹声却一浪高过一浪。
时乐睁开眼,困惑的望向萧执,对方面不改色整理着方才折腾弄乱的衣衫。
轿帘被人掀开,是一个浓妆艳抹的老鸨:“花魁姑娘,揽月楼到了,劳你……”
老鸨看到轿中光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用手帕捂着心口顺气,面上姹紫嫣红的时乐勾了勾唇角,对瞠目结舌的老鸨无奈一笑,萧执轻描淡写的与她道了声滚。
老鸨呆呆的后退几步,目瞪口呆的滚了。
而这位花魁萧大小姐,则毫不顾忌的掀开轿帘,轻轻巧巧的跳下轿子,转身一把拉住还稳坐于轿中的时乐,将他强行往下拽,时乐重心不稳差点摔倒,就被萧执游刃有余一拎,稳稳的横抱在怀里。
“……”这是什么骚操作?
比时乐更惊讶的,是周遭围观想要一睹花魁芳容的人群,没人能想到这一届的花魁如此奔放,竟在轿中藏了一个野男人,还亲自将这个野男人抱下了轿子。
不仅是奔放了,气力还大,不仅气力大,还很饥渴难耐,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男人被唇脂弄得姹紫嫣红的脸上,更可怕的是,这个被花魁横抱的男人还一副不情不愿的委屈神态。
看来,这个野男人一路上被花魁折腾了不少……众人唏嘘。
而当事人时乐,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花魁一路抱着进了揽月楼,整个人完全陷入了懵逼状态,待他回过味儿来挣扎了一下,萧执的手指就按住他后腰的穴位,他整个人瞬间瘫软无力,任萧执这般抱着上了楼进了屋……
几个涂脂抹粉的半老妇人在后边急急追赶询问:“花魁姑娘,今夜的灯会表演可准备好了?”
“花魁姑娘,这公子怎么回事?你晓得我们的规矩……”
萧执冷冷开口:“滚,别烦我,多嘴者死。”
他的声音很低很轻,却有种让人脊背发寒的震慑感,那几个老鸨何曾见过此等阵仗,早吓得失了言语连连点头,唯有几个揽月楼寻欢作乐的客人不明所以,路过时一脸艳羡的望向被萧执抱着的时乐——
“我说,有些人就是天生风流命,我们花千金都难买花魁一晚,这位公子轻而易举就能尝尽花魁的滋味。”
“是是是,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若是这位公子,今夜死了也值了。”
时乐一脸悲凉的回望:“……”
他妈的这是什么鬼劣质花魁,带把儿的,你让我如何风流至死?!
砰地一声响,萧执将门关严实,所有的喧嚣隔绝在外。
屋中没点灯,属于勾栏独有的旖旎香气弥漫,黑暗中一点点渗入人心。恰在此时,窗外的夜空炸开一朵烟火,灯市上开始放花火了,火树银花照亮整个上元之夜,也照亮这间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