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地方窄小,本不适合洗澡,但看着焦七那张充满好奇的脸,生怕他再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杜墨便决定在厨房洗。
可惜逃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
焦七的一句“鲛人不用洗澡,我当然不会洗澡,你又不让我看,我上哪里学去!你好好伺候焦七大人我洗澡,我以后会对你很好的。”杜墨便陷入了纠结中。
看着木桶里嫩白的身子,想起背着他游了百里的小鲛人,杜墨一咬牙,便当起了真正的小厮。
开始的时候,杜墨是排斥的,毕竟现代人早已经渗透了平等的观念,让他做一个古代下人的活计,他多少有些不得劲。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事情发生了意料之外的变化。
焦七的皮肤白且嫩,便是没抹过护肤品,摸起来也滑的很。
杜墨一手拿着布巾,一手按在焦七的身上,他感觉自己不是在给人擦澡,而是在摸一块人形豆腐,还是新做好的嫩豆腐。
那一刻,杜墨对自己之前二十七年的人生产生了怀疑,“我为什么没交女朋友?”这个问题,除了创业忙之外,似乎又有了新的答案。
伴随着焦七嬉笑嫌痒的话语,杜墨使出了浑身解数,将焦七从上到下洗了一个遍,便是给小鲛人洗私密地方的时候,他也没觉得恶心。
看着面前白里透红的皮肤,觉得好看的同时,杜墨也感觉自己好像哪里不对了。
洗过澡后,二人并排躺在床上。
许是白天折腾的累了,才躺下一会儿焦七便睡着了。
杜墨看着二人紧挨着的胳膊,感受着焦七比正常人稍低的体温,有些失眠。
今夜无月,渔村一片漆黑,渔民们也早已入睡。
一间黑咚咚的屋子里,响起了两个声音。
一个人道:“我今日去探过了,二人的房内只有来时穿的两身衣服,没有身份文书,也没什么盘缠。”
“恩,知道了。”另一个人回道。
“您怕他们是鹰爪?”
“哼,鹰爪又如何,我倒是怕他们不是有钱人家的公子。”
“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原来怎么办还怎么办,找个人去探探他们的底。”
“是,二当家。”
对渔村内的暗潮汹涌完全无所觉的二人,第二日早早的起了床。
吃罢早饭,焦七带着杜墨出了门,二人准备在村子旁转转,寻个能挖养鱼池的地方。
二人才出门,便遇见了村长。
村长还是那副热情的模样,道:“这位小兄弟的发热可是好了?”
“恩,在下昨日便大好了,”杜墨对着村长一揖,道:“还要多谢村长开的汤药。”
“好了就好,举手之劳而已。”村长扫了一眼二人的穿着,目光在焦七的新衣上多停留了一瞬,问道:“二位这可是准备离开这里,回家去了?”
“当然不是,我们二人在此呆了好几日,吃你的喝你的住你的,你还治好了我的小厮,还没有报答你的恩情,我们怎么会这么走了!”焦七看着村长 ,叹息着摇了摇头,道:“可惜我二人囊中羞涩,没什么能报答你的,这不,我们正打算挖个养鱼池,养养鱼,等有了银两,定要重谢村长!”
听到这里,杜墨微微低下头挡住了自己的目光,要不是知道焦七养鱼的目的,他差点就信了!
村长倒是真信了,他道:“谢什么,你们能机缘巧合来到渔村,就是咱们的缘分,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便当给自己攒福报了。”
“咱们这靠海,大家都是捕鱼为生,你们若是要养鱼,还真是独一份。”村长又道。
“这你放心,”焦七拍着胸脯道:“我爹就是靠养鱼起家的,我也得了他部分真传,便是这里遍地都是鱼,我养的鱼也能卖出最好的价钱!”
焦七会不会养鱼杜墨不知道,但焦七吃的鱼颜色各异、肉质鲜美、没什么小刺,有些像人们常说的深海鱼,可不是这个时代用渔网能捕到的。
若是这种鱼好好宣传,打好广告,做好营销,未尝不能卖出好价钱。
一般人听到这话,认为他在吹牛的可能性更大,村长也不知信了没有,他笑着点了点头,道:“焦公子有志气!林子边上有块空地,地方不大,挖个两丈见方的养鱼池倒是够用。”
村长所说的地方在村子的西北方,离村子距离不远,这块地方黄土较多,沙子少。
二人借了工具,花了几日的时间挖了一个两丈见方、深约四尺的大坑,又花了两日才将坑里的水续满,做成了养鱼池。
说是两人挖的养鱼池,实际上挖土的活都是杜墨做的。
在手上磨出第一个水泡后,焦七就憋着嘴委委屈屈的掏小册子要记账,杜墨见他那要哭不哭的样儿,妥协道:“焦七大人,您还是找个地方歇着吧,这点活,我自己就能干。”
焦七倒也没干看着,他到林子里捡了一堆树枝,给养鱼池做了个“围栏”。
辛辛苦苦挖的养鱼池,自然不能养些淡水鱼,焦七知道自己能号令鱼群的秘密不能暴露,便决定天黑之后再去海边“捕鱼苗”。
便是这一日,二人忙完回家,在家门口看见了一个挎着菜篮子等在那里的人。
第7章
来人是个女人,二十岁上下,面容姣好,一身青灰色的粗布衣裳有些大,衬得她有些老气。
见二人回来,女人低垂着眉眼福了福身子,道:“可是焦公子?”
