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以为皇上要对付梁国,包括南境都这么认为,可事实却是,如今的南境早就在皇上的计划之下成了瓮中之鳖。”
劲松听后头冒热汗,“爷爷的意思是?”
长孙长吉的脸色也渐渐难看下来,因为对于楚轻的计划他是全然不知的,所有人包括他都认为楚轻即刻就要出兵梁国,可哪里想到....他虽料到过会有今日,但真没料到楚轻会如此操作。
“颇深的心计啊。梁国那边定有他派去的细作,仗会打,但不是眼下,他会在适当的时候与梁国开战;而他在这个时候与赵时煦摊牌,便是南境那边也做好准备了,能即刻出兵攻打南境的,只有魏国。”
“爷爷的意思是,皇上利用您做出整兵待发欲要出征梁国的势头,让南境误会,失了防备,再让魏国攻打南境?”
长孙长吉点了点。
劲松听后倒吸了一口冷气,“常人是不会这么做的,梁国一直对大靖虎视眈眈,若这个时候大靖内乱,岂不是给了梁国可趁之机。”
“那这说明楚轻不是常人啊。他敢这么做,定是梁国那边已有了部署,他要的是一气呵成,攻打南境,再顺道攻打梁国。”
劲松一听,只觉的头皮都有些发麻,“不可能啊,梁国的动向和兵力又岂是皇上能操纵的?”
“劲松啊,在帝王眼里没有任何事是不可能的。”长孙长吉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劲松对楚轻从头到脚都生出了一丝寒意,只觉的他过于可怕。
“那爷爷觉的,楚轻算是个好皇帝吗?”
听劲松这么一问,长孙长吉笑了,却又笃定道:“算,楚轻是个好皇帝,他登基之后哪怕顶着萧家的压力都极力的减轻百姓负担;萧家解决后,他更是在短短几月之间解决了大靖各地贫困灾荒的问题,减赋税,轻徭役,让老百姓的日子逐渐好过起来。哪怕是他要灭了南境,那也只是灭了赵家,我保证,他不会伤害南境一个平民百姓,所以你说,他怎么不算一个好皇帝?”
劲松听后,一阵沉默。
“顾国公的马车也过去了。”长孙长吉掀开车窗看着外头疾驰而过的马车,淡淡道。
“顾国公?”劲松抬头望去,“皇上竟也召见了顾国公?”
“顾国公和梁国那位郡主的事你可知晓?”
“嗯,之前萧阮逼宫,顾国公就是被他拿住了这件陈年往事才没有及时出兵帮皇上,若不是时煦...”劲松说到这儿停了一下,平复了下心绪后方道:“原以为皇上会削了顾国公的爵位,哪知看在敬罗长公主的份上,丝毫未动他。”
“敬罗长公主哪有那么大的面子,皇上要的是顾国公和梁国的这条线。”
劲松一听,忽然就明白了楚轻为何能算准梁国的动向和兵力,遂又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件事楚轻也是那时才知晓的,然而在当时萧阮逼宫的危及情况之下,他竟还能想的如此长远,竟还能如此沉得住气。
“那魏国愿意和皇上结盟又是因为什么?”长孙劲松急不可耐的问道,当真是想知道楚轻的心计是如何的?
“你小子真把你爷爷当万事通了啊?若什么都知道,你爷爷我一大把年纪了还会被皇上牵着鼻子走?”长孙长吉轻喝道。
劲松一听,倒也是这个理,楚轻太会声东击西,让人摸不着方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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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爷的意思是,皇上会让魏国攻打南境?”
赵臻听了赵时煦的话,略有些惊讶的问道。
赵时煦休息了一会儿,身体好了许多,这一好,脑子也就灵光了起来,与赵臻一起分析了下当前的局势。此刻马车内只有他二人,全母和全琪都坐到马车外头去了,给他二人商议的空间。
“对,楚轻这个时候与我摊牌,便是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赵时煦淡淡道。
“即便南境抽出了十万大军,但以南境的实力和王爷的领兵之力,怎会被魏国压住?”
“魏国自然压不住南境,但若有大靖相助就不一样了。”
赵时煦说这话的时候很是淡然,淡然的让赵臻十分心疼,“小王爷是说,皇上早已派兵与魏国结盟攻打南境?”
赵时煦觉的全身有些冰凉,腹部又有些难受,知道是自己的情绪又在波动了,便又努力的让自己淡然一些,像个旁观者一些,“自然。”
说这两个字的时候,赵时煦只觉的自己嘴唇都有些颤抖,毕竟南境替大靖镇压魏国多年,劳苦功高,可到头来,楚轻竟然和魏国结盟攻打南境。这打的可是他父王的脸,自己的脸。
赵臻知道早前楚轻是一直未有打算放过魏国的,可如今竟不知何时与其结盟了?这不足一年的时间,他除萧家,定江湖,哪里有那空余的时间?
