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秋萍闻言站起来走过去要看,不过还没走到,张金宝就说:“又不笑了”他心里惦记着看电影,拉起周云逸说,“走吧,走吧。”
大人们看电影要搬凳子,小孩子直接站着看,不想拿板凳那么麻烦。
周德宇略微有些不放心,对旁边的唐甜说:“唐甜看着弟弟们,一会儿你们婶子就去了。”一般镇政府组织看电影都是一些女人和孩子围在那里,他这个男人过去太奇怪,尹秋萍还要收拾下家务,只能晚点再过去。
等孩子们走了后,周德宇催促尹秋萍说:“你动作快点,要不你去洗碗,让小玉跟着。”
尹秋萍拒绝道:“不,让她干,我把东西拿到厨房就过去。”
“那行,你快点,这大晚上的,家里没个人跟着,我还挺不放心。”周德宇虽然着急,但却没想过要帮忙收拾桌子,直接坐到了家里唯一的那张摇椅上躺着。
“知道了”尹秋萍也放心不下,说着就赶紧把东西往厨房拿,嘴里还不停,对厨房里正在刷碗的周秀玉骂骂咧咧,“还不过来拿东西,装什么聋,想我一个人弄吗?”
除了周云逸,没人觉得像个大老爷一样的周德宇有什么问题,不过周云逸之前想帮小玉做家务,一起洗碗,被周德宇看到,把周秀玉狠狠地打了一顿,觉得是她偷懒耍滑,把弟弟叫过去干活,此后就算周云逸再怎么想帮忙,小玉也不愿意,一看到他进厨房,或者主动要拿着吃完的碗筷去厨房就惊恐不安,其实那次之后周云逸也不敢随便帮忙做家务。毕竟周德宇和尹秋萍不一样,他一般情况下不动手,一动手就能让周秀玉死去活来,尹秋萍最多也就是揪耳朵拍肩膀,再狠就是扇巴掌踹屁股,不会像周德宇那样往死里打,拿着扁长的竹柸子,仿佛恨不得直接把女儿抽死拉倒,那也是周云逸第一次看到周秀玉被打的那么狠,他去拉扯去维护,反倒让周秀玉被打的更狠。
那一次周秀玉记住一句话。
“再敢拉你弟弟去厨房干活,我非打死你不可,听见没有。”
周德宇奉行的是,男人想要有本事,就不能去做女人做的事情,洗衣做饭刷完扫地绝不能碰,不然要女人干什么?
周德宇打完扔下竹柸子对尹秋萍说:“决不能让儿子养成女人的性子,男人不大气,结婚了也得受女人的气。”
尹秋萍当时拉着气红了脸,怒视周德宇的周云逸,哼了声说:“就是,本来这些活计就是该女人做,不然男人讨老婆干嘛,我可不想我儿子以后伺候儿媳妇,给她脸了。”
彼时的周秀玉卷缩在地上抱着胳膊,一脸的泪水,紧紧咬着牙关不敢发出哭声,只能小声的呜咽,她怕哭的太大声会遭受到第二次殴打。
那是周云逸第一次直面这对夫妻对女性的歧视,以及第一次明白,有些父母只是把女儿当成阿猫阿狗,甚至阿猫阿狗都不如,极其深刻,也倍感可笑,愚昧无知透顶。
为什么会这样?