闻言,焦七有些惊讶,竟然是找他的!
再次确定了一下身边的人姓杜名墨,焦七才应道:“哎,哎,我就是焦七,姑娘你可是要找我,找我何事?”
“正是,”女人抬头看了焦七一眼,嘴角微翘,道:“奴家是村长的侄女,叔叔说你这几日挖鱼塘甚是辛苦,让我给你们送些吃的。”
说罢,她将菜篮子往前凑了凑,加了一句,“都是我自己做的,还望焦公子不要嫌弃。”
焦七长这么大,遇到过数以十记的女人,若论谁对他好,除了鲛人王后之外,面前的女人绝对可以排的上第一!
许是女人的笑太过好看,焦七越看越喜欢,不自觉得便想去接菜篮子。
还不等他伸手,杜墨早已上前两步,接过菜篮子,道:“多谢美意,我替我家公子拿着。”
女人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瞥了杜墨一眼,笑着跑了。
焦七的手停在半空中,硬生生的摇了两下,待女人进了一户人家,他才瞪了一眼先进了屋子的杜墨,快步跟了上去。
“那篮子里的吃的是给我的,你怎么接过去了!”焦七跟在杜墨身后,不高兴道:“那么好看的女人,你说你一下子便把人家吓走了,我都没有问她叫什么,今年几岁,婚配了没有!”
将篮子里的饼子拿出来放在盘子里,杜墨将盘子端到他的眼前,道:“你是焦七大人,这种下人的活,当然得我来干,”见焦七面色缓和,他又加了一句,“掺了麦子皮的饼子,你可要吃?”
将鼻子凑到饼子上闻了闻,焦七一脸嫌弃,再好看的女人做的饼子也是一股野草味,他道:“不要,这个就赏给你吃吧,我要吃鱼。”
送走面带纠结的焦七,杜墨挑了挑眉毛,啃着饼子做起了厨夫。
焦七二人用了两个晚上才将养鱼池里放进了几十条活鱼。
听了杜墨的建议,焦七养的鱼都是颜色浅淡的。
养鱼池本就四尺多深,二人又将挖出来的土垒在了池子边上,虽然池水不深,但映着黄土与绿树,乍一看池水有些浑浊。
站在围栏外边,能隐约看见白色的游鱼,却辨不清是什么鱼。
焦七所谓的养鱼,本质上就是无本买卖,肥鱼入池,二人准备悠闲几日,等一段时间便去府城卖鱼。
这一日白天,杜墨在家劈柴干活,顺便锻炼身体,焦七则站在池边往水里扔掰碎的饼子。
趴在焦七头上的乌龟,看着一池发绿的水,慢悠悠道:“你把那些大白鱼养在这么脏的水里,谁会吃啊!”
“这水就是看着绿,其实还是挺清的,你要不要进去看一看?”焦七把手里的碎饼屑扔到池子里,将乌龟从头上拿下来,架在池水上方,便晃边道:“掉进去了,掉进去了!哎呀,一只老乌龟掉进去了!”
骤然腾空的乌龟赶紧用四肢支住大龟壳,吓得忘了说话。
逗够了乌龟,焦七将它放在围栏里一处隐蔽的洞穴中,他蹲在地上道:“这是我专门给你做的窝,以后你就住在这里看着咱们的鱼。”
“我跟你说,你可不要偷吃啊!这都是能卖钱的,你吃一次也吃不了一大只鱼,剩下大半只谁吃啊!”
“你也不要自己进池子里,你要是进了池子里被鱼欺负,又爬不出来,我是不会帮你报仇的……”
唠唠叨叨教育了乌龟好一会儿,焦七才觉得时候不早,应该回家吃鱼了。
世上总有些动物走起路来是没有声音的,焦七站起身来活动完腿脚,准备往回走的时候,发现面前不到一丈的地方站着一只四脚兽!
四脚兽个头不大,立着一对三角耳,眼瞳发黄,虽然不知道这是哪一种动物,但看着它脏兮兮分不出是黄色还是棕色的毛,焦七便觉浑身哆嗦。
他曾听说陆地上有很多凶猛的四脚动物,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大虫!
