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话简直恬不知耻。
在齐辉不耐烦关上门之前,他病急乱投医,推出所有筹码:“我做什么都可以。”
齐辉目光沉沉。
“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愿意……”白星河又说。
“本性难移。”
齐辉看向远处,如此下了定论。
白星河却因为这句话心头一震。
我的本性……
车子启动了,扬长而去,彻底消失在他视线里。
他失落不已。
婚期没有几天了,新郎却与他彻底决裂,他对自己很有数,除了脸没有别的优点了,还能拿什么继续挽留齐辉呢?
完蛋。
到底该怎么办啊。
不过,如果因此放弃,那是不可能的。
坐在路边长凳上,白星河又陷入沉思。
连姨在家里看报纸。
她越看越慌,一开电视,也是一样的内容。
——婚变。
齐辉难得回了一趟家。自从白星河离开,他就没再回来过。
连姨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就是他们说的那样。”
她震惊不已:“你不知道星河是……”
“嗯。”他颔首。
“那他现在在哪儿呢?”
“不知道。”
连姨迷茫地想,白星河就这么死了?
手机上齐辉的助理发来了一份档案。
白星河短短十几年的生平经历,甚至写不满一张纸。
没什么值得说的。
搬家,丧母,读书,玩乐,恋爱……最近的大事是和父亲断绝往来。
恋爱?
齐辉多看了一眼。
……曾经和白星河谈过恋爱的,竟然是个男人。
夜晚。
像一尊凝固的美丽雕像,白星河在长凳上昏倒了。
他躺在冰冷的石凳上,如同醉汉一整晚无人问津。第二天一早被冷风吹醒,他才哆嗦着爬起来,慢吞吞回了酒店洗漱,又赶回地府大楼守株待兔。他不知道齐辉住在哪里,只能在他上班的地方当跟踪狂。
他喝着一杯豆浆,饥肠辘辘。
这次来没得急,他没带什么钱,过不了几天就得露宿街头,只能在吃上边扣扣索索。
清晨,空气沾着一股雨后的湿气。
浓雾中涌出一辆黑车,在门口缓缓停下。
那位梦中情人似的男人又出现了。
“你这么早,”白星河感叹,“每天都这样吗,有点厉害。”
齐辉对他熟视无睹,只是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早晨天气冷极了,他打着颤追上去,很快又被拦下了,眼睁睁看着自动门将齐辉带入了地府中心。
冷酷无情。
他腹诽完又在长凳上坐好,注视街上人来人往打发时间。
助理一整天都小心翼翼。
他恨自己多长了耳朵眼睛,得了那份档案、知晓了鬼王的秘密,生怕被齐辉剁成两截,像上任鬼王那样死得难看。
齐辉站在窗户边上往下看。
22层的距离,人的身影显得很渺小,什么也看不清。
但他知道白星河就在附近晃悠。
……不死心的人。
一个纨绔子弟,诸事无成,除了吃喝玩乐,其余时间都用在与父亲争吵。白星河根本不知道什么是道歉,说着对不起的话,想的不是却那么回事,心口不一。
第三天,齐辉又见到门口探头探脑的人影。
他似乎憔悴了不少,眼睛是红的,像是哭过。
“你等等我……”
“有事?”
“有时间的话,能和你聊聊吗?”
齐辉想了想:“不能,你再这样我只能让安保把你请远一点。”
白星河瞟了瞟他身边围绕的高大保镖,小心翼翼地问:“那我在这里等你?”
齐辉似乎不打算和他多说,乘上车离去了。
与此同时,整个鬼城都回过味来了——
齐辉已经悔婚,孤独的新娘怕是从此无依无靠,身如浮萍。
白星河暂住在附近的脏乱差小宾馆里,深夜时分,有人突然扣响了房门。
他疑惑:“谁?”
“你是白星河吧?我可以帮你……关于齐辉。”
他开门见到一个像是巫师的女人,穿着长长的袍子,指甲尖利。女人的声音仿佛咒语,近乎令人神往。
但是,理论上鬼界没有巫师啊……
一群鬼搞巫术能有什么用呢?
“你跟我来。”
“去哪?”
“我知道齐辉的前世,也许能帮到你……他曾经是一个巫医。”
女人瞧见白星河吃惊的神情,笑意更浓了。
女人把他带到了一条巷子里。
粉红光线的房间,摆着按摩椅子、凹凸全身镜和小床,熏香是浓浓话梅的黏腻气味。
“换上衣服,我等一会来找你。”
床上摆着一套水手服,一双白色长筒袜。
“?”
