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说,他喜欢什么?”荆白玉问道。
这还真是有点问住了厉长生,厉长生已然叫人去打听了一番,不过真是未有打探到离缨有什么特别的喜好。
这离国二皇子离缨,因着小时候身子骨羸弱,所以一直未有习武,最多不过跟着师傅读读书罢了。
后来离缨的身子骨强健了一些个,他的母亲又去世,无有人照料着他。新皇后生怕皇上会立离缨为太子,所以各种明着暗着的打压离缨。
新皇后对皇上进言,说离缨身子羸弱,不适合习武免得伤了离缨。如此一来,后来皇子们都开始骑马射箭,离缨仍然只是读书。他手心里光光滑滑,一个茧子也未有,便是因着如此。
离缨那点子功夫,还不如七八岁的小太子荆白玉强,骑马也是勉强,能逃到荆国边界来,的确已是不容易的事情。
厉长生未有打探到离缨什么特别的喜好。离缨不好酒不好色,对美味佳肴也无甚么太大的喜爱。
厉长生寻思了一遍,笑着说道:“看来我们遇到了一个难缠的对手。”
“叔叔!叔叔!”
正这个时候,外面传来洪亮的喊声。就算隔着厚厚的帐帘子,厉长生与荆白玉仍然能第一时间分辨出来,可不是姜笙钰来了?
“讨厌鬼来了!”荆白玉蓦地从席子上跳起来,说:“你们将人给我拦住,拦住!不要叫他进来!”
营帐门口的确有不少侍卫,不过大家见了姜国太子姜笙钰,都是头疼万分。这姜笙钰谁能拦得住?根本便是天方夜谭的事情。
尤其眼下……
尤其眼下姜笙钰还不太正常的模样。
姜笙钰避开侍卫的阻拦,一头撞进了荆白玉的营帐来。
荆白玉还未有发难,就瞧姜笙钰已经扑过来。
“哎呀!”
荆白玉还以为姜笙钰是冲着厉长生扑过去的,还想要飞身阻拦,可让众人万万无有料到的是……
姜笙钰一把扑住了小太子荆白玉,将人直接按倒在地上。
小太子荆白玉个头还小,身子板瞧着便不是太结实,哪里有姜笙钰皮实,被姜笙钰一个猛虎扑食,是一点还手之力也无有的。
“哎呀,你干什么!放开我!”
荆白玉踢了两下,不过没用,感觉姜笙钰这小狼胚子,竟然比他家小老虎小猫儿力气还大,被压制的死死的。
姜笙钰抱着荆白玉,嘿嘿一笑,一脸傻呵呵的表情,说:“叔叔……钰儿真想你啊!”
“你今天与那小屁孩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带着我呀!”
“叔叔,你怎么不说话!”
别说荆白玉傻了眼,就算是见多识广处事不惊的厉长生,也有些个难得的纳罕怔愣。
厉长生就站在荆白玉两步开外的地方,而姜笙钰迷迷糊糊的,竟是连人也不识得,将荆白玉当了厉长生,抱着就不撒手。
“你才小屁孩!”
“你给我放开!”
“再不放开,我就咬你了!”
“厉长生,你还不来帮忙!”
荆白玉出了一头的热汗,又打又踢的,而姜笙钰仿佛一块狗皮膏药,怎么都甩他不开。
厉长生忍着笑意,上前来拉姜笙钰,道:“钰儿?叔叔在这里,你先放手,你看那是太子殿下。”
“我呸!”姜笙钰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厉长生,那表情着实凶得很,道:“你别想哄骗我,这是我叔叔!”
“他到底怎么了?疯了吗?”荆白玉感觉自己都要被姜笙钰给勒死了。
厉长生哭笑不得,说:“莫不是喝醉了酒?”
荆白玉道:“不会罢,没有酒味儿啊。啊!怎么仿佛与上次喻青崖的情况有点相似,莫不是又中了什么埋伏。”
“哗啦——”
营帐再次被掀开,冯陟厘施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道:“无须担心。”
“师父!”荆白玉艰难的喊了一声,说:“师父,快来帮忙啊,我要被勒死了。”
冯陟厘丝毫不惊讶姜笙钰的异常举动,仿佛早已有所预料的模样。
冯陟厘走过来,从袖子里拿出一根不起眼的杂草,在姜笙钰面前挥了挥。厉长生与荆白玉顿时都闻到一股青草的香气。
冯陟厘解释说:“之前听到玉儿讲述你们路上遇到的事情,今儿个正巧出去采药,便配了一副作用差不多的香粉,看起来的确是管用的。”
厉长生与荆白玉他们在来的路上,的确遇到了稀奇事情,喻青崖吃了客栈的东西,便仿佛喝醉了酒一样,整个人迷迷糊糊的,还一个劲儿的说胡话,意识全不清楚。
冯陟厘带着姜笙钰去采药,想起这个事情,瞧着手边药草齐全,当下便配了一副药粉出来,便是有致幻效果,让人有种迷迷糊糊喝醉了一般的感觉。
姜笙钰闻到了青草的味道,顿时感觉脑袋里嗡嗡的,宿醉的感觉让他头晕脑胀。
他喃喃的说道:“我……我怎么了?”
