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今日,周贵才发现,不是黎大夫不走神,只是因为能让他思念、记挂的人不在身边。
内堂的说话声悉悉索索的传出来,周贵在仔细的背药方,对于黎大夫的家事,他不会抱有很大好奇心。
“一个人在这里可寂寞?”
“不寂寞,我坐在这里,一直可以看到你。”
黎锦之前很少来内堂,因为吴大夫年纪大了,坐诊累了就会在这里小憩一会儿。
他自然不会跟吴大夫抢地方。
故此,黎锦倒是不知道这竹帘的巧妙之处。
他坐在秦慕文的位子上,倒真的可以清楚的看到外面的场景。
黎锦又问:“看到我就不怕了?”
“嗯!”少年跟黎锦互换了位置,听到黎锦问话,率真又直接的点头。
黎锦说:“文文,过来。”
秦慕文有点懵,这里就两个座椅,他还能去哪儿?
但他很听话的站起来,打算站在阿锦的身边。
黎锦直接伸手把他抱在怀里,眼前视野的变化差点让秦慕文惊呼出声,但很快被黎锦用自己的唇堵上。
他在两个多月的锻炼和干农活双重磨砺下,手劲儿和身材已非昔日可比。
且不说少年根本没有挣扎的心思,就算他挣扎了,也挣不开黎锦握着他双手和腰肢的手。
杏林堂的椅子很像明清时流行的背靠椅,左右并没有扶手,倒也方便了黎锦的动作。
黎锦从来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强的掌控欲,毕竟上辈子朋友对他的评价就是两个字‘随和’。
除了一些原则问题必须坚持外,黎锦很少会拒绝同事聚餐或者出去玩的邀请。
但这一次次的,少年表现出对他的依赖和信任,让黎锦心中原本隐藏很深的念头开始疯狂生长。
或许,他以前没有喜欢的人,只是因为没有遇到对的人。
而现在,黎锦很喜欢少年的依赖。
所以,黎锦此刻也不打算克制。
他彻底遵从了内心的想法,把人抱在怀里,品尝他的滋味。
这是秦慕文人生中的第一个吻。黎锦的怀抱很暖,禁锢在他腰间的臂弯更是像烙铁一样纹丝不动,秦慕文觉得自己要喘不过气来了。
可他却对此没有丝毫的抵抗,就算现在青天白日,就算这是在医馆。
黎锦察觉到秦慕文换气困难,微微离开他的唇,却依然没松开抱着他的双手。
秦慕文半晌才意识到自己和黎锦究竟做了什么,他微微张大嘴巴,似乎不敢相信,觉得那是一场梦。
黎锦笑道:“不是梦。”
他又说:“这里是内堂,供人休息,我们也只是‘休息’了一下,不算出格。”
秦慕文想,原来亲吻就是休息么?大概是他读书少没见过吧。
要是黎锦知道秦慕文的内心想法,真该思考一下少年这解释究竟是不是讽刺了。
不过,少年这么乖的个性,一看就不像会讽刺人的。
秦慕文就这么被黎锦抱在怀里,他也不会挣扎,反而因为绝对的信任,还主动在黎锦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如今黎锦的身材比刚穿越过来那会儿好得多,胸膛靠上去让人很有安全感。
正巧这时候周贵喊道:“黎大夫,酉时(下午五点)到了,您可以休息了。”
黎锦答应的坦然,“好。”
秦慕文好不容易调整过来的面容又因为一句‘休息’而挂上了绯红。
他觉得自己无法正视‘休息’这个词了。
黎锦把背篓整理好,但没有立即背上,而是先留在医馆。
晚上有庙会,人挤人不说,偷儿也多,他背篓里的东西虽然不怎么值钱,但如果丢失,今日学习对对子的笔记心得就没了。
故此,黎锦还是把背篓留在了医馆,反正掌柜的给了他钥匙,等到庙会结束,他再过来拿就是。
“祝两位中秋愉快,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黎锦笑道:“中秋愉快,今日给你放假,方子不用抄了。”
周贵赶紧搁下笔,拱手道:“多谢黎大夫。”
看样子好像他等黎锦这句话等了很久。
黎锦摇头失笑,镇子上好不容易热热闹闹的过个中秋,大家其实都坐不住的。
还不如先好好的玩。
黎锦拉着秦慕文出门,说:“拉着我,千万不要松开手,知道吗?”
