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韶丝毫没犹豫,淡淡答道:“合适。”
“……”既然他这么说,温玹自然也不多虑了,故作矜持的咳了声,没羞没臊道,“那好吧。”
……
但天有不测风云。
那只妖兽显然很笨,天还没黑的时候,宫中便传来消息,说那逃跑的妖兽已经就被镇宁君给捉住了,五花大绑的捆回了笼子里,重新带回了君上面前。
温玹本以为上午说好的事算是泡汤了,但没想到刚用完晚饭后,他便看见几个侍卫从他殿外路过,运着铁笼子,里面关着那只嗷呜嗷呜乱叫的妖兽,朝着另一边走过去。
他心生疑惑,忙在那列侍卫走远之前拦下来,问道:“你们这是要把它送哪去?”
侍卫给他指了指,“送去前面那座空院,就在殿下您隔壁。”
“……隔壁?”
“是。”侍卫一脸没办法的看着他,补充道,“这是君上的意思。”
侍卫走了。于是紧接着不到一刻的功夫,不远处便传来了嗷呜嗷呜的咆哮,以及利爪咔咔挠磨铁笼的声音,穿透了院墙传到广寒殿,无比的清晰刺耳,闹得人心烦。
直到约莫戌时的时候,付偲匆匆赶到广寒殿来了,神色焦急惶恐,一进门嘴里便不住的高声嚷嚷:“诶呀,六殿下呀!”
温玹见他一脸仓促惶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赶紧起身去迎。
付偲跨进殿门,边说着边抹了把额头不存在的汗,满脸焦虑歉疚,瞧着都要急哭了:“真是得罪六殿下了!我们君上近来也是政务缠身,忙昏了头,并非有意而为之,请六殿下谅解,千万莫往心里去呀!”
温玹正懵着,付偲已经招呼着往里喊人了,朝着外面喊道:“还不快进来,侍候六殿下穿衣!”
有宫人急急低头进来,替温玹取下架上的外衣,还有宫人走到跟前,奉上热茶端到他面前。
付偲伸手替他接过那盏茶来,神色忐忑不安,躬着身给温玹奉茶,嘴里嘟囔念叨个没完,安慰劝说道:“六殿下呀,这是今年西南新进贡好茶,您快趁热喝两口,消消气!瞧瞧您脸色都不好啦,都是老奴的不是,君上也并非有意的,是老奴思虑不周全,您要怪尽管责怪老奴就是了。”
“只是今日天色不早了,那妖兽身上刚落了封印,再折腾怕也耽误殿下休息,老奴斗胆给殿下换个地方住,这也是君上的意思。叨扰殿下啦,还请殿下千万恕罪……”
“……”
温玹高深莫测的瞅了瞅他,心里不由感叹——他以前可真是小瞧付偲了。如此牵强蹩脚的借口,居然也让他演得跟真的似的,真不愧是虞阳最得君心的侍官。
而且不得不说,付偲这场戏还是很有必要的。
温玹在广寒殿安静如常的待着,那妖兽的吼叫声看起来并没打扰到他什么,周围的侍人们当然没觉得有何不对劲,却被付偲这突如其来的闯入给吓着了。
受了付偲这出戏的影响,他们仔细想想,觉得六殿下今日大概,好像,似乎,是有那么点不一样,但也只有那么一点点……
莫非,真是被妖兽的叫声给惹烦了,或是让他与妖兽为邻生气了?否则,何至于让付侍官如此心惊胆战呢?
不等他们想明白,付偲已经领着温玹去了闵韶的寝殿。
彼时付偲脸上的神情已经全然换了一副,满脸憨态可掬的笑意,像个牵线成功的红娘,将温玹领到附近便不多送了,一伸手,躬身示意:
“六殿下,您请。”
温玹一抬头,便看见笔锋遒劲、与自己寝殿相仿的三个大字——
广阳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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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握紧
瞧见这三个大字的时候,温玹整个人都懵了。
——临时改的名字?不可能啊!
可这、这……
当他想到什么时候,脸色倏地有些红,好在站在漆黑的夜色里并不明显。
他来过虞阳王宫这么多次,但从来没进过闵韶的寝殿,更不可能闲的没事问起他的寝殿叫什么名字,所以“广阳殿”这三个字,他还是头一次听说。
虽然心里已经知道答案了,但温玹还是忍不住心痒痒,想亲耳听别人说出口,于是故作不明的咳了声,瞅瞅旁边的付偲,“这殿名……是怎么回事?”