“他有,那两个月足够他部署一切了。”赵时煦猜到赵臻在想什么,闭上眼睛淡淡道。
那两个月?赵臻想了想,一下子就明白了。
看着闭眼休息的赵时煦,赵臻想伸出手把住他的肩头宽慰他,却又觉得自己不配,只能坐在一旁守着他。
“传令下去,所有人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南境。”
“小王爷,这样一来您身子会吃不消的。”赵臻惊诧道。
赵时煦却只道:“父王需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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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鹬蚌相争
少了赵时煦手中的十万大军, 南境在抵挡魏国的进攻时有些许吃力,但好在赵王极会用兵,即便魏国有大靖相助,但仍旧没有拿下南境,双方大战数日, 已是筋疲力竭, 任谁都没有力气再孤注一掷一把, 纷纷撤回本营。
赵王披着染了鲜血的战甲, 站在城楼上眺望,脸色难看至极。
赵瑞站在他身边, 踟蹰了一会儿方道:“王爷,属下接到消息, 小王爷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赵王一听此言,看着前方苍茫的雾色, 朗声道:“回来了?回来好, 楚轻那小王八羔子,怎配得上我儿?”
“小王爷手上还有早前派去的十万大军,待那大军一到, 我们定能拿下魏国。”赵瑞宽慰道。
赵王听后, 亦是高兴,片刻后却又有些惆怅,“时煦腹中之子该如何处理倒是个问题。”
“王爷是觉的此子不可留?”赵瑞疑惑的问道。
“倒不是不可留,有此子,对于本王对付大靖大有裨益, 只是时煦怕是不肯。”
赵瑞听后,沉默着。赵王同样也沉默着,半晌后才叹道:“是本王害苦了时煦;本王不该答应楚轻的联姻,不该相信楚轻,而最最不该的是瞒着时煦。”
“王爷也只是为了小王爷和南境的将来做打算。”赵瑞宽慰道。
赵王拖着沉重的战甲在城门上走了几步,眺望着远方,深吸了口气,“楚轻想让南境交出兵权,可南境原本就是自立一国,是爹当年抵不住圣祖皇帝的利诱,才将南境收编到了大靖的国土中。”
赵瑞明白赵王的意思,若不是因为和楚轻的联姻之盟,赵王不会放弃和梁国结盟。
“楚轻那小王八羔子要的太多了,他爷爷当年就算是想,但也没有付诸行动,而他...够能忍,够能算。”
“皇上担忧的或许是赵家会如同萧家那般...”赵瑞一语说出事情的纠结之处。
赵王看着他,却是扬了下嘴角。
他确实有这个想法,楚轻果然很是了解他,这么大块肥肉放在嘴边不咬,怕是任何一个当权者都做不到。
赵瑞看着他,欲言又止时,却听前方响起一阵马蹄声,仰首望去,只见几面旗帜在空中飘荡。
“王爷,小王爷回来了!”赵瑞大喜。
赵王负手看着,嘴角的笑意若有若无,眼中却一片怜爱之色,“从京都回来,快马加鞭都得十日,时煦却只用了八日。”
“小王爷定是记挂着王爷,记挂着南境,昼夜不歇的赶路。”
赵王眺目看着,还未有说什么,却见前方侧翼之处忽然杀出两路大军朝赵时煦的人马包抄而去!
“时煦!”赵王沉声大呼,怒火滔天!
“开城门!”赵王气急败坏,立刻就要带人马出城援助。
“王爷且慢,魏国此刻伏兵,想来早已安排好,我方将士全都精疲力尽,此时开城门,无异于给魏国大开方便之门啊!”
一听此话,赵王一巴掌将赵瑞扇飞在地,喝道:“那是老子的儿子!”
赵瑞不顾赵王的怒火,仍旧极力规劝,这明显就是陷阱,更何况,赵时煦并不是孤立无援,他身后可是有十万大军!
奈何赵王全然不顾这些,几个箭步便要冲下城楼!
