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心思为何总是这么重呢?”赵时煦歪着脑袋看着楚轻,眼底有一抹戏谑,这神态表情和往日的他越来越贴近。
“时煦...”楚轻将碗放到一旁,起身走过来拥住了他,嘴唇在他的鬓发和肌理间轻轻的摩擦。
许久没有过肌肤之亲的二人,甫一亲热,两个人的背脊都划过一道电流般的快*感,令人心神一阵。
楚轻拥着赵时煦未有撒手,温热的嘴唇在他的额上鼻尖上轻轻的吻着,待快到嘴唇时,他却停了下来,心有余悸一般,“你理解我了?”
赵时煦未答,反问道:“你究竟想要我理解你什么?”
对楚轻而言,赵时煦是这世上第一个懂他的人,也是第一个最不懂他的人。他的目的从来都是清楚的,他做的任何事都是在大局上考虑的。
“我会是个好皇帝,比我父皇,比我爷爷都要好。”楚轻看着他,应道。
赵时煦对上他那双急切的想要自己赞同他的双眸,垂了下眼角,“我知道,你会是个好皇帝,因为你,大靖会兵强马壮,繁荣昌盛,你的皇权也会愈加稳固,对大一统十分有利。”
楚轻终于听他说出了自己想要听的话,内心激动不已,“时煦...”
“你放心,我并没有什么别的计划,只是觉的你我之间走到这一步,彼此都该给对方一个说法才是。”赵时煦打断他,接上刚才的话,豁然的说道。
摇篮中的孩子动了一下,好似就要转醒了,赵时煦忙抬起手轻轻的拍着哄着,楚轻瞧着他温柔的眉眼,内心一片柔软。
“是我对不起你。”楚轻开口道,这件事他一直都是承认的,他和赵王一样,都对不起赵时煦,而他比赵王更损一些,利用了他不止一次两次。
“没什么,总归是你情我愿的,从我救了你,从我跟你回京都,从我帮你对付萧家,帮你平定江湖,这种种,都是你情我愿的,你并没有对不起我。我们之间,说到底,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赵时煦许久没有一口气对他说这么多话,喉头蓦地有些发涩,好似上次跟楚轻正经的说话已经是猴年马月的事情。
“只要你能放下,我们的立场就会变成一个立场。时煦,你说过,你会陪在我身边。”楚轻温声的说道。
赵时煦看着他,忽然明白楚轻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他待自己的好是真的,但他永远都不会站在对方的角度去思考,仿佛那对于他来说是个异世大陆一般。他永远只会以自己为中心去看待思考所有的事情。
这是性格缺陷,无法扭转是吧?
赵时煦自嘲的想到。
“楚轻...”赵时煦再次轻声唤他的名字,好似在雎容院的屋顶上,他们并肩而立互相打趣时一般,气氛是温馨而甜蜜的,“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你...不,是爱你,非常。”
楚轻顿住,听到这番话他原该感到十分高兴才是,然而他的心口却揪揪的痛了起来,促使他再次抬起胳膊拥住赵时煦。这一次,他不管不顾,将嘴唇贴在了那张他思念了许久的唇峰上。
赵时煦浑身一僵,但却没有推开他。而楚轻也只是深情绵柔的加深这个吻,并没有做其他的动作,待吻到二人双腿都有些发软时,他才意犹未尽的松开,在赵时煦耳畔喘着轻微的粗气道:“你的下一句是不是要告诉我,从此以后,你我‘恩断义绝’?”
赵时煦觉的楚轻是个故事集看的比较多的人,对这种套路好似熟悉的很。但偏偏他从来都不按套路出牌。
“不,我只是想要再告诉你一次,即便你让我狼狈不堪,让我受制于人,即便你如此待我,但我内心深处依然是爱你的,至少,到今天是。”到今天为止。
楚轻被他这一番冲击大脑的话给镇住了,千万将士的呐喊声,铮铮不休的兵戎声都不及赵时煦说这番话时的声音让他震撼!
“我爱你,比任何人都爱。”楚轻闭着眼,在他耳鬓间厮磨,“我明日便要走了,你在南境等我回来,回来后,我会给你一个你想要的天地。”
赵时煦怔怔的发呆,楚轻或许这辈子都不会明白,一方天地得要自己挣来的才是自由的。无论他怎么做,都无法达到自己内心的满意,因为自己无法接受被赠予的自由。
楚轻,你我之间,谁都没错,错的当真是立场。
想着,赵时煦竟抬起了胳膊回抱住了他。
得到赵时煦的回应,楚轻再也无法思考其他,甚至他内心已经笃定的认为,赵时煦默认他方才的承诺,他会等自己回来和自己在一起。为了能让赵时煦再安心一些,他甚至‘头脑不清楚’的道:“我会放了你父王,但王府的府兵不能撤换回去,你明白吗?”
