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肖骁捶胸顿足:“寒风飘逸洒满我的脸,吾儿叛逆伤痛我的心……”
能够开玩笑,看来是没什么大碍。
林莫见韦肖骁的手依旧忍不住轻微发抖,便从兜里掏出一枚符箓道:“给你,贴身放着,凝神静气用。”
林大师给的东西定然不凡,韦肖骁大喜过望的接过来并道谢。
又见仲泞总盯着看,以为他也想要,林莫便也给他一枚符箓。
“小莫,过来一下。”这时候,湛闻霜对他招手道。
林莫马上跑了过去。
仲泞望着他的身影消失,略微皱起眉梢。
韦肖骁却毫无所觉,乐滋滋道:“仲泞,大师给的符箓好有用……”
………………
受到无妄之灾的小武已被收殓好尸身,带去警局,戏台上徒留一滩凝固的黑红血液。
李芙蓉换下戏服,洗去粉面,正一脸凝重忧虑的坐在椅子上,“小武进戏班的时间不长,只有一年左右,若说与人结怨,根本就谈不上。”
“今天这事蹊跷得很,演出前我曾经叫人里里外外、事无巨细的检查一番,任何问题都没有发现。”
林莫也道:“我刚看了戏台上方的横梁,是交叉纵横的结构,梁柱虽然很宽,但左右上下没有丝毫借力攀登的地点,如果想将长|枪放在梁上并控制下落,除非用梯子……”
“不过,李班主方才也说,老观楼内没有长梯,技术人员在检查横梁时,也没有发现投放长|枪的装置或绳索等。”
联想起开演之前种种不祥的预兆,仿佛有层浓重的阴影笼罩着。
薛卓临砸砸舌尖道:“不会又是什么非自然案件吧。”
唐衍初思索片刻,问:“楼内监控查的如何?”
孙学臣摇头:“没有发现。”
为了保留老观楼旧式的风格特征,楼内布置的监控不多,只安装在几个重要的地点,他不到半小时就排查完毕,一点异常都没有找见。
林莫道:“恐怕真不是人为的案件,虽然没有察觉到阴气,但楼内的气机却很不对劲。”
“气机是什么意思?”薛卓临好奇问道。
林莫解释:“气的运动被称为气机,生气、阴气、清气、浊气、肺腑之气……等都可以归为气机里,比如说人的五脏六腑、新陈代谢,皆是以气运行不息而激发或调控机体的……”
薛卓临恍然:“哦,那不就是拉屎放屁……”
林莫瞪眼:“住嘴,不要说得如此粗俗。”
虽然浅显的比较易懂,但他说的多有文化。
他继续道:“空中的气通常是生气、清气、与浊气掺杂着,就像人多时,生气与浊气便多,因为人呼出的是浊气,吸入的是清气,自然而然散发出的是生气。”
“这三种都是很常见的气。”
唐衍初略微点头:“有常见的气,就也有不常见的,泛俗来讲,凶手要对受害者下手,受害者能够躲过,是因为感受到了杀气。”
“往往说的鬼气森森,遍体生寒,也是因为气机产生了变化。”
林莫赞同的小海豹拍手:“理解的非常正确。”
“总而言之,气机是玄而又玄的存在,大到自然变化,小到五脏六腑,身体机能,都可以与气牵扯上,你们的感知、生理活动等,也与气脱不开关系。”
“就比如,以向语茹来说,她是心念者,感知超凡,也可以说是对气机的触碰强大。”
众人一脸不明觉厉的表情。
林莫道:“楼内的气机本来是处于很平衡的状态,但就在李班主上台演出后的不久,气机变了。”
“我说不明白那时候的感觉,但你们看……”
桌上有一杯早已放凉了的茶,茶叶皆沉在杯底。
林莫用手指触摸在外面的杯沿上,原本没有丝毫动静的茶叶立即向上浮起,根根竖立,等他挪开手指后,茶梗浮浮沉沉,好半响才落回杯底。
林莫:“我也只能牵动一点气机,特殊时可以觉察到,就是因为如此,才能提前做出预警。”
众人感叹不已。
李芙蓉更是谢道:“要不是林大师,我这条命就交待在台上了。”
………………
老观楼内死了人,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接下来的演出肯定是进行不下去的。
且不提南台戏班的损失,社会上的舆论也不好控制。
有人在看《锁麟囊》时正用手机录着视频,好巧不巧的,将骤不及防发生的命案也给录了进去,并在出去后的第一时间发布在微博上。
因目击者众多,这条虽然打着码却依旧让人不敢置信的视频很快便得到了证实,引起轩然大波和普通民众的恐慌。
