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先生。”
那边潘又丰问题之余,听到一向铁面无私的万教谕居然邀请黎锦喝茶!
他眼珠子都要瞪红了。
黎锦作为新来的不知道,而潘又丰在宁兴书院呆了少说也有六年,早就听说过这位万教谕的名声。
——陕地秋闱解元(第一名),原本他继续考的话,会试肯定能中,那就是进士出身,有资格面圣,参加殿试的!
但恰好准备参加会试那年,万教谕的父亲过世,他只能守孝三年。
如今孝期刚过,左右下一场会试还在三年后,山长索性大手一挥,把人邀请来宁兴书院当教谕。
“也不是真让你去讲课,只是知府和我打算新办一个算学部,你对此恰好有些研究,每日就来书院为算学书籍做注解,我这里有不少孤本,你都可以随意看。”
于是,万解元就成了宁兴书院万教谕。
万教谕刚进书院的时候,是四月底。那会儿府试刚好发榜,黎锦忙着搬家的事情,陈西然和邹秀杰也没这么快到书院。
他们仨便一起错过了这个消息。
但其他原本就在书院的人,都知道万教谕要来,一个个很想拜在万教谕的门下。
万教谕却一个弟子都不肯收,被人问的烦了,甚至直接冷着脸甩袖子走人。
于是万教谕‘冷面解元’的名声就这么传了开来。
潘又丰今日在算学部见到万教谕,整个人都振奋了。
他想,只要自己表现得有天分一点,万一被万教谕看中,提点几句,说不定自己就能留在书院当讲郎了!
一下午的功夫,潘又丰去问了万教谕三个看似很难,其实很基础的问题。
问到最后万教谕说:“这个概念前面就有解释,你若是连这都看不懂,怎胜任助教之位?”
潘又丰:“……”
看来万教谕这里根本没路,他只能找另一个教谕刷存在感。
就在这时,黎锦眼看着天色不早,正好潘又丰跟其中一个教谕讲话,黎锦直接就跟空闲下来的万教谕请退。
万教谕当时也在监考,之后更是看过黎锦的答卷,对他印象很深。
此次见黎锦一直不骄不躁,按照山长的吩咐来办事,对他印象更好。
黎锦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这位教谕对他如此和颜悦色,但他很快就周到的回礼,随后告退。
第二日,黎锦中午吃完饭过去的时候,潘又丰已经在擦拭、整理书籍了。
原本这些书籍一个人整理需要四日,两人的话每人就整理两日。
潘又丰完全当昨日的事情没发生过,笑意真诚的对黎锦说:“黎锦,昨日都是你在忙活,今日换我来,你可以去誊抄自己感兴趣的书籍。”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黎锦先去看了潘又丰分类的算术书,他说:“我昨日整理的时候,不是简单的擦拭一遍,而是按照入门、初级、中级、高级等分类的,每一类摆放在不同的书架上。”
潘又丰刚刚已经把几十本随便的放在距离自己最近的书架上。
他手上的动作一顿,“黎锦啊,我知道我昨日做法不厚道,但你也不能这么为难我。按照你的那种分类,这么多书,还不得分到猴年马月?”
黎锦说:“如果你觉得麻烦,我可以一个人来。”
毕竟若是潘又丰这么胡乱做了,他还得把书抱出来重新分类,加大工作量。
潘又丰见黎锦神色严肃认真,与昨日那个被欺负的不敢说话的软柿子判若两人。
潘又丰虽然年纪大,但身高只到黎锦下巴上一点,又因为一直熬夜学习,忽略了锻炼,光是站在那儿就输了气场。
潘又丰活了这么大年纪,性格早就被磨得圆滑许多,他权衡利弊后,说:“行吧,就按照你说的来,这些书我都重新整理。”
黎锦仔细的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见他不像是说谎,这才挑了一本偏向于提高农桑效率的算学书,拿去案几前誊抄。
算学部如今还没正式开放,偌大一个屋子里只有寥寥数人,案几上摆了不少宣纸,都可以自由使用。
黎锦这会儿也不清高,拿了一张宣纸就开始抄。反正这也是自己整理书籍的报酬。
黎锦此前抄《四书》《五经》的时候,就喜欢一边抄、一边思考。
左右他以后的下午都会泡在算学部内,以后有的是时间抄,所以他也不急,反而抄完一部分,还会在旁边写上自己的理解。
到了题目的部分,他就拿了素纸来自己演算。
山长和万教谕进来的时候,潘又丰是知道的。他站在角落里一直在擦书,给书本分门别类,假装已经工作到忘我地地步,眼观鼻鼻关心,直到山长站在他面前,才恍然回过神来。
“山长!”潘又丰恍然作揖。
山长摆摆手,让他忙自己的。但潘又丰哪能甘心错过这个表现的机会。
他把之前黎锦说的‘从入门、初级……’等分类的想法都一股脑说了出来,最后补充一句,“学生愚钝,虽然这样做工作量变大了,但却可以让不同阶段的学生很快找到自己想要的书籍。”
山长是个耐心又和蔼的老者,虽然他只是想找一本书,但在听完潘又丰的话后,依然赞赏的点点头。
“想法不错。”
潘又丰问:“山长可是要找什么书?”
