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看向杨子安:“二哥,流匪有武器,对吧?”
杨子安一愣,马上理解了林渊的意思,笑道:“自然。”
林渊:“而我们缺少武器。”
杨子安和林渊对视,两人都眨眨眼睛,随后大笑起来。
林渊:“冬天,他们缺少食物,没有多少保暖的衣物,我们可以趁着冬天,打劫附近的流匪。”
“不过在那之前,我们需要一件重要的东西。”
“藤甲。”
第029章
藤甲这玩意, 制作耗时长, 但是原料很易得,林渊没有两三年的时间去制作藤甲——到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他只能探索着试试看,什么样的方法能让藤甲在短时间的制作中更加牢固。
桐油和野生藤倒是好找, 他们正好在南方,原先这本来就是西南地区少数民族的发明。
不过在三国演义里被诸葛亮的火攻计给破了。
现在罗贯中应该还在杭州,还没开始写《三国演义》, 没有流传度, 知道怎么对付藤甲兵的人应该也不多——流匪都是没受过教育的人, 对付流匪是足够了。
林渊想起这个,就想见见罗贯中,罗贯中给张士诚当过幕僚,张士诚还用他的建议打败了朱元璋的部下, 只可惜张士诚太作了, 罗贯中等一干幕僚失望离开。
其实与其说罗贯中是个文学家,不过说是因为他在文学上的成绩太大,反而没人记得他其实是个军事家。
如果有可能的, 林渊还真想见见罗贯中,说几句话,也不枉费他看了那么多遍三国演义。
小说和电视剧都看了不知道几遍了。
藤甲由女人们编织, 浸入桐油后晾干, 干了以后再浸, 再晾, 如此反复,最后用低温烘干,最后一步得有人时刻盯着火堆。
林渊用锄头试了试,虽然还做不到完全刀砍不入,但确实也是一层保障,一锄头下去,藤条断了几跟,不过都没有伤及下面的竹鼠——砸死了几只,但身上没有伤痕。
这就已经足够了,毕竟流匪们用刀,不像使锄头能用处那么大的力气。
藤条编织的头盔也能用,还轻巧。
杨子安穿上藤甲和头盔,让林渊拿着刀哥留下来的一把小刀劈砍自己。
林渊的力气不算小,小刀不够锋利,只在藤条上留下了几条小痕迹。
杨子安仔细敲了敲,笑道:“足够了。”
林渊把小刀收好:“一共做了五十套。”
杨子安:“绰绰有余。”
“我带二十人走。”杨子安说,“你得留在庄子里,不然人心不稳。”
林渊:“但现在没剩多少武器。”
上次刀哥他们走的时候,几乎带走了一大半。
杨子安:“我又不傻,必不挑人多的上,只捡小的,如今流匪也吃不饱肚子,拼力气拼耐性,他们都不是对手。”
林渊:“那我就等着二哥凯旋。”
杨子安冲林渊一笑:“定不叫四弟失望。”
等杨子安带着人一走,林渊就颓了,他发现自己没事可做,每天就是去监督一下人们做事,颓得自己都知道这样不行。
就在林渊觉得自己的生活目标大约就是吃饱喝足等刀哥和杨子安他们回来的时候,老天爷给他送了一份大礼——一把花白胡子的老头,陈半仙。
陈半仙来的时候,穿得又破又烂,但还举着自己招摇撞骗的幡子,身后跟着的都是他的同行,这群人在坞城出事的时候跑了,在另外的几个城里混日子,每天靠算命骗人维生,后来那个城里也开始涌入流民,他们见势不妙,再次撒丫子撩。
不过陈半仙记性好,记得刀哥说过,他兄弟在坞城边上有个庄子,几个牛鼻子老道一合计,就这个,走着。
他们几乎把坞城边上转悠遍了,要是看见还在的庄子,就进去招摇撞骗,有时候能得到点粮食,有时候直接被人赶出来,竟真叫他们找到了林渊的庄子。
这时候城墙已经修好了一小半,还有了瞭望台,值班的人看到几个老头子走过来,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当下就报告给了林渊。
在这么乱的时候,他们竟然还拖着箱子,维持着虽然衣着破烂还是仙风道骨的姿态。
林渊看到他们的时候内心也是服的。
陈半仙坐到椅子上,不停地说着奉承话:“林少爷还是老样子,天庭饱满,一看就是有福之人,我当日就说过,林少爷定有一番大作为。”
林渊:“……”您老之前明明没说过这话。
陈半仙十分自来熟的去拿放在桌上的豆子嚼:“我观林少爷的气运,正是……”
林渊连忙说:“打住,半仙,我们虚的就不说了,你们想在这儿待下来也行,要干活。”
陈半仙一本正经地点头:“那是自然,我们几个不说别的,掐指一算就能算出个……”
林渊:“……我说的是体力劳动。”
陈半仙伸出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种地?”