付偲面带笑容,老神在在的耷拉着眼皮,又躬了躬身,“您进去问问君上吧。”说罢便退下了。
广阳殿周围没有人守着,宫人显然都被谴走了,温玹进去的时候,闵韶正坐在圈椅上看书,衣服还未换过,是在等他。
“来了?”闵韶抬眸看向他,将手里的书搁下了。
“嗯。”温玹视线不经意落在他手边的桌上,微顿了下。
闵韶将手边的碟子推了推,里面是几块新做好的莲花酥,莲瓣层层叠叠,叶边染着精致的淡红,道:“怕你夜里会饿,给你准备的。”
温玹没料到他一个从不吃饭的人居然还能想到这个,摸摸鼻子笑了下,装作无奈道:“膳宫几个月都不动一次灶,你这样岂不是太明显了?像早就预谋好了似的……”
闵韶没说什么,唇角有些不甚明显的弧度,“本来就是预谋好的。”
温玹没听懂似的,转身在殿里慢悠悠的东瞧瞧西看看,指尖暗暗搓了搓袖角。
广阳殿是整个宫里规格最大的寝殿,雕花隔断光是望去便有四五扇,林列古沉透香,陈置奇巧璀华,虽不显得夸张奢靡,却也处处溢满了尊贵之气。
温玹悠悠闲闲的看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在窗畔,“这里看着好像比我大哥的寝殿还要大些似的。”
精雕细琢的窗扉半敞着,跟前栽着一棵粗壮灼盛的桃树,抬头便能看见漆夜与星河,视野极为开阔,想必白日里的光线更是明亮开敞。
他手肘撑着窗沿,托着下颚,随手捏起片粉白的桃花瓣来,对着月光看了看,随口道:“这树和天隐山上的那棵好像啊……”
闵韶没作声,端起手边的茶盏,淡淡呷了一口。
“格局很好,景致也不错……”温玹又嘴角微勾着,别有深意的说了句,“不愧名为‘广阳殿’。”
说完便偏过头来,目光瞥向闵韶,想看看他的反应。
闵韶猜到他在暗指什么,眸底有些柔和,回答却并不像想象中似的,只是坦然的开口道:“当年我刚回到虞阳的时候,那座广寒殿就已经动工了,本意的确是为这任君后建造的。只是后来后宫闲置久了,旁人对它的寓意也就松懈了,所以当初你进了宫,我让你住在那里,才没人多说什么。”
“不过。”他顿了顿,视线垂落在那碟莲花酥上,声音稍低了些道,“旁人虽不在意,我却有所忌讳。”
“若你不来的话,那座殿,断然会一直空下去。”
温玹微怔,他原本只是想调戏一下,没想到闵韶会说的这么直白,顿时不知该怎么回了,耳根发烫,半晌才道:“你、你这是胡说什么……”
“你是一国之君,后宫总不能一直空着,就算你愿意,虞阳的臣民也不会愿意,否则日后还能断了你闵家的血脉不成……”话题不知怎的就说到了这上面,温玹微抿了抿唇,仍看着窗外。
但凡宗族王室,古往今来,最重要的不过就是血缘与传承。闵韶那句话虽说的好听,但温玹同样生在宗室,怎会不明白君王子嗣的重要性。
等了半晌,背后只传来简短的三个字:“我知道。”
……知道?知道什么了??
温玹转过头来看他,满脸匪夷所思。
闵韶却淡若无事的岔开了话题,捏起碟子里的一块点心,“饿了没有?替我尝尝宫里厨子的手艺如何。”
不等温玹说话,闵韶已经起身过来,将整块莲花酥塞进他嘴里了。
“唔——咳咳……!”不知闵韶是不是故意那么使劲,温玹骤然被噎着,导致多半块都呛出来掉到了地上,赶紧弹开了一步,低头拍着衣襟上的点心渣,略恼道,“干什么!你又不是不能吃,怎么不自己尝?”
“我在等你亲手给我做,怎么会吃这种东西。”
闵韶语出惊人,却不自知似的看着他,“上次的炒饭可惜了,下次打算什么时候?”
温玹微愕的抬眸看他,顿时茫然了,“这……”
闵韶眼眸盯着他,细看之下,眼底竟有丝低笑,抬手用拇指抹掉了他唇角的点心渣,“我殿中西侧有间小厨房,还从没用过。”
“……”他这话真是出乎意料极了,温玹不由自主因为他的动作往后缩了缩,后腰已经紧倚到窗沿了,怔怔顺着他道,“那、那明日?”
