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如今他竟然说要把这个生意交给自己?
鲁项西实在惶恐:“这……这怎么使得?”
“没有什么使得不使得的,我也并非是无条件把这东西交给你,你也看到我如今要去忙别的生意,若是不把生意交给你,这鸡蛋糕,便只能搁置了,实在可惜。”江舟实话实说,“若是交到你手里,我反而更加放心一些,再加上还有红利可拿,何乐而不为呢?”
鲁项西犹豫了很久,有些拿不定主意,只能道:“你容我考虑考虑,我尽快给你答复可好?”
江舟反正也不急,他说要考虑,那便给足了时间考虑。
鲁项西帮他把锅子搬到了家里,抬手擦了擦汗:“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江舟摇摇头,把一袋子海棠脯递给了他:“辛苦了,这小东西你带回去尝一尝,我与你说的事情,你仔细考虑一下,不必急着回复我。”
鲁项西“哎”了一声,提着那袋子海棠果回去了,路上一直在思考江舟说的事情。
到了家里,鲁大娘已经剥好了黄豆,预备着出门给地里种着的蔬菜浇水去,见他回来,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便有些气不打一处来:“臭小子搬个锅魂给你搬跑了?一日日地不想着怎么赚钱,脑子都要生锈了!”
鲁项西有点儿无奈——他知道自己娘亲并不是真的嫌弃他才这样说,她是为了自己着急。
前两年的时候,他们家与隔壁杨河村说了一户亲事,那家条件不错,姑娘又是打小就见过的,且一向玩的不错。只是因着鲁老爹前两年过世,家中银钱花的差不多了,又在孝期,多少耽误了人家姑娘。
今年那边一直催着他们成亲,鲁项西本已经准备好了的,预备着今年就把媳妇儿娶回来,谁知道他正好就丢了活计,一下子就难住了。
况且那边好似也听到了消息,嫌弃他如今没收入,有点儿想要悔婚的意思。
这事儿也说不上是人家的错,人家家里娇生惯养的女儿,若是骤然之间嫁到没什么收入的人家去,必定免不了吃苦的,他们舍不得,想悔婚也没什么不对。
只是鲁项西心里到底不得劲儿,他念着那姑娘。
鲁大娘心里也不得劲儿,总觉得自己儿子被看轻了,自个儿嫌弃自个儿儿子也就罢了,别人嫌弃可不行!
因此这几日看着鲁项西还没找到活计便着急上火,嘴上都起了一窝的泡。
鲁项西看着自己娘看似生气实则担心的脸,忽然就坚定了心里的想法:“娘,我找到活干了。”
他把江舟与他说的都说给了鲁大娘听,又将自己在府衙、在外头的见闻都讲出来,最后总结道:“娘,我觉得可行,我听说江大的那些个鸡蛋糕都是换给卢大郎的,鸡蛋不需要咱们出钱,多余的鸡蛋糕也是用银钱结的,甚至不用我去沿街叫卖,只需在家里头做糕点就行了。”
鲁大娘静静地听着,末了抹了一把眼泪:“儿啊,咱的苦日子熬到头了!你立马去,把这事确认下来,明儿就去江舟那里学做鸡蛋糕去。”
她咬了咬牙,转身进屋,掏出个卷布袋儿来,层层叠叠地解开,从里头摸出一个半新不旧的金镯子来,那镯子表面花纹都被摸平了,显然有人经常抚摸过。
鲁大娘眼里头有点儿不舍得:“这还是你娘我的嫁妆呢,预备给你媳妇儿留的,只是你要去学做鸡蛋糕,不能没有点诚意,这镯子你拿去,给江舟送去。”
“娘!”
鲁大娘把镯子塞进他手里:“以后咱们项西赚了大钱,能给我买的金镯子多了去了,不在乎这一个!快去吧!”
