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熊孩子!
第四年。
称霸完幼儿园又统治了整个小学的闻眠小同志,在家长会上,当着所有家长和小朋友的面大声朗读她的短作文。
“我的作文题目是我的爸爸!”
小丫头还回头冲王小咩和闻风尽的方向摆摆手。
其他家长的目光友好的落下来,王小咩也有种‘我家女儿长大了’的老父亲似的激动,一一会以笑容。
然后就听,他家小丫头继续念:“我有两个爸爸!”
王小咩:“呃!!!”
闻风尽:“……”
众人:“嗯?!!”
小丫头:“我们是三口之家,我没有妈妈,但是我有两个爸爸,很小的时候我叫闻爸爸爹爹,叫爹地娘亲,但是爹地很不开心,所以就硬要我叫爹地。我的闻爸爸非常喜欢我的爹地,每天都要很酷很帅的逗我爹地,他们平时非常恩爱,对我也非常好。”
“可是我也有我的烦恼,因为我发现了一个大秘密!就是晚上的时候我的闻爸爸经常打我的爹地!我爹地叫的好惨啊——更可恨的是闻爸爸还在笑!这是家暴,肯定是,所以我决定写在作文里,告诉大家!”
闻眠念完了,小脸上都是坚定,仿佛是个小英雄。
而其他人……
“哦~~~~”
仿佛明白了什么的众人揶揄和诧异的目光落在英俊的两人身上。
王小咩捂住脸:窒息!
闻风尽更是脸黑的像块炭,嗖嗖冒冷气。
更要命的是闻眠那个小丫头还又加了一句:“爹地你不用怕!你把真相都说出来,我会让老师帮你的!”
“……”
年青青涩的男老师瞬间红了脸,“老、老师帮不了。”
见到这一幕,闻风尽当时就要炸了!
王小咩:……逆子呀!逆子!
自从那次家长会后,王小咩和闻风尽再也没去过任何一届家长会了。
王小咩:“我这一辈子的脸,都在那一天全丢完了,还去个屁!”
后来也搬到地面,和他们做了邻居的安偕听说这件事后,笑的差点抽过去。
他旁边,坐在轮椅上面容姣好如少女、留着齐耳短发的男人也跟着轻轻微笑,阳光照耀在他的身上,除了脸颊,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有层微不可见的红色毛毛。
他看向安偕的目光带着丝丝依赖,讲话非常腼腆,一点也不像安偕说过的、故事中那个阴险的皇帝。
而事实上,也确实不是。
王小咩和闻风尽知道那具身体里面恐怕早就换了人。
至于安偕,也不可能是不知道的。
经历过恋人的背叛,安偕知道自己爱的只是自己心中幻想出来虚幻,所以他甘愿喜欢一个听自己话,无法背叛自己的僵尸伴侣,他需要这个躯壳。
躯壳里面换成了谁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只是……
王小咩看安偕爽朗的笑容,眼底的那份真实,他勾起唇角。
果然,就算留下的只有执念,但是如果那份执念成了真,善良、温柔、同样爱他依赖他的伴侣成了现实,没有能拒绝那种渴望的幸福。
新的安成静,虽然不知道他的灵魂来自哪里,但是看来从小紫毛那时候应该就变成他了。
王小咩和闻风尽对视一眼。
狭长的眼眸冷冷淡淡的,触及到他的目光时顿了一秒,然后右眼轻轻眨了眨。
王小咩忍不住笑起来。
兜兜转转,拼命得到的那些,最后终于得以实现。
“对了,闻眠那个小丫头是普通人吧。”安偕忽然说:“你们不打算把她变成同类吗?”
他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王小咩却摇摇头。
“她有属于自己的一生,做普通人没有什么不好的,仙丹是否真的让人长生,还是只是延长了我们的寿命,这些我们无法知道。”
“不老不死不代表永恒的幸福,未必就不是永恒的孤单和痛苦。”
“她是我们的女儿,她也是自己,我和风尽会守护到她到最后一刻……”
安偕拉长语调嗯了声:“可是过个几十年,她生命走到尽头,你们不得心疼死?”
“那也没办法。”王小咩眨眨眼,心里早就做好了这种准备。
“这就是长生的代价,所以我才不愿意让她背负。”
“有道理。”
安偕哈哈大笑,笑声停止后,他又有些无聊的撑住下巴,英俊的脸皱起。
“我说……我们四个人,一个魔君,一个魔君他师兄,一个将军,一个皇帝……当年叱咤历史的人,最后竟然过上了养老退休的这种生活,要不我们做点什么?建立新的大国之类的?”
