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虽不曾注意到,但唐衍初、湛闻霜和仲泞却敏锐的察觉出来,席晋谦因为公司有事,不得不先离开了老观楼。
林莫在想什么。
他在想林星闻,他与阿凌的孩子。
虽然比李白掌大了十岁左右,但学会自己的能力,延年益寿些没有丝毫问题,可现实却是,李白掌还健健康康的活着,他的星闻却已经死了。
穿回来后,除了查看阿凌的情况外,林莫也曾试着搜寻过两位哥哥与林星闻的存在,但结果却叫人心灰意冷。
他们都已经不在人世。
除了阿凌,他再无任何亲人。
他知道京市有个“林家”,与他有点关系,而且是老牌家族,手握权势,却不打算去找。
毕竟,他没什么立场,也不可能以什么“身份”过去。
他一直避免着想起这些事情,方才瞧见李白掌后,却不自觉的勾起思绪。
见林莫愁眉苦脸的小模样,唐衍初与湛闻霜正要问他怎么了,薛卓临却从门外进来。
“头儿,外面来了几个自称是戏曲协会的……”
这次在老观楼演出,本就是戏曲协会与其他赞助商联合承包。
南台戏班因为资历老,名气大,所以李白掌成为了协会的会长,但另外几个戏班的掌权人也有参与股份。
老观楼里出命案的事情,没多久便在网络上闹得沸沸扬扬,他们作为协会的老人,就算没有第一时间耳闻,也多的是小辈们通知。
来人是三位老人,两个年轻人,一个穿金戴银一看就是商人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姓王,刚进来就对李白掌吐苦水:“老爷子,楼内发生命案,接下来的演出活动是不是进行不下去了?”
李白掌没说话,李芙蓉便道:“王总,命案这种大事,演出就算可以进行,也不会有人过来观看的。”
“话是这么说,但我们投资的钱不是打水漂了吗?”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李芙蓉道:“该给王总的钱一分都不会少。”
中年男子之所以跟着过来,就是为了等这句话,得到承诺后,便见好就收,不再纠缠不休。
可戏曲协会的三位老人,却有两个面色不虞。
“李会长,死的人到底怎么回事?该不会是你们南台戏班得罪了什么人,过来寻仇的吧。”
说话的人身材瘦弱,是海棠戏班的掌权人魏老。
他旁边站着的青年,模样阴柔,是时下那种白嫩娘炮类型的弱受形象,叫魏明汉,是海棠戏班的台柱子,也是魏老的孙子。
李白掌淡淡的怼回去:“不如你们海棠戏班得罪的人多。”
魏老脸色霎时黑沉,哼了一声。
也不好明目张胆的欺负人,李芙蓉便将事情从头到尾的解释一番。
魏明汉立即嗤笑:“这都什么年代了,也就你们南台戏班还守着那些破规矩,迷信的可以,出了什么事都怪到没遵守规矩上来。”
“另外,我看到楼内贴了不少张符箓,怎么,真相信有鬼不成?可笑。”
他话一说完,薛卓临段雨等人便神情幽幽的瞧他。
可不是嘛。
不只是有鬼,还有妖怪呢,“美人鱼”呦。
韦肖骁则是偷瞄林莫的口袋,刚才那里,小素悄无声息的冒头出来看热闹,又被林莫不着痕迹的给按了回去。
嗯,确定了,魏明汉没见过什么“世面”。
魏·没见过世面·明汉又扯火扯到林莫身上:“谁画的狗屁符箓,赶紧摘了!搞得楼内跟个迷信现场一样。”
林莫本来老实待着,万万没有想到被cue到,“我画的,不摘。”
魏明汉惊讶的看他,还真有傻子回答啊。
“你凭什么不摘?!老观楼也有我们海棠戏班参股,我们也有话语权,让你摘就快点去摘掉!不然,信不信我找上面的人去约谈你。”魏明汉气道。
林莫:“我凭本事不摘,你让我摘我就摘啊,你有能耐碰一个试试。”
“试试就试试!”魏明汉还真被林莫给气出火来了。
见孙子转身要走,魏老脸黑又无奈的叫道:“明汉!”