林渊刚要点头,陈半仙就说:“林少爷,您是不知道,种地谁都能种,就是不会种的,种几年也就是老把式了,但算命可不是谁都会算的,就先说那《易经》吧?是谁都能读的吗?谁都能读得懂吗?”
林渊:“算命不行,你还有什么别的能耐?”
陈半仙连忙说:“会炼丹,你要是需要,就是七十老叟,我也能叫他重展雄风。”
合着您老炼的是春|药?
陈半仙:“绝不伤身。”
林渊也算是服了气了,果然人才哪里都有。
等等!
林渊忽然回过神来,他专注的看着陈半仙,把陈半仙的老脸都看红了,陈半仙咳嗽了一嗓子说:“林少爷,我虽然相貌堂堂……”
林渊:“半仙,您炼丹的时候,炸过炉吗?”
陈半仙眼睛闪了闪,然后摸着自己的胡子,摇头晃脑地说:“我乃道家第八十六代传人,怎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林渊一拍桌子:“说实话!”
陈半仙立马回答:“炸过!”
林渊笑了,一脸殷切地抓住陈半仙的手:“您还记得炸炉的方子吗?”
陈半仙:“……”这少爷是有什么特殊爱好吗?
为什么对炸炉子这么感兴趣?
其实现在已经有火|药了,只是配方还不完善,而且掌握着火|药方子的只有一小撮人。
明朝的时候发明了火|枪,可惜火|枪的威力其实还是不够大,距离稍远一点就不行了。
林渊的设想是,如果能做出手|雷——简易版的也行,在里面加入铁珠或者钢珠,随便什么珠子吧,只要不影响爆|炸就行,一旦炸开,强大的推力会让珠子像子弹一样四散,现在盔甲可抵抗不了这么大的推力。
虽然波及范围不会太广,但也算是一大杀器了。
“您就好好研究炸炉子的方子。”林渊看着陈半仙的样子就像看着一个宝藏,这简直就是个宝藏老头,他承诺道,“您没弄出来之前,吃的管饱,一周吃一顿肉,您要是弄出来了,不仅管饱,天天有肉。”
科学人才,必须下重金。
“此话当真?”陈半仙傻了。
林渊保证道:“此言有虚,叫我天打雷劈。”
陈半仙看着林渊,心里想,这怕不是个傻子吧?
不过林渊还是叮嘱道:“少量试试,别试的量太大,免得伤人。”
“您的安全是很重要的。”
陈半仙:“那我带来的那些人……”
林渊:“好说,他们也懂炼丹炸炉吗?”
陈半仙:“……”
这叫人怎么回答?
说懂的话,好像挺砸招牌的,但说不懂的话,又怕林渊不愿意留下他们。
陈半仙只能硬着头皮说:“都懂。”
如今炼丹的,哪几个没炸过炉子啊?
炸死人的都有,所以民间炼丹的不多,皇宫里道士炼丹才叫厉害。
陈半仙都觉得,要不是他没有个好师门,就他的本事,去给皇帝炼丹都使得。
林渊:“那就这么说定了!”