说罢了定眼一瞧,整个人吓得一哆嗦,道:“荆白玉!你疯了吗?抱着我做什么?!”
荆白玉气得对姜笙钰便是踹了两脚,不过姜笙钰反应迅速,一个翻身而起,已然躲开了大老远。
他还嫌弃的拍了拍自己的衣服,说:“你把我衣服都弄乱了。”
荆白玉气得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指着姜笙钰半天愣是没说出一个字来。
厉长生无奈的摇了摇头,总觉得这个时候,自己还是不要开口说话的好。
“嘶——我的头,我这是怎么了?”姜笙钰压着自己的额角,转头又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负手而立,一副高深莫测的冯陟厘。
“冯陟厘!”姜笙钰瞪大眼睛,仿佛想起了什么来,说:“冯陟厘!是你!你之前给我闻了什么?”
冯陟厘淡淡的说:“没什么。”
他说罢了转身便走,姜笙钰立刻追上去,道:“冯陟厘!你给我把话说清楚,刚才是不是你搞得鬼?你这个人怎么能这么坏?”
荆白玉嫌弃的整理着自己的衣服,赶忙抱起桌上的耳杯,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大口茶水压压惊。
荆白玉说:“太吓人了,我被姜笙钰那小狼崽子给弄脏了,一会儿我要好好的沐浴!厉长生,你也给我弄点什么泡泡浴芭,要香味儿特别冲的那种。”
厉长生笑着道:“难得两位太子殿下这般亲近,这应该是一个好的开端。”
“一点也不好。”荆白玉不停抖着自己的衣服,下一刻忽然眼睛一亮,说:“厉长生!”
“怎么了?”厉长生问。
荆白玉说:“你看啊,我师父新研制出来的药粉,好像不错的样子。你说我们可不可以给那二皇子用一些?到时候他就仿佛喝醉了酒一样,迷迷糊糊的,我们趁着他意识不清醒,叫他写下卖身契!那以后我们想让他做什么,他便要做什么了!”
厉长生一听,顿时又是一阵哭笑不得,如此一来,的确可以拿捏住二皇子离缨。但……
土豪朋友对自己的好感度,绝对跌破-100,到时候任务完不成不说,指不定又要多几个be结局的可能性。
厉长生保持微笑,委婉的说道:“长生觉得,这办法不够光明正大,并不适合太子殿下您啊。”
“光明正大?”荆白玉好奇的瞧他,说:“你不是向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吗?”
“这话听起来就着实不好听。”厉长生仍然保持微笑,说:“太子殿下,这不择手段也是要讲究一些手段的。比如说做坏事,一定要背着旁人做坏事。决不能叫旁人发现了,最好还能叫旁人被卖了还在帮你数钱。”
荆白玉嘴巴嘟着,趴在案几上,伸手支着脑袋,说:“那你说说看,怎么将离缨卖了,他还能帮我们数钱呢?”
“容长生想想十全十美的办法。”厉长生道。
离缨很快沐浴完毕,更换了小太子叫人送去的新衣服,然后复又回到了荆白玉的身边来。
离缨长相本就出众,如今这么仔细一打扮,换上了精致的衣衫,果然整个人都与众不同了起来,瞧着便有一股说不出的贵气。
只是离缨掩藏的很好,满脸唯唯诺诺模样,一进来就“咕咚”跪在了荆白玉的面前。
离缨抬着袖子抹着眼泪,竟然说哭就哭,以头抢地的说着道:“小人多谢太子殿下救命之恩!太子殿下不只是救了小人,还给小人如此华美的衣服穿,小人以前从未有穿过这等精美的衣裳,真是折煞了小人啊。”
荆白玉一连被离缨磕了三个响头,眼看着离国二皇子如此伏低,荆白玉这心里又是高兴又是忽悠忽悠的。
厉长生并不言语,站在旁边瞧着,心里思忖着,这离国二皇子果然是有心计之辈,如此能屈能伸,若是换了旁人,恐怕连离缨的十分之一都做不到。
“阿离啊,快起来罢,别跪着了。”荆白玉亲和的不像话,亲自走过去将离缨扶了起来,说:“你这是什么话呀,千万别谢。我瞧着你就觉得面善,就觉得亲近,仿佛你是我的亲哥哥一般呢。”
“这……小人不敢。”离缨赶紧说道。
荆白玉说:“阿离啊,你的脸和手怎么样了,还疼不疼?”
