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守卫没伤着你吧。”看着谢湛好端端的样子,将夜此时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无妨,在萧恪没下令前,无人敢动我。”谢湛任他像猫儿一样地在脖颈处蹭了蹭,然后失笑地抚了抚他的脊背,微微弯起唇。
萧俞半张脸藏在阴影之中,终于想起了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他当时抱着说亲的意图拜访端王府,却因为妹妹与之冲突,把事情搅黄。从此他与谢湛就互看不顺眼。
这便是当时谢湛护着的影卫了。
谢湛为他杠上亲王也丝毫不后悔,宁可落他面子,也不许影卫受丝毫折辱。
而对方却以命报他,为他闯天牢,劫大狱,九死无悔。
萧俞心里却泛起淡淡孤凉来,他如今被关在牢狱,心里却没有丝毫底气。
他平日暴戾恣睢,妄为成性,属下都是以利益团结在一起,在他狼狈落难之时,他却想不到有任何人愿为他做到如此。
“天牢守卫森严,只有一个出口。”谢湛此时心里也生出几分荡气回肠来,他捡起地上一柄长剑,握在手中试了试,垂目笑道:“走吧。”
他虽无内力,却有极致剑法,那是在北境军之中挑遍将领的招式,绝不是花架子。
“小王爷,信我。”将夜的声音温柔,道:“就如我带你安全入京一样,我同样会护着你回北境。”
他右手弯刀出鞘,刀光如雪,反射着橘红色的火光。
谢湛侧头望他一眼,却是笑了。
跨越时空,跨越沧海。
累世的守望,经年的默契,最终成了不必言说的信任。
萧俞咬紧了牙关,终于放下傲慢,双手握紧了栏杆,低声哀求道:“端王殿下,既然有人来救你,可不可以也放我出去?”
他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虽然谢湛此去可能会被羽林军杀死,却总比在监狱之中坐以待毙来的好。
“你们兄弟二人的仇怨,我不欲插手。”谢湛却果断地拒绝了,他的眼神淡漠高傲,仿佛在看着无关紧要的杂鱼,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冷。“落到如此境地,魏王殿下不如想一想,为什么自己得不到人心?”
萧俞如遭雷击,浑身朔朔发抖,狠狠地盯着谢湛说不出话来。
将夜侧头望了一眼,那银灰色的眸光,极度的深寒。
并非是当日隐忍沉默的影卫,也不是他所臆想的异族美人。
而是属于刺客的眼神。
“你与我的龃龉本就是因为他,我也只不过是要他跪一下,谢湛你之后的举动着实欺人太甚。”萧俞捂着脸,咬牙切齿地道。
谢湛皱眉,还想说什么,而孤独桀骜的刺客却伸出臂膀,把谢湛护在怀里,只淡淡抛下一句话。
“我不跪天,不跪地,不跪皇权。”将夜慢慢地笑了,道:“这世上,除了谢湛之外,无人可令我折腰。”
他们走了。
萧俞颓然跪倒在监牢之中,看着一地残损的锁链,怔怔出神。
天牢的门口已然聚集了众多羽林军,将大理寺团团围住,举起的火把几乎要照彻漫漫长夜。天空之中一轮月,清冷苍凉,仿佛映照此夜杀戮。
这王朝最动荡的一日,还未终结。
而长夜终要到尽头。
满目都是燃烧的火焰,与冷铁的逼人寒意。羽林军身着银铠,手执刀剑,将从天牢之中闯出的两人堵在出口处。
十面埋伏,天罗地网。
为首的是羽林卫的大统领,在得知有人劫天牢时自请命,带着羽林卫护着靖王萧恪来天牢堵人。
萧恪披着黑色的貂裘,衣着华贵,眼神却阴冷至极。
他温和地笑笑,道:“别来无恙,端王殿下。”
火光照着他的脸,半明半暗,仿佛修罗鬼魅。
“承蒙靖王殿下抬爱,湛体验了一番天牢,这滋味倒是独特。”谢湛笑笑,道:“但是北境危及,恕湛失陪,不能与殿下玩争权夺利的游戏了。”
萧恪温雅的笑意显得有些渗人,道:“端王殿下言重了。”然后他挑起眉毛,下令道:“来人,让端王殿下好好回天牢反思己过,朕很仁慈,可以不计较端王此番逃狱行为,但若是端王执意反抗,便就怪不得朕了。”
“靖王殿下还未登基,倒是以陛下自居了。”谢湛轻笑一声,也不言语,漆黑的眼眸中寒意涌动。
他手中剑锋如霜,随手砍倒袭来的羽林卫,血溅衣袂。
“也不必费力寒暄了。”谢湛笑道:“反正你我注定为敌,干脆一些岂不畅快。”
在京城呆了近一年,他经历了数番刺杀,卷入无数阴谋,被人恶意针对,也被人设局陷害。他一直隐忍不发,试图以相对和平的手段重整河山。
但此时已经到了不得不做出决断的时候。
萧恪抚掌笑道:“好,既然端王如此说了,羽林军,端王涉嫌谋反,试图逃狱,被羽林卫格杀当场,杀端王者,封万户侯——”
萧恪此言一出,羽林卫沸腾,纷纷拔剑。
将夜拉住他的衣袖,把他牢牢护在怀里,右手刀光一闪,将迎面劈来的刀剑架住。
玄衣银刀,横绝天下的刺客冷冽了眉目,只是一劈之间,刀锋掀起的罡风让在场的羽林卫不由自主地后退了数步。
“挡我者杀。”将夜的声音有着清寒的冷意。
将夜这具身体有着世上最强的内力,而他又有近乎绝顶的技术。
而此时,他的怀里是毕生所爱。
他为护他周全,便能无敌天下!