秦慕文用劲儿反握住黎锦的手,点头:“嗯。”
穿过医馆这条街,再往右拐,就是主街那条路。庙会也是从主街这里开始,一直延伸到镇子另一头,那边有条小河,河边都是卖花灯的小贩。
黎锦不急,跟着人潮慢慢的往前磨。
倒是有人在身边挤阿挤,不知是谁的鞋子被踩掉,在旁边嚎叫。
黎锦索性把秦慕文护在怀里,顺着路边往前走。
纵然刚刚在医馆内堂,两人已经‘休息’了一下,这会儿秦慕文被黎锦护在怀里,身边都是人,他不可避免的红了脸。
身后还有人在感慨:“这两兄弟感情倒是很好,大的很照顾弟弟。”
说罢他还教育自家两个孩子,“老大,你身哥哥,也要照顾弟弟,知道吗?”
秦慕文回头一看,只见背后这汉子怀里抱着俩小孩,看起来一个五六岁一个三四岁。
突然间,那个当哥哥的说:“爹,爹,你错了!前面的哥哥是哥儿,哥儿才会有人护着,男人得自己保护自己!”
最后,这小孩得出结论:“我才不要照顾弟弟。”
那个当爹的也有一瞬间愣住,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他从来没想过有人会专门带着哥儿前来逛庙会,况且,这两人肢体动作亲密,一看就不是血缘关系,而是夫夫关系。
虽说穷人家没钱娶媳妇儿15" 穿越之黎锦的农家日常0 ">首页17 页, ,只能娶夫郎,反正都能生崽。
但像自己前面这男人一样,把夫郎宠到这地步,走路都一直护着,那可真是少见。
现如今,哥儿社会地位低是一个普遍不争的事实。
汉子虽然觉得面前这哥儿挺幸福的,却也不想让自家儿子以前面这男人为榜样,娶个哥儿。
于是他抱着俩孩子,打算大刀阔斧的走远点。
就在他们即将超过黎锦和秦慕文的时候,他家孩子认出来了:“爹,这是黎大夫!”
汉子回头一看,果真,这护着夫郎的男人就是杏林堂那个态度淡漠却又医术高超的年轻大夫!
黎锦被叫了一声,转头一看,对上一家三口的视线。
他点头致意,手却一直护在夫郎肩膀处,态度从容,一点也不尴尬。
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娶了夫郎,是一件丢人的事情。
那汉子抱着俩孩子,走在路中间,很快就被挤到前面去。
他最后一次回头看,就见到那脸上永远不带什么表情的黎大夫听到身边人说了句什么,突然挂上了可以称之为温柔的笑容。
“走,我们去吹糖人。”
作者有话要说: 黎锦:我们去休息一下。
秦慕文害羞的脱光衣服躺平。
黎锦:???
秦慕文:对啊,休息。只要不工作和学习,都可以称之为休息。
第46章
一路上,黎锦带着秦慕文买了吹糖人、羽毛面具和一个木头雕成的小兔子。
其实摊主本来不打算卖这只兔子木雕的,但他认识黎锦。
上旬下了场大雨,他家幺儿穿的少,就发热了。多亏了黎大夫妙手回春,才救回幺儿一条命。
摊主本来就打算去杏林堂谢过黎大夫的,这回赶得巧,他直接把这木雕送给了黎锦。
“反正也不是什么值钱小玩意儿,黎大夫您莫要推辞。”
黎锦没法,只能收下。
他上辈子当医生习惯了不收病人任何谢礼,但古代却不一样,医好小病当然不用上门答谢,可若是救了家里的老人或者小孩,那这家人必定得郑重地前来道谢。
这是一项不成文地规矩,上次黎锦一副汤药给宋掌柜媳妇儿顺利接生,也收到了谢礼。
主街的街道不长,黎锦很快就带着秦慕文走到了尽头,看到波光粼粼的小河。
河边比主街还要喧闹不少,卖花灯、零嘴的商贩不住吆喝,甚至还有玩杂耍的人表演喷火。
好不热闹。
黎锦甚至还看到河对岸用竹竿架起一座高台,上面挂着彩绘灯笼,人群都朝那边涌去。
黎锦捕捉到周围人的议论,说飘香苑的姑娘们会在那里跳舞呢。
他略微一皱眉,虽说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与那头牌已经断的干干净净。
但之前两年留给少年太多伤害了,他并不想重新揭开伤疤。
黎锦见少年还瞅着那玩杂耍的小孩,没听到这些。
故此,带着少年避开人群,朝河边人少点的地方走去。
秦慕文只听说庙会上有花灯和零嘴,哪能想到竟会如此热闹?
