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轻早就料到赵时煦会来,所以令他一路畅通无阻,现下见赵时煦握着笛子缓缓走来,便忍不住笑了起来,道:“赵王不是去雎容院了,你怎有空过来?”
赵时煦站在下首,四下看了一眼后便自己寻了个位置坐下,道:“来给三水吃定心丸,我知道你不会动顾国公的,顶多是压压顾国公府一向的气势。”
楚轻走下来站到他身侧,笑道:“知我者莫过于你。”
赵时煦抬头对上他的目光,蓦的发现那目光有些深情,想到他父王方才说的话,胸腔里的心脏就跳动的十分厉害,迫使他立刻挪开了目光。
“咳咳,听说十命回顾国公府后,日子也不大好过,你是想通过此事一举提高他在国公府的地位,册封他为小公爷,压下敬罗长公主的嫡子,让他好过些,对吧。”
楚轻见赵时煦避开了他的目光,便挪动脚步站到他目光企及之处,道:“把我的目的说的如此单纯,我倒是有些不习惯。”
赵时煦笑着“切”了一声。
楚轻接着道:“让十命名正言顺的压下长公主的嫡子,可以肃清京中权贵那些乌烟瘴气的风气,长公主和他们也就没有那么些勾结来勾结去的机会,京都的空气会清晰许多,毕竟那些皇亲国戚最爱搞事。”
赵时煦发现不管自己的目光怎么躲避他,楚轻都能站过来,索性他也不躲了,就这么和他对视,反正说的是正事。
“你当初让十命回去,怕也是有这个目的,可惜十命那脑袋瓜子...不适合宅斗。”
“也只有你懂了。”
“十命是关心则乱,他这个毛病一时半刻是改不了的,如果他现下把那些烂摊子收拾干净,加上之前的,就更是大功一件,这样才能为他正名,令长公主无话可说,可他脑子跟三水一样,有时候反应不过来。”
见赵时煦一眼就看出关键,楚轻神色颇为轻松,笑起来的样子甚至迷人。
赵时煦偏头捂着脸,露出这么个痴汉笑做什么!
“你的手没事吧?”赵时煦赶紧找个话问道。
楚轻看了下先前被灼伤而包扎的左手,轻笑一下,“无妨,你的胳膊呢?”
赵时煦看了下自己中了箭伤的左胳膊,也摇了下头,“也无妨。”
楚轻“嗯”了一声,靠他有些近。
“萧阮还是没有消息么?如果他活下去,他会在哪儿?”赵时煦见他一靠近,赶紧正经的问道。
楚轻的眉头果然在听到这个问题时而轻拧了起来,“江湖。”
赵时煦看着他。
“朝廷与江湖向来分割,这是大靖现下另一个大问题,如果阿阮还在,他一定藏匿在江湖中。”
朝廷和江湖的关系赵时煦也知道,怕是跟楚轻和萧家的关系差不多,如果萧阮活着,那还真是个去处。
“我始终想不透,萧阮究竟是怎么逃出去的?”
楚轻神色也是难看。
“罢了,即便如此,他也翻不起浪了,可暂时整肃朝局,江湖再如何,若跟朝廷正式对抗,也还是差的远的。”
楚轻点了下头,表示赞同。
赵时煦起身,这就打算撤退了,待久了怕是有问题,然而他还没有说要撤退,楚轻就先道:“时煦…我早前说过,待我平了萧家,便三书六礼立你为…”
“那个,你早前通知父王时为何不告诉我?”见楚轻好似要说个什么了不得的话,赵时煦赶紧问道。
被突然打断,楚轻有些不适,顿了下方道:“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阿阮的监视下,必要出其不意,所以越少人知道越好,如此才不会有任何异样。”
赵时煦也不多纠结这个问题,只是为了打断他的话罢了。不过他还没有接话,楚轻又老实巴交的道:“我和赵王在两年前达成协议,一旦功成,便立你为男后。”
赵时煦张了下嘴,当真是该来的躲不过啊,“楚轻,现下你皇权在手,用不着南境了,或是日后你有要用南境的地方,我一定听你调遣。”
楚轻听他如此说,竟露出一副心伤的表情。
赵时煦看着他的表情,也是分不清他是在做戏还是真的心伤,只觉的面前这个人一下子又变回了之前那个对他动手动脚的楚轻。不知怎的,他倒还有些失而复得之感,对此,赵时煦觉的,自己怕不是人格分裂了!
“你不愿意做我的男后?”楚轻垂眸问道。
赵时煦张了张嘴,“不是,就是吧,这个没在我的人生规划之中…”
“那你的人生规划是什么?”楚轻抬眸认真的问道。
干掉萧阮,成功上位,保住自己和南境!