同时他也认识到自己的弱小无能,如果他再高大点就可以保护这个可怜的小女孩,不是眼睁睁看着她被打的满地打滚哭着求饶。
“爸,我错了,对不起,不要打我了,再也不敢了。”
“爸,爸爸——”
尖利痛苦的声音,秀丽的小脸因为疼而扭曲发红的画面在周云逸的脑海里回荡。
来到十字口的周云逸回想到前段时间周秀玉挨打的事情,嘴角紧抿,一旁的张金宝发现他在发呆,推一下他的肩膀说:“愣着干什么,赶紧找个好位置,电影马上就开始了。”说着拉着周云逸往前面挤,惹得周围的人怨声载道。
“别挤了,前面没位置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主角如文案所说不是什么完美人设,也不会因为吃这家的饭就对这家的父母一见如故,他接受的教育让他没办法接受女孩被殴打,在他眼里这对夫妻也不是他的父母,所以他抗拒,排斥,没好脸色,如果因为吃这家的饭就不管不顾,对父母亲近,我觉得这对女孩也是一种残忍,在思考一个人设的时候,我会去站在他所接受的环境,教育来安排他的行为表达,他不是那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感恩戴德的善良性格,没怎么接触社会,甚至不通人情,古怪,冷漠,都是很正常的表现,人都会变,会成长,会从尖锐变得柔软,需要一个过程,不喜欢的妹子千万不要勉强自己看下去,去找一点自己喜欢看的,祝大家看文愉快,先说声抱歉啦。
第13章 初中校园
尹秋萍把剩下的碗碟放到厨房,擦擦桌子,地没管,吩咐周秀玉一会儿弄完了扫一扫就洗把手和隔壁徐娅一块去十字口。
这次放的电影叫《少林寺》,一部分家里有电视的可能通过电影频道看过,但这个镇上大部分人其实没看过,毕竟这年头也不是人人家里都有电视,一开始大幕布周围的确围了不少女人孩子,叽叽喳喳,但随着剧情的引人入胜,大家都聚精会神的看着电影,甚至后面连一些大小伙子也忍不住走过来观看。
这部电影给了张金宝太多震撼,看完后就嚷嚷着要去少林寺学功夫,不仅仅是张金宝,好些看完这部电影的小孩都有了个功夫梦,以至于小镇上不少男孩子都想要剃光头,刚好又是这么热的天气,父母巴不得给孩子剃光,洗脸的时候也把头洗了,岂不省事。
回去的路上,张金宝和周云逸走在一块,旁边还有唐甜,徐娅和尹秋萍走在他们后面,听着张金宝对周云逸念叨。
“太厉害了!我也想去少林寺学功夫了。”
唐甜闻言捂住嘴笑。
徐娅在身后听到说:“你好好给我上你的学,学功夫有多累你是不知道,你要是能连续一个月凌晨六点起床,我就跟你爸商量把你送少林寺去。”
张金宝闻言说:“真的?”回头看着妈妈。
徐娅看这孩子劲头这么足,加码道:“凌晨六点起来扎马步。”
“……”
尹秋萍羡慕地看张金宝跟妈妈的互动,转而看向平静的儿子,心里真不是滋味。
尹秋萍收拢情绪跟徐娅说:“这电影是真好看。”看得她热血沸腾的。
徐娅也点头说:“是的,特别喜欢里面的小虎,太帅了,武戏也特别好。”
“是啊是啊。”尹秋萍不住附和。
好多孩子都意犹未尽,看完兴奋的不得了,怎么自家儿子平静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其实第一次看《少林寺》时,周云逸也是激动的,这是他第三次看这部电影,自然没有那么多情绪表露,他第一次看《少林寺》是82年,在香港,这部电影第一次公映,爸爸和妈妈带他去的,他那时只有九岁半好像,当时他激动的说还想再看一次,于是大陆公映那天,爸爸妈妈又陪他看了一次,再好的电影,一次两次可能还会忍不住激动,第三次就不会这样了,何况还是在这样的处境中,他不可能有太多情绪。
周云逸和尹秋萍母子俩回到家时,周秀玉已经把所有家务都做完了,地也扫的很干净,垃圾桶也清理了,她坐在门口,手里拿着把用纸板自己做的扇子。
尹秋萍看到只有女儿,问道:“你爸呢?”
周秀玉说:“爸说累,去睡了。”
尹秋萍哦了一声说:“你洗澡了没。”
“洗了。”
“那你去给你弟弟倒水,我一会儿给你弟弟洗。”
周云逸闻言抿着嘴。
洗完澡,姐弟俩回房间睡觉,尹秋萍在院子里洗澡。
躺在床上,脚那头的周秀玉问周云逸道:“电影好看吗?”
周云逸一顿,嗯了一声。
“好看。”
周秀玉听到回应,连忙坐起来,黑暗中仿佛那双眸子也在闪闪发亮,周云逸耐心地回答道:“讲的少林寺,有个人的父亲是个好人,被害死了,这人的儿子被少林寺的人救了,他出家为僧,学到少林功夫,为父报仇的故事。”
周秀玉说:“那坏人被抓起来了吗?”
周云逸说:“嗯,好人赢了。”
周秀玉重新躺下来,回一句:“真好。”
话题结束,周秀玉可能睡了,房间回归平静,但周云逸听到她说的那句真好却久久不能平静。
被生活如此对待的女孩是否还期待着善恶终有报呢?
