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没多久就出了段涯的事,他爹让他出马,自是有着让他铲除邪教首领,名扬天下,以震宣家声威的目的的。
不过,那些日子他随着段涯去了不少地方,见了不少人,他发现,段涯并不是人人口中所说的那样邪恶不堪,那个人只是玩心较重,虽然行事手法偏激一些,但绝不算是一个恶人。
想着,宣珏俊美清冷的脸上竟露出了一丝许久不曾见的笑意。
“脸都这样了,竟还能笑的出来?”
忽然响起的声音惊了宣珏一跳,他立刻抬眼朝这陌生的声源望去,只见前方天井处站着一个锦衣华服的青年,五官轮廓甚是英挺,且浑身都透着华贵之气。
宣珏当下戒备,凛目看着那青年,“你是何人?”
那青年向他走来,正经的朝他拱手一礼,“在下来贵府叨扰几日了,只是少主一直未在,所以便没见上。”
宣珏看着他,他能出现在内院,且身后还带着几个侍卫,便证明他所言不虚,只是宣家认识的人,基本他都认识,可这个全身上下透着华贵之气的青年,他却从未见过。
“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那青年一笑,十分霸气的道:“楚捷。”
宣珏眉心一跳,当今皇上?
江湖和朝廷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且爹也一向不和朝廷来往,怎当今皇上会在宣家?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第68章 回忆篇(二)
楚捷的出现让宣珏感到奇怪, 他问过四周的护卫, 此人在宣家可以任意走动, 看来他的身份在宣家也是起到了作用的,只是为何如此他有些想不明白。
遂,宣珏在祠堂思过了四个时辰后便想去找宣冉询问,只是路上遇到了宣煜。
宣家三个兄弟都不是一个母亲所生, 而宣煜只小他两岁,所以平日里要亲近许多。
现下, 宣煜见他走路虽然瞧着依然和平时没什么变化,但明显放慢的步调也看的出来膝盖受了些摩擦,便走上前来扶着他, “哥, 你没事吧。”
宣珏推开他的手, 笑了下, “别这么没规矩,当心被爹看到,我无事。”
“现下就我们俩,那些护卫不敢在爹面前嚼舌根。”
宣珏笑了下,没有说什么,只道:“爹呢?”
“在书房和那位客人说话。”宣煜随口道。
宣珏一听就知道他说的客人是谁了,“你可知那位客人的身份?”
宣煜点点头,“自然知道了,当今皇上楚捷嘛。”
“你竟也知道?”宣珏拧了下眉。
“自然了,他都来了几日了。”
宣珏皱眉, 看来这件事他爹没有打算隐瞒他们几个兄弟,只是这当今皇上为何会来?他可是九五之尊。
“听说在和爹谈什么结盟,不过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宣煜挠挠脑袋,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去吧,我去书房看看。”
“嗯,对了哥,听说爹打了你,是不是真的?”宣煜说着,偏头看向他哥的左脸,虽然用过药了,但还有些痕迹。
被弟弟这么看,虽然知道他是关心自己,但到底有些不好意思,“没什么。”
宣煜抬手戳了下他的脸,有些无辜道:“你到底为什么放过段涯啊?这江湖各门各派都看着,你这么做,不是打了宣家打了咱爹的脸么?”
宣珏看着他,语重心长的道:“你不懂,这有些事不能只凭别人说就去判断对错,自己要明辨是非。”
宣煜听后,夸张着表情小声道:“哥,原来你并不是在爹面前表现的那么听话啊。”
宣珏笑着敲了下弟弟的脑袋,而后朝书房而去。
宣煜摸着脑袋,依然保持着笑容看着宣珏的背影,只是那笑容到最后渐渐的有些僵硬。
书房内,楚捷正和宣冉说着什么,房间内已有些沉重的气氛,双方似乎已经僵持了起来。
宣珏走到书房门口,还未有敲门便听他爹道:“皇上,如何治理大靖,如何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是您作为皇帝要在意的事情,和我宣家无关。”
“家主,你也是大靖的百姓,此举并不会影响宣家什么,难道宣家就不能出一份力么?”楚捷很是真挚的说道,真挚到似乎已经放下了他的帝王之尊。
“皇上,宣家是不是大靖百姓,这一点可是说不准,毕竟宣家驻扎在这片土地上的时间,比大靖建国还早了许久。”宣冉说着,略带不屑。
楚捷听后,并未有发怒,只道:“家主,朕一心前来求和求助,希望你不要拒绝朕。”
“哼,且不说拒不拒绝,皇上,宣家也没有你要的东西。”宣冉声音仍旧冷厉。
楚捷听后,依然保持着微笑,语气依然很是温和,开口说着有些久远的故事。
“一百多年前这天下之主曾经是大夏,历朝四百年,末年时,诸侯争霸,硝烟四起,这大夏便从一个完整的整体分裂成了如今的大靖、魏国、梁国,而在大夏未亡之前,便是以如今的大靖云州作为帝都。有传言说,当时大夏皇帝修建了一座地下皇宫,皇宫内埋藏着可敌天下的宝藏!”