鲁项西咬咬牙,拿了镯子又转身去了江舟那里。
还没进门呢,远远便瞧见江舟抱着一个人,俩人好似靠着在说悄悄话。
温言本是来看江舟预定的那口锅的,谁知道俩人见了面怎么就又稀里糊涂地亲上了,江舟好似要把这一年来缺了的亲近都补上似的,总是黏黏糊糊地蹭着他,怎么也亲不够。
好不容易停下来好好说句话,他眼角余光里便看见外头站了人,连忙推了推江舟。
江舟把他箍紧了一点儿,声音里有点儿嘶哑,闷闷地:“怎么了?”
温言听得脸都红了,只能小声道:“外面,外面有人。”
江舟便也瞄了一眼,看见是鲁项西便知道是正事,只能无奈地松开了手,只是趁没松开手的时候,隐秘地咬了一下温言的耳朵,把他激得浑身一抖:“等我回来?”
温言红着脸乖巧地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江舟:老夫老妻了,我从来不害臊
第25章 关东煮(2)
江舟松开温言,出去的时候整了整衣服领子,将门带上了点,确定遮住了温言以后才走向鲁项西:“怎么?”
鲁项西是个老实人,嘴笨,不太爱说话,只见他将手里的金镯子往前递了递:“给。”
江舟有些不明所以:“这是什么?”
他刚就看见鲁项西手里捏着这东西,小心翼翼的模样,还以为是什么。
鲁项西摸了摸手里的金镯子,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开口道:“我回去仔细想过了,你这生意,我做,只是我如今家贫,没什么本金,暂时拿不出手来学,便将这镯子抵押在你这里,希望你留存好它,我过段时间就将它赎回来。”
江舟有些哭笑不得:“我要你这镯子有什么用?我本就是这生意自己做不下去了才想着交给另外一个人,再者我也不是不吃红利的,你不必这样。”
他自然也能看得出这镯子对于鲁项西来说很重要,不然也不会如此小心翼翼像珍宝对待,心里更加觉得不能收了。
只是鲁项西是个死脑子,认定了的东西很难改变,他觉着自己该给,他就一定要给。
两人一时之间竟然僵持住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温言从里头走了出来,领口扣的紧紧的,看不出刚刚温存时的情动模样,语气也很温和:“鲁大哥,你听我一句,江舟将这生意交给你便是你的,他不做也是闲置着,没有一分的利息,如今交给你做,还能分一分的利息呢,算起来还是我们赚了,你不必这么客气。”
鲁项西不说话。
温言将镯子又推了回去:“这东西于你来说很重要,在我们这儿却半点用处也没有,所以你还是拿回去吧。”
鲁项西从没碰见过这样的人,一时之间愣住了,半晌才鞠了一躬,摸了一把脸:“多谢了!”
“不用客气,我白日里要摆摊,你每日傍晚过后过来学做鸡蛋糕便好。”江舟将时间安排说给他听,他每日早起摆摊,到了傍晚的时候回来,先教鲁项西做鸡蛋糕,然后准备第二天用的食材。
所幸鸡蛋糕简单易学,用不了几日。
鲁项西得了确切回复,答谢过后便回了家。
这边江舟却把温言摁在了墙上,恨恨地咬了他一口:“江舟?嗯?”
温言被他呼出的热气刺激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抖着声音原地求饶:“错了,我错了。”
江舟闷闷的:“错哪了?”