别误会,我说的上位,是稳固地位的意思,当真不是你们理解的那个意思。
“娶个漂亮媳妇儿生一堆娃~”赵时煦随口胡诌道,因为他发现,早前的目标实现后,他还确实没有规划以后。
不过自己这个角色在这本书中也确实只出现了三分之一啊,后面的内容自己又没有看,也和自己没关系,所以这个时候谢幕合情合理啊。
楚轻听后,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道:“生娃并不难…”
赵时煦抽了下嘴角,这人知不知道我们都是男子。
“你不喜欢我?一点都不喜欢?”楚轻很是正经的问道。
赵时煦又顿了一下,一副不在意的表情:怎么都这么问,再这样下去可就玛丽苏了啊。
“赵时煦!”楚轻叫了一声。
赵时煦脱口而出道:“喜欢。”
楚轻正要笑,却又听他道:“但更喜欢左拥右抱,攻略一大片人…”
楚轻:“……”
作者有话要说:这叫什么,两攻相遇必有一受,233333~~~
第51章 一室春光
楚轻要立南境小王爷为男后的消息不胫而走, 霎时间, 整个皇宫甚至整个京都都知道了,赵时煦觉的,说不定整个天下都知道了。对此,他只得拖着下巴长叹一口气。
这几日来, 十命因为表现甚佳的缘故,楚轻看在他的面子上特赦了顾国公,还正式册封了十命和他的母亲,现下在国公府,十命是在敬罗长公主嫡子之上的人,他的母亲李氏也成了顾国公的平妻,母子二人总算是能在国公府昂首挺胸的过日子了。
对此, 最高兴的人除了李氏外还有全淼, 因为十命终于不再烦忧了,只是他的高兴却不太敢表现出来, 因为他发现他家小王爷的表情甚是郁闷,现下更是坐在台阶上发呆。虽然已经开春了,但台阶还是很凉的。
“小王爷,当心着凉了。”全淼拿着披风过来给他披上。
赵时煦看他一眼,“三水啊,你最近胖了啊,看来胃口不错嘛。”
全淼垂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昨日铁木头请我去他家吃饭了。”
赵时煦托着腮一脸好笑的看着他,“然后呢?”
“他娘亲对我挺好的, 走的时候还给我封了一个红包。”全淼说着,耳朵都红了。
赵时煦瞧他那娇羞的模样,道:“三水啊,你才十六岁,还小,小爷不同意你这么早成婚啊。”
“谁谁说要要成婚了。”全淼跟被踩中尾巴似的,结结巴巴的反驳道,脸红了一片。
赵时煦看着,笑出了声,“你跟十命确实是绝配。”
“什么绝配,没有,没,您别瞎说。”
赵时煦摇摇头,“你一个大男孩子怎么比姑娘还害羞。”
全淼垂头笑的高兴。
赵时煦也不多说;全淼瞧着,也和他一起在台阶上坐下,问道:“小王爷,您为何不愿意做男后啊,您不是挺喜欢皇上的么?”
赵时煦惆怅道:“因为和最初想法背道而驰了啊。”
全淼一副理解的表情,“也是了,您那么爱南境,远离南境确实不好;不过属下觉的王爷说的话挺对的,除了皇上以外,这世间还真不知有谁能配得上您。”
赵时煦睨着他,“如果楚轻不是皇帝,与他成婚也挺好,毕竟他长的符合小爷的审美,性子小爷也喜欢,武功也不错...”
全淼被赵时煦弄的有些糊涂了,明明是在夸皇上,但又很是惆怅似的,“不是皇帝又怎样?”
赵时煦看着他,“不是皇帝,才自在啊,小爷我不喜欢这四方的天地。”
“南境还没有京都大啊。”全淼道。
赵时煦摇了下头,“你不懂忽然被打乱规划的感觉,有些迷茫...别再问了啊,再问就揍你。”
全淼听后,“嘿嘿”的笑着,立马不再问了,反正他家小王爷的想法一向与常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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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家除了萧阮以外,其余人都握在楚轻手里,在萧阮战败之际,萧太师便在太师府悬梁自尽了,其余族人也被楚轻斩杀的斩杀流放的流放,现下便只剩安宁宫的萧太后还未有处置了。
楚轻抬腿走进这个住了十多年的地方,看着这儿的一草一木,除了觉的恶寒以外再无别的感觉。
萧太后坐在内殿的凤椅上,身旁伺候她的人只有顺喜和两个丫头,现下见楚轻来了,三人都哆嗦着跪了下来。
楚轻挥挥手让他们都下去,整个内殿便只剩他和萧太后两人。
萧太后的头发一夜之间白了不少,精神也十分萎靡,现下便撑着颞部歪在凤椅上有气无力的看着楚轻,“你还来做什么?成王败寇,哀家没什么好说的。”
楚轻冷笑一声,“您可是朕的养母,朕自不能亏待您,让天下人诟病。”
萧太后冷眼睨着他,“你来是想知道先帝和你爹的事吧?”
