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萧霁宁回过神来,觉得自己真是百口莫辩,解释也解释不清,更不好解释,干脆就什么都不说了,“我今日真的只是来听《纸上君》的,说书先生就快讲完这一回了吧?七哥八哥还在雅间等我,我就不和京将军再聊了,待我搬入顺王府后再聚。”
“殿下慢走,京渊就不送你了。”京渊眼里带笑睨着萧霁宁,抿了口茶见萧霁宁走到雅间门口,他又补充了句,“对了殿下,谭姑娘和阮姑娘就在二字号雅间,您若是想见见她们……”
行,雅间就包在京渊隔壁,这阮姑娘也是个不差钱的主儿。
不过萧霁宁还是心道:我是真不想见。
于是他加快脚步,没等京渊把话说完就离开了雅间。
可京渊最后那句话还是在萧霁宁心里留下了些痕迹,路过二字号雅间时,那雅间的窗扉不知为何没有关好,开着道小缝,透过薄薄的窗纱依稀可见里头的光景。
一品楼雅间的隔音极佳,只要不进屋子,屋里头的人说的话外面根本听不见,同理,外头人的走动和话语声也打扰不到雅间里的人。
鬼使神差的,萧霁宁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不知不觉间放慢了脚步在窗前停下,朝里头望去。
雅间的窗纱轻薄若透,但那也是一层遮挡物,萧霁宁只隐约瞧见两个女孩挨得很近,但看不清在做什么。
“殿下——”
然而还没等萧霁宁看出点什么东西,他就听到京渊那熟悉低沉,略带沙哑声音自他身后传来。
萧霁宁睁大眼睛蓦然回头,便看见京渊眉梢高挑站在他身后,不知道站了多久,偏偏京渊还笑了一声,没指名自己已经发现了他在偷看的事,只是将手里的一枚玉佩递给萧霁宁:“殿下,你的玉佩掉了。”
京渊送来的是他的皇子玉佩,这是宫内每个皇子出生时萧帝赏下的玉佩,小时候挂在颈间,长大了便挂在腰间,以表身份。
不过这个玉佩只有宫里人认识,所以萧霁宁七皇子八皇子他们出宫时并未解下,依旧挂在腰间,只是萧霁宁的玉佩不知何时落在京渊的雅间里,现在被他送了出来,却恰好撞见自己在偷看。
“……谢谢。”萧霁宁觉得自己已经把脸都丢尽了,但阵势上他不能输。
京渊之前不也被他撞破了出钱让说书人夸自己的事吗?京渊都没尴尬,他尴尬什么?
反正他说不想见也只是在心里说的,没人听得见。
于是萧霁宁强装镇定,木然地和京渊道了谢,然后转身离开。
殊不知他鬓发间露出的,因为羞赧而变得通红的耳廓全被京渊看在了眼中。而京渊望着他离开,半晌后摸着腰间的玉佩笑了笑,负手回到了雅间。
萧霁宁以为自己脸上的表情很是淡定,谁知回到雅间后,七皇子见了他第一句就是:“九弟,你怎么了?耳朵竟这样红?”
七皇子这话立刻将八皇子的目光也吸引到了萧霁宁的耳朵上,他也“咦”了一声,惊奇道:“是啊,九弟,你不是去见那位包场的神秘大爷了吗?还是你路上又遇到了什么人?”
萧霁宁:“……”
“那位神秘大爷是京渊。”萧霁宁决定不能让自己一个人尴尬,就开始拉京渊下水,“我已经和他商量好了,等会说书先生就会讲我们要听的《纸上君》了。”
谁知七皇子八皇子早就忘了他们先前的谈话,现在只能注意到弟弟通红的耳垂,八皇子还更疑惑了:“是啊,既然那位大爷是京渊,你去见了他你脸红什么啊?”
萧霁宁:“……”
哥哥们好烦啊。
萧霁宁选择不说话,恰好这时说书人开始讲《纸上君》了,于是七皇子八皇子倒也没再继续纠结萧霁宁的耳垂了,只有萧霁宁捧着新倒的热茶,偷偷觑着茶水里自己的倒影——他真的脸红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你们想看加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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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正确观看指南》——第三十一章
出钱让说书人夸自己被发现:虚假的尴尬,让我们来听听当事人京渊的说法:尴尬?这不过是我的基本操作,我有钱,花点小钱做能让自己高兴的事情需要尴尬吗?我想天天听,如果非要给这份小高兴加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说了不想见美女却被发现在偷看:真实的尴尬,让我们来听听当事人宁宁的说法:很难受,很后悔,没有真香的意思,如果时间能够重来,我不会再去见那位神秘大爷,看腻两个字朕已经说倦了。
识别真正的尴尬,有助于你在被抓包时依旧面不改色,脸厚如墙!
