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夜这才回神,迅速地拢起骨翼,化为坚硬的盾牌,挡住了身后一切的一切风雨。他的怀里,一如既往的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顾君行也曾在这个人的怀里看尽天高海阔,苍龙变幻,而如今,在漆黑的地底之中,面对上古妖兽,他依旧义无反顾地冲向他,将他牢牢护在怀里。
将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眸底情绪翻涌,暗成一片。他动了动唇,想去问这个吻的含义,犹豫再三,却在顾君行抓住他手臂的时候,轻轻地抽了一口气。
“出息了?牺牲自己一只手去抓妖兽?”顾君行垂下眼,看着那明显的撕裂伤,道。
“不是我的血……”将夜本能地反驳道。
“你以为我很好骗?”顾君行声音冷冽动听,像是泉水一般道。
将夜怔了怔,意识到瞒不过去,然后苦恼地低缓了语气,无奈地道:“是我的错,不该自作主张。”
这是他第二次擅自行动,但他这一次认错的心甘情愿。
他转过身面对剩余的五只凶兽,上前一步继续挡在顾君行面前。方才他的战斗模式完全不顾及自我,甚至觉得流血才畅快,现在他却有了顾忌和牵挂。
顾君行却道:“你能牵制住剩下的这五头吗?我可以把他们永远封印。”
将夜一怔:“可以是可以,但是我怕你……”
顾君行无奈:“我又不是琉璃,没那么容易碎,再说,只要抓到机会就可以一次将他们解决。”他看过将夜战斗的疯狂劲儿,完全不顾自己,实在不想让他再去硬碰硬了。
对顾君行的术法能力,没有人比将夜更加了解了。他说能做到,就一定能。
“得令。没有人可以越过我打断你的术法。”将夜伸手一召,饕餮尸首上的悲歌飞回他的掌心,金芒与右手闪烁银光的讨逆辉映,在漆黑的洞穴中格外耀眼。
他战意勃勃,气势比之前更胜。兴许是因为这次他的背后有顾君行。他强悍又脆弱,需要他的保护。
而将夜便会成为他最坚不可摧的一道防线。
余下的五只凶兽觉得将夜像是变了一个人,仿佛有无尽的斗志,只身一人冲入他们之中,刀锋过处便会带起血雨。
将夜正在把他们往一处引。他的每一刀都经过精确的计算,羽翼掠过之处,他都以最坚硬的金线将其悄无声息地绑缚。待他穿梭一个来回时,凶兽皆发现自己竟然被五花大绑,控制在了原地。
刺客手中的线这才显形,他右手用力拽住,似乎要与五只凶兽较量力量,而对方却惊恐地发现,现在他们五只合力也刚不过这个恐怖的银发男人。
“我劝你们乖乖别动,我的刀可不长眼。”将夜微微冷笑,道。
凶兽似乎也被这个与他们斗了半晌丝毫不露疲态的男人震慑,挣扎的动作也顿了一下,随即发出尖锐的嘶吼,仿佛要将其扒皮拆骨。
而将夜却丝毫不放松手中的线,向后一瞥。只一眼,他就清楚顾君行的意图。
顾君行已然画完了封印阵法,同时也看向了他,微笑着点头。他的脊背挺直,如松如竹,仿佛是怎样都折不断的风骨。
他准备好了。
将夜勾起一丝笑,然后瞬间飞掠远处,将动弹不得的妖兽抛在原地。他稳稳地降落在顾君行身边,看着面前的妖兽陷入一片金光的海。
妖兽在金光之中挣扎,而那些璀璨的光芒化为实质性的咒文,缠绕在妖兽的四肢和头颅上,在其钢铁一样的皮肉上流动,最后让它们再度化为漆黑色的妖气,填补进了穹顶空白的壁画之中。
而这一次,顾君行的封印除了他本人外,无人可以解开。
“看上去挺顺利。”看样子妖兽被将夜磨去了很多妖力,要不然他也不能施展的这么顺畅。
“这些妖兽是可以与人签订契约的,掌握它们,就是掌握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力量。”将夜突然道:“你想要吗?”
“我为什么会想要?”顾君行觉得他此话有些莫名,于是反问道。
“你的力量足以控制他们,和他们签订契约吧。”
“我为什么要这群碍眼、容易失控的妖兽?”顾君行笑了笑。“你比他们强得多,将夜。”
“这是黄家守了数千年的终极武器,若是能驱使它们,怕是连征服世界都可以办到吧。”
“我为什么要征服世界?”顾君行好气又好笑,似乎觉得将夜又在抽风。“我操心联盟都操心不过来,哪有闲工夫去管世界如何?”