安偕:“闻前辈你难道不想……”
闻风尽声音冰冷,说:“不想。”
安偕:“……”
闻风尽淡淡开口:“我拼了千年,不过是想和师兄在一起。”
安偕嘴角一抽:“……前辈的理想是不是太没出息了?”
闻风尽嗤笑,说:“和你的成静天长地久,还是永无止境的战场,你选什么?”
“……”
安偕静默一下,果断说:“选天长地久”
闻风尽冷笑。
而王小咩和旁边的成静笑着摇头。
王小咩和成静说:“今天晚上想吃什么,我下厨。”
成静温声说:“劳烦您了。”
王小咩耸肩:“这有什么劳烦的。”
他站起来去厨房,闻风尽看到了时间就去接闻眠,客厅里成静轻轻靠在安偕的肩膀……
日渐黄昏。
闻风尽接了小女儿回来,饭桌上讲着学校发生的事情逗笑了几人。
灯光亮起,在黑夜里,有这么一室温暖,让人不忍离去。
穷其一生,毕生所求,不过如此……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下个番外是小紫毛。
来大姨妈了,难受的手直抖,宫寒真是要命】
第87章 孤身
边境。
火把在城墙上燃烧,一点点温暖在严冬的边境都无法穿透冰凉的铁甲,红色的旗帜在城上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
呼出的热气还没等在变成大团大团的雾气,刀片似的冷气就顺着口腔钻进了胸膛,战士们的手包裹着皮子或布料,手攥着长枪动也不动的望向黑漆漆的前方。
他们的脸上,睫毛上挂着冰碴,冷的比冰还凉几分,在这样的天气,换班比较频繁,不然站着站着没准就这样冻死了。
他们中间有个穿金甲的人,盔甲的样式比较华丽,边缝还有一圈动物的皮毛,他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面容在一群粗狂的老爷们中算得上清秀可爱,但是他腰上跨着的那把弯刀却比这里任何一个老爷们都要刚硬。
背后穿来铠甲碰撞的声音,他回头看过去,当看清来人后,他被冻僵的脸上绽放出笑意,眼睛也柔和下来。
来人脚步很大,也是一身金甲,走路时器宇轩昂,英俊的脸上带着爽朗的笑。
走进了,他一把将佩戴弯刀的年轻副将揽住脖颈大力勒向自己。
而年轻的副将也没有挣扎,踉跄了两下笑着贴到了对方身上,手虚扶在那人的腰上。
“阿锦你怎么还不去睡觉,在这里吹什么冷风。”
他说完笑着拍拍叫阿锦的副将的屁股,糙汉子一样的开玩笑。
黑暗中,戴锦眼角染上了绯红,他没有站直身体,任由那只手拍打自己的腰臀,低声温驯的说:“新皇登基,这边又忽然告急,我们内部的士兵却没有收到什么消息,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所以站在这里想一想。”
“嗯?”年轻的将军轻笑,揶揄又赞赏的看了他一眼,“你脑子好使,确实可以想一想,不过不用担心太多,我从来不怕他们,要战便战。”
看着年轻将军眼中的战意和无畏,阿锦迷恋的念了一句:“主子……”
这么轻飘飘的两个字却被听到了。
他松开阿锦,大手握成拳轻轻锤在阿锦胸口的铠甲上。
“叫什么主子,都当这么久我的副将了,还天天主子主子的,让你手下的人听到了还有没有威信了!”
阿锦眨了眨眼掩盖住情绪,“手下的人不听话我就揍他们,但是主子就是主子,我是从府里跟您出来的,对我来说什么身份都没有这个身份重要。”
“哈哈,你啊~”
年轻的将军也就是安偕,他无奈的摇摇头,“榆木脑袋,白长这么俊了。”
阿锦有些羞涩的勾了勾嘴唇,没有说话。
寒风在一次吹来,安偕冷的骂了句娘,拎着他的副将就往回走,走了几步看到城里街道上的零星几个人冲他们笑,他才想起,他的副将这么大个人,被他和小时候一样拎着会不会觉得没面子生气?
他一回头,却看到从小跟随他的阿锦,乖乖的、笑意满满的注视着他的背后,总是安安静静的双眼此时含着什么东西,在他回头的瞬间消失一空。
安偕愣了愣松开他,阿锦就和他并肩一起走。
回了军营,刚吹完冷风的人走进烧着火盆的房间,寒潮褪去的瞬间,安偕和阿锦同时打了哆嗦。
“艹,鬼天气!”
