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儿子的鲜血前唠叨真的好吗?你儿子舍命引我们下来,费尽心思留下线索,可不是为了给你创造发牢骚的机会。”拔下长钉检查伤口时,白迪发现凯恩的心口位置刻有两个缩写,其中一个是罗特里恩的首字母。出了地下室他和纪楚戎才敢肯定,另一个应该是审判的缩写。审判游戏里,唯一参与的罗特里恩就是老夫人。他微微眯起眼睛,漫不经心的语气忽而转冷:“我已经快要没有耐心了。”
戏谑掩盖下真实的恶意攀爬着腿肚,在一种新而粘稠,更难以抗拒的恐惧面前,他们竟短暂忘却了小姐带来的的恐惧。
又是一脚踩在别人的痛处。如果老夫人还有什么死穴,那就是和她一并陷入轮回的儿子。
“从某个角度来说,你和那女人还真是像啊。“满怀恶意、傲慢又冷血,似乎总是热衷于逼出他人的负面情绪。然而心悸于那扑面而来的压迫感,抱怨这么一句后老夫人终于动了,她步履缓慢而坚定地登上阶梯,走到纪楚戎面前,从紧贴胸口的口袋里掏出一件东西。
“拿上吧。希望你是最后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里突然想到某黑魂梗:跳下去吧,不会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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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绝域孤岛(23)
“我们一人带一个?”纪楚戎询问道。
选择困难症十级觉醒, 左右都看不顺眼这叫他怎么选。一个是不安分的小贱人,另一个是频频热纪楚戎青眼的小蹄子。
既然白迪临走了不老实的陈策,闻秋声自觉走向纪楚戎, 背后的寒意如芒刺在背。闻秋声悄悄咽了口口水, 自我催眠假装成背部挂件, 思索怎么才能用最小的接触面积牢牢挂在纪楚戎身上。
等了一会儿不见闻秋声动作, 纪楚戎恍然大悟,是了, 明明应该主动的是他。
礼服宽大的外套迎面罩下将少女整个包裹,她听见纪楚戎的声音从很近的位置传来,沉稳,克制,一如既往的令人安心。
“抱歉, 失礼了。”
结实修长的手臂隔着外套拢住她肩膀,另一只手臂绕过她膝腕轻轻一抬, 骤然袭来的悬空感不仅没有引起惊慌,反有一种新奇的轻盈感。
要不是现在时机不对,怕白迪恼羞成怒,陈策真想嘴贱两句, 有的人呐, 今夜注定要成为柠檬精。
“你最好现在什么话也别说。”白迪瞥了眼被自己随意拎在手中的陈策,嘴笑眼不笑:“我玻璃心,还帕金森,受了刺激会手抖。”又以陈策听不清的声音模糊咕哝道:“当女孩子真好, 下次我也要当女孩子了……”
这次的几个人确实不一般, 以往走到这一步的人,面对无底深渊哪个不是两股战战怀抱以死搏生的决绝, 哪像这几个人,‘谈笑间’纵身一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蹦迪。
眼见那四人身影越来越小,直至被深渊吞噬,老夫人轻轻地叹了一声气。
“索菲亚,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她凝望身后的血墙,好像那干涸的血液里藏着只有她看得到的秘密。这是她儿子的血,是被苏菲再次虐杀的,她之亲生骨肉的血。
每一次轮回都是一场重演,他们不断自相残杀,不断杀害别人,一遍又一遍,太久了,从不甘到憎恨再到麻木,她已丧失掉所有情感。只有索菲亚,只有那个女人,还在不厌其烦地重复,她之愤怒,她之怨恨,如海浪风雨,永不停歇。
·
坠落时的风化作罡刀袭来,纪楚戎护好怀里手无寸铁的女孩儿,异能外放撑起一道无形的壁障。整个下落过程快得不正常,早已超脱自由落体的速度,仿佛深渊巨口猛吸了一口气,要将猎物统统卷入腹中。
冷,极致的冷。
还有莫名的压力,自四面压迫过来。
这种感觉他不久之前刚刚经历过,正是与白迪潜入海底时感受到的重压与寒冷。
突然,他好像撞倒了什么东西。
‘咔嚓’
如同镜子摔落时的脆响闪现耳畔。
与此同时,哪怕他极力收紧了臂膀,怀中的身体却像一阵青烟,越来越轻,越来越轻,直至彻底空了。
“闻秋声!?”
