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百姓开始为崔将军垂泪,也有人为崔家嫡女崔阮惋惜。
崔涣之接到消息时,周围仆从纷纷跪地,哭声一片。而他却忽然想起安媛郡主的话,心里猛然一跳,这事儿果真来了。
徐氏早哭成了个泪人,跌跌撞撞跑到了崔涣之身边就搂住他大哭:“我可怜的姑娘,这可怎么办啊?将军还年轻,眼见仗也打胜了,怎的突然出了这事……”
徐氏一直很稳重,经历了前面的中邪事件,她清醒后心里虽然慌张,也没有如此失态过。
崔涣之叹了口气,把徐氏身子扶正:“嬷嬷莫哭,我去把父亲寻回来。”
“什么?”徐氏以为自己听错了,连眼泪都忘了流,不敢置信地看着崔涣之。
“我说,我去把父亲寻回来。”崔涣之面色清冷沉静,没有丝毫慌乱。
这模样是非去不可了。
徐氏心里一慌,只牢牢地抓住了崔涣之的袖子,声音嘶哑:“我的姑娘,你哪里能去那样凶险的地方!将军已经不知所踪,若你再出了事,嬷嬷一人可如何是好?”
“嬷嬷放心,我定不会有事的。”崔涣之轻轻拍拍徐氏的手,便对一旁的仆从道:“愣着作甚,还不去帮我收拾行礼。”
姑娘如此娇弱的人,如何能去得了那险山恶水。这人有孝心自然好,可是白白去送死,那样也太不值当了。
丫鬟婆子们在心里默念,只能看看徐氏能不能阻了姑娘了。
徐氏苦口婆心,劝了小半个时辰反而被崔涣之说服了。
她心里又急又无奈,只好道:“若姑娘要去,便带着老奴去。老奴知晓姑娘习性,说不得还能替你分分忧。”
崔涣之连忙阻止:“嬷嬷听我说,您只能留在府中。”
他迎着徐氏不赞同的目光接着道:“如今父亲不见了,府中定会有些没眼色的小人作乱,您若在府中,我才能放心。”
徐氏也觉得此话在理,她不舍的拉着崔涣之:“姑娘从未吃过这样的苦头,路途凶险,多带一些人,如有事,则快些寄信回来。”
“您放心吧。我身边有父亲给我护卫,出不了事的。”
端王听闻了此事,也无法阻止崔涣之。于是,便从王府中挑了几人给他。
崔涣之收好东西,第二日便与一行护卫往遥山而去。
崔涣之因从前的卦象,并未换了女装。只是脸上涂了特制的药泥,同护卫们一样换上麻衣,低调地出了城。
刚出京城,判官笔便立即在崔涣之身边现形。
“大人,不好了!那个江栩也离开将军府了!”判官笔在崔涣之走后,便重新盯着江栩去了。
岂料在这样的局面下,江栩竟突然出了城。
“那江栩鬼鬼祟祟的,竟然还找了个替身在将军府替他掩藏踪迹。若不是我时时刻刻看着他,只怕还被蒙在鼓里。我就说嘛,那个江栩我第一眼见着他,就觉得他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小白脸……”
替身?这事真是越来越玄乎了,崔涣之打断判官笔,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重点,不要扯远了。”
“噢,对。”扯远了的判官笔立即道:“我见到有个男子进了江栩的房间,后来江栩替他易了容,便自己出了将军府。”
判官笔觑了眼崔涣之的神色,才结巴道:“对了,他的方向似乎和咱们的一致,只是路程落后咱们许多罢了。”
崔涣之面色瞬间冷厉了许多。
他滞留在这世界几年了,扪心自问,崔将军对他是真的很不错。虽然可能是因为这具身体的原因,但这两年的关怀总是实实在在的落到了他的身上。于情于理,这人的命他是保定了。
如今可以确定,那江栩果真和崔将军失踪之事脱不了干系。
崔涣之平日里都是笑嘻嘻的,没个正形。如今陡然冷了面色,倒是唬了判官笔一跳。
虽然有点害怕,但它还是大着胆子问道:“大人,你说那崔将军会不会已经没了?”
崔涣之摇摇头,肯定道:“不会的。”
“为什么?”判官笔不解。
“你觉不觉得这一切太巧了一点?”崔涣之挥了挥马鞭,漫不经心地朝判官笔道。
“巧?”判官笔迷迷糊糊的问:“大人是看出了什么吗?”
