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的意思是……”亲随不敢妄自揣度。
离太子脸上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道:“我瞧着这营地里的涤川园军不错,治军有方,而且人数不少。若是……若是本太子能将那上军校尉厉长生拉拢过来,哼哼,还需要什么荆国那黄毛小儿太子?指不定还能将荆国太子也拿捏在手中做了人质!”
“这……”亲随一听,有些个慌张的说道:“太子殿下请慎重啊,那厉长生在荆国名气甚大,听说城府手段都极深,并不是好对付好拉拢之人。再者说了,这事情若是败露,就算荆国太子年幼,却也定然是个有脾性之人,必然会怪罪于太子殿下您。如今太子殿下您身边人单力薄,无法与荆国这些人抗衡,还是……”
“大胆!”离太子听那亲随一开口便是大串大串的说教,听着便让人来气,当下拍着案几骤然高声,道:“你的意思是,本太子还不如那荆国的黄毛小儿?他能叫厉长生服服帖帖的,本太子便不能了?”
“卑将并不是这个意思。”亲随心中一哆嗦,也知道自己说多了。
这离国太子的性子,大家皆是知道,主见不一定有多少,刚愎自用是一定的,最讨厌的便是旁人说教。
说实在的,离太子的见闻和能力,皆是万万不如离缨强。但架不住离国国君年纪大了,所以耳根子软,耳边风听得多了,就怎么瞧怎么觉得离太子是个不错的。
“禀报太子殿下!”
就在离太子发怒之时,有侍卫急匆匆而入,仿佛是有什么紧急之事。
“什么事儿?”离太子不悦的开口询问。
那侍卫连忙跪下,将一样东西呈于离太子面前,说:“太子殿下,小人偶然间发现一物!”
“这是!”
离太子本来有些个爱答不理的,结果只是一瞥,瞬间从软榻上翻身而起,一把将侍卫呈上的东西抢了过去。
“瓦片!”离太子目光变得阴森,说:“这是老二随身携带的瓦片!你是从何处寻来的?!”
离太子着急的紧,一把拉住那侍从的衣领子,直将人提了起来。
侍卫连忙说道:“是……是在营地里捡到的。”
“不可能!”离太子呵斥一声,眯着眼睛道:“你竟是敢诓骗于我,可是不想活命了?”
“太子饶命。”侍卫磕头说道:“卑将不敢撒谎,的确是在营地里捡到的,实属偶然。”
“离缨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荆国的营地里?难道说……”
离太子眼珠子一转,顿时脸色铁青的很,低声说道:“这老二向来阴险狡诈的很,他一路逃跑,听说也中了上柱国的埋伏,逃跑的方向应该也是这面。难道说……他掩藏了身份,就躲避在荆国的营地之内?”
离太子寻思着,离缨肯定是掩藏了身份的,不然那荆国小太子什么也不懂,早就应告诉自己,离国的二皇子也在营地里,指不定还要叫他们兄弟相见。
“你从何处寻得的瓦片,快带本太子前去瞧瞧。”离太子呵斥说。
“是,敬诺。”侍卫不敢含糊。
离太子急匆匆跟着侍卫出了营帐,一路往前走着,很快便到了离缨住所附近。
那瓦片本在小太子荆白玉手中,自然是不可能无缘无故掉落在营地里的,乃是厉长生专程放置。
厉长生见离太子的侍卫出来办差,便将瓦片拿着放在了那侍卫必经之路上。侍卫跟随离太子时间不短,乍一看那瓦片,顿时心中惊涛骇浪汹涌翻腾,捡起来跑去与离太子禀报。
“可是在这里寻到的?”离太子跟着侍卫赶来,左右瞧了瞧,问道。
侍卫立刻说道:“正是如此,就在这里。”
离太子眯眼环绕四周,说:“这面附近住的都是什么人?快去给我打探清楚了!”
“太子殿下这……”亲随知道自己开口,太子殿下定然会不欢心,可这话着实不得不说。
亲随说道:“太子殿下,这万万不可啊。如今太子身在荆国营地,万事还是小心为上,这贸然派人打听,唯恐……”
“唯恐什么?”离太子打断了他的话头,斥责说:“若是叫老二活着,再叫他好端端的回了都城,那大离可还有我的立足之地!那一切便全都完了!你是太子还是我是太子!到底应当听谁的命令!都已经说了,那荆白玉不过是个没断奶的小娃娃,他能瞧出什么?”
“呸!谁是没断奶的小娃娃?”
“说的可不就是你?”