第一次,周云逸希望就算投胎转世到这样的家庭,也不要当弟弟,还是当哥哥好一点,因为能护着一点。
但周云逸没想过,如果他是哥哥,在这样的家庭,可能根本没有妹妹的出现。
这样偏远的地方,是不是有很多‘周秀玉’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周云逸知道这不是他能关心的,他本就不是个善心泛滥的人,他只想在自己的范围内,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翌日是周日,周云逸醒过来的时候,周秀玉已经帮忙做好了早饭,他揉着眼睛爬下床去刷牙洗脸。
尹秋萍从厨房里端着菜走出来,看到院子里刷牙的儿子,笑眯眯地说:“你醒了,饭也做好了,收拾完了赶紧来吃。”
吃过早饭,张金宝来叫周云逸出去玩。
“走啊,周云逸,我们去初中院里玩。”一起的还有另外一条街的孩子。
自从昨天可以单独和孩子们出门,虽然后来尹秋萍跟过来了,但周云逸一直在一点点试探,他想要在这个镇子上如其他孩子那样自由。
周德宇坐在柜台里,看着周云逸透露出想去玩的情绪,试探地说道:“云逸你告诉我,你想去吗?你说你想,我就让你和金宝一块出去玩。”其实就算周云逸不说,周德宇也打算让孩子自己去玩,毕竟医生都说过了,要和孩子们多相处,才能刺激他说话的欲望。
没想到周云逸真的给了他回应。
“想。”
就一个字,但足以让周德宇愣住,连张金宝都惊讶了下,不过毕竟是小孩子,没想那么多,他习惯周云逸的沉默了,除非说一大串话,不然一个字两个字刺激不到他。
张金宝拉着周云逸的胳膊对周德宇说:“伯伯,他说了,那我们走啦!”手里还拿着一根竹竿,说完放在□□,当成马儿一样蹦着走了。
孩子走后,周德宇才慢慢回过神来。
儿子竟然跟他说话了!
在厨房的尹秋萍还不知道,等她走出来,周德宇立即喜滋滋地对媳妇说:“儿子刚刚说话了。”
尹秋萍愣在原地,呆了好一会儿才问了一句:“真的?”
接着又问道:“他说什么了,他人了?”
周德宇过了那个兴奋劲,老神在在地靠在摇椅上摇着扇子说:“我问他想不想和金宝去初中院里玩,他说想。”
“太好了太好了,咱儿子会说话了!”
“不,应该说终于和我们说话了,老师不是说了吗,他在学校会回答问题,咱儿子聪明着呢,一点都不傻。”
“是是是!儿子聪明着呢!”
“往后啊,没准以后还能上到高中呢。”
尹秋萍开心地拍了拍手说:“中午得做顿好的,多补补才能更聪明”说完叫上周秀玉,“小玉,把菜篮子拿上,跟我去菜市场买菜,再挑条鱼,中午炖个鱼汤喝,吃鱼聪明,咱儿子虽然不说,但我知道他喜欢喝汤。”不然尹秋萍也不会最近变着花样熬汤了,除了早上,中午和晚上都会煮汤,滚汤和炖汤交替着来。
周德宇说:“这是个好头,是得多炒几个菜,果然孩子还是喜欢玩的,有朋友了,自然话就多了,要交流嘛。”语气唏嘘。
周秀玉闻言拎来菜篮子,和尹秋萍走路去菜市场。
周云逸和张金宝以及另外两个男孩一起往初中院里走,初中比小学的教学环境好一点,但也仅仅是一点,比如说有围墙,小学的操场连个围墙都没有,往前走个几十米就是一条河坡,还有一些树苗和土堆,甚至另外一边还有一些坟堆,就挺随便的,这也说明了这个地方的落后和贫穷。
听说从前镇上还有一所高中,但因为没什么老师愿意来,老师少,生源也就越来越少,后来就倒闭了,现在高中校园还在,但完全空置了,偶尔会有镇上的年轻人拿着篮球去高中院里的球场打篮球。
到了初中操场,四个小家伙来到单杠这边,张金宝身手灵活的爬上旁边的双杠,然后交换位置,倒挂在杠上,双手合十,闭着眼睛说:“我在练功。”
另外两个显然也是看过《少林寺》,各自在双杠或者单杠上找个位置做出练功的动作。
“我练的是伏虎拳!”
另一个说:“我练的是金刚拳!”
张金宝闻言睁开眼想了想说:“我练的是降龙十八掌。”
周云逸站在一旁,听完道:“那不是少林功夫。”降龙十八掌明明是《天龙八部》里的,他看过这本书。
张金宝才不管那么多,他倒挂在单杠上晃动身体说:“反正都是练功!你练的什么?”问周云逸。
周云逸摇摇头,抿着嘴,觉得这三个不像是在练功,倒像是走火入魔了。
对于张金宝平静地面对说话的周云逸,另外两个不怎么见周云逸说话的男孩互相诧异道。
“傻娃怎么会说话了。”
“傻娃说话了?”
张金宝一下子从倒挂的状态回归到坐在单杠上,对他们说:“人家早会说话,而且他叫周云逸,叫人家傻娃干嘛。”毕竟是一个门口的,另外两个好歹隔着一条街,要说一伙的,张金宝自觉和周云逸才是一伙的,虽然从前傻娃是个傻子的时候他很嫌弃傻娃,不和他玩,但现在不一样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