难道他的癖好已经人尽皆知了?
很快门吱呀一声开了,外头吹进来一阵湿热的风,来的人却不是齐辉,也不是巫女。
“没想到我竟然有这种机会,你就是新来的……”
胖男人看上去非常急色,模样猥琐。阅片无数的白星河迅速明白了这是什么剧情,愤怒道:“滚出去!”
他旋即被这个人捂住嘴按倒在床上——
他在心里尖叫:啊啊啊这是什么十八禁剧情系统根本没有说过打游戏还有这种被路人抹布失去贞操的风险!
下一秒,房间响起一声巨响——
砰!
肥胖男人被掀倒在地,光秃秃的脑袋多了一个鲜血淋漓的洞,人已经没动静了。
齐辉拎着一把枪,浑身煞气,手上还沾着血,冷冷地在床边俯视他。鱼贯而入的保镖熟练地把尸体拖走,只在地上留下一段蜿蜒的湿淋淋血痕。
脚步声散去之后,屋子安静了下来。
催情房间,小床,皮带,地上散落着避孕套。身着水手服的少年瑟瑟发抖,坐在床边,惊慌失措目光呆滞,像极一位被扫黄打非的性工作者。
与此同时,白星河天马行空,思绪因从天而降的鬼王得到极大的鼓舞,不禁胡思乱想:齐辉看着性冷淡,竟然是下班就出来嫖.娼的人设,否则他怎么会出现在路边按摩店?总不能是持枪扫黄打非,他是坐办公室的大佬,这种事哪里需要他亲自出马。
不过……齐辉今夜嫖到了前未婚妻……
这也太尴尬了吧!
眼睛偷偷往上瞟时,他发觉齐辉好像冷笑了一下。
齐辉:“白星河,你不穿女装骗人会死?”
讲道理,确实会死,这不是快魂飞魄散了么。
虽然这样想,但他不敢吱声,假装鹌鹑把脑袋埋得更低了。
齐辉仿佛不肯放过他,存心不良,忽然用枪管撩起白星河的一片裙角。
“你干什么?”白星河大惊失色,赶紧按住了裙子以免走光,心想齐辉疯得不轻,连男人裙子都要掀了,怕不是嫖.娼太多次的条件反射?
齐辉看着裙子和枪,像是在思考什么,又说:“原来你喜欢这种。”
作者有话要说: 你好骚啊.jpg
第13章 鬼王x男新娘13
鬼王x男新娘13
这种是哪种,白星河也不明白。
低头一看——
靛蓝水手服,百褶裙,一双白色小腿袜。
就,很学生妹的打扮啊?
然而从齐辉的视角看是这样的。
少年衣衫凌乱,不住地发抖——被这把枪吓的。一双大眼睛含着眼泪,张着腿极其不文雅坐在床边,小腿白袜子一长一短,裙子连大腿都盖不住。
淫.荡十足。
白星河委屈说:“我只是穿着玩,我不认识他们。”
反正是游戏,穿女装也没什么关系……谁能想到接下来的剧情这么刺激,他在齐辉心里的形象怕是已经彻底垮塌了。
善后处理与白星河无关,他被保镖架出了门,身边跟着鬼城大佬齐辉,和一群激情记者。
按摩店。红灯区。死尸。
灯光暧昧,其中夹杂着各路媒体闪光灯。白星河低头捂住了脸,觉得他马上就要以一种惊悚丢人的方式上新闻头条了。
可以联想到明日新闻标题——
《鬼王与按摩店的不解情缘》
《鬼王最新爱人竟是她?!——色.情按摩店小妹(狗头)》
《昔日新娘沦落至此,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齐辉没有上车。他站在车门边,和身边人说了句什么,又指着车内的人说:“把他送到x区。”
“你呢?”白星河扒着车窗,眼巴巴地望着他。
“和你无关。”
“……哦。”
白星河被押送到了从前的别墅住处,确认他进门之后,保镖很快就散了。
他又恢复到无人过问的状态,门被锁上,无法离开,只是一日三餐有陌生家政阿姨送来。他无聊透顶,打开电视,发觉头条完全没有出现关于他的负.面新闻,只看见了鬼城扫黄打非记录——《xxx淫窟被端,抓获犯罪嫌疑人若干名》,配图是巫女抱头蹲下的狼狈样子。
这么细思极恐的案子,在他不知情的状况下轻描淡写地处理干净了。