无人回应焦急的呼唤,只剩他一人于黑暗中坠落,直至从极深的黑暗破入璀璨的光明。足以刺瞎眼睛的光驱逐了黑色,那是一种有温度的光明,如果悲悯有实感,那就是此时纪楚戎感受到的温暖,驱散掉四肢百骸的寒意,让血液自在地流淌,心脏恢复规律地跳动,若警戒心稍弱的人此时甚至会涌上沉沉的睡意,想在暖绒的光明中打个盹。
四周的无声渐起噪音,模糊的声音交织在一起,风声,树叶婆娑声,男男女女的说话声,毫不留情地钻入纪楚戎脑袋。
双脚踩到实处的那一刹那,宛若从冗长梦境里一步踏入真实,所有的声音彻底清晰起来,就像高度近视的人戴上眼镜。
“我亲爱的苏菲呀。”一个温柔的女声就在距离纪楚戎极近的地方响起,她感叹着,心怀无数喜悦,语调轻扬,连落笔的字都透着一股跳脱。也许以后她穷尽一生,都无法再模仿自己此时的笔迹了。她一边低语一边写道:“你在家里还好吗,请原谅我在你百忙之中的叨扰,学校和我想象的有些不一样,尽管两年前外公提议的教育法案中明文规定了女性的受教育权。在这里我几乎找不到同性朋友,这让我变得像一个异类,也有些孤独。前几天,我甚至萌生了退学的想法,宁可像以前一样,聘请专门的私人教师上门授课。”
念叨到这里,她叹了口气,嘟起嘴巴以示不满,随即又扯开一个笑容,道:“可是这样也太不给外公、外婆面子啦,身为他们的后辈,不能成为带来改变的先锋,至少也要做他们忠实的拥护者。”
“可老师为什么也要用奇怪的眼神和态度看待我们呢?既然每个女性都有受教育权,那为什么苏菲不能来和我一起上课呢?”她小声地咕哝,没有将这句抱怨写入信中。反而唰唰写道:“外公说,要相信微末的改变终会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总有一天,我的世界,苏菲的世界,其他所有人的世界,并不会有那么多的差异。我真是非常想念你,数着日子期盼周末的到来。”信的末尾,她提笔落下自己的名字。
‘你永远的朋友,索菲亚。’
在少女喃喃自语,埋头奋笔疾书的过程中,纪楚戎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好几次,对方无知无觉,仿佛此世间他仅仅是一抹空气。
这里应该就是小姐的意识世界,可是他在这里却是无形之人。如果对活人来说逝去之人是幽灵,那么在逝去的世界中,活人也是幽灵一样的存在吗。
背着书包收拾好书信,索菲亚走出教室。
无暇思索更多,白迪和其他人也不见了踪影,纪楚戎只好跟上名为索菲亚的少女,至少她是目前唯一的关键人物。
现在应是休息时间,走廊三三两两聚集了不少小绅士。从学生们的制服、谈吐举止来看,这似乎是所贵族学校。此时的索菲亚还只是一名无忧无虑的少女,保持着大小姐的礼仪举止,又在其他人注意不到的地方藏着一丝丝少女的自由跳脱。怀里抱着两本硬壳书,哼起不知名的轻快小调,指尖毫不淑女地随着节奏叩击书壳,脚尖也在趁人不注意时悄悄打个节拍。
阳光从窗口跳进来,感受到初春灿然的气息,她驻足抬眸,接住所有的春光,面容在阳光下贴上一层淡金色柔纱。
深深地吸一口气,至胸口鼓起,脖颈微扬,再长长呼出,浊气消融于一线春光里。
“虽然每天或多或少都会遇到些不开心的事,不过……”索菲亚眯起眼睛,弯弯眉眼倒映窗外抽条的枝芽,笑道:“活着真好呀。”
纪楚戎看不见春光,此时以幽灵之姿也感受不到冷热,脑海中的画面一半靠系统同步描述,一半靠自己想象,听闻此言,却忽然心中一动。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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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绝域孤岛(24)
索菲亚生前所处文明过于古老, 人们对电这种物质还保持疑神疑鬼的态度,大街小巷张贴着科学启蒙宣传单,对街阴暗的小巷子门口, 一群穿黑袍的奇怪人士正对着关门的妓院破口大骂, 扬言要对这些污垢之人施行某种净化。
而索菲亚, 作为富商大亨的掌上明珠, 又有一个精于律法开明慈祥的外公,得益于这些超脱时代拘束者的庇护, 索菲亚有闲情逸致去遐想更多的东西,也不知不觉去承担更多的责任。在学校里,她敢于仗义执言,正面抨击男同学们令人气愤的发言,诸如‘女孩子来这里不是为了念书, 只是为了给自己物色好人家’,‘即使砸锅卖铁进了贵族学校, 等出了学校就会发现社会没有她们的位置’。
她成长的轨迹看起来十分缓慢,对于纪楚戎来说却像在看一场剪辑完美的电影,在系统的计时中仅仅过去十分钟。他依然无法与索菲亚交流,索菲亚身边却渐渐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
天生的悲悯与责任催生出善得民心的领袖。
不过, 这些人里……
“塞拉!”索菲也放下书包, 迫不及待地凑到女孩身边,见左右无人,悄悄从书包里拿出一沓纸,女孩眼疾手快地接过藏起。
两个女孩子将脑袋凑在一起, 拼出一个属于女孩子的秘密空间。
“我看完啦, 这么好看的故事你为什么不接着写下去呢?”