将夜经过的地方简直是掀起一片血雨,他的内力几乎实质化,化为凛然的刀光,没有人知道这刀锋是真还是幻。
以他为圆心扩散的领域,仿佛绝杀之地,一旦踏入,便能身首分离。
而将夜的刀却快到了极致。
他左手把谢湛护在怀里,右手拢着一弯垂落的刀光,仿佛能够划破苍穹。在这实质化的杀意之中,所有的挣扎都是无谓的反抗。
在这广袤深沉的夜色之中,但凡是接近他的羽林卫,皆在一招之内倒下。
月光为他披上一层清冷如霜的光芒,而他银灰色的眼眸,却比月光还要亮。
甚至他的鬓发也褪尽了黑,变成接近本体的淡淡银色。
谢湛被他按在怀里,惊异地看到了这变化,伸手拢了一缕滑凉的发,在指尖流淌,仿佛月光。
他忽的眼眸紧缩,颤抖着声音问道:“你把内力催动到极致,伤不伤身体?你的头发……”
“不碍事。”将夜笑笑,安抚地道:“只是调用力量比较多,变成前世的样子罢了。”他的声音好似呢喃,在血雨之中,竟有一种缥缈感。
这内力形成的刀光剑雨,将一切接近他们的人撕裂,无人可掠其锋芒。
萧恪被羽林卫护着后退数十步,眼睁睁地看着皇城军的精英羽林卫,被这裹挟着罡风的刀影残杀。
他已然不需要出刀,是因为他本身便是刀!
刺客走过的地方,便是刀光剑影!
而在腥风血雨之中的那个玄衣银发的男人,捞起谢湛的腿弯,把他整个人横抱在怀里。谢湛被迫用双手勾住他的脖颈。
将夜嘴唇吻了一下他漆黑的鬓发,然后轻声道:“好了,我们回家。”
血已经沾染了他的衣角和脸颊,谢湛的眼睛却仍然一片清透,倒映着男人的影子。
他拭去将夜脸颊上的一片血迹,然后看着他玄色的衣衫被血浸透。
而刺客温柔又冷酷的眼眸低垂,满满的都是他的倒影。
谢湛忽的止也止不住地笑了,他在这一瞬间想明白了许多,却是越发觉得从前的自己傻得要命。
将夜这么骄傲的人,肯为他低头,为他折腰。
他就是为他打下这片江山,又有什么关系。
又何必拘着自己,囿于不知所谓的规矩,束手束脚。又何必为虚幻的稳定而付出代价,徒增苦恼。
“我只觉得,你是对的。”谢湛终究在两人的冲突之中低头了,他脸上还带着神采飞扬的,盈盈的笑意。
将夜只觉得,好像有一种无形的枷锁从他身上解开了,于是他抱着谢湛,踏着尸骸往前走,慢慢地笑道:“那你反不反?”
“反,当然反。”谢湛心里有一股轻狂意气在激荡,即将携手天涯,千里逃亡的感觉,让他竟觉得有些浪漫。
将夜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微微眯起眼睛,然后抬起眼,摄人的目光看向藏在人群背后的萧恪。
明日即将继承大统的帝王,此时却像是看到了鬼魅一般,原本志得意满的神情全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刻骨的惊惧。
这是对绝对力量的恐慌。
将夜抱着谢湛翻越了墙壁,然后站在高处,居高临下地望了一眼萧恪。
刀光至,如残雪,北风凉。
而他的杀意直直冲着萧恪而去,化为实质性的利刃,仿佛要把他刺于刀下。
可将夜毕竟怀里抱着一个人,杀意化刃并无他本人的绝顶技术,萧恪猛地扯过一人挡在他面前,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心肺被穿透,鲜血喷涌。
萧恪冷汗浸透脊背,在羽林卫尸首背后,颤抖着望向了站在墙上的玄衣男人。
他不再是那一日在第一楼碰见的,毫无威胁的端王情人,而是天下无双的刺客。
所有人都小看了他!