“不,明日休沐,我们出去。”闵韶道,“后日吧。”
不等温玹说话,闵韶又道:“你还记得我爱吃什么?”
“嗯……豆豉蒸排骨,龙井虾仁,油焖春笋,荷叶莲子粥……”温玹像是从没忘记过,一开口便顺其自然的说出许多,说到一半才想起来顿了顿,看向他道,“我们明日去哪?”
“出城。”闵韶只简短的答了两个字,手臂忽然伸过来。
温玹以为他要碰过来,那手臂却只是与自己擦肩而过,将身后的窗户关上了。随着一声木窗闭合的声音,闵韶沉声道:“夜里凉了,早些休息?”
温玹对上他黑沉的眼眸,没说话。
因为他知道闵韶每次这样看自己都代表着要接吻,甚至由于这些日次数太多,温玹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每到这个时候,脊骨都不自觉像电流上窜似的莫名有些酥麻。
他不禁向后靠紧了窗户,结果就是又被按着吻了一通,直到一炷香后,气息渐渐喘匀时,脑子才逐渐回过神来。
“去床上。”闵韶低声道。
温玹脑中懵乎乎的,心想不是说早些休息?但还是听话的跟着走了,被闵韶牵到了里屋的床榻上。
不知是不是错觉,广阳殿的床比广寒殿还要宽些,足够躺下四五个人,触感柔滑如丝,只轻轻往后一倒,便彻底陷进了绵软的榻里。闵韶抬手一扯,金丝薄幔垂落下来,隔绝了帐外的一切,只剩这一方朦胧逐渐温度升暖。
闵韶忽然问道:“那晚的事还记得清么?”
温玹不知他是出于好奇还是别的什么,略感羞耻,没好好回答,只含糊的应了声。直到进行到中途,闵韶低声说了句“握紧”,温玹才倏然面颊发烫的意识到……
他真的一点记不清了!
否则他哪怕忘了什么,也不该忘了他曾经感受过这种令人震惊颤栗的触觉。初时觉得新奇愕然,片刻又觉得略微烫手,若以一言以蔽之的话,那就是……
大。
非常的大。
温玹偏着头,抿紧唇听着耳畔的声音,思绪竟有些走神。
他怎么说也是活了两世的成年男人了,对于龙阳之事就算没有经验,也有不少了解,尤其现在……手心里越是烫,越是不禁往日后的事上多想。
温玹心里也知道现在不合时宜,但最后到底还是没忍住,低低询问了句:“师兄,那个……”
“等以后来真的的时候……我能不能在上面啊?”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放在半夜十二点发,希望早上起来不要被锁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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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有劳
闵韶是个沉默寡言的人,面对这样单刀直入的问题,他甚至都能面无表情的装作没听见,弄得温玹心里七上八下。
好在温玹想得快忘得也快,难得同寝一夜,闵韶半点机会也没浪费,导致温玹昨晚筋疲力尽,没有精力去想旁的,夜里睡得很沉,早上甚至还比平日晚起了半个时辰。
清早,刚起来不久的时候,付偲便前来给闵韶禀报,说镇宁君请求入宫面见,希望为昨日的事道歉。
闵韶却直接拒绝了,“叫他回府等着,孤晚些会亲自过去一趟。”
付偲略微一顿。
闵韶刮着茶盏中的浮沫,淡淡说出后半句道:“……顺道再去看看,闵琰这些日在他府上待得如何了。”
付偲应了声“是”,领命退下了。
没过多久,有宫人从里屋出来,有序的低头端着用过的早膳出了殿,温玹也跟在后面走了出来,衣裳已经穿戴整齐,随时准备出发了。
“你等会要去镇宁君府上?”他显然听见了方才的对话,询问道。
闵韶也起了身,“嗯,你随我一起去,在附近稍等我片刻,用不了太长时间。”
温玹点了点头,便见闵韶从里屋拿出了件厚重的深蓝披风来,走到跟前,披到了自己身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将披风系好了。
“现在天寒,多穿些。”闵韶说罢,便转头朝殿外说了声,“备车出宫。”
……
马车抵达镇宁府的时候,温玹下了车,去附近的茶楼里坐着了,闵韶则直接由府上的家仆领进了府里。
镇宁君一早就得到消息,早已经在前厅备好茶水候着了,见着闵韶朝这边走来,人还没走近,他便已经提前跪下了——镇宁君是个明事理识时务的人,即便本性刁钻刻薄,但绝不在君臣之礼上越矩,对君威的敬畏更是不逊于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