将夜收起刀,侧目望向顾君行的眼,他的眸底没有野心,也没有任何对力量的渴望,仿佛洞穿了世事沉浮。
于是他倏然笑笑,今世早已与往日不同,过去的世界线对他来说并不是真实。
“没什么,是我多想。”他道。
顾君行见他释然,于是抱起塞温,安抚地拍了拍猫儿的脑袋,道:“别怕,已经没事了。”
猫儿终于回过神,然后惆怅道:“我只是一只力量还没恢复的,柔弱的小猫咪,为什么要承担我这个年龄不该承担的重任。”
“全程划水,何来重任。”将夜抱臂,冷冷地打击道。说罢,他又低下头,在顾君行耳边笑吟吟地邀功:“我表现的还不错吗?”
“勉勉强强。”顾君行瞥了他一眼,道:“我还在生气。”
“……”突然膝盖一箭。
“还有账没有算,你觉得我是累赘?”顾君行似笑非笑道:“觉得我帮不上忙?只能站在你背后被保护?”
他的话一句比一句犀利,将夜动了动唇,只觉得自己的表现好像确实会让他有这种想法,苍白地反驳道:“我没这么想。”
“但你的行动就是这么说的。”顾君行见将夜这个有事没事就瞎撩,温柔情话张口就来的家伙在原地说不出话,稍稍有了些恻隐之心,觉得自己不该趁机发难。
但一想到将夜捏碎摄像头时的利落劲,那点可怜的同情心又被收了起来。
“我看不得你受伤。”将夜沉默了一下道。
“为什么?”顾君行发问,却看见将夜银眸里有着剧烈的挣扎,似乎被逼得狠了。他又不忍心,只得软下口气道:“你要是不说我也……”
“你是我的挚友。”将夜笑笑,然后专注地望着他,仿佛在凝视此生的光明。“也是我此生的信仰。”
顾君行:“……”用这种深情表白的语气,结果只是挚友?
气到内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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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夜:你是我的挚友,我的信仰
教授:笑容突然凝固。
这家伙怎么这么傻哈哈哈啊哈哈,现在告白气氛最好,结果一句板上钉钉的挚友,教授迅速冷漠好吗。
你撩人撩的这么狠,确认关系的时候怎么这么蠢嘛。教授都含蓄地亲了你一口你一句挚友打回原形好吗。
顾美人:气的失去笑容。
然后下面是喜闻乐见的教授主动撩的糖,被撩了这么久,还不准反撩吗。
然后将夜有点招架不住,一脸懵逼,他他他怎么回事,我扛不住啊。内心斗争几千字。
这三章写的我意识模糊逐渐模糊.jpg
我永远都是么有存稿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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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少熟面孔跟到这啦,冒个泡吧!
第32章 以撩还撩
叶之问和容砚最后追到了黄岐, 并且将其活捉,幸不辱命。
从据点里逃出的妖修,有一部分选择回归联盟,剩下的由东北修者联盟接手, 他们自愿回归山林,不再与人类扯上任何关系。
但可惜的是,在黄岐转移回总部的时候出了问题, 在途中,他不知怎的找到了机会,在吐出更多的情报之前自行了断。
黄岐死了。而除了将夜之外,无人听到他亲口承认黄泉碧落与黄家有关。而将夜的证词不足以用于扳倒整个黄家。
“黄家暂时还不能动。”顾君行权衡之下, 无奈地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若是黄家出事, 它所庇荫的妖修定然要被调查,牵连众多,不能让所有妖修为黄家的过错买单。”
所以得瞒。天地玄黄四家的平衡还不能打破。
塞温找回了自己的法宝和同族, 领了身份证明, 在联盟玩的很是欢腾。顾君行虽然现在暂时还动不了联盟对妖修的政策,但被划入他保护下的妖修,他亦然是能给他们提供相对安全和自由的环境的。
东北据点解放, 整个燕京以北都在联盟掌控之下,而顾君行的声望与日俱增, 能做到的自然也越来越多。
一切变革都在萌芽之中。
回到联盟的日子一如往常。顾君行把之前缺的课一并补齐, 然后为回归联盟的妖修与长老会撕了整整三天, 最后以顾君行的阶段性胜利告终。他给妖修们争取到了戴罪立功的机会, 并且将其收编至小队之中。