山长说:“嗯,找《夏侯阳算经》的下册。”
这个难不倒潘又丰,他前不久刚把这本书放在了初级分类里。于是很快就抽出来。
他腆着脸笑道:“学生中午来得早,擦拭好放在这里的,还记得清楚着。”
山长微微一愣:“之前这分类是黎锦做的吗?《夏侯阳算经》是算经十书之一,其上、中两册都在入门,唯独下册被分到了初级。”
潘又丰瞪大眼睛:“这么难的书怎么能分到入门?”
山长也没恼,笑着解释:“难吗?你秀才出身,这些书已经学的滚瓜烂熟才是。再说了,这确实都是入门书籍。”
潘又丰原本想在山长面前表现自己有认真听其吩咐,整理书籍。
却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山长一眼就看出前面那部分是黎锦做的,这下彻底挤兑不到黎锦了。
其实潘又丰也不是想故意排挤黎锦,只是中午那会儿被黎锦的话呛到气管子疼。
他没想到,黎锦居然还敢真的不给他面子!
潘又丰本意只是打算给黎锦一个小教训,但却没有任何手段可以施展。也只能悻悻的继续整理。
偏偏一直跟在山长后面的万教谕又补充一句:“山长莫要担心分类出问题,我之后会来检查一遍。”
潘又丰:“……”脸疼。
他们走远了后,山长才压低声音,说:“黎锦办事稳妥,让他去检查就行,你还有会试要准备,何苦劳神?”
万教谕说道:“我只怕有人小心眼儿,嫉妒同事。反正他们现在都怕我,我出面当这个恶人也是最好的。”
山长忍不住乐了:“你对黎锦倒是十分看好。”
正好万教谕看到黎锦坐在窗边抄书,鼻梁高挺,面相俊逸,他说:“看好一点,没到十分的地步。他能不能入我的眼,还得看之后的表现。”
第82章
且不论万教谕对黎锦的满意度如何,黎锦做了几道题,眼看着日头偏西,就起身去请退。
万教谕泡了一壶茶,并不让他走:“你可有习到什么?”
黎锦只能把自己抄的东西呈过去,里面有他自己的理解,有些题黎锦甚至在仔细演算过后,简化了运算步骤。
万教谕看了一眼后,直接放下茶杯,说:“这些东西先留下,你28" 穿越之黎锦的农家日常0 ">首页30 页, 可以回家,明日来继续做注解。”
潘又丰看到一下午都没去叨扰万教谕的黎锦终于忍不住,前去刷存在感,唇角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他想,去问题吧,去问吧,万教谕根本就不会给你讲,而且还会嫌弃你什么都不懂。
其实他真的想错了,万教谕不是不想给人答疑解惑。
而是潘又丰作为算学部的助教,却拿着基础的概念性问题来烦他,一次两次还好,第三次的话,他真的忍不住去训斥了。
此次,潘又丰看着黎锦果然只在万教谕身边站了一小会儿就告退,想当然的以为他跟自己一样吃了闭门羹。
再看向黎锦的时候,眼神中已经带了一丝同情。
不过黎锦没注意他这边,天色已经不早,可得赶在宵禁前进屋。
潘又丰也不完全是草包,他能在二十多岁考中秀才,肯定有几分资质。
但近几年来他却把更多的精神放在投机取巧上面,比如打听到万教谕会来教算学,他就提前复习了两旬,果然在一群人没有复习算学的秀才中脱颖而出。
但那也是因为山长知道大家的水平,出的题目看似很难,其实只要相通一个点,后面就能一步步的推导出来。
因此,潘又丰才称为助教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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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锦回去后,秦慕文早把热腾腾的晚饭盛出锅,小包子刚好睡醒,在屋里呼喊‘啊嗲’。
却没想到居然看到了爹爹。
小包子小鹿似的眼睛瞪大,原本嚎叫的小嗓门当下安静起来,对爹爹伸出胳膊,撒娇要抱抱。
黎锦想起昨儿晚上秦慕文跟他说的,小包子已经能分辨出谁好欺负,若是秦慕文来抱小包子,他绝对没这么快安静下来。
黎锦把小包子抱在怀里,包子搂着他的脖子亲他,在看到阿爹后又赶紧去亲阿爹。