赵时煦觉的他和楚轻相识这么久,他好似对自己说的最多的词语就是这句‘你明白吗?’
“我如何不明白。”
“我已坦诚至此,你的气是否顺了一些。”楚轻闻着他发丝间的香气,温声问道。
赵时煦无言以对。
楚轻抱着他,手已经伸到了他的衣袍里面,然而摇篮中的球球却醒了过来,正啼哭不已。
赵时煦顺势挥开他的手,将孩子抱了起来,“球球乖,不哭了,爹在啊。”
楚轻与他一起抱着孩子,闻言接了一句,“父皇也在这儿,别哭了。”
球球盯着他们,哭着哭着当真就不哭了,只睁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打量着他们,似乎对这个画面很是陌生,但却又很喜欢这个画面。他的面前有两个长相极好的男子并头看着他哄着他,两个人都一样的温柔,一样的细腻,令他安心不已,遂,他露出了一个十分可爱的笑容。
但蓦地,他又似乎发现,他爹的微笑有些苦涩,这苦涩的微笑他好似在梦中已见过无数次。
“谢天谢地,孩子虽早产,但一切有惊无险。”楚轻说到,末了便觉的自己说错了话,赵时煦生产那日的情形实在是没什么值得回忆的。
“今夜,你留下吧。”赵时煦淡淡的出声。
楚轻一滞。
这些日子,赵时煦从不让他碰他,别提留宿,今夜不止让他碰了他,甚至还...
“放心,我并没有在计谋什么,那太累了。”
见赵时煦总是时时提着‘计谋’,一副看穿自己的表情,楚轻便觉的心口堵得难受,“我没有这么想过。”
赵时煦勾了下唇,“你不是让我理解你吗?我理解,所以你即便这么想也是正常的。”
“时煦...”楚轻想要解释,却觉得有些无力。
赵时煦依然是善解人意的大方,“我真的理解...”
“我...”
“明天你走了后,我也不会做个什么,毕竟整个南境都在你掌控之下;劲松兄虽与我有些交情,但你敢让他替你守着南境,便也笃定他不会帮我做什么,所以,你明日大可放心的去,我等着你凯旋。”
赵时煦有条有理的说着,好似把楚轻的顾虑都说了出来,再顺便给他吃一个定心丸。
然而听他说的如此直白,楚轻心里却十分不是滋味儿,在他心里,自己待他难道已提防至此了么?
“我只是高兴,并没有别的什么...”
赵时煦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表情,楚轻还想要解释,他却道:“你要留下来吗?”
楚轻点了点头。
当夜,孩子睡在床畔的摇篮里,他二人并肩躺在床上。楚轻什么都没做,只是拥抱着他,不住的叮咛他要注意调理身体。
赵时煦应下,表现的又淡然又合理,好似放下了和楚轻的恩怨,又好似今晚的一切只是他心血来潮一般。
但楚轻明白,有这样反应的赵时煦才是正常的,如果他转变太大,那或许是真的有问题,而今夜的反应...他想,是赵时煦...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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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楚轻率军出征梁国,赵时煦未有去送他,只在他离开王府时说了一句:“后会有期。”
楚轻看着他,想要从他略有些阴郁的眼神里看出些什么,然而赵时煦却极快的转身离去。
后会有期么?