话落,楚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宣冉听着他的话,一时间未有任何表情。
楚捷瞧着,只继续悠悠的道:“可当时,大夏气数已尽,为守护这地下皇宫和那宝藏,大夏皇帝便将地图和钥匙给了他的儿子,要的便是即便大夏亡国,但这天下也永远是大夏的。所以那大夏皇帝的儿子便已宝藏为诱,令天下各大门派听其号令,这才有了如今,天下有三国,但江湖却只有一个江湖的局面。而那大夏皇帝的儿子,就是你宣家先祖,说起来,宣家还是大夏后裔。”
宣冉听了这话,神色肃穆,“皇上,这故事不知是谁说与你听的,倒是有板有眼。”
楚捷并未有再多费口舌,只道:“家主,朕从未让你交出这宝藏,也并没有与天下人说你宣家是大夏后裔,毕竟都过了一百多年了。只是如今大靖国弱,魏国和梁国虎视眈眈,国库亏空已久,朕是来向你求助的。”
“皇上的肺腑之言,我听进去了,若皇上需要,我可以号令驻扎在大靖的各大门派捐款相助,只是魏国和梁国的诸位掌门,我就没办法了。”
见宣冉仍是这个态度,楚捷只道:“只要能解这燃眉之急,家主无论提出什么要求,朕都会答应。”话落,楚捷见宣冉要反驳,便又道:“家主可以不必急着回复,待你想清楚方可找朕,这些日子,朕都会住在云州百里楼内。”
话落,楚捷这才起身开门而出。
宣珏站在外头已久,他们的话也是听的清楚,如今见楚捷出来,面上表情也很是冷漠。
楚捷走过来站到他面前,叹息道:“少主认为,这天下分分合合,也时过境迁这么多年了,而宣家驻扎在大靖,吃着大靖种出来的米粮,穿着大靖的服饰,依循着大靖的制度,难道还不是大靖的子民么?”
宣珏看着他,双眸微凛。
楚捷叹息一声,抬腿离去。
“爹~”宣珏推门而入,见他爹正气的发抖,如今见他进来,便像是再也不用忍耐一般,砰的声将茶杯砸碎在他脚下,怒喝一声,“岂有此理!”
宣珏走上前去,“爹,此事一向只有宣家家主和少主知晓,为何这楚捷也知道?”
宣冉听了这话,太阳穴更是突突的跳个不停,“为父也想知道这楚捷为何会知道?此事,除了宣家,整个天下无人知晓,他楚捷为何得知?”
宣珏听后,思索了一会儿,道:“不对,此事只有宣家知道,除了宣家,天下再无人得知地宫和宝藏所在之地,但方才楚捷话中的意思,是江湖各大门派都知晓,因此才听宣家号令。”
宣冉听后也是顿了一下,如此庞大的秘密,如此庞大的宝藏,如此神秘的身份,怎么可能分享出去?“你的意思是?”
宣珏轻笑了一下,“孩儿想,那位皇上不知从哪儿听了这话,但他不确定,所以,他在投石问路。”
宣冉听后,当下觉的十分有理,“这是先祖传下来的秘密和需要守护的使命,我们只有守护着,依靠着,才能让宣家屹立不倒,让天下各国都敬而远之,保持着‘帝位’。”
宣珏明白他爹的话,宣家之所以被称为江湖皇帝,便是有余力、有财富、有方法解决这江湖上各种各样的纠纷,因为那宝藏足够宣家培养出比军队还要强悍的护卫,培养出一批批散于各地的学子,甚至能用财富瓦解一个门派。这就是钱的力量。
这天下太多茁壮起来的‘大树’都曾被宣家培养,所以这江湖渐渐有了宣家乃江湖之帝的称号,任何一国都不敢轻易动之,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宫里有没有宣家的暗桩。
“你一定要将这秘密守护下去,不可告诉任何人,哪怕是你将来的儿子;这秘密,只有家主和少主才有资格得知。”宣冉深吸一口,盯着宣珏。
宣珏自是明白他爹对那宝藏的看重,这一百多年来,这一直是宣家世世代代要守护的,是让宣家处于‘帝位’不变的根本原因。
“爹放心,孩儿明白,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这是孩儿对您的承诺,至死不变。”宣珏跪在宣冉面前,郑重的保证。
宣冉拍了拍他的肩头,示意他起身,“这件事,你怎么看?”