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小镇,要是真放到京城,那得多繁华啊。
秦慕文很乖巧,虽然还想继续看杂耍,但黎锦拉着他远走,他也顺从的跟着。
反正有阿锦在身边,他觉得怎么样都好。
黎锦带着他走到了人少的地方。
也不急着买花灯,总归这一路上都是卖花灯的,他得先找到能放河边能花灯的地方。
正巧河边一块平整的大石头边就有一个地摊卖花灯,瞧着样式挺多,也喜庆。
黎锦让秦慕文挑一个自己喜欢的灯。少年满心欢喜,可看着这些灯都好看,挑得眼花缭乱。
不过,他也知道既然阿锦让自己拿主意,那么这种小事就不能麻烦阿锦。
最后,他握着手里的兔子木雕,同样选了一只上面画着玉兔的河灯。
摊主不是没见过新婚夫妻前来一起放河灯,但夫夫就很少见了。
眼前这眉梢点痣的哥儿笑得纯善,他旁边站着的少年气质清贵,虽然没笑,视线却也一直落在哥儿身上。
摊主注意到这人穿着长袍,一看就是个读书人。
摊主说:“咱们这还能猜灯谜,猜中三个送花灯,全都猜出来,还有大奖呢!”
秦慕文看向黎锦,双眸亮晶晶的、满含期待。
黎锦无奈摇头,他虽然背书在行,但却在对对子、猜谜、作诗这些古代读书人消遣方面是门外汉。
虽说这些是古代文人最基础的素养,十几岁都蒙童都会吟诗作对猜灯谜,可那也得从小耳濡目染熏陶啊。
黎锦就是一个彻底的现代医学生,高中也学的是理科,完全没有被熏陶过。
可看着少年期盼的眼神,黎锦不想给他泼冷水。
不就是猜灯谜么,他好歹背了这么久的书,只要是书中典故,他都能知晓。
黎锦想,就算不能全猜出来,但猜对三个给少年赚一个花灯回来大概还是可以的。
就在黎锦准备猜灯谜的时候,前来买花灯的一个人问道:“这灯谜可是你出的?”
摊主笑着摆手:“这倒不是,咱们这河道的花灯都是一个掌柜在管,灯谜也是他们出的。这条河道一共有三个点可以猜灯谜,我这里只是其中之一。
刚刚我这里还围着不少人,但河对岸那边的台子要搭起来了,他们都跑过去了。”
那人又问:“那如果我在其他两处看了灯谜,又来你这里猜,岂不很快就能猜全对?”
摊主答道:“非也,我们三处的灯谜各不一样,客人如果能猜全对任何一个点的灯谜,都可以拿那大奖。”
那人让摊主先拿出一个灯谜来瞧瞧,摊主一指自己头顶一排共十五个花灯。
“灯谜写在灯身上,客人猜中哪个,直接写下来就是。”
兴许是知道镇子上读书人不多,就算有人看到灯谜,回去请教了能人,估计也不能一口气答完所有灯谜。
所以摊主都懒得掩盖,直接把灯谜明晃晃的挂了一排。
说着,他又指了指摊子最前面的毛边纸和笔墨。
“客人尽管自便,如果不想猜灯谜,您也可以给自己买的花灯题字。”
黎锦本以为问话的人会拿起纸笔写一通,没想到这人问完后,挑了个荷花花灯,直接付钱走人。
“我瞧着你这里灯谜太难,去其他地方猜。”
摊主笑了笑:“您请自便。”
随即他转向了黎锦,“您可要试一试?”
黎锦说:“献丑了。”
他看向第一个灯笼,上面只写了四个字‘是耶非耶’。
难怪刚刚那人说灯谜难了。
黎锦面色一如往常,他想,这四个字既无出处又无头绪,自然得往巧妙的方向去思考。
——是耶非耶,谐音‘爷非爷’。
黎锦想起自己背诵的《论语》中有一句‘齐景公问于孔子……’,于是他执笔湛墨,在粗糙的毛边纸上落下三个字。
父不父。
摊主本来老神在在的端着手,他并不觉得镇子上有人能答出来这些谜题,毕竟那最后的大奖……丰厚着呢。
可黎锦第一道谜题的解答速度也太快了点吧。
关键是,他答对了。
摊主不动声色,收了黎锦第一张纸,然后说:“您可还要继续猜谜?”
黎锦说:“自然。”
这才猜第一个,古人出灯谜的思路其实并没有现代人那么活络,况且这些灯谜大多都有出处。
黎锦想,背了这么久的书,终于可以检查效果了。
这个想法要是被宋先生知道,恐怕得气地打他手板子。
背书的目的是猜灯谜吗?
摊主说:“既然如此,那我也得依照规矩,等您猜完再给出结果。”
黎锦淡然应道:“理该如此。’
秦慕文这时候已经拿着兔子花灯走到黎锦身边,他虽然懂一点猜灯谜,但玩的不多。
他看着那些灯谜,大概有些思路,却不知该如何破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