得知未来要去干黄泉碧落,妖修们吃尽了仇人的苦,哪有不愿意的,斗志很高。
他有条不紊的收拾残局,而在家赋闲养伤的将夜却感觉到了极度的懵逼。
说到底,他手臂上的撕裂伤是他自己为了诱敌受的,属于作死行为,恢复起来也快得很。他毕竟不是普通人类,身体的修复速度可以用变态来形容。若对方不是上古妖兽,怕是连他的皮肉都咬不穿,那还会让他负伤。
在他眼里是小伤,但是顾君行就是不听,非要给他治疗
“换药。”他净了手,用纸巾擦去手上的水,然后对着翘着腿看书,整个人都快陷进沙发里的刺客道。
对方养个伤像是没骨头一样,见哪歪哪,有时候直接就歪在墙角打个盹了,像个惫懒的猫科动物,尾巴一晃一晃的。
将夜闻言又是一抖,把书覆在脸上,装死。
这几日痛并快乐着。顾君行简直是把他拴在身上,走到哪带到哪,生怕他跑出去浪。明明自己能长好的伤,他非得一日三次的换药,把他看的死死的。
手法是温柔,但是眼神怪怪的,似乎在打量什么,总让他背脊发凉。
顾君行也不管将夜的小小抗议,走到他身边,捋起他的袖子,然后低下头去解他的纱布。会让正常人废掉右手的撕裂伤,将夜不过用了几天就结了痂,再过几日,怕是连伤痕都见不着了。
将夜的手臂常年覆盖在白袍之下,显得有些过分的苍白。但是肌肉薄而紧致,均匀地覆盖在骨骼之上,显得匀称有力。
唯有一道几乎横贯的伤口有些碍眼。
顾君行见伤口结痂,用指腹轻轻按压了一下,声音温和,问道:“还疼不疼?”他目光像水一样,仿佛涌动着别样的柔光。
“不疼。”将夜看着他明净的黑眸,只觉浑身酥麻,有些飘飘然。伤口处不疼,反倒有些痒。不知是因为长了新肉还是因为顾君行的摩挲。
顾君行替他换好药,然后推了推他的身体,道:“坐过去些。”
将夜依言挪了下位置,让出大半沙发。顾君行从他腰下抽出刚才他还在翻的书,看了一眼书皮,是本散文集,见将夜神色不对,他又翻了两页,才挑眉:“《教你如何博得他人的欢心》,你怎么在看这个?”还特意包了书皮。
将夜无法回答,白皙的脸颊上隐约有一丝薄红,仰着头假装在研究天花板。
顾君行想了想就知道怎么回事,他自从将夜说了他是挚友后,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被他气死,难免就摆了两天脸色,上药的时候也不冷不淡的。将夜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得偷偷摸摸去翻书,研究应该怎么哄人开心。
将夜终于忍不住了,问道:“我脸上是不是有东西,你最近一直在看。”
顾君行随手翻了下书页,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道:“看你好看。”
将夜又是一噎,闷闷地道:“你别开我玩笑啊。”
“没开玩笑。”
将夜一顿,然后支着下巴问他,笑道:“那你喜不喜欢?”
“你猜。”顾君行把书往膝上一放,把两人中间的靠枕拿掉,然后往将夜身边一倚,然后道:“你别动,我看会书。”
接着将夜感觉到自己的右肩被枕着,顾君行当着他的面翻开他一直在研究的,他觉得毫无卵用的书,一边读一边念他折角的地方:“当在意的人不理你了怎么办——请他吃一顿烛光晚餐,最好是自己亲手做。你怎么不买一本厨艺大全?”
将夜又是一僵,懊丧道:“别念了。”
“方法二,送花,最好是玫瑰,越多越好,最好九十九朵,九百九十九朵也可以哦——你这是哪里找来的书?”
“……书店买的。”所以说他为什么会信封皮上的鬼话。
“那你打算怎么向我这个‘挚友’赔罪?要知道,我还没有原谅你的擅自行动。”顾君行又翻了一页,看了看内容,不自觉地笑出声来:“或者你打算牺牲色相?”
将夜凑过去看了一眼,然后发现下一页已经开始科普如何进行性|生活才能保持和谐,不禁黑了脸,道:“我要去把店长按在地上打,推荐给我的都是什么?”
顾君行早就清楚怎么顺将夜的毛,安抚道:“至少你没有打算实施。”
将夜沉默不语。
顾君行看了看他的脸色,猜测道:“难道你真买了厨艺大全?”
“我买了蜡烛。”说罢,他又摸了一下鼻子,尴尬地道:“我以为在你们的文化里,烛光是道歉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