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日子,董传良已经和韩松提过借桌椅板凳的事,他也答应了。这回,两人是按董光承的吩咐,特地来请韩松过几日来帮忙的。
走着走着,快经过董家时,董传良的脚步慢下来。
“传林,要不你一个人去韩家吧。”董传良与他打商量,说道:“反正这事松哥儿都知道,今天也是去知会一声,没必要两人都去。”
一路都在游神的董传林有点懵。
董传良有些着急,低声道:“你也知道,你嫂子这几日……”
“没事,哥,你回家吧。”董传林回过神忙不迭说道:“我去和松哥讲就行了,爹不会知道的。”
董传良欢喜地往家里走,董传林则独自按着原路线继续行走。
从刚回家那日起,他心里就一直憋着一股气,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浑身难受。
前天他没有当场接下兔肉,又让韩松天黑跑一趟送到家中。回想起来,他的婉拒行为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反倒让韩松多一份送货的活儿。
当晚,董传林啃着兔肉,心情极其复杂。
他一边觉得兔肉好吃,一边懊恼自己愚蠢。
他就应该当场收下兔肉,下次再回送其它东西。有来有往,关系才能更加密切。
可惜,当时他脑子缺根弦,把这么简单的事弄得复杂。
越想越气,他化懊恼为食欲,一连吃了三碗饭,把刘月都震惊了,脑补一番他在药行吃不饱穿不暖的场景。董传林好说歹说,才和刘月解释清楚。
回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董传林叹口气。
自从到家后,他做的每件事都挺蠢的,没一件事给他带来好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走到目的地,韩家的大门紧锁,院子里的木栅栏也栓上了。
董传林没多停留,转道去菜地。
如他猜想,韩松和韩婶都在菜地里忙活着。这几日天气回暖,地里的青菜长势好转,大伙儿都干劲十足。
董传林说明来意后,韩婶率先帮韩松应下。
“去帮忙是应该的,你爹娘太客气了,还专程让你跑一趟,多麻烦。”韩婶乐呵呵地说道。
董传林颔首道:“应该的,先多谢韩婶和松哥了。”
把正事说完后,董传林干站着不知所措,立马回去不妥,可看韩松的态度,留下来帮忙有点自找没趣。
还好韩婶比较贴心,在他正尴尬时,催促他赶紧回家。“传林还愣着干嘛,回家去啊。女子出嫁是大事,可有的忙活。”
董传林刚想顺着台阶下,余光就瞥见蹲在地上的韩松抬头,看他几眼后,又回头接着拔草。
韩松的眼神让董传林有些心虚。
他莫名觉得这眼神是在责怪他。责怪他前天的冲动,责怪他今天的不理不睬。
董传林心里委屈,明明是韩松自己一声不吭,冷脸相对的,怎么还怪到他头上来了。
见他半天不动,韩婶推推他的手臂,又道:“想什么呢,还不赶紧回家。”
董传林倏尔反应过来,“家中的事我帮不上什么忙,晚点回去也没事。”他走到韩松边上蹲下,“我帮松哥拔草吧,早点弄完大家都能早点回家。”
韩婶斟酌一阵应道:“行吧,那辛苦你了。”
董传林摆摆手说道:“不辛苦不辛苦,”停顿一下,他声音变得低沉:“……前天的兔肉我还没好好谢谢韩婶和松哥呢,帮点小忙应该的。”
“嗨”,韩婶叹一声,“这有什么好谢的,是你太客气,下回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
董传林及时承认错误,举手保证:“是我不好,保证下回不会再做傻事了。”
话音刚落,董传林就听见旁边传来一声很轻的笑声,似有若无。
董传林好奇撇过头去看,见韩松面色如常,没有异样。他有些纳闷,难道是他听错了?
在他深思时,旁边又传来声音。
“看什么呢,不是说要帮忙,还不动手。”
韩松的声音很低,不细听根本听不清,董传林明白他是不想让韩婶听见。
他边干活边问:“你还在生气?”
韩松瞥他一眼。
董传林组织好语言,接着说:“是我做事冲动了,不该驳你好意的。”他喃喃低语,“我刚刚都和韩婶保证了,你就忘记这事,别跟我计较了。”
韩松轻点头:“也行,那要看你表现了。”
“要怎么表现你才满意?”董传林急切地薅几把草,摊在手心给他看,“这样行不?”