秦慕文乐了:“也就只有爹爹在家的时候,小包子才这么乖巧。”
秦慕文在黎锦回来前已经吃过饭了,赶紧把包子抱在怀里,让黎锦吃饭。
养小孩就是这样,在孩子醒着的时候,爹娘吃饭都不能一起。
晚饭是酸豆角肉末和清炒土豆丝,主食除了粥外,秦慕文还做了烙饼,把赵双母亲送来的酿黄豆酱在上面刷一层,酥脆的饼配着辣味黄豆酱,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动。
秦慕文则絮絮叨叨的给黎锦说,小包子最近醒来,一旦看不到人,就开始嚎哭。
——下午那会儿他念完一章,听到小包子的哭声,他赶紧进屋去哄小包子,之后小包子无比粘人,闹得秦慕文把他抱在院子里晒太阳才安静下来。
赵双脾气不好,性子急,最见不得小孩子哭,但哭的人换成小包子,他居然忍了下来。
他说:“阿文,你家孩子可真漂亮。”
秦慕文笑着给赵双说:“这双眼睛最像阿锦了。”
赵双笑道:“我还没仔细瞧过你家夫君长什么样子呢,不过小包子跟你像,以后也是有福气的孩子。”
秦慕文说完这段,语气中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依赖:“小包子就知道欺负我。”
黎锦挑眉看他:“有夫君给你撑腰,让他只敢跟你撒娇。”
小包子不明所以,但隐约能意识到爹爹和阿爹在说自己,于是咧开嘴笑着,露出五颗小巧的贝齿。
他现在十一个月大小了,从六个月起,每月长一颗牙齿正好。
秦慕文把小包子抱在怀里,小包子嗅着熟悉的气味,乖巧的抱着他脖子。
秦慕文笑道:“完了,他这么搂着我,就算哭闹欺负我,我也认了。”
黎锦看着自家两个崽,唇角的笑容一直都没消下去过。
吃完饭,小包子还在粘阿爹,黎锦自己去洗了碗,练字的那会儿小包子就睡着了,秦慕文把他放在书房的小床上,这样小包子一旦醒来,他都能很快去哄。
毕竟书房在外院,让小包子一个人睡在内院,两个爹爹也不放心。
这段时间,秦慕文练字也初显成效,黎锦看着他写的簪花小楷,赞赏道:“文文的字越来越漂亮了。”
秦慕文抬眸看他,唇角的小酒窝掬着笑意,他除了在床上会害羞外,其他时候鲜少羞涩,一般都是直白又认真的说:“能陪阿锦一起练字,我才会努力写好。”
黎锦吻在他的酒窝,然后辗转到唇角,甜滋滋的。
黎锦说:“小文文,你一定是吃糖长大的。”
当晚,吃糖长大的小文文感觉自己像棉花糖一样,浑身轻飘飘的,偏偏阿锦的东西还在自己身体里,他能意识到阿锦还没泄出来,所以自己也努力迎合。
因为他的主动,黎锦身心俱得到满足,没忍住又要了他一遍。
翌日,秦慕文没起得来,黎锦自己热了饼子当早饭,去书院念书。
下午的时候,万教谕没在,黎锦就没去抄书做注解,而是整理书籍。换潘又丰在抄书。
再后一日,两人又换过来,看似分工明确,谁又能想到第一日潘又丰压根就不打算干活啊。
潘又丰第二日能来主动干活,还是因为第一天万教谕居然对黎锦刮目相待,甚至和颜悦色的请他喝茶。
他也想跟万教谕多说两句话,打好关系。
结果万教谕确实跟他交流多了,但那却是在给他的工作善后。
想想都是一把辛酸泪。
两人忙完这些后,就到了每月第二旬的沐修日。
黎锦邀请邹秀杰和陈西然去家里做客,也算烘房。
一大早黎锦就去买了不少果蔬,还割了一斤排骨,秦慕文则把家里收拾干净,迎接客人的到来。
黎锦买完东西后,让秦慕文用绑带把他的袖子束起来,然后去洗菜切菜,给秦慕文打下手。
从他刚穿越过来那段日子起,黎锦就没提过‘君子远庖厨’这种说法,秦慕文也习惯了黎锦来帮他。
邹秀杰来的时候,黎锦把他迎接进来,说:“秀杰,你在院子里随便转转,我去把菜洗完。”
一瞬间,邹秀杰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但很快,他就看到黎锦蹲在院子里洗菜,他震惊的说话都结结巴巴:“黎、黎锦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