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插进去的细作被那边的人尽数拔去,最后一封传到彰兆手上的密报,里面只有一个触目惊心的血字——“错”。
那个血红的“错”字在彰兆脑海里挥之不去,到底什么错了?消息?还是……人?
彰兆被这大胆念头惊了一跳。
当年前朝的那位皇帝生性残暴多疑,即位后手刃皇兄皇弟,又以谋反的罪名下令诛杀皇室所有的直系宗亲。
……陛下的家族,东漠藩王府也难逃厄运,落得满门抄斩。
而李氏并非皇亲国戚,却被诛了九族。只因李家夫人和当时的太上皇有了私情,生了一位皇子。
妻子红杏出墙的李尚书敢怒不敢言,唯一能做的就是娶一众的姬妾日夜笙?" [快穿]殉情,约不咯0 ">首页8 页, 瑁偕欢炎约旱亩?br /> 因为李家人丁兴旺,领命族诛李氏满门的队兵头领竟和人贩子做起了买卖,挑出那些尚不记事的幼童卖掉,借此狠赚一笔。
时隔多年事迹败露,那头领畏罪自杀,而皇子早已不知去处。
前朝皇帝找了数年没有找到,陛下坐稳龙椅后同样四处搜寻。直至去年,混入前朝余孽高层的一位探子传来密报:文康等人在淮城月宫阁有动静,恰在此时,一位南淮大臣酒后失言,道复国有望。
后来果然查出月宫阁的名倌李合欢,乃其中一位被卖掉的李家幼童,真相呼之欲出。
彰兆思索了良久。当时陛下派人暗杀试探,而文康不顾性命保下李合欢,若李合欢并非皇子,那文康又何必……除非李合欢只是幌子!
真正的前朝遗脉另有其人。
彰兆醍醐灌顶,这才是他认识的文康,心思缜密又无所不用其极,冒死救一枚棋子,怕是为了将陛下骗过去。
他叹气。陛下命他前来捉拿李合欢,何止是因他“前朝余孽”的身份,更多的怕是想有一个能捏住文康的诱饵。
殊不知鱼未上钩,陛下反倒被对方迷惑住。
“彰公子!!!”一道矫健的身影猝不及防冲到他前面。
几乎同时,刀剑离鞘,亮出雪亮的锋芒,彰兆迅如雷电地以剑抵住来人的喉咙。
“大大大大人饶命……”澜眠腿软得都要跪倒在地了。,
彰兆见是熟人,眯了眯眼,却没有收回剑,沉声问:“何事?”
“我家爷想见大人一面……他刚醒……他说不日就动身回京……”澜眠两股战战,说得语无伦次。
彰兆连蒙带猜领会了澜眠的意思,心中微诧,点头道:“待我换身衣服便去。”
他本是赶回来稍作小憩,而现在他却果真换好衣服,连口茶都没沾就赶去邵殷屋子。
真是疯了。
彰兆站在门外,敲门的手刚抬起又放下。
门缝里漏出接连不断的咳嗽声,彰兆不再犹豫,推开门的动作甚至有些急切。
邵殷咳完这一阵,抬起脸时,登时笑容灿烂道:“将军!”
彰兆为那抹笑怔忪了一下,不由自主缓了声音,“你病了?”
“病都要好了将军才来慰问,也太敷衍了。”邵殷又瘫回床上,伸出一根手指头朝彰兆勾了勾,“站近点说话啊,还是将军害羞了?”
彰兆上前几步走到床前,垂眼看着他,抿唇不语。
“要不是那日和将军荒唐了一夜,我哪用得着躺在这遭罪。”邵殷一副遇见负心汉的幽怨口吻,“你不负责也罢,连我快病死也不来看一眼。”
彰兆并没有说他早收到了邵殷病重的消息,还把军中大夫也派来府邸替他诊过脉,只是道:“你不是活得好好的?”
“可我这里肝肠寸断。”邵殷点了点肚子。
彰兆不耐,“到底有何话想说?”
邵殷起身,半跪于床榻,在彰兆不解的眼神中,扯过他的衣领吻了上去。
“我该回京洛了。”邵殷拉开一点距离,嘴角微勾,暧昧道:“再待下去,我会忍不住黏着你,到时坏了将军大事就不好了。”
邵殷把手搭在彰兆肩膀上,加深这个吻,却被一把推开。
“你究竟什么意思?”半晌彰兆才从方才的冲击回过神。
“一直以来都只有一个意思,我心悦你。”邵殷坦诚地表明心迹。
彰兆握紧拳头,却是冷笑一声,“你的好卿尘呢?”说完连他都觉得冒酸,于是掩饰般道:“他知不知道你纠缠了我数年?知不知道前几天你才求着我上.你?又知不知道你对我说的这番话?”