安偕开始扯盔甲,但是冻僵的手指有些不听使唤,阿锦赶紧走过来,用自己也僵硬的手指轻巧的给他卸甲。
灯火燃烧,橘黄的光照亮了身前阿锦低垂的眉眼和光洁的额头,长长的睫毛投下阴影,这一刻仿佛多了些温馨和眷恋。
安偕愣了愣。
身上的盔甲都被卸下挂在了旁边的架子上,这时,阿锦又过来给他脱里面的毛皮护胸软甲和中衣。
“这我自己来吧!”
安偕干笑了两下打算自己脱,但是他一低头,软软的东西忽然就贴到了他的嘴唇上,刹那安偕脸上的笑消失的一干二净,面无表情看着专心亲吻他的阿锦。
阿锦半合着眼,睫毛微颤,温柔的用嘴唇小心的研磨安偕的唇瓣,虽然长得清秀,但是阿锦是战士,他的嘴唇上是干燥的,还有些起皮的地方,不同于安偕吻过的宫中的那一位。
灯火摇晃。
当阿锦吻了好久也没有撬开安偕紧闭的唇齿后,他眼睛闭起来,退了一步,两行眼泪顺着冰凉的脸颊流下来。
安偕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没有丝毫动摇。
“为什么不能接纳我呢……我什么都不要,那位不肯让您靠近,不肯给您的,我都愿意给……不管您怎么做我都会顺从的迎合您……为什么阿锦就不行,阿静就可以?”
阿静低低的说着,没有大声吵闹,就是那么无力的站在他对面看着他流泪。
他们都知道,名字并不是什么关键。
“我的心在他哪儿。”
阿锦一件件脱自己的盔甲和衣服,那把饮血无数的弯刀也被搁到了桌子上,直到包裹自己,保护自己的东西都不在了,他毫无伪装,柔软的站在迷恋的人面前。
他看着安偕。
“我知道我得不到,您都这个年龄了,忍着不好,我都愿意的……”
阿锦拉扯出笑,分开腿趴在桌子上回望安偕。
而安偕看他凄惨的样子闭了闭眼,叹口气扯过旁边的被子把他包裹住,扔上了床。
烛火被吹灭,安偕上了木床,黑暗中如同中了毒的阿锦喘息着疯狂的纠缠了过来……
……
爱一个人能卑微到什么程度?
戴锦生下来就是庆国公府的下人,他父亲和母亲都是府中的仆人,他自然也是。
后来他根骨不错,何其他孩子一起训练,他学得快,武功高,哪怕断了手也能拼着气儿反击回去,杀人也没有什么害怕的,长得也算不错,所以他被挑出来给府里的小少爷独苗苗安偕做了死士。
那不是他第一次见安偕,他和安偕是一起长大的。
他一直喜欢这个府中未来的主人,喜欢到痴迷的不能自已。
没有理由,没有什么特殊的故事,更没有什么轰轰烈烈。
就像沉入湖底的树叶,无声无息的被这份感情吞没。
平民都是能妻妾成群的,更不用说勋贵世家了。
阿锦没有什么奢望,他和安偕的身份差了太多,在那个年代连皇后都不敢说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就希望将来自己能够成为安偕‘妻妾’中的不见光的一员就好。
隐晦的甜蜜,短暂的恩爱夫妻就够了。
他渴望安偕拥抱他,哪怕是开玩笑的互相推搡,被弄疼也无所谓。
但是后来他发现他想错了,安偕这样的性格绝不会妻妾成群。
安偕在感情上很倔,所以他爱上的人一定会很幸福,因为无论多任性的事情,安偕也会为对方点头同意,哪怕真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哪怕门不当户不对,哪怕对方是个男人……
只要爱上了,安偕都会为对方做到一切。
真好……
可惜他爱上的不是我。
阿锦拿着安偕和三皇子安成静的情书,沉默的做那个牛郎织女鹊桥相会时,搭成鹊桥的麻雀。
仆人,是不能让主子为难的。
所以他不怨恨安偕。
平民,是不能斗胆怨恨君主的。
所以他不能怨恨三皇子。
折磨、煎熬,阿锦忍了几年,忍到拿着刀子在自己的手臂上一道道的刻,恨的时候就刻,难过的时候就刻,活不下去的时候也在刻。
血淋漓的伤口从手腕到肩膀,从左手到右手。
有一年他和三皇子的暗卫蹲在阴暗处警戒,不能放过一个人来到皇宫中这片偏僻的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