韩松低声笑了,笑声让董传林头皮发麻,不自觉地缩回双手,本能的想逃离。
“董传林,你把我当什么了?”韩松正色道:“是压迫工人的地主老爷还是眦睚必报的小人?你前日这般不给我面子,我生气都不应该?”
董传林垂头,没底气辩解。
虽说韩松不正面对待他俩的感情问题,但就单纯在生活上,韩松对他真的不赖,基本上有求必应。
“应该。”董传林抬眼看他,试探性地问:“那要我怎么做你才会消气?快速消气的那种。”
韩松问:“你想多快?”
“当然是越快越好!”董传林观察着他的表情,又补充道:“当然……你要是想生气久一点我也不敢有意见。就是吧,生气对身体不好,我怕你气坏身子。为这事不值得。”
韩松又问:“不是应该说为了你气坏身子不值得?”
“当然不是!”董传林往他的方向挪了挪,头探到他眼前,认真说道:“我不会让你因为我气坏身子的,虽然很值得,但我不允许。”
说完他很臭屁地补充,“是不是很感动啊?心里的闷气都跑光了。”
“美得你。”韩松看都不看他一眼,甩头去了另一块菜地。
……
忙碌起来,时间过得飞快。转眼董传芳出嫁的日子就到了。
全家人都起个大早,为这件大事忙活。
韩松也一大早就过来帮忙,顺带扛着桌椅板凳。
好在董光承做事稳妥,各项事宜都提前安排好,不需要临时想办法。
唯一的女儿要出嫁,刘月特别不舍,昨晚就拉着董传芳念叨半天,要不是大伙劝着,她到有着不到天亮不罢休的劲头。
一早起床,刘月又往董传芳屋里走,看到女儿红妆喜服,她又不由得感概,偷偷到屋外擦眼泪。
董传林看到刘月擦眼泪,心里也泛酸,心里空落落的。
古代不比现代自由方便,想回娘家随时都行。古代女子出嫁后,除了逢年过节或是大事会回娘家外,其它日子都鲜少往娘家走。
一来婆家会不喜媳妇如此眷恋娘家,怕她多回几次便不愿再回来了。二来,是交通不方便,在路上花费的时间精力太多,过于麻烦。
以后想见她一次都难了。
董传林越想越心酸。
虽然穿越时间不长,但感情还是很真挚的,他从未把董家人当外人,真心换真心。
董传林拧着眉头问:“你说,待会我要怎么和我未来姐夫说呢?”
韩松不解:“说什么?”
“让他好好珍惜我二姐啊。”董传林突然灵光一现,说道:“你要是敢不对我姐好,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他收起黑脸,问:“这句怎么样,够不够霸气?”
韩松一征,随后摇摇头。
“不够狠。”
“那……”董传林沉吟片刻,又道:“你要是敢对我姐不好,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他期待地问:“这句怎么样,有没有更狠一点?”
“还不够。”韩松接着摇头。
“这还不够?那要怎么说?”
“你要是敢对她不好,我让你下半辈子都不得安宁,断、子、绝、孙。”
韩松声音很轻,完全没有威胁人该有的语气和面部表情,可董传林却从这轻飘飘的话中读出凶狠。
是那种,随便一挥刀就能让对方人头落地的轻松感。
特别是最后一字一顿的四个字,光让人听着就觉得下身一凉。
“这个好,”董传林狂点头,“这话说出口,保证他不敢轻易放肆。”
到了时间,董传林的未来姐夫按时抵达。在他准备要进屋背新娘子时,董传林把他拉住。
韩松站在他身侧,两人轻微的动作和不算洪亮的声音都一清二楚。
韩松看见,董传林重重拍打童言的肩头,塌下脸沉默很久也没把狠话说出口。
在媒婆的催促下,董传林又连续拍打几下他的肩头,声音低哑地说:“好好照顾我姐。”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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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
窗子和大门上都还贴着红纸喜字,但热闹洋溢的气氛早已消失殆尽。
二姐董传芳上花轿后,刘月再也忍不住,眼泪哗哗哗地掉,任凭董家上下怎么哄都哄不好。
连着好几天,刘月有事没事都傻傻看着董传芳原来的屋子,失魂落魄没点精神头。
别家都是重儿轻女,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董传林倒是觉得,他家是女儿是宝儿子是草。刘月有多少天没打起精神来,他们就吃了几天的青菜萝卜。
除孕妇有特殊待遇,其他人都是随便糊弄,惹得董传良一到饭点就往屋里钻,拣点骨头肥肉尝尝腥。
可怜董光承和董传林两人,有苦不敢言。董传林睡前肚子“咕噜咕噜”直响时,激起一番想学厨艺的念头。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刘月还在伤心期,董传林不敢去触她的眉头。董传良一回家忙着媳妇孩子热坑头,没时间搭理他。董光承煮的饭菜色香味都不俱全。
思来想去,董传林愉快决定让韩松来做这个最佳人选。
韩家院子里,韩松砍来几根竹子,正在制作打猎用的小工具。
“你说什么?”他挑眉震惊道:“让我教你做饭?”