崔涣之并未答话,反而专注赶路。
之前萧越的近卫,崔府的徐嬷嬷,加上如今的崔将军已经是第三起了事件了。如今看来,背后的那人不仅手段诡异,还故意漏出了线索,诱人去探查。
那夜见到崔将军的士兵,不过只是被那人故意留了一命,作为传话的人罢了。
否则,以他的手段,又怎会留下隐患。既是诱人前去,那崔将军应该还没有危险。
判官笔应崔涣之的要求,依旧去看着江栩,随时向崔涣之汇报他的进程。
由于一路风尘仆仆,不断赶路,缰绳把崔涣之的手掌都磨出了水泡。他头发乱糟糟的,黑漆漆的面颊上只有一贯清冷沉静的眸子,让萧越认了出来。
“你来干什么?这么危险的地方,谁让你来的!”崔涣之下了马,便被萧越拉进账里冷声责问。
“敢问世子,可我父亲的消息了?”崔涣之答非所问。
萧越看着他疲惫的神色,眼神柔和了一瞬,却仍凶悍道:“现在是傍晚了,你就算知道也无甚大用。你还是沐浴用膳,休息一晚,本世子再告诉你。”
这人连说关心的话也说的像是要打架一般。不过,夜里起来雾,的确不好找人。若贸然进去,定是得不偿失。
所以崔涣之听了萧越的话,去沐浴洗漱。
夜里静静的,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崔涣之颇为疲倦,不一会儿就沉入了睡梦中。
萧越却难以睡着。
他少时便随军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浴血奋战,所以再大的事也不觉得有一丝恐惧。然而,听到崔阮要来,那种害怕,担心的感觉便立马侵入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害怕她伤心,怕她路上危险。直到见了她,才微微放了心。
夜越深,某个念头便在萧越脑里叫嚣的厉害。他猛然从床上起身,极为轻巧地走进了崔涣之的帐篷。
帐子里很黑,但萧越却的视线却牢牢锁住了崔涣之的脸庞。
平日里那双过份冷静眼眸已经阖上了,他白皙无暇的面上似乎有浅浅的红晕。
萧越的视线从崔涣之的发丝,额头,一路划到他柔嫩浅红的嘴唇,然后视线定定不动。
半晌,他才压住自己脑海里各种遐想。虔诚地半跪在地,往崔涣之额上浅浅的眷恋的印上一吻。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码完了∩_∩
第16章 傲娇世子与高冷将军女
初春的清晨还是有些凉意的。
崔涣之穿好衣裳,刚走出帐篷,便见萧越已经把要进遥山的人集结好了。
然而,正准备出发至极,萧越却看到了崔涣之。
“你怎么起了?现在还早,回去再睡一会儿 。”萧越面容镇定,心里却一阵心虚。
不过,他自认为自己做得不错。崔阮一个女儿家,怎么能去遥山如此危险的地方。
“世子当真是为我着想。”崔涣之却朝萧越凉凉一笑。
看这情形,萧越是想瞒着他,自己进山的。
萧越心里更心虚了,然而他却高傲地抬起下颌,朝崔涣之斩钉截铁道:“无论如何,你都该呆在这里。至于崔将军,我一定会把他平安带回的。”
崔涣之不置可否,只默默地走到萧越身边,抬眸坚定地看着他。
萧越微微愣怔,视线却忍不住停在了崔涣之浅粉的唇瓣上。脑海想,如果昨夜亲的是这个地方,滋味会怎样?
两人僵持片刻,萧越才有些慌乱的避开崔涣之的视线,不耐烦的皱皱眉,色厉内荏道:“你要跟着,便跟着吧。”
他说完便转身带着一行人走了。
山路崎岖,崔涣之跟在萧越身后,视线不经意间扫过他微红的耳垂,心里微微有些疑惑。
山路难行,杂草灌木密密麻麻,锋利的草叶有的高至头顶,一路行来,鼻腔里全是草腥味。
萧越走惯了这样崎岖的路,便不觉得困难。如今他身后跟了崔涣之,他走一截,便回头看一眼。见到他一直跟在自己身后,才放心赶路。
一行人边走,边唤人。只希望崔将军听到呼唤后,能应一声。
渐渐到了午时,天也热了起来。萧越一行人在一块稍平的地上稍事休息。
崔涣之吃着萧越打的野味,正要和萧越说话,却被其打断。
“有动静!”萧越低低的说了一声,戒备的看着前方。
随行的护卫也纷纷站了起来,微微屏住了呼吸。
草丛里传出了似乎是身体迅速地摩挲过植物,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那声音渐大,逐渐充斥在了四面八方,却独独没有听到人的脚步声。
护卫们脸色微变,暗道不是人的话只能是兽禽了。
声音越来越近,崔涣之逐渐听到了“嘶嘶”声。
“别怕。”萧越把崔涣之拉到身后,拔出了佩剑。
声音来到了他们面前,他们才发现,那蹿过来的原来是各种各样的蛇类。
五彩斑斓的蛇,密密麻麻地在萧越他们面前停下,睁着一双双冷酷嗜血的蛇瞳盯着他们一行人。
似乎是被人控制一般,它们只朝面前的人微仰起身子,摆出了进攻的姿势,吐着猩红的蛇信子。
萧越做了个手势,护卫们便执剑朝毒蛇冲去。蛇的反应极快,数量又极多,铺天盖地的便朝人蹿去。
虽然这护卫是精心挑选的,但此刻有人躲避不及,便被蛇咬了一口。他动作逐渐迟钝,似乎中毒了。
“阿阮!”