【我当时就在现场……这人的死相特别恐怖,差点没吓瘫我。】
【啊啊啊啊也太可怕了吧,看的我毛骨悚然,有本事别打码啊,真的是从嘴里贯穿的吗?!】
【我就想知道,最先开始出声的那人为什么会叫李班主躲开?他是未卜先知吗?要不然就是凶手!他在台下坐着,应该根本就看不见横梁上的情况才对,因为有宽木檐和幕布挡着……其余人都在沉迷于看戏时,他突然就站起来喊,不觉得很奇怪吗?!】
视频是在二楼拍摄的,自然也将林莫的身影也涵盖进去,自他出声到登台救人都有体现。
不少人都注意到这“提前”的一句喊声。
有人怀疑,也有人反驳。
【他要是凶手的话就不应该出声也不应该去救人才对,说不通,虽然我也想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的……但没准,是因为人家第六感发达……】
【神他妈第六感发达,还没准是因为他舍不得李班主死呢,临到头又反悔,这才上去救人。】
【是不是凶手等待警方的通知,反正我近期是对戏楼有阴影了。】
【诶?!!视频呢?!!怎么找不见了?我保存的也被人黑掉了!】
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网友们发现微博乃至其他社交软件上的视频都消失不见,就连自己已经留存下来的也全部都不能看了。
老观楼内,孙学臣一脸莫名。
他刚来得及将发布者的视频删除掉,怎么其他的在一瞬间就都没了?
谁做的?
童泽坐在韦肖骁身旁低头看手机。
【L:都弄没了,下次再有这种事情记得早点告诉我,我可不想看着小可爱无辜被骂。】
【大儿童不想长大:遵命!厉哥。】
戏班发生命案的事情也惊动了李家上下。
李芙蓉接完电话回来道:“我爷爷和父亲之后要过来,一为镇场子,安抚下戏班里的人,二为感谢林大师的救命之恩。”
林莫张了张嘴,没说什么。
事实上,他是有点忐忑的。
李芙蓉的爷爷见过老观主,却是没有见过他的,因几年前那会儿他正在读高中,住在学校里,只有放假的时候才能回道观。
高考以后,老观主去世,他忙着将师父下葬并立衣冠冢后就重生到了民国时期,作为刚出生的婴孩儿成为了林家的小少爷。
等再穿回来后,又忙着搜寻阿凌的二魂七魄……竟将查看高考成绩这一回事给忘得彻彻底底!!!
噫!所以本大师是个没文凭又完美错过读大学机会的大师咩?!
噫~有点可惜。
林莫感叹三秒,就又将这件事情给忘到脑后。
算啦,反正也没什么。
他都忘记他在高中学习的咋样了,没准儿都考不上大学呢嘻嘻。
李芙蓉的爷爷是李月季和元玉的孩子,是两人在快四十岁才收|养|的,当年给林莫去了封信件,上面写着孩子叫李白掌,已经八岁大了,从李月季的大哥那里过继而来。
信件里附赠着一张老式照片,三人坐在一起拍摄,李白掌在中间,面带笑容。
前尘之事仿佛就在昨日,林莫回想着,神情便有些恍惚,民国前期还算平静和乐,后来便掀起了动荡和战乱。
自那封信以后,他和阿凌忙于奔命其他地方,甚少去京城,毕竟是龙脉之气汇聚的位置,安全不说,魑魅魍魉几乎没有。
说到底,李白掌长大的样子,他也只是远远的瞧过一眼。
他这个世伯,除了托人带些礼物外竟没怎么见过孩子。
啊……现在要见面了,真是有点小紧张。
作者有话要说:小小的剧透一下,七魄里有个是老师,是京大的(仲泞也是京大的)世界真小哈哈~
第39章 今天修罗场了吗
李白掌和李芙蓉的父亲李建兰过来时, 林莫正到处踩点贴符, 以避免意外再次发生,因此,并没有率先碰上。
两位李家的长辈在戏曲界都是很有威望的,有他们在戏班内坐镇, 在一定程度上也起到了安抚作用, 众人明显平静下来。
李白掌穿着一身黑色绣金线的唐装, 虽然头发已花白,却精神矍铄, 面容威严又抖擞, 此时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向唐衍初等人询问案件的详情。
李父为老爷子奉上一杯热茶,道:“爸,这件事情若处理不好,肯定会对戏班造成严重的损失和负面影响,您看该怎么办才好?”