温言主动贴上去吻了他一下:“错了,是舟哥。”
“嗯哼。”
“舟哥。”
“嗯。”
“舟哥。”
温言的声音脱离了小时候的奶音,有些清疏,语调却放的软乎乎的,听着像是在撒娇。
江舟被喊的心里头痒痒的,却不敢动他,只能将手指插在他发间,一遍遍梳理着他的头发,揉着他发尖,发了狠似地碾磨着他的唇,像是要从中汲取温度,末了才放开气息急促、浑身发软的温言,满足喟叹:“真乖。”
温言哆嗦着腿,佯怒瞪了他一眼。
只是这一眼颇有些水光潋滟,透着股娇气、着恼与不满,惹得江舟低声发笑。
……
第二日晨起,江舟便借了张叔的牛车,将关东煮的锅子搬到了老余头的船上,又载着锅子到了镇上。
鸡蛋糕的事情他已经同老余头说清楚,老余头对于谁做鸡蛋糕其实没什么意见,若是鲁项西做的好,他也无所谓,也对江舟的新生意乐见其成。
其实江舟也考虑过要不要也将这生意放他船上做,只是这锅子实在难整,也要时刻有人看着,他不敢放在船上,怕出什么事儿。
他把这些利害关系也都说给老余头听了,惹的老余头发笑:“你这小子,讲这些做什么,我也没有任何责怪你的意思。”
彼时江舟刚搬完锅子,累的气喘吁吁,一边靠着船舷喘气,脑子里一边想这个穿越者还真是,把自己身体弄的这么虚,怕是一年都没怎么锻炼过吧。
听了老余头的话他也只是笑,映着湖光山色,自有一分疏朗:“我待人诚,做生意的时候自然也要诚,人家说什么生意场上无父子,连至亲的关系都不能全心托付也未免太惨,我觉得余老您值得信任。”
老余头在唇间仔细品味了一下那个“诚”字,咋了咋舌:“说的是,可不就是要诚吗?你活的倒是比别人通透,信任别人本就不容易,难为你还有一颗赤子之心。”
江舟摇了摇头,心里不大认可,他不是还有一颗赤子之心,他只是将一颗心都给了温言,而温言用一年的委屈苦楚与对他毫不犹豫的确信,教会了他,何为“信任”。
……
镇上有好些早起的人来赶集,有那些前不久在江舟摊上买了糕点的见了他都主动打起了招呼:“江大早哇?这是来早起卖糕点?”
问话的人扫了扫他背后的锅子,有点惊奇:“怎的今日不是蒸笼了?可是有什么新鲜玩意儿?”
江舟见有人问起,便没急着生火,同他闲聊了两句:“是换了生意,如今天气越发冷了,我觉着你们多半爱吃些汤汤水水的东西,便弄了些关东煮。”
那人也是江舟这里买糕点的常客,闻言想起江舟过去摊子上的糕点的滋味,有点儿惋惜:“怎么就不做了,我还没吃够呢。”
江舟笑笑:“不是不做了,只是换了人做,大约过几日他就能出摊了。”
食客诧异:“换人做了?那还是原来的味道吗?”
江舟点点头:“保证还是原来的味道,一模一样的配方。”
食客这才放下心来,然而一想又不对,江舟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将做鸡蛋糕的方子给了别人了?
他是不知道这方子能赚多少钱,但是看着那几日江舟摊子前头络绎不绝的人便知道了,这是能养活一家人甚至几代人的东西,江舟他说给就给了?
见江舟笑而不语,食客才叹了口气,这人,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怎么的,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了别人。
他看了一眼江舟摊上的东西,也起了几分好奇的心思,于是大刀阔斧坐下:“这东西,给我也来一份!”
江舟“哎”了一声,手脚利索将炭火拨进底座里头点燃了:“稍等。”
不过片刻,热汤滚滚,浓香味伴随着清晨风席卷了这座小镇。
作者有话要说: 我饿了我饿了我饿了我饿了
第26章 关东煮(3)
这香味实在勾馋,坐着的食客想起他刚说的关东煮,便有些好奇:“这东西为什么叫关东煮?”
江舟梗了一下,他总不能说这是因为倭国占领了东三省,东三省又叫关东,是从倭国传来的吃法吧?
他们这的人大半辈子都没出过镇子,更别提知道什么叫倭国了。
于是他勉强编了个说法搪塞过去:“具体我也不知道呢,只知道传来的时候就叫关东煮了,我一时改不过来,就叫顺口了。”
食客也没在意,一个名字罢了,只要东西好吃就行。
他眼巴巴地盯着锅里的东西,看着江舟将那些竹签串