厉长生见荆白玉嘘寒问暖,给荆白玉打了个眼色,让他稍微克制一点。明明一副纯良的小白兔模样,好端端的一开口,便成了个大尾巴狼的样子,很容易叫离缨心生怀疑。
离缨对于荆白玉的嘘寒问暖,只是表面上磕头感谢,心里并未有什么波澜。厉长生瞧了一眼系统控制面板的好感度,仍然是-22。
所幸没有再降低……
荆白玉使出浑身解数,最后好话说尽,着实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给厉长生打了个眼色。
离缨仿佛油盐不进,荆白玉与他说什么,他都是“小人不敢”、“小人惶恐”、“多谢太子殿下”这几句话,本本分分老老实实,却没有一句是真心话。
厉长生笑着道:“太子殿下,您也该休息一会儿了,不如先叫黍离退下去罢。”
“也好,我的确是有点累了。”荆白玉像模像样的打了个哈欠。
“小人告退。”离缨立刻说道。
离缨如蒙大赦,赶忙站起来,规规矩矩的退出了营帐去。
“黍离啊。”
他才走出去,营帐帘子再次被掀开,有人从里面跟了出来,可不就是厉长生?
厉长生笑的很是亲和,走出来道:“黍离,我有几句话要与你说,不知你方便不方便。”
“厉大人请讲。”离缨垂着头,十足恭敬。
厉长生将他带到一面去,笑着说:“太子殿下还是小孩子,你也是知道的,小孩子都爱顽,也十足害怕寂寞,害怕一个人没人陪伴,是也不是?”
“是是。”离缨立刻点头附和,说:“厉大人说的正是。”
“所以,”厉长生说:“我瞧着太子殿下与你投缘的很,对你着实不错,你可要多多陪伴太子殿下才是。”
厉长生说着,还故意叹息了一声,说:“唉,你不知道。在大荆皇宫之中,只有太子殿下一个皇子,平日里全无说话之人,别说是太子殿下了,就算我们这些宫人,也都觉得憋闷无趣的很呢。太子殿下最喜欢听听各地的趣闻,你没事的时候,多给太子殿下讲一讲。”
“是,小人明白。”离缨说道。
厉长生知道离缨心思重,生怕荆白玉突然对他太好,会引起离缨的戒备。所以特意追出来,与离缨面前帮小太子荆白玉卖卖惨,这么一来,也能叫荆白玉瞧上去“正常”一些。
厉长生说着话,全无放过离缨脸上丝毫的表情变化。就瞧他眼珠子转了转,似乎在想些什么,随即脸上多了一丝放松之态。
厉长生和蔼的道:“就是这些事儿,也无有旁的了,你且去罢。”
“是,小人告退。”离缨道。
“等一等。”厉长生忽然开口叫住离缨。
离缨方要离开,被他这一声吓了一跳,也是他心中有鬼,所以总杯弓蛇影一惊一乍的。
离缨赶忙稳住心神,道:“厉大人还有何吩咐?”
厉长生走过来两步,低头仔细的去瞧离缨的脸。
离缨吓了一跳,赶忙将脑袋垂的更低。
“你别害怕,”厉长生温声说:“我就是瞧你的脸上,除了下巴处的磕伤之外,还有一些泛红。”
离缨抬起手来摸了一把自己的脸,这一摸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离缨虽然在离国被新皇后打压,一度非常不被皇上喜爱,但他怎么说都是皇子,在离国之中,身份相当尊贵。
离缨打小娇生惯养,哪里有逃亡在外的经验,这一路跑来,无人照料,还赶上入冬之日,天天儿在外寻个山洞便缩起来住了,脸上那细皮嫩肉的,哪里有能不被吹皴的道理?
离缨脸上一块一块的,红的火辣辣,一摸还生疼生疼的。他方才沐浴之时已然发现,疼得他呲牙咧嘴,但无有办法,眼下也只好忍了。
“好像是叫风吹的。”厉长生垂眼仔细瞧了一分。
他不只是仔细去瞧离缨的脸颊,还在仔细的观察着离缨的表情。
离缨感觉到厉长生探寻的目光,只觉得自己与厉长生离得太近,如此着实不安全。但他不敢贸然往后退步,生怕厉长生会怀疑他什么。
离缨只好硬着头皮,抬手又去搓自己的脸,说:“没什么的,多谢厉大人挂怀。”
“不要用手去碰。”厉长生抓住了离缨要去揉脸的手腕,道:“你的脸看上去有点脆弱,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去碰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