董传林点头,“对啊,你不是会做饭嘛,教我正合适。”见韩松还是没明白他的意思,董传林把之前想好的理由一一说出来。
韩松听完嘴角直抽,“你是说,董家四个会做饭的人没有一个合适教你的,只有我最合适?”
这什么破理由,亏他能说出口,光听着就觉得扯得慌。
女儿出嫁已是事实,刘月就算难过也只是短时间,过段日子自然会平复心情好好做饭,哪里需要董传林这个放假在家休息的人临时学厨艺。
说出扯理由的董传林丝毫不觉得有哪里不对,他点头正色道:“这个人选非你莫属。”
他想了一晚上想出来的理由,如果连自己都骗不过去,怎么拿去骗别人。董传林坚定地认为,理由相当充分,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韩松忍不住笑了,“在家待久了是不是有点无聊?”
董传林嘴角咧得老高,笑道:“你真懂我。”
突然从忙碌有序的日子回归到清闲自在,真有点不适应。
“下回找理由要多动动脑子想。”韩松懒得和他掰扯,直接问道:“时间、地点、菜名,说吧。”
董传林自动忽略他前面的话,乐呵呵地抛给他一个眼神,“我都行,师傅说了算。”
“喊上师傅了?”韩松低声笑,“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确定要喊?”
终生为父!
这这这,关系不就乱套了。
董传林急了,“不是不是,我口误说错了。你等会,我琢磨琢磨该怎么说才对。”他挠挠脑袋想半天也没想出所以然,“反正不是师傅,更不可能为父!你教什么我学什么,任凭你差遣。”
“那行啊,先把那堆柴劈了。”
“啊?”
韩松把削好的竹片放到一旁,抬头看他,“不是说任我差遣吗,没柴怎么煮菜?”
“松哥说的有理,我这就去。”董传林咬牙咽下不满,步履沉重地走向柴火堆。
他拿起斧头,心里不禁冷哼一声,对准木头狠狠地一斧头下去,木头一分为二掉落在地。董传林又捡起劈成半的木头,机械地重复上面的操作。
他不愿想法子培养就算了,董传林认栽,自个看上的人,再冷淡也得受着。现在倒好,他找好理由两人能愉快的待会,对方还不乐意,非得给他找点事,不让他闲着。
劈柴,怎么不说烧火暖床啊,有胆子说些刺激的,搞这些一点味道都没有。
董传林挥着斧头气势汹汹,有种上阵杀敌保家卫国的架势。
木头不多,加上动作麻利,董传林很快完成任务。
韩松还在不厌其烦地削竹片,他惊讶道:“这么快,看来出去学徒来真能学点东西,干活麻利多了。”
“可不是,”董传林放下斧头,做到韩松对面,引诱地问道:“你想不想去学点东西啊?不仅有工钱,还包吃包住包分配对象,福利相当不错。”
韩松怀疑自己耳朵有问题,“你再说一遍,包什么?”
董传林坏笑着凑到韩松的耳朵边,一字一顿地说:“包、分、配、对、象。”朝软软的耳垂吹口气,他立马撤离,补充道:“这是我特别为你准备的福利,别人都没份,你可要好好珍惜。”
“我怎么觉得,”韩松没其它反应,只是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他认真说话,“你说话越来越没分寸了?脸面都不要了?”
“脸面是什么?能吃吗?重要吗?”董传林立马回复懵懂三连问,“我只知道找个好对象很重要,面子可以放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