赵时煦坐在马车里,日夜奔波令他的脸色白如宣纸,周身还时不时的冒虚汗,很是无力,此刻也只是闭眼歪着。
“赵大哥,我们被包围了。”全淼坐在外面扯着缰绳急冲冲的对里说道。
赵臻看着闭着眼似乎累极的赵时煦,脸色难看了起来,周身都是煞气,压着声音对全淼吩咐道:“你进来照顾小王爷。”
“赵侍卫,小王爷这儿有我们娘俩呢,你们放心去吧。”坐在一侧的全母这时候忽然出声,全琪在一旁也跟着点头。
赵臻看了她们二人一眼,而后拿过一旁的绒毯替赵时煦盖上,也不知他究竟有没有睡着,只放柔了声音道:“小王爷,万事有属下,您好生歇息,午时之前,属下一定让您安然无恙的进城。”
赵臻说完便准备离去,却听闭着眼的赵时煦道:“再洗个热水澡,吃顿珍馐美食。”
听到赵时煦的话,赵臻回头看着他,微微笑了起来,“属下遵令。”
待赵臻和全淼都出去后,马车四周便响起了无休止的铿锵声、吼叫声,不用看,外头已是战火纷飞。
赵时煦的眼睛依然没有睁开,魏国与大靖一起攻打南境,这个局面是所有人都料到的,并没有什么值得惊诧的地方。
“想不到皇上竟如此对小王爷,如此对南境。”全母坐在一旁,任由马车如何颠簸,她和全琪都坐的稳稳当当,反而赵时煦还得紧紧拉着车内的扶手才能保持姿势。
“这一路上连夜不停歇的赶路,委屈您了。”赵时煦眼睛依然是闭着的,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却不是无力的感觉,倒像是一种呓语感。
全母看着这样的赵时煦,只道:“小王爷见外了,阿淼和我们娘俩这么多年一直受小王爷照拂,我们伺候您是应当的。”
赵时煦听着,仍是闭着眼道,“外头一片狼藉,这马车的质量怕是不大好,一不小心戳个窟窿,您和姐姐就得给我陪葬,得不偿失了。”
全母和全琪对视一眼,皆皱了下眉头,对赵时煦的话有些意外也有些戒备。
全琪出声道:“小王爷洪福齐天,定能化险为夷,方才赵侍卫也说了,午时之前,一定能让您进城门。”
“有您二位在,本王如何能在午时之前进城门呢?”赵时煦哪怕是在说这话时,声音仍旧是如说梦话一般的呓语感,歪着的身子没有变化,眼睛也依然没有睁开。
这一路上,全母和全琪不止一次提出再找一辆马车,都被赵时煦用各种无关痛痒但却又拒绝不了的理由给回绝了,四个人基本一直处在一个马车内。
但即便如此,全母和全琪都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小心谨慎,且赵时煦一直病歪歪的模样,赵臻和全淼也只看顾着他,都没有多余的精力花在她们身上,自然她们做什么也都还算是便利的。
“小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民妇自知不能帮小王爷什么,但也绝不会拖后腿。”全母摸了摸自己发髻上的银簪,眯眼看着赵时煦。
赵时煦仍旧闭着眼,只叙述一般的道:“以南境的实力,魏国在与其交战时,哪怕有大靖相助,都必得倾巢而出才略微有胜算,他们就是想半路对我截个胡,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是如今外头魏国来的兵马怕是没有六万也有五万吧。”
“小王爷此话该对那些将士说去,我等女流之辈,哪懂这些。”全琪俏丽的脸蛋上一片冰凉之色,手已经慢慢移向腰间。
“梁国的细作果然是训练有素,话已挑明都还能如此淡定。”
马车颠簸的有些厉害,赵时煦暗里拉扶手的指关节都被勒红了;但全母和全琪坐着依然可以丝毫不动。这得有多深的内功才能做到!
“小王爷,天地良心,我家阿淼现在还在为小王爷出生入死,您却这样欺辱她的母亲和姐姐吗?”
全母脸色发狠,但这话的语气却又有些楚楚可怜的味道。
“外头的兵马是梁国的吧。你们打得如意算盘是,在南境与魏国两败俱伤之际,对我截胡,父王便一定会开城门救我,到时候,你们埋伏在暗处的兵马便可一举杀入城门了。”
赵时煦说着,嘴角扯开一个若有若无的笑意,“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招数使得极好,梁国有了萧阮这个智囊,行事作风果然也随了他。”
此话一落,赵时煦猛地睁开了双眼,眼中一片清凉精明之色,丝毫不见疲态。只不过他的脖子上和肚子上都不约而同的抵着一支尖锐的银簪和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赵时煦对面前的威胁视若无睹,依然闲适的道:“如果梁国没有萧阮,或许我还真猜不到他们会怎么做,但偏偏梁国选萧阮做了智囊。”
“萧大将军此刻已是我梁国镇南大将军,岂容你亵渎。”全母将银簪朝着赵时煦的脖子用力向下扎了一下,血珠顿时外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