第39章
脸没脸红萧霁宁不知道, 但萧霁宁知道他期待了很久的《纸上君》最后一回他听的很不得劲——出了那样的事,他哪还有心思细听啊?
不仅如此, 他回到重阳宫检查自己那枚原本系在腰间的玉佩怎么会断后才发现, 这枚玉佩很可能是京渊放了暗器削断的。
因为玉佩穗子的断口整整齐齐,一看便是被利器直接削断的模样,而接近他的人里, 能做到这样的事和有理由做这样事的人有且仅有京渊一个人——一定是京渊被发现后他花钱请说书先生后觉得尴尬,所以也要让他陪着他一起尴尬!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萧霁宁很委屈地和小蛋控诉,“他武艺高强却用来做这种不入流的坏事!”
但小蛋对此事仍持怀疑态度:“我怎么觉得这事哪里怪怪的呢?”
“还能有哪里怪?他伪装做的再好,肯定也是尴尬的。”萧霁宁坚定自己的想法。
小蛋暂时也没发现哪里不对,所以便换了个话题:“对了, 你那个未婚妻,你要不要找个时间见她一面?”
萧霁宁闻言就问小蛋:“见她?可是我不是听说, 古时男女婚前最好不要见面吗?”
“只是婚前三个月最好不要见。”小蛋说, “按照目前的状态来看,你们起码还有两年才要成婚,难不成这两年里你都不会见她一面吗?”
萧霁宁想了想,如果他真的和阮佳人一面不见, 两年后直接成婚……那个画面太美他不敢想象,最主要的还是他真的不喜欢阮佳人, 虽然之前做了那么多心理建设, 可是萧霁宁还是没有办法去想,他要怎么和一个完全没有感情的女人相守一生。
其他的不说,萧霁宁觉得自己不喜欢一个人的话, 连触碰那个人的手这样做基本的肢体触碰都做不到,那他们还怎么做夫妻?一想到这里萧霁宁就头疼,无奈道:“行,那我还是先去见见她吧,不过得等些日子再去。”
因为这段时间里,萧霁宁得离开重阳宫搬入顺王府,还要去送他三皇兄一程。
萧霁宁和七皇子八皇子也是晚上回了宫才知道,三皇子在今日早朝结束后去见了萧帝,说他厌倦了京中的权势纷争,现在太子以殁,他便想自请前往皇陵为太子守陵。
然而三皇子这哪是想去守陵?他是借着守陵一事在骂萧帝。
自萧朝开国以来,就没有皇子去守陵的先例,更何况守皇陵的人那都是一些犯了事的宗室亲贵,三皇子如今竟要自请前去守陵,还是为太子守陵,萧帝听罢大怒,立刻就同意了三皇子的请求,谴他前往皇陵守墓,若无皇诏,永世不可再回京城。
萧帝此令一出,满朝皆惊,只是圣旨已下,难有什么斡旋的余地,况且三皇子也是死了心,当日就收拾好了东西,决定明日一早就前往皇陵,比萧霁宁搬出重阳宫动作还快。
太子生前和三皇子关系最好,太子一去,萧霁宁猜着三皇子肯定会伤心,却没想到三皇子竟然悲愤到了这样的地步,他和七皇子八皇子连夜去劝,都没能劝得三皇子回心转意。
八皇子犹不死心,问三皇子:“三皇兄,皇陵靠近漠北,那是何等荒凉之地?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三皇嫂他们想想啊。”
三皇子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哀声道:“我已问过你三皇嫂,她支持我的选择,得此贤妻,是霁安一生之辛,皇陵再如何荒凉,也好过这京中的纷争。”
八皇子还想再劝,七皇子却拦住他,对三皇子道:“既然三皇兄意已决,那臣弟们便不再劝,路途遥远,还望三皇兄多多保重。”
“你们也是。”三皇子闻言终于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三皇子性情温柔,平日对几个皇帝多有照顾,回重阳宫的路上,八皇子越想越难过,问萧霁宁道:“三皇兄就要走了,小九,你刚刚怎么也不帮我劝着一些啊?”
萧霁宁却对八皇子说:“不是我不劝,只是八哥……我也觉得三皇兄去了皇陵会好一些。”
“怎么会——”八皇子刚想反驳萧霁宁的话,但是话刚出口一半,他也泄了气,点头道,“唉,我未尝不知道,只是我舍不得……”
舍不得三皇兄去那样的地方受苦啊。
别的皇子也就算了,三皇兄身子那样差,在京中还时犯哮疾,等去了皇陵漠北那样的地方,身体又怎么还好得起来?