魏明汉顿时悻悻的停下来。
林莫暗哼一声,小模样挺欠揍,叫你说我的符箓是狗屁,小心将你也给变成狗屁。
老观楼的演出本来会持续两月之久,南台戏班牵头,其他三个戏班也会出演,借着南台戏班的名气,将自家戏班的知名度也给搞上去。
现在戏曲界的行情实在是不吃香的紧,南台戏班因为李芙蓉的名字和容貌出了圈,又有元玉大师这样教科书上的知名戏曲家垫着,在业界是独占鳌头。
其他戏班就算不是小鱼小虾米,可也和大鱼扯不上关系,中不溜待着,喝的上米汤,却吃不起肉。
尤其是近几年,娱乐圈行业发展迅速,什么明星啊爱豆啊……层出不穷。
也间接导致他们戏曲界的文化越发的无人问津。
虽然不说是一落千丈,可比起从前却真的是每况愈下。
他们这群老家伙也是很想戏曲能够发展起来,可是谁能想到,节骨眼上却出了这等事情。
不管怎么说,绝不能让老观楼就如此停业两月。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呦,二更在下午。
【高亮注意!请看第1章 和这章,李白掌说林莫和季世凌英年早逝,英年:35——50岁之间,林莫却以为自己和季世凌白头偕老……嗯是哒没错,呆弓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你们可以猜猜看哦,有爱提示!!!伏笔很重要,不到万不得已,请千万不要跳读。】
第40章 今天修罗场了吗
“老观楼不停业, 继续演出?!你疯了?!”李白掌眉头紧皱的看向说出这话的陈老。
这位陈老爷子是庆雅戏班的班主, 年纪要比李白掌和魏老小,可脾气却是最大,带来的人是他的孙女儿陈奚伶,也是庆雅戏班的台柱子。
要说在戏曲界, 一身唱戏的本领少有传给外人的, 都先可着自家人教授, 传儿传女、传孙子传孙女儿的,也要讲究天分和吃苦耐劳的精神。
等自家人差不多能够上手后, 一般才会考虑收几个亲传徒弟。
拜师的规矩严格, 进了门就是这一派系的,要懂得尊师重道、程门立雪。
当然,也有例外情况。
像今天独自前来的姜老,他家里的孩子就没有几个愿意学唱戏的,嫌苦,现在都做别的生意。
姜老一辈子大半的时间都耗在了戏曲上, 家里人不愿意学,他倒也看得开,收徒弟收的最多, 但却也算是时运不济,没有几个天分奇高的。
现在都不敢将大全福戏班交出去,生怕给糟蹋了。
要照姜老的话说,戏曲界里面最幸运的就是李白掌这老头子,有李芙蓉作为他的接班人, 甭管模样、身段儿、唱戏的功夫都是一流的。
比李建兰年轻时还要有前途。
姜老从进来后就没怎么说话,瞧着是个挺和蔼又笑眯眯的小老头。
不过,自林莫和魏明汉呛声后,他的目光倒一直落在林莫的身上打量着。
林莫纳闷,也不好和老人家计较。
唉,谁让他天生丽质难自弃,长得乖巧又可爱,合老人眼缘儿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心下默念矜持些,林莫便听见陈老开口。
“我只是在做出合理的选择,老观楼的演出本来就是咱们四个戏班一对一天的登台唱戏,今儿个,是在你们南台戏班登台时出了命案,又不是在我们庆雅戏班出的。”
陈老皱眉哼道:“没责怪你们拖了后腿,已经很不错了。”
薛卓临忍不住道:“老爷子,这可是命案啊。”
而且是很诡异的案件,这位陈老爷子的心咋就这么大呢。
陈老不耐烦:“少给我说没用的话,老头子是从战乱里抢命活出来的,当年也爬过尸体坑,什么死状没见过,什么情况没遭遇过。”
“他们南台戏班惹的事,甭管是为财害命或寻仇报复,都不应该拉扯着我们庆雅戏班也跌跟头。”
林莫不禁道:“话不是这么说,事情的前因后果刚才也讲得很清楚,与您老说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并不是南台戏班惹祸。”
“只能说哪方更加的不幸倒霉,今儿个第一天,恰巧是南台戏班登台演出,若换成你们庆雅戏班,不定得死多少个人呢。”
陈老被林莫的一番话气的吹胡子瞪眼,脸色黑沉道:“为什么轮到我们庆雅戏班就得死多个人?!你这个后生,注意点说话!”