崔涣之拿出准备好的匕首,在萧越反应不及时便冲了出去。
萧越心脏鼓噪得厉害,仿佛要蹦出身子似的。他握紧了剑,想往崔阮那边去时,却发现崔阮居然迎刃有余地解决着毒蛇。
萧越松了口气,专注地对付起眼前的毒蛇。
蛇渐渐越杀越少,不过片刻,它们便似战败了一样逃走。但诡异的是它们居然都朝来时的方向渐渐滑走,像是在带路一般……
萧越与崔涣之对视一眼,就带着一部分未受伤的侍卫迅速跟上。
既然是幕后之人的引诱,想要知道真相,那就算是鸿门宴也得硬着头皮闯一闯。
那些蛇并未攻击身后的人,只朝一个方向游走。渐渐的进了深山,瘴气便开始弥漫开来,蛇也渐渐不见了,周围十分寂静。
萧越走到崔涣之身侧,拉住了他的手,故作镇定道:“你莫多想,这山里瘴气过深。你这样笨手笨脚的,我是怕你丢了,所以才拉着你的。”
他才不是为了占崔阮便宜什么的。
崔涣之现在的身份是女子,所以他忽略了两个大男人手拉手的怪异感,只大方道:“多谢世子,我知道的。”
萧越心里哼了一声,拉着崔涣之的手却紧了紧。
瘴气弥漫,蛇不见了之后,萧越便带着人向前走着。穿过层层密林,竟有一屋从林中显露。
屋前有一人身披铠甲,身形如挺拔的青松一样屹立着。他盔甲上红缨染血,风吹过,便可闻到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是崔将军!”一个护卫眼尖,看清了人后,便回头朝萧越兴奋地喊了一声。
崔将军似乎听到了一般,猛然抬头,睁着一双染血的眸子,杀气腾腾地朝萧越他们看过来。
崔涣之心惊,忙喊道:“父亲!”
崔将军神情微滞,转瞬间又变得阴沉狰狞,他脚步不停地往崔涣之这边走来。
萧越抿了抿唇,默默把剑对准了崔将军。
崔将军走到他们的不远处,屋里便传来了沙哑粗噶的笑声,伴着“嗬嗬”的喘息,在过份寂静的林子里显得诡异无比。
“谁?快些出来,只敢躲在暗处算什么本事!”萧越朝屋中冷声喊道。
“嗬嗬……”屋里的人喉咙里发出了一声粗哑的喘息,伴着沉重的步子,吱哑一声推开了木门。
本以为是个花甲老人,不曾想来人竟是个着装优雅的妇人。
她步子有几分迟缓,几乎是慢慢挪到了崔将军面前。
“你是何人?”崔涣之冷声道:“还不放开我父亲!”
那妇人置若罔闻,只抬起过于苍白削瘦的手,轻轻抚摸崔将军的脸。她动作轻柔,似与情人亲昵,然而她脸上确实是十足的恨意。
她看了一会儿,才用沙哑的声音对崔涣之道:“阿阮可是没见过我?”
“你到底是谁?”崔涣之不明所以。
“我是谁?”那妇人神情恍惚了一瞬,才朝崔涣之道:“我名唤蔓雅,当初也在将军府呆过几年。不过话说回来,当年我与你母亲阮氏也算是情同姐妹呢。”
说到阮氏,蔓雅嘴角已带上了冷意: “不过往事不可追,到如今,还不是我赢了。”
她说着便高傲地抬起头,兴奋又迫不及待地朝崔将军道:“现在,你终于在我手掌心中。我倒要看看,等你亲手杀了你最在乎的人之后会有何反应!”
崔涣之和萧越心里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他看见蔓雅凑近崔将军耳边,那眼神足够冷酷,而她沙哑的声音却如情人般深情呢喃:“去,把那个人给我杀了!”
她说完,便用苍白削瘦的手指指了崔涣之的方向。
崔将军黯淡的双目一瞬间变得极为凌厉嗜血,他身形如鬼魅一般,十分迅速地冲着崔涣之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