邵殷也有些出乎意料,很快反应过来,低笑道:“可我苦苦缠了你数年你都毫无所动,现在找了卿尘做幌子,效果不是出来了么?”他深深望进彰兆的眼底,带着前所未有的深情,“如果没有卿尘,你会看我一眼?我这颗心,早就全给了你。”
彰兆状似不经意的扫了门口一眼,“是么?”
见彰兆不为所动,邵殷把脸贴上对方的胸膛,声音轻得像是说给自己听,“你要怎样才肯信?”
彰兆捏住他的下颌,“若你敢骗我……”语气中满是狠意,接着低头狠狠吻上去。
那更像是野兽在凶残地撕咬自己的猎物,血腥味在两人的唇间蔓延开,然而谁也没有停止。
许久,彰兆松开钳制,哑声道:“好好养伤,等我一起回京。”
邵殷瘫软无力的倒在他身上,把脑袋抵在男人的肩膀,低.喘道:“你要去哪?不陪我?”
赶着回房平息欲.火的彰兆道:“还有要事。”
其实他心里头还有些不习惯,毕竟他和邵殷一向势同水火,眼下却做着如此亲密的举动。
“什么事情比我更重要?”邵殷不悦道,掰过他的头不由分说地再次吻住。
“……”
彰兆仍有几分不自在,又情不自禁的沉溺其中。
渐渐地两人再一次胶着在一起,吻得难舍难分。
最后彰兆没能回房,两人抵足而眠。
邵殷侧躺着身子,单手支着下巴欣赏彰兆的睡姿,还伸手描摹他的眉眼。
彰兆忍无可忍地抓住他的手,仍闭着眼,“快睡。”
“我睡够了。”
“又欠揍了是不是?”
“你舍得?”邵殷伸手绕上他的脖子,又缠缠绵绵的吻上。
彰兆睁开眼望着他,没反抗也没配合。直到邵殷用力地咬了一口他的舌尖,才托住邵殷的后脑,辗转厮磨那张红艳湿润的嘴唇。
“让我睡一会儿,邵小公子。”
邵殷不情不愿的停下骚扰。
彰兆搂着他,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定。他紧了紧手臂,“邵殷……”
“嗯?”
听到了声音,彰兆心满意足地沉入梦境。
一门之隔,门内门外是两幅全然不同的光景。
在彰兆故意提到卿尘的时候,萧正卿就在门外。
一字不漏地听完了那段字字诛心的话,听到了邵殷的情话,听到了唇舌交.缠的水.渍声。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燕桢在别的男人身下发出细碎的呻.吟,并且甘之如饴。
恨,既然动心了,为什么不恨?以前多喜欢,现在就有多恨!
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看不过眼的温季之主动上前,将一把长刀猛力插入雪地,跪了下来,“属下愿为殿下报仇!”
邵殷:“……”艹
“发布悬赏任务的人到底是什么人?”脑袋有毛病是吗?
系统为难道:
“蠢货。”邵殷骂了一句。
这时门外传来打斗的声音,邵殷刚想起身查探,却被一人压住。
彰兆不再装睡,在他耳边道:“带你看场戏。”
☆、陛下,殉情不?(十)
彰兆发现萧正卿站在门口,故意引邵殷说出一些话。
这一切不过是临时起意,为了一个难以启齿的原因,他想知道邵殷更在意谁。
殊不知却引出了这么一个秘密。
门外的雪地上站满黑压压的暗卫,邵殷看着空中纷飞的雪花,恍惚间还以为回到了寒冬。
那些暗卫将最里层的几人团团包围起来,两方人马势均力敌,正在沉默的对峙。
保护萧正卿的数位死士皆是百里挑一的高手,此时严阵以待。温季之手握一把刀,笔直地挡在萧正卿身前,整个人同他的刀一样冒着肃杀之意。
萧正卿一身白裘,双眉紧锁,冷淡的眼神之下却难掩彻骨的寒意。
邵殷见此场景瞳孔一缩,大喊了一声,“阿尘!”
彰兆拉住他,轻声说道:“安分一些,注意你的身份。”
邵殷顿时大怒,愤怒地看着彰兆:“这是我的府上,你公然谋害我的人是什么意思?”
“你的人?”彰兆嘴角一牵,像是听到了笑话,“方才是谁口口声声说着喜欢我,与我同床共枕的?”他将视线移到其中一个手下身上,“你,来说说为何围困这几人?”
那人上前一步,抱拳跪下,“禀告校尉,刚才属下亲耳听见身穿黑衣之人叫此人“殿下”,两人言语中还提及南淮。”
邵殷语带威胁道:“卿尘是我买下的人,什么底细我不清楚?现在你们在这血口喷人,到时就别怪邵府找你们麻烦。”
萧正卿终于抬头看了他。
“这是什么意思?用你爹的名头威胁我?”彰兆沉下脸。
邵殷冷笑了笑,大逆不道地说:“如今连陛下都要仰仗我邵家坐稳皇位,你不过是他的一条狗,威胁你怎么了?”