宣珏站起身,随手将腰间的玉笛取出来握着,笑道:“临危不乱,任由那皇帝自己猜去,只要我们没什么动静,他自然也就会质疑自己的猜测,也就会放弃。”
宣冉听后,拧眉道:“若他散播出去呢?”
宣珏握着笛子,笃定道:“他不会,若是这样,他便不会来宣家了;据我所知,楚捷被萧家桎梏,很多事情无法放开手来做,但是他又找不到同盟,所以便想到了宣家,如果他将此消息散布,萧家怕是第一个赶着除掉他的人,魏国和梁国也会不惜余力进攻大靖,此举得不偿失,他不会也不敢。”
“你的意思是,他故意这么说,是想让为父乱了阵脚,然后再以此事作为要挟,让宣家和他结盟?”宣冉惊道,也是有些反应了过来。
宣珏点了点头,“除此之外,他应该还想趁机除了宣家,巩固地位,毕竟虽然过了这么久,我们的身份依旧特殊。”
“哼,想的倒是长远,若不是不想背着弑君的名头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为父真想一掌解决了他,不过现下听你这么说,倒也没什么,任由他去吧,我们一切如常,他也就不了了之了。”
宣珏见他爹气性下来了不少,这才笑了下。
宣冉看着他,瞧着他还有些微肿的脸,声音柔和了一些,“你是爹几个儿子里最聪明的一个,此次段涯的事是你做错了,你可明白?”
宣珏原想否认,但不想再气他爹,只道:“孩儿明白。”
宣冉点了点头,“为父已经派‘风云雷电’四位堂主追杀段涯,也派出三千护卫围攻天山教,段涯的事,你就别管了,江湖上,为父已让人放出消息,是段涯手段下作才让你失了手。”
宣珏听着宣冉为他作的安排,心中聚集着一团气,终是道:“爹,何不查证一番段涯的为人再做结论?”
宣冉双眸立刻凛了起来,盯着他。
宣珏看着,抿了下唇,“孩儿明白,全凭爹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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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家围剿天山教的事几乎在江湖上传开了,这天山教上任教主暴虐成性,滥杀无辜,而这新上位的段涯却比他更可恨,因为他专爱抢亲,杀起人来也是毫不手软,若不是因为天山地势独特的缘故,早被各大门派围攻了。现下段涯下了天山,自不可让他活着回去。
只是此事宣家并没有让其余各派相助,想来是上一次宣珏少主失利,这一回要亲手将那段涯解决。如此,大家倒也是松一口气。
外头的传言,宣珏自也是知道,这种类似的传言在他没有成为少主之前便有许多,由于他爹器重他,他自幼便被人夸的如神童一般,任何东西一点即通,殊不知,他其实也只是普通人,任何的过人之处,都只是付出了数倍的努力换来的。只因宣冉看中了他,必须让他成材。
想着,宣珏看着手中的玉笛,这玉笛是他娘亲的遗物,每每他有些忧烦或不解时便会吹上一吹,若说他真有什么过人的天赋便是音律,他精通各种乐器,当真是一点即通,尤其是擅长吹笛。
笛声悠然响起,美妙的令空中飞翔的鸟儿都在枝丫驻足听他吹奏,也只有每每吹出这样美妙的乐声时,他的心情才会松泛许多。
“如此好听的乐声,该是配一壶茶,一盘点心才适宜啊。”
突兀又熟悉的声音响起,宣珏抬头望去,只见那枝繁叶茂的树梢上探出了一个脑袋。
“段涯?”宣珏嚯得下站起,戒备的看着四周,他爹为了杀段涯可是派出了宣家最厉害的四位堂主同时追绞,而这个该被追绞的人却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他面前。
段涯还是笑嘻嘻的,有些委屈道:“喂,你没有帮我给你爹解释么?为何追杀我的人那么多了,如果不是天山常人进不去,我天山教就没了。”
“你既然知道何不收敛一些?”宣珏站在树下仰头看着树上拿着折扇的青年,表情愠怒。
段涯坐在树上,道:“我也想,但控制不住,该出手时不出手,我难受。”
宣珏听着这话,笑了起来,“我倒是从未见过你这样随性的人。”
“你也可以的,真想知道你随性起来会是什么样?”段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