就在这个时候,远远的有两个极低极低的声音在说话。
厉长生带着荆白玉与姜笙钰两位太子,正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隐在暗中瞧瞧观察着离太子的一举一动。
荆白玉隐约听到离太子的呵斥声,一脸的不悦模样。
姜笙钰在一面倒是笑了,说:“你闻闻,是不是一身的奶味?”
荆白玉说:“那不是奶味儿,那是面脂的味道,香喷喷的。”
“什么面脂?”姜笙钰也不敢太大声音,一脸夸张的无声而笑,道:“还说自己是男子汉呢,怎么用女子的面脂?”
“哼,没文化真可怕!”荆白玉露出一个不屑的目光,道:“本太子用的,可不是女子用的那种面脂,是厉长生专程送给本太子的。厉长生,你说是不是?”
厉长生本来不想插话,听到荆白玉问自己,止不住微笑着点点头,道:“的确,不是女子专用的面脂。”
小太子荆白玉还在用厉长生上次送他的bonpoint挚爱护肤品套装,那可不是什么女生专用,而是……
宝宝专用。
厉长生笑的颇有些深意,不过荆白玉与姜笙钰都未有瞧出来。
姜笙钰一听,心中酸的不得了,道:“叔叔,你送他了什么?我也想要,你也送我罢。”
“也无不可。”厉长生又是好说话的笑了笑。
小太子与大太子一起用宝宝专用面霜,厉长生觉得还挺应景。
“这离国太子,哼哼,看本太子用完了你,要怎么收拾你的!”荆白玉听那离国太子还在编排自己,说自己的不是,便不悦的叉着腰,狠狠的翻了个大白眼。
“嘘——”
厉长生突然抬起手指,轻轻比划了一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荆白玉与姜笙钰乍一瞧,赶忙都是听话的闭上嘴巴,再不出一声。
厉长生做了个口型。
——有人来了。
“有人来了!”
那面离太子身边的侍卫也低声说道。
远处一个人影,一行低着头一行走了过来,他走走停停左顾右盼,应当是在一路寻找着东西。
来人便是离国二皇子离缨无疑,他很快发现自己怀中的瓦片不见,这一下大惊失色,四处寻找起来。
那瓦片乃是离缨所剩无几的希望,若是无法拿着瓦片去找素未谋面的舅舅求助,那么……
他别说当不了离国的君主,这一辈子都要逃亡在外,一天安稳日子也无法过上。
“到底去哪里了……”
离缨焦急的出了一头热汗,独自在自己营帐四周仔细的寻找。
离太子谨慎的摆摆手,跟着侍卫与亲随,立刻躲避在旁边的营帐之后。那三个人目光死死盯住越走越近的离缨。
离缨一身荆国侍从的衣衫,虽未十足华丽,却也比旁人穿的好上许多。
他并未向着离太子藏身的地方走来,中途转了个弯,往其他方向而去。
然而……
“嗬!”离太子瞪大眼睛,狠狠抽了口冷气,不敢置信的道:“真的!真的是老二!你们可瞧见了。”
侍卫与亲随瞧得真真切切,的确是二皇子无疑,但衣着却是荆国的。
侍卫低声道:“太子殿下所料无错,这二皇子果然狡诈,竟是掩藏了身份,藏身在荆国会盟大营之中。”
“好你个老二啊。”离太子目光狠呆呆的,冷笑说:“就算你藏得再好,也逃不出本太子的手掌心去!”
离太子说罢了,对侍卫与亲随招了招手,示意他们附耳过来。
离太子眼中闪着精光,一看便知,对离缨是起了杀心的。但说到底,离太子也不敢过于嚣张,这众目睽睽之下,他并不好叫人上去直接杀了离缨。所以便叫那两人附耳上前,吩咐他们找到机会,悄悄做掉离缨这心头大患。
侍卫与亲随领命,那三个人很快离开,消失在营帐附近。
等所有人都离开,荆白玉这才呼出口起来,说:“他们走了。”
姜笙钰笑着说:“这离国太子,傻了吧唧的,还当是自己真的聪明,一下子便发现了离缨的存在呢。”
“谁说不是呢。”荆白玉难得同意姜笙钰的说法。
若不是厉长生将瓦片偷来,离太子仍不知道,在他营帐外面转了好几圈,又是送水又是送茶的侍从,便是他二弟离缨。
厉长生伸手在荆白玉与姜笙钰肩膀上拍了一下,道:“走罢,好戏还在后面。”
离太子发现离缨的存在,心中咬牙切齿,更是忐忑难安,若是不除了离缨,他恐怕是无法安然入睡的。
离太子派人前去暗中刺杀,一旦抓住机会,定然要将离缨一刀砍成两节才是,决不能叫他还有一口活人的气息。
只是这里乃是荆国的营地,想要在小太子荆白玉眼皮子下面刺杀,着实不太容易。
但这说不容易,其实也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毕竟……
厉长生已然给离太子创造好了机会,一步步设计的天衣无缝。
离缨寻了一下午,瓦片还是未有寻到。他着急上火,却只能自己一个人咬牙闷着,决不能叫旁人知道那瓦片的用处。
离缨有些个心不在焉的,手里活计做的也不怎么麻利。
荆白玉托腮瞧了离缨一会儿,只觉得越瞧越是有意思,故意咳嗽了一声,道:“阿离呀!”