白星河越发认为齐辉是个住在高岭的男人,这种权势,他一个人类简直难以靠近。
“你怎么不吃饭呢?”陌生阿姨端着盘子靠近他,“这样不行啊。”
“不想吃。”
她又不问了,躲闪的神态像是有点怕他。
趁阿姨洗碗,白星河偷偷溜走了。
外边来了雷阵雨,电闪雷鸣,人们躲进蘑菇伞离去。
雨很大,白星河在屋檐下被泼了一腿水花,天寒地冻,他一直发抖,停不下来。
他吃不下东西,日夜头疼欲裂。
这是角色死亡的征兆。
太阳升起时,他也许将像断电机器人一般忽然散架,内脏如零件跌落叮当作响。
有人离他很近。
乌黑的影子笼罩他,仿佛密不透风的网。
地府大楼下,瘦高的男人慢慢在黑伞下走来,不紧不慢。
白星河强打精神,支起眼皮一看——他怀疑自己的视力,也可能是出现幻觉。一只手,绘了眼熟巴蛇食象图案的男人的手握着伞柄,青色筋脉,指甲泛白。
齐辉直视他,冷冷问:“你想干什么?”
白星河颤抖的睫毛好似蝴蝶的翅膀,眼神也混乱游离。
他快死了。
“……啊?”
“你整天找我,到底想做什么。”
“就……和你结婚啊。”
齐辉反问他:“你认为我还会娶你?”
“不会,”白星河诚实摇头,“可是我不和你结婚会死,求你了。”
“……”
无话可说。
白星河很失望,他竟然在第一个副本就倒下了。他从来性格自我,不擅长表达歉意,很久前就吃过苦头,现在落得这种下场也不奇怪。
像临终的动物,白星河默默回到别墅等死。
剧情走得很快,他只是睡了一觉醒来,眼睛就瞎了。
白星河双目失焦,在房间磕磕碰碰了许久也没走出房门,像无头苍蝇乱撞。他很快被人拦了下来。
“你怎么了?”
是连姨的声音。
“看不见了。”
“……为什么?”
因为这是模拟玩家记忆的游戏,所以他的死法很可能跟他之前先前幻想的一样……
“再过一段时间眼球会掉出眼眶,手脚会从骨头窝滑脱,四肢头颅内脏像一堆零件一样从躯干脱落……”他喃喃自语。
“啊?你、你快坐下。”连姨被吓坏了,“新娘们的死都是这样吗?太恐怖了!”
……早知道就不该看恐怖故事,对这种机器人死状浮想联翩。
他彻底萎靡:“我也不知道。”
想不到别的办法,白星河只好又打算去求齐辉。
连姨劝他:“齐辉……大概不会见你吧。你回去睡吧,我打电话给他问一问。”
白星河什么也看不见,活动范围只有房间。到处都是漆黑一片,仿佛堕入地狱十八层,他怕黑,有时候连姨不敲门就进来,差点把他吓出心脏病。
“我想见齐辉,”再次听见脚步声时,他絮絮叨叨地重复,“我想见他……”
没有回应。
“连姨?”
“……”
连她都不想理他了。
他情绪低落,又睡过去了。
白星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越睡越觉得身体笨重,仿佛四肢和脑袋即将穿透床板掉进地洞,又因为发烧高温的缘故,地洞变成烤火炉,把他烧得滋滋作响。
“他醒了吗?”
“没有,又睡了。”
白星河朦胧间听见一个冷淡的声线,突然灭了一点火。
“谁?”
他勉强睁开眼,怀疑又是幻觉。
一个低温的怀抱拥住了他,不怎么温柔,很粗暴,他摇摇欲坠的骨头都要被勒碎了。
“你身上好热。”
耳畔传来了沉沉的、阴郁的男声。
白星河愣住了:“齐辉?”
男人低语:“我隔着电视屏幕,看见你的样子,真可怜……是你赢了。”
我……到底赢了齐辉什么呢?
还没想出来答案,他昏昏沉沉睡过去,终于快死了。
漫长的梦中只浮现一个陌生女士,长发披肩、身穿红裙,对他轻声细语地念一段台词,如此情真意切激扬高昂,宛如宣叙调歌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