可八皇子也确实知道,太子一死,其余心怀鬼胎的皇子便会伺机而动,在这样的时候,三皇子的确去皇陵还比较好些,更何况萧帝也没把话说死,只要有皇诏,三皇子还是随时可以回京的。
七皇子拍拍八皇子肩:“好了,与其烦忧这事,不如明天三皇兄走时给他多送些东西吧,让他在皇陵那边也能过得好些。”
八皇子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三日后,三皇子离京前往皇陵,萧霁宁也搬入了他的顺王府,宫中只剩下七皇子和八皇子还未出宫。
萧霁宁原本想着搬离重阳宫,收整好顺王府后,他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邀请七皇子八皇子来他的王府里玩,然而他的帖子还没发进宫里,那边阮佳人邀他参加两日后冬时登高赏梅宴的帖子就送过来了。
阮佳人的请柬到萧霁宁手里时,他惊诧无比,虽然阮佳人还邀请了京中其他贵女公子,重阳佳节拔得头筹的荀蔓、五皇子妃纪月寒、纪小将军纪星明,甚至连京渊都在名单之列,但他知道,阮佳人这秋末登高赏梅宴一定是冲着他来的。
辅国公府在京中地位极高,更何况阮佳人如今已是准九皇妃,她的宴会所邀之人,若无意外当日都会来,而萧霁宁作为阮佳人的未婚夫,他必须得去。
只是他心里有些惴惴,两日后出门前,他还问穆奎:“穆奎,你以前有见过阮姑娘吗?”
“王爷,奴婢一直都是伺候在您身边的。”穆奎回答他,“奴婢也就在那日秋收重阳节时见过阮姑娘一面。”
萧霁宁眉头蹙了蹙,又继续问:“那你知道阮姑娘性情如何吗?”
“这……”穆奎不敢妄言,“阮姑娘是辅国公家的姑娘,性情应是恭婉谦顺的吧?”
说了等于没说。
萧霁宁也不指望在穆奎这里问出些什么来了,还是打算自己的亲自去看看。
阮佳人这次办的冬时登高赏梅宴,地点在檐南山顶,萧霁宁知道自己身份比其余人高些,他若是去的早了,宴会还未备好那阮佳人就要丢失脸面了,所以他是特地掐着点去的。
不过萧霁宁到檐南山山脚时,恰好碰上了京渊停在山脚的马车。
京渊看到顺王府的马车后,一把撩起了车帘,隔着些距离和马车里的萧霁宁说话:“殿下,真巧,你也是刚到檐南山的吗?”
因着一品楼那件事,萧霁宁现在很不想听见京渊说“真巧”两个字,可是京渊都和他打招呼了,他也不能不理人家,于是萧霁宁只得让马夫停下车子,也掀了车帘,对京渊笑笑:“是呀,京将军也是刚到吗?”
“不是。”谁知京渊却说,“我到山脚有一会了,只是我的马车坏了,所以在停在此处。不知可否借殿下的马车搭一段顺风路,一起上山?”
萧霁宁:“……”
没有办法,萧霁宁只得挪挪屁股给京渊让出一个位置:“好,京将军你上来吧。”
京渊得了萧霁宁的应许,立刻就上了顺王府的马车:“多谢殿下。”
如今萧霁宁已经被封为顺王,就连穆奎都开始改口叫他王爷了,但京渊还是叫他殿下,萧霁宁微微颔首算是回应,继而便让车夫继续上山,别耽误了路程。
不得不说,辅国公府大小姐的面子还真是大,萧霁宁到了檐南山顶后大致扫了一眼,发现名单上的贵客们无一缺席,朝中和京渊对着干的纪星明也在。不过在场的众人里,还是属他身份最高。
还有个来客萧霁宁也很意外,那便是——谭清宣。
萧帝当时在秋收重阳节时还没开口说要将谭清宣赐婚给太子,但后来皇后又说了些话,虽然到底也没让萧帝赐婚,太子如今也去了,可这对谭清宣来说终究还是有损名声。听闻重阳过后,她便极少出门,那日在一品楼和阮佳人聚会已叫萧霁宁有些意外,却没想到今日这样人多的宴会,她竟然来了。
京渊也注意到了谭清宣,勾唇笑道:“殿下,谭姑娘也在。”
萧霁宁不明白京渊和他提谭清宣做什么,只说道:“想必是阮姑娘邀请她来的吧。”
京渊眉梢轻挑,没再说什么,陪在萧霁宁身边进入筵席。
说实话,萧霁宁觉得这个宴会他待的很是尴尬,因为阮佳人不怎么理他,也不和他说话,起初萧霁宁想着他们两个好歹是未婚夫妻,阮佳人又特地邀请他过来,怎么也会找他说几句话的。
结果阮佳人从头到尾对他的态度都是不冷不热的,说是冷漠吧,阮佳人对他的态度要比其他客人熟稔些,可是要说亲密吧,阮佳人对她的死对头“谭清宣”都比他亲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