“太……太子殿下!”离缨吓了一跳,赶忙道:“小人在。”
“阿离啊,本太子可是吓着你了?”荆白玉眨了眨纯良的大眼睛,说:“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看着没什么精神头呢。”
“不……”离缨忙道:“就是……”
“算了。”荆白玉摆摆手,说:“厉长生去给本太子取东西,怎么的还不回来。这样罢,阿离你去瞧瞧,是不是东西拿不过来了?”
“是,小人这就去。”离缨如蒙大赦,恭敬的点头站起来,快步出了营帐去。
他前脚方才离开,就有人从营帐的大插屏后转了出来,可不就是荆白玉口中提到,一直未有归来的厉长生?
“厉长生!我们快走!该本太子上场了!”荆白玉拉着厉长生的手就要往营帐外面跑。
厉长生道:“且慢。”
“怎么了?”荆白玉好奇的抬头瞧他。
厉长生单膝跪在地上,给荆白玉整理了一番因跳起来甩乱的头发,道:“一会儿太子可要注意安全,万勿受伤才是。”
“放心罢。”荆白玉点点头,伸手拍着自己的小胸脯子,说:“我的武艺可是很好的。快走罢,不然赶不及了。”
“好。”厉长生道。
且说离缨掀开营帐走了出来,他未有离开多远,不远处黑影一闪,那黑影急急忙忙一路狂奔,立刻入了离太子营帐。
“太子!”黑影乃是离太子的侍卫,跪在地上道:“太子殿下,那离缨终于落了单,听说是要去仓库取些东西,只他一个人。”
“太好了!”离太子兴奋的坐起,道:“还等什么,给我将离缨的人头,摘下来!”
“是!”侍卫沉声说。
离缨往存放物品的仓库营帐而去,这一路上只觉得有些个奇怪,可又一时说不出哪里奇怪来。
今儿个夜里,荆国营地里分外的安静,万籁俱寂,死一般的沉默。
巡逻侍卫似乎比平日里少了一半,火把的光亮也变得暗淡了不少,四周黑漆漆一片。
小太子荆白玉已然下了命令,今日夜间巡逻减少一半,为的自然是给离太子一个刺杀离缨的良好机会。
离缨行到仓库跟前,发现仓库外面无人,一个守卫士兵也是未有。
他心中止不住好奇,低声说道:“怎么回事?好生奇怪……”
“厉大人?厉大人您可在?”
离缨站在营帐外面朗声呼唤,里面并无回音仍然静悄悄的。
离缨抬起手来,轻轻掀开营帐的门帘子,他的动作掀开了一半,有些个犹豫。
片刻之后,离缨还是将营帐全部掀起,抬步走了进去,说道:“厉大人,您可在这里面?”
离缨问到第二遍,仍是无人回答。然而就在离缨欲要转头之际,忽然感觉一阵破风之声。
他下意识的感觉到危险,立刻低头躲避。
“嗤——”
银光骤闪之间,营帐门帘子被一刀砍了下来。
离缨心中咯噔一下子,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这里乃是荆国营地,竟有人敢在此处行刺?
是上柱国的人,还是……
他不及多想,那刺客一下不中,当下刀锋一转,又冲着离缨的脸面招呼而下。
这一下子可非闹着顽的,离缨全不会武功,那刺客一身黑衣,显然是铁了心要取他性命,与上次上柱国派来的假土匪不同,假土匪要留活口,所以出手还有些个分寸,并非像如今这般刀刀致命。
眼看着银光闪烁,离缨避无可避,这第二刀便要成为他的终结之处。
“哗啦——”
一声奇怪的响声,营帐里堆放着的麻袋,仿佛墙壁一般高大结实,此时此刻却忽然坍塌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