李白掌接过茶沉思:“戏班暂且避避风头, 等话题舆论都彻底降下去再说,今天就给你们先放个假,回去后都好好歇歇, 别想太多。”
“另外,老观楼这个地方,没有我的允许,你们谁都不要再进来。”
众人点点头,见时间已经不早, 又例行询问完,便各自回了。
李白掌喝了口热茶问:“怎么不见救你性命的那位恩人?”
李芙蓉:“爷爷,林大师这便来了。”
他刚才就让韦肖骁去请人过来。
没多久,林莫将后台的储物间也贴上符箓后,便跟着韦肖骁走进三楼的会客大堂。
他一手持着剩余的符箓,略显复杂的眼神瞬间就与李白掌好奇的目光对视上。
“啪啦”一声。
李白掌手心微颤,将本来好好端着的茶杯摔碎在地板上,他双眼不由自主的瞪大,瞳孔微缩,神情难以置信,几近到震撼的地步。
李芙蓉从未见过他爷爷有如此失态的一面。
见李白掌情不自禁的想要站起,却身体僵硬,不由得立即上前去搀扶。
林莫慢慢的停下脚步,心中闪过不少想法。
李白掌这个样子……怎么好像认识他似的?
但他又想,李月季那里应该没有他的照片才对。
“你、你叫什么名字?”李白掌的声音都不稳道。
“林莫。”
所有人都能够看出李家的老爷子在林莫道出姓名后心绪起伏的模样,尤其是他大力的抓着李芙蓉的胳膊,将衣服都弄起褶皱。
“林莫……林莫……”
李白掌微不可闻的喃喃自语几声,只有身边的李芙蓉听得真切。
“爷爷?”李芙蓉不禁满脸疑惑。
李白掌摇摇头,深吸口气,勉强平静下来道:“你、你现在是崇奉道观的观主?”
“我是。”
“哪个‘莫’?”
“非你莫属的‘莫’。”
“可还有亲人在?”
“从小就是孤儿,无父无母。”
…………
两人的一问一答,叫旁人看的奇怪。
韦肖骁忍不住小声的对仲泞说:“老爷子这是在干嘛呀?盘问户口都没有如此详细的……”
仲泞摇头,他也看不懂。
李白掌问完后,便站着沉默不语,神情凝重又复杂。
林莫已经心下确认。
他民国时期的长相和现在没有任何的差别,看来李白掌是清楚他模样的,就是不明白怎么知晓……
他手里有自己的画像或照片?
“爷爷?”李芙蓉不禁又叫了声。
李白掌回过神来,用难以言喻的眼神看向林莫:“你……和我一位故去的长辈长得很像……”
林莫装模作样的摆出恰当的表情:“挺巧的哈。”
过后,李老爷子为林莫救下李芙蓉一事道了谢后,便不再多说。
他静静地看了会儿林莫的身影后,就独自起身去到外间的回廊上,转折两个弯,待周围没人,从里兜掏出一个金色古旧的怀表出来。
怀表打开,内壁上贴的是三个人的照片,却不是李白掌与李月季元玉的合照。
而是林莫季世凌与林星闻的合照。
林星闻是两人收|养|的|孩子,一身本领都传自林莫,气度却与季世凌相似,与李白掌相识多年,为知己好友。
拍下这张照片时,林莫和季世凌已经快四十五岁,可瞧模样,却依旧像三十岁出头的。
林星闻站在两人身后,笑容和煦,眉眼间满是温暖。
李白掌定定的看了他几眼后,蓦然低叹:“星闻啊,你当年为什么要我好好保存这个怀表…又为什么让我守好老观楼……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用意……”
“林叔与季叔英年早逝后,你也不到六十岁便去了……”
说到这里,他长叹一声,将目光放在“林叔”的身上,喃喃道:“像……真的很像。”
已经不是相似,而是到了一模一样的地步。
他相信,照片里的“林叔”若再年轻个十多岁的话,必定和今天瞧见的人没有任何区别。
“崇奉道观的观主、师承,就连名字也一样……”
太巧了些。
转到这厢,自从看见李白掌后,林莫的情绪也有些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