彰兆怒极,却仍是忍着脾气道:“那都是朝廷重犯,别逞能,小心平白让你爹背了谋逆之罪。”他朝那群暗卫下令道:“生死不论,杀!”
那群暗卫一把抽出刀剑,而对方同样传出整齐划一的抽刀声。温季之身形一闪,几个起落就劈砍下一个人头。被激怒的敌手也不管不顾地对他们拼杀起来。
惨烈的厮杀中只听温季之大喊道:“保护殿下!”
鲜血飞溅,一具具尸体倒下,银白的雪地染上了一片血红。
一批身穿盔甲的天苍援兵受命赶来,单枪匹马的李正卿几人很快不敌。
恰在此时,邵殷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抵在彰兆脖子上。彰兆正凝神观战,又从未防备过身边之人,一时不察竟当真被邵殷得了手。
“邵殷……”彰兆呼吸一滞,缓缓地抽刀出鞘,就感觉喉间的刃又深了一分,邵殷面无表情道:“别乱动。”
“给我住手!不然我就杀了彰兆!”邵殷紧咬着牙,嘶吼道。
眼见萧正卿这一方隐有颓势,此刻却突然出现大逆转,彰兆的一群手下登时不敢动作。
温季之厉喝一声,踹开一名偷袭的敌人,和剩下的两名同伴护着李正卿拼死杀出重围。
彰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住邵殷的胳膊一扭,匕首掉到地上,邵殷疼得流下冷汗。彰兆冷哼一声,出手将他的另一条手臂也卸下。
“押去军营,等我回来再做处置。”他吩咐道,迅速带领人马追上李正卿一行人。
淮城环山绕水,西南处有一座绛山,山脚下的土地贫瘠,所以鲜少人烟。天苍军队把军营驻扎于此,将这里变为驻兵重地,平日里军士操练兵马也在此处。
邵殷来过这里,当时他和卿尘、彰兆、合欢、澜眠几人登上绛山山顶。傍晚时分一片朦朦胧胧,淮城一带城楼依稀可辨。在淮河的围绕下稀疏分布,一派祥和。
物是人非,如今再次踏足,邵殷却已沦为阶下囚。
彰兆带着怒意的声音自他脑后响起,“邵殷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地上的邵殷闻声调转过身子,他的双手被锁链反绑在身后,双脚也戴着镣铐,却丝毫没有狼狈的神情。
“这么生气,莫不是没有捉拿到逃犯?”
彰兆眼神一冷,“你私通前朝余孽,按照律令该当死罪。”
“能和卿尘做对地下夫妻也好,”邵殷诚恳道:“只有一事相求,那就是别让我的牢房离他太远,还望将军成全。”
彰兆突然道:“我就知道那些话没一个真字。”他早该猜到,邵殷怎么可能喜欢他?一切不过是别有用心。而他……却当了真。
“什么话?”邵殷不解。
彰兆大步上前扯起他的头发,像提拎小孩一样把整个人提起来,“你接近我,是为了给卿尘拖延时间?”
邵殷眉眼含笑,“怎么可能?”
彰兆另一只手捏住他的脖子,“这不是京城,你死了,就是你爹有再大的能耐邵相也不能让救活你。”
邵殷这才敛了笑。“你不敢杀我。”
萧鸿煊还需要利用邵氏一党牵制朝廷,他是邵东唯一的香火和把柄,萧鸿煊不会允许彰兆动他。
彰兆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冷嗤一声,“你能仰仗的也只有邵家少爷的身份。”
“不是的,”邵殷对上他的视线,“我还仗着你喜欢我。”
彰兆噎住。
邵殷见随口说的土味情话居然奏效了,立时笑得弯了眼,“哈哈哈哈没想到……哈哈哈……将军如此纯情……”
彰兆抬手揍了他几拳,邵殷被打得嗷嗷叫,立马和他求饶。
“将军我知道错了……啊……您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嗷好痛……别打脸!就当给我留个脸面吧……”
彰兆把他扔到营帐的榻上,不屑地掀起嘴角,“给你脸面?你算什么东西?我不会放过卿尘,也不会放过你。”
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邵殷委屈极了,“我没有通敌叛国,和这件事也没有半点关系,你要立功那就去杀卿尘,为什么找我算账?”
彰兆不听他的狡辩,手掌掐住他的脖颈慢慢收紧,“你何时知道卿尘的身份?文康在哪?快说他藏在哪里!”
“我……什么都……不知道……”五指越收越紧,邵殷几乎断气,抽搐着翻起白眼,仍没有吐露半个字。
彰兆看着对方无意识流下的泪,莫名松了几分力道,邵殷大口大口吸着气,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哑了声音,“我听说军中有无数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怎么,将军只会玩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