被她说中,楚轻也未有掩饰,只道:“朕想知道,父皇是因为什么而废弃他?”
萧太后坐直了身体,理着自己的凤袍,看着楚轻,“因为宣珏狼心狗肺。”
楚轻眯着双眼,杀气凛冽的看着萧太后。
萧太后冷笑一声,“宣珏可是宣家少主,你父皇当年为了立他为男后,和江湖对峙,好容易立了,可你他却处处坑害朝廷,你说他是不是狼心狗肺。”
楚轻看着萧太后,只觉的自己这一趟来的多余,至于原因,他自己会找到的,总有一日,他会为他爹正名。
“母后,朕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你到底抚养过朕,这一揖算是谢你养育之恩,日后你便在安宁宫养老吧,朕会让你衣食无缺,供奉如昔。”话落,楚轻对萧太后揖了一礼,而后转身离去。
萧太后看着楚轻的背影,忽然从凤坐上站起,然后疾步走过来,哭叫道:“皇上,看在哀家养育你,也曾对你嘘寒问暖过的份上,别为难你的三个皇姐,她们对萧家的事一概不知。”
楚轻未有应她,只抬腿走出内殿,才一走出来,内殿的门便关上了。
萧太后拍着殿门,又道:“皇上,阿阮是真的爱你,你的胜利是建立在阿阮对你的爱和信任上的,萧家已经彻底败了,他既逃出你便放他一马,别再通缉他,皇上!”
楚轻已走出安宁宫,上了撵轿。
张然看着,立刻叫了声“走”而后便跟在楚轻身侧。
楚轻看着已暗下来的天色,闭眼深深的呼吸了一下,“去雎容院。”
“是。”
赵时煦用了晚膳,便见今夜的月亮很圆,遂拿着笛子飞到了屋顶上坐着,而后吹了起来。
他现如今的吹奏功夫已经越来越好了,会的曲子也多了起来,加上这玉笛本身的音色就很好,所以曲子吹出来便很是空灵好听,不说绕梁三尺,也是余音绵长。
楚轻在雎容院外的长廊上听到了笛声,命人下去后便独自一人跃起轻功飞上了屋顶,恰恰又站在赵时煦面前。
赵时煦见他来了,但是却想吹完这一曲,也不理他,只看着远处的星空,闲适自得的吹着。
楚轻走过去站在他的身旁,静静的聆听,月色下他二人的身影都拉的十分纤长。
待一曲完毕后,赵时煦才开口道:“那个,我真的不能做你的男后。”
楚轻看着他,略有些失望,“到底是为什么?”
赵时煦握着笛子,皱着脸道:“说不清楚。”
楚轻没有再多说什么,只忽然拉着他的手飞了下来落在雎容院内。
赵时煦倒还有些纳闷,这还是楚轻第一次主动进来呢,而且进来了不说,他竟还抬腿往内而去。
赵时煦赶紧跟上他,“今儿是怎么了?你从前都不进来的。”
楚轻站在赵时煦的卧房,四下看着,这儿的摆设赵时煦都没有怎么挪动过,因为前主人的摆设已经很好了,为了不破坏那种格局,他便没动。
瞧着楚轻现下露出一副流连的表情,赵时煦愈发怀疑什么了,果然,他听楚轻道:“我小时候就住在这里。”
赵时煦张了下嘴,这屋子里是有些一些小孩的玩具,没想到竟是楚轻的。
那么这笛子的主人就是...
赵时煦看了下手里的笛子,忙递出来道:“这么说,这是你母亲的笛子?”
楚轻看着那只笛子,抬手接了过来,轻抚着,“如果让他指导你,不出三月你的笛声便能名震京都。”
赵时煦看着微笑着的楚轻,不知怎的竟生出了些心疼的感觉,“那是我没有福气了。”
楚轻看着赵时煦,而后拿着手中的笛子,站在窗台边,恰好对着窗外的月色,而后将笛孔轻触在唇边,随着手指在笛孔上的跳动和嘴型的变化,悠扬婉转的笛声便从那笛子里发出来。
赵时煦张了张嘴,都惊呆了,他自问听过世间不少好听的乐声,却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在楚轻的吹奏下,那只玉笛像有魔力一般,乐声美妙的仿佛能令枯树发芽,遍地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