林莫:“因为我肯定不乐意捧场去看庆雅戏班的戏,没我在,死的人就多。”
老观楼的售票方式是按照所演出的戏曲进行售卖,南台戏班敲定的曲目是《牡丹亭》、《贵妃醉酒》、《锁麟囊》三个,共计六十多场,每隔三天登台,直到演完为止。
中间这三天就是海棠戏班、庆雅戏班、大全福戏班的场次。
如果没买另外三个戏班的曲目,自然不可能去看。
不过,四个戏班联动购票的方式更便宜,一些老戏迷便会忍不住都买了。
林莫话一说完,室内为之一静。
陈老脸色已由黑沉转为铁青,泛绿的那种。
唐衍初、湛闻霜眼里闪过宠溺的无奈,仲泞则低下头,嘴角勾起。
韦肖骁目瞪口呆。
毒啊!林大师说话好毒。
但回过神,又咂摸过味儿来,林大师说的没错啊!是在情理之中,没有他在,照长|枪唰唰下落的速度和力道,猝不及防之下可不就得多死几个。
薛卓临等人也是一副赞同的模样。
“因为你救了李班主吗?”
林莫看过去,是陈老的孙女儿陈奚伶在说话。
她自进楼后便安安静静的,容貌温婉秀丽,身段儿婀娜,穿着白底碎花裙,与韩舒烟完全是两种风格的人。
陈奚伶道:“我看过网上的视频,你在凶器落下前就喊出了声,不仅救下李班主,也救了些其他人,只可惜的是,依旧有人死了。”
韦肖骁不由得道:“那是有人往林大师身上撞去,林大师才没有来得及救小武。”
陈奚伶笑了笑,没说什么。
陈老终于缓过气来:“你又是什么人?在这里大放厥词。”
李芙蓉道:“林大师的长辈与我们李家有世交,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陈老冷哼:“到底是救命恩人还是别有嫌疑,需得另说,老观楼并不是你们李家独自掌控的地方,其中也有我们的使用权。”
“既然南台戏班都已经决定退出整个演出,就不要妨碍我们继续登台。”
李芙蓉道:“出了命案,不会有人过来观看的,到时候若满座空席,陈老这又是何必……”
“自有办法,便用不着你们操心了。”
李白掌沉声道:“我还是戏曲协会的会长,我不同意。”
陈老:“投票决定,魏老、姜老,你们说呢?”
魏老自然是站在陈老这边的,至于姜老,笑呵呵道:“我都行,都行,不过考虑再三,李会长的决断也不一定是错的。”
魏老皱眉:“老姜,来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讲的。”
他们三对一,妥妥的压过李白掌一头,现在姜东力竟然想要反悔?!
姜老道:“咱们这些戏班以前不也是定了规矩的么,虽然现在都不怎么当一回事了,但十禁九犯出恶事,也是有迹可循啊。”
陈老不满道:“怎么连你也迷信上了,如今都什么年代了,还兴这一套,做做就行,何必认真,都说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我看一些老规矩就是要糟的玩儿意。”
他似是想起什么,对李白掌道:“我可记得,在戏班里要遵守的规矩最先都是从你们南台戏班里流传出来的。”
“元玉大师还是李四爷定下来的?”
李四爷便是李月季,因在家里排行老四,外面的人称呼声四爷。
林莫暗自挑了挑眉。
李白掌道:“两人一起,还曾写信询问过一位好友。”
林·好友·莫:他可是特意用卦象算过的。
天下不太平,死的人多,滋生的“黑暗”便多,为了避免一些坏事发生,祸事上门,能躲则躲,该遵守的就一定要遵守。
陈老:“你们南台戏班哪都好,就是太过迷信,封建残余可要不得。”
顿了顿,又道:“上面怎么就没约谈过你们?”
李白掌懒得理他。
林莫道:“对,是要讲科学,那您老给我们讲讲,储物间里为什么会有二胡声传来?东西又怎么会都乱了?横梁上的长|枪又是如何掉下来的?”
“您老唱戏多年,不会不知道那软木长|枪根本就扎不死人,可人还是死了,从嘴里、喉咙、一直穿透出背部这里。”
林莫边说边比划着,最后拍拍自己的屁股。
陈老被他怼的脸色又开始发青。
魏明汉看不惯他“嚣张”,不禁道:“这种事情我们怎么知道,那是警方该调查的。”
“所以,你就一点都没觉得不对劲?”
魏明汉的脸色也僵了僵。
何止是不对劲儿,简直是太不对了。
网上传的视频他也看过,还是刚传上去就看了。
他发现那个叫小武的,在死之前竟然诡异的上前两步并抬起头……如果没有这两步,说不定他就不用死了。
无端看得人心里发寒。
见这一个个战斗力不行,开始退缩的模样,陈老咬牙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