然后陈半仙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早上起来,什么都变了,衣服就摆在床头,还有人领着他去吃早饭,虽然喝得是糠和米和着的粥,但是在现在已经非常好了,还有两个杂粮馒头和一小碟泡菜,陈半仙吃饱喝足,又被人领去了一间屋子,炼丹炉都摆上了——简易版的。
领他来的人态度很好:“半仙,东家说了,木炭是尽够的,硝石也有,就是不太多,别的得您自己想办法。”
陈半仙被林渊的大手笔惊住了,不过还摆着半仙的款,掐指一算,冲那人说:“老夫算过了,今日日落之时炼炉是吉时。”
男人笑道:“半仙说得是。”
等男人走了,陈半仙坐在屋子里,看着自己的老伙计们拖着箱子,腆着肚子进来,一个个一脸满足。
“哎,老陈,还是你本事大,才来一天,就成座上宾了。”
“连炉子都有,说吧,这回炼什么?壮阳的配方我这儿全有。”
陈半仙叹了口气。
众人:“这是怎么了?可是什么麻烦事?要不……我们还是先跑?”
陈半仙挥手:“不是什么麻烦事。”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陈半仙一脸沉痛:“东家说,叫我们弄出炸炉的方子。”
“……东家,这是要放烟花?”
陈半仙摸摸下巴:“我觉着,我们摊上大事了,观东家的样子,怕不是拿去做烟花爆竹。”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
陈半仙:“炸炉子有时候,可是会炸死人的。”
众人这下明白了。
陈半仙:“我们……干不干?”
“有损天理吧?”
“是啊,我们可都是有良心的人。”
“可不能做伤天害理的事。”
陈半仙又叹了口气:“我也是这样讲的,但东家说,做成了,天天能吃饱,天天有肉吃。”
众人:“干了!”
于是这些半仙就这么开始了轰轰烈烈的研发火|药之路,好在他们带着的箱子里有炼丹的材料,前期倒不用林渊去费心。
“哎,炸炉子这回事,平时不想让它炸呢,它炸的比谁都快,现在想叫它炸了,它偏偏就哑火了。”
“是啊,我都炼几炉了,一炉都不炸。”
他们在这边长吁短叹,陈半仙在一旁听得眼角直抽抽,这要是同行听见了,说不准会露出个什么样的表情来。
林渊也知道急不得,倒也没去催,新来的人还在适应环境,和前面的人不同,他们的警惕心更强,听下头的人说,这些人都不怎么说话,叫他们做事倒也做的勤快,只是总是一脸愁容。
二两端着一碗面疙瘩到林渊的房里,里面还有些肉沫,面汤上浮着游,里面有酸菜和白菜,闻着味道还是挺开胃的。
二两看林渊心绪不宁的样子,奇怪地问道:“少爷,怎么了?有心事?”
林渊吃不下去,把碗推了推:“二两,你吃吧。”
二两奇怪地问:“少爷,您今天可就只吃了两个馒头。”
林渊叹了口气,问二两:“庄子里的人今天怎么样?”
二两更奇怪了:“平日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现在越发冷了,都窝在宿舍不出来,一下工就回去躺着了。”
为了保暖,现在宿舍里的人几乎都是两个两个一起睡的。
云妞和自家小姐躺在同一张床上,窄小的单人床睡起来十分拥挤,但是盖着干净的棉被,云妞把头埋在棉被上,深深地吸了口气,冲自家小姐说:“小姐,是棉的!”
“以后别叫我小姐了。”女人摸摸云妞的头,“叫我秋娘吧。”
云妞一脸认真:“小姐就是小姐!”
秋娘朝云妞笑了笑,不再言语了。
秋娘已经很久没睡过床了,逃出来以后,总是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被歹人……的之后,是云妞让她活了下来,每天都被云妞背在背上,身上总是有草屑,还有小虫子和跳蚤。
她的小腹一直坠痛,恶露也没有流尽。
“队长说了,明早有馒头吃。”云妞舔舔嘴唇,“我能吃三个。”
同宿舍的人笑道:“天天都有馒头呢,又不止是明天。”
“就是。”
“你们是外面进来的,现在外面是什么样啊?我来得早,我都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
她们都是跟着亲人一起被买来的,来了以后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十分简单,她们的年纪也不大,最大的才十六,最小的八岁,在她们的眼里,已经没有什么城了,只有庄子“里头”和庄子“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