而他们,最终也将为此付出代价。
“罢了,今日饶你一命。”将夜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一击不中必须撤退。他拢了拢谢湛垂落的袖子,上面斑斑点点地染着血迹。
“走吧,明澈,我们要逃亡了。”他垂下眼眸,低笑:“马上要被朝廷通缉,你怕不怕?”
“有你在,我怕什么?”谢湛笑道:“北地狂风,长河落日,黄沙大漠……走吧,我陪你一起看。”
※※※※※※※※※※※※※※※※※※※※
是不是帅炸了!我已经被苏倒在地。
将夜的话,套用一句歌词,终此生,不必懂,所谓的谦恭。
他这个人就是狂傲,就是什么都敢做,劫天牢?怕什么,我开大,谁敢拦我?
这个世界写他黑发也是为了这个时候!变银发了,恢复原样!以后他不需要藏脸了银发也没关系,谁敢动王妃啊对吧。
放心银发只是单纯为了帅,内力催动到极致产生的,对身体没损耗。
毕竟将夜属于时管局空降太子爷级别的,系统哪里会为难他。
本来谢湛想和他一起杀出去的,将夜表示,不需要,我开个大。
至于他开的大,玩剑三的小伙伴脑补一下全屏六合独尊,或者行天道?把剑换成刀。
不玩的就脑补一下什么剑阵刀阵的,内力实质化我也说不好,反正就是叼,只有武林极致的人物才能做的到。
小王爷也终于想通了,我打个江山送给他又怎么样,谁能拦我?
一直在憋屈的大家不要慌,这里是他变化的转折,之前为一些无形的枷锁和观念拘囿,左右掣肘,现在没了。
接下来是千里逃亡,如果说上次上京,小王爷是孤身一人,身边除了将夜外没有其他人。
现在他从京城出来,却有无数他帮助的人会帮他。
想一想那种,边城古道,两人一马,千里疾行的感觉,是不是很浪漫。
捂脸,我骨子里果然是个场面人。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叶疏辞、夜紫坠雪、梦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惊鸿、柚子Yoki,攒一ロ袋° 20瓶;枫岚、白茶家的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千里逃亡
自天牢逃脱后, 将夜带着谢湛去京城暗影阁的据点藏身, 度过了这漫长的一夜。
他闯进去时, 谢湛还抱着他的脖子挂在他身上,两个人浑身血腥气, 差点把迎上来的王府总管吓得心脏骤停。
谢湛无奈安抚了半天,老人才长出一口气。
“明日出京的盘查一定会严格至极。”影九沉声道。
“我身份暴露只是时间问题,暗影阁分部不能待太久。”将夜此次去劫狱,暴露在众人面前, 以他的江湖声名,想来萧恪已然知晓了暗影阁投靠端王的消息。
更何况, 他现在银发银眸,轮廓深邃俊美, 更是惹眼。
“荣信钱庄地下有一条出京密道。”谢湛却是不慌不忙地笑了笑,道:“本想着, 若是荣信钱庄被查出背后是我,钱庄里的人也能安全转移。此时却能派上用场了。”
影九眼神微微一亮,道:“如此甚好, 但是不能所有人都走钱庄密道走, 否则会暴露。王爷与主子先行,我们其余人从城门离开。”
谢湛的手在桌上地图上划过, 指尖落在锦州处, 笑道:“灾情未解, 林放的大军于此镇压, 我本吩咐他按兵不动, 若是京城有变也好做出反应,此时我们回北境,刚好可以从锦州过。”
他白皙纤长的手指顺着京城一路划到锦州,刚好是北上,途中穿越三州,皆是京城辐射之下。
“若要路线最短,应走这条。”谢湛又着重点了点宁州城,刚好是他入京时的路线,他摇摇头道:“宁州城外有天险,我上回在这里遇伏,老三在此定有人脉,必须避开。”
“不如走秦川?”将夜笑了笑,道:“秦川地界山脉崎岖,多盗寇侠匪,江湖名门林立,借问侠客何处有,不入江湖入秦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