“你真的觉得好看吗?”塞拉羞赫道:“我表哥说这都是痴心妄想的东西,是小女孩儿的惯有的癔病。”
“胡说!你把女主角写得非常有魅力, 如果我是男生我也会喜欢上她,甚至会吃男主角的醋,你表哥的评论带有主观偏见,不必了理会他。”
“那……你还想看后面的内容吗?”
索菲亚夸张地点头动作逗笑了塞拉,她道:“那好吧,我会继续写下去,保证你下周能看到后续。不过,你一定不许告诉别人这件事!”
“拉钩!”
教室的门推开,瞥见老师锃亮的鞋尖儿,索菲亚一把抓起自己的书包,轻声道:“塞拉,你以后要是成为作家,我肯定是你的第一个忠实读者啦!”
目送索菲亚匆匆跑回自己的座位,对于她幼稚天真地发言,塞拉只能回以不以为意的礼貌笑容。
原来他们认识的这样早,后来的发展看似顺理成章,与塞拉成为朋友后,在一次上门拜访时与恰好来邀塞拉出游的凯恩结识,预定的两人游变成三个人。因为凯恩之前对小姐妹的小说发表了充满偏见的评论,索菲亚也有样学样地对凯恩预存了不少偏见。
然而凯恩后来的发言却总能投索菲亚所好,她甚至错觉塞拉是不是有两个叫凯恩的表哥。
旁观者明,身在局中的索菲亚无知无觉,纪楚戎却听得明白,不说今天是塞拉主动邀请索菲亚,凯恩的发言完全是将索菲亚曾经说过的话英译汉再译英。
虚浮,嘲弄,但却十分聪明,不着痕迹地掌控着对话节奏,引起索菲亚的注意又不给索菲亚深入了解他的机会。
骗人骗三分,剩下七分留给对方自己脑补。
后面的发展顺利到不可思议,有塞拉居中牵线,三人的感情日益增厚,渐渐地,索菲亚即将毕业前夕,她开始邀请表兄妹二人到自己府上游玩,这时候她已经倾向于给凯恩和自己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最先看出两人端倪的不是索菲亚的父母,是她忠诚的女仆朋友,苏菲。她此时并不冰冷、情感枯萎,只是稍显木讷,那来源于天生的不善言辞以及后来生活所打磨出来的一点点自卑。
“你不能和他在一起。”
不善言辞的人说话像捅刀子似的,不懂前戏、委婉、不考虑是否合乎礼仪。
索菲亚吓了一跳,为苏菲的口无遮拦,她下意识反驳:“你在说什么呀,他只是一个朋友。”
“那就让他永远当朋友。”如果可以的话,连朋友也别挡,苏菲的眼神这么说。
主仆两人的分歧由此而始。索菲亚不喜欢苏菲过于强硬地态度,苏菲心中也未尝没有一丝苦闷,她不愿惹小姐厌烦,尤其是为了一个狼子野心的男人。
随着索菲亚年岁渐长,越接近谈婚论嫁的年龄,主仆间的争吵越来越频繁,争吵的主题只可能是凯恩。
故事里拯救公主的可以是勇者,甚至可以是魔王,但绝不会是女仆。苏菲的坚持无法改变任何人的心意,甚至引动凯恩的忌讳与恶意。
他选在一个非常讽刺的日子,与索菲亚的订婚日行动,差使塞拉将索菲亚骗出去,自己潜藏在索菲亚的房间里守株待兔。被人告知小姐传唤,苏菲像往常一样推开小姐的房门,却不知自己一步踏入可怕的陷阱。
被凯恩强行压倒在床上时,苏菲还保持着一丝镇定,她的手在抖,世界在旋转,压迫在身上的男人面庞扭曲恶心,她恨不得将心脏呕出来。嘴巴被凯恩死死捂住,身躯被压制,只剩下四肢疯狂地抽动,她挣动着,却被掐住脖子,无法呼吸也要拼命发出声音,千思万想,只剩下拉这个畜生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