那只四脚兽歪着脑袋看焦七,似乎对他很感兴趣,一种天生的畏惧袭来,说时迟那时快,焦七跃过不足两尺高的围栏,跳进了养鱼的池子里。
池水四溅,惊了一池游鱼。
焦七的二哥常年在外闯荡,他曾给焦七讲过一个鲛人上岸大战大虫的故事。
身材壮硕的二哥都只能与大虫战个平手,他这个小鲛人自然不敢硬碰硬。
焦七在水中躺了近一炷香的时间,才听见杜墨寻人的喊声。
杜墨还没走到养鱼池旁,就目睹了美鲛出水变落汤鲛的过程。
他皱着眉问道:“你怎么跑到池子里去了?”
见四脚兽不在了,焦七才爬出池子,他神秘兮兮的凑到杜墨耳边,道:“刚才来了一只大虫,还好我机灵,跳进了水里,要不说不定你这会儿都看不见我了。”
杜墨反应了好一阵才明白焦七说的是老虎,他道:“你说的大虫有多大?”
“呵,可大了,”焦七倒是个实诚的,他用手比划了一个约一尺多的距离,道:“有这么大呢,眼睛是黄色的,看着可吓鲛了,你没看见,它歪着头看我的时候,我以为它会冲上来咬死我呢!”
在渔村住了十几日,别说见,杜墨都没听村里的人提过大虫,看着焦七比划的那个大小,他挑了挑眉,心中有了猜测。
看着焦七湿透的衣裳,杜墨没有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他道:“焦七大人果然英明,下次若是再遇到这种情况也要往水里跳才是。咱们赶紧回去吃饭,吃过饭洗个澡!”
之后几日焦七再去看鱼都会带上杜墨,可惜他再没见过那只四脚兽。
鱼入池后的第四日一早,焦七便张罗着要去江亭府卖鱼。
正经将一条鱼养到四、五斤沉,少说得几年,别说焦七有没有那耐心,便是他有那耐心,他将来的妻子也等不得。
二人挖鱼池的初衷也只是有一个存鱼的地方。
这日的天有些阴,二人往养鱼池走的时候,正好遇见一个来渔村寻亲的人。
那人一副农夫打扮,头上梳髻,身着棕色的粗布衣裳,脚踩草鞋。见迎面遇到人,他便一揖,张口问起一户人家。
焦七对村里人不熟悉,又急着去赚钱,便给那人指了村长的住处。
往桶里装鱼的时候,杜墨第一次在白日里看见焦七的本事。
焦七越过围栏,蹲在池边的高土上,将木桶几近横放,桶口冲着池子,也没听见他说什么,那些鱼便似得了命令一般,桶口动一下便有一只鱼跳进来,直到跳满大半桶为止。
焦七装鱼的时候,杜墨紧张的戒备着周围,待装好鱼,未发现有其他人,他才松了口气,鲛人的能力太过神奇,不知被这些古人发现会如何,他得保护好他的救命恩鲛。
拒绝了“焦七大人扛扁担,杜墨扛焦七”的建议,二人进城这一路倒是顺利。
第二次来江亭府,焦七倒是比上次从容许多,他看了看街上的小贩,学着他们的样子走到一处空地蹲下。
看着自以为占了好地方,不停向自己招手的焦七,杜墨在心里叹了口气,向一旁的小贩问道:“大哥,江亭府最大的酒楼是哪个?”
一旁的小贩瞥了一眼他桶里的鱼,问道:“你这是想到那去卖鱼?”
见杜墨点头,他皱着眉道:“咱们江亭府最大的酒楼就是‘同福楼’,”说着他还指了个方向,道:“就是那个三层高的独幢小楼,不过他那里的鱼都是每日一早去码头采买的,你的鱼……”
说罢,那小贩遗憾的摇了摇头。
杜墨桶里的鱼虽然好,但码头那新鲜的鱼更多,人家酒楼未必能看上他这两桶鱼。
小贩的话没说完,但其中之意,任谁也能听出来。杜墨本不想解释,倒是跟过来的焦七听见了小贩的尾音,开了口。
第8章
“我的鱼怎么了?”焦七过来的时候只听见了后面几个字,没明白那小贩的意思,他道:“我的鱼好吃着呢,江亭府所有的鱼都没有我的鱼好,你要是不信可以尝尝啊!清蒸、红烧、酱焖样样都行。”
说完,他又添了一句:“不过,你尝完了得给钱。”
那小贩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强买强卖的人,他摆了摆手道:“去,去,去,到别的地方卖去,我可没那闲钱。”
“你这个人怎么……”
杜墨生怕他一着急上演生吃活鱼,赶紧将他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