楚轻的嘴角浮现着一丝笑意。
前方大军开拔,这边赵时煦已唤来全淼,同样准备开拔。
在他方才转过头的那一瞬间,他便不再是原来的赵时煦了。
“小王爷,小主子怎么办?”全淼问了一个十分严峻的问题。
哪知赵时煦想也没想的道:“带着。”
全淼脸色一难。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灰常灰常感谢大家的支持,么么么哒~~~~
第107章 深夜托孤
赵臻抵达梁国后得知的第一个消息不是梁国如何了, 而是楚轻已经顺利攻陷了南境,南境兵权被收, 赵王府上下都被俘,并且赵时煦已经顺利生了孩子。
楚轻攻陷南境的种种早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了整个大陆, 攻陷那日的情形也被人传的十分惊心动魄,什么大靖皇帝不顾和南境小王爷的情义,硬是攻城,迫的南境小王爷早产大出血,险些一尸两命;什么大靖皇帝将南境小王爷囚禁了起来, 孩子也不认;什么孩子其实已经夭折了, 南境小王爷伤心欲绝,只剩了半条命;云云之类。
赵臻知道这些传言不能尽信, 但无风不起浪,从这些传言里他也能预见赵时煦当日的情形多么惊险。并且时间是在他离去后不久。
一想到此处,赵臻一向平静的情绪忽如一面爆发的火山, 顷刻间喷发出熊熊岩浆, 仿佛下一刻就要将楚轻乃至整个大靖都吞噬殆尽。
“小王爷...”赵臻看着天际间昏沉的云朵,阴沉的脸色里夹着一丝对赵时煦的无限担忧。
他迅速站在赵时煦的立场思考着整个局势,以他对赵时煦的了解, 他不会甘心楚轻就这样攻陷了南境, 他家小王爷平日里瞧着虽然什么都不太在意的模样, 其实越是这样,有些东西他越是在意。比如他的自尊,他的骄傲, 他的自由,他想要的一切他都希望用自己的双手得到,不想要别人施赠的一丝一毫。
这样的小王爷,在楚轻当真撞开南境城门,一刀插在他心窝上时,他会做的是......
和楚轻最后一次谈判,当然,肯定会失败。
楚轻攻陷了南境,也定然知道了小王爷的计划,所以他会趁热打铁攻打梁国。
小王爷会在这个时候用某种方式让楚轻放下一点戒心,然后他会...
赵臻极力的思考着,睁着眼仿佛就看见赵时煦站在他面前,笑着唤他,“臻兄...”
接下来,小王爷他到底会怎么做?
楚轻攻打梁国,南境城内他定会派得力之人驻守,赵王和小王爷虽然都在城内,但他并不担心他们会逃出南境。而小王爷肯定不会坐以待毙,就那么待在南境像个阶下囚似的等着他回来。
小王爷究竟会怎么做?
赵臻看着面前的虚影,“小王爷,您想怎么做?属下都陪着您。”
那虚影好似对他开了口,声音清淡而缥缈,“臻兄...我要去...梁国。”
赵臻瞳孔一睁,抬腿往前跨了两步,声音急切,“小王爷!”然而那虚影急速的消失。
赵臻豁然开朗,对,以赵时煦的性情,楚轻迫他到了极致,他不会就那么平白的算了,楚轻看破了他的计划,甚至是利用他的计划,他不会甘心。他会在梁国与楚轻来个决断,而自己要做的是尽最大的能耐,让梁国不要在此时出兵京都,否则当真是帮了楚轻。
但梁帝抓准这个时机,并且在顾国公的推动下,已经准备就绪了,大军不日便要开拔,自己原本是来给他们确定一个时机,让他们立刻出兵,如今却是要想个法子,不让他们出兵。那能阻止梁帝的人,只有杨毅。
想到那位十四王爷,赵臻的眉头机不可察的皱了起来,他的心里正在担心另一件事情,以赵时煦现在的身体,他能否受得住这样的折腾,最重要的是,他会用什么方法离开已全是楚轻耳目的南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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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轻遵循承诺放了赵王,但其实只是把他从地牢挪到了一处僻静的院子里,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人看守,周围全是他的禁军。饶是赵王再如何厉害,也是插翅难逃,要说这待遇跟在地牢是没什么区别的,不过还是有个好处,至少住宿条件不错,赵时煦还能每日都来探望。
不过赵时煦却一次都没有去过,这让长孙劲松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赵时煦的作风看似平静,但往往太过平静了反而让人觉的反常。
遂,他下意识的加派了人看着赵时煦,他并不是想囚禁他,只是担心他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来,伤了自己。与此同时,他还日日都去陪他。
“劲松兄,我记得你不爱喝酒的。”赵时煦看着长孙劲松手中的女儿红,笑眯眯的说道。
“我记得你爱喝。”长孙劲松笑道,给他倒了一杯。
赵时煦瞧着他不太自然的神色,也觉的楚轻这人太损了,非要把一个如此正直的人弄到这个位置上,令他进退两难。
“劲松兄,你不必如此紧张。”
长孙劲松手一抖,面上有一丝动机被看穿的窘迫,讪讪的收回了手,“时煦,我只是...”
“我明白,你想喝,我陪你便是。”赵时煦说着,接过长孙劲松手中的酒壶先给他满上了一杯。
长孙劲松瞧着,因为过意不去,率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赵时煦看着他,微微笑了下。
“劲松兄,你有意中人吗?”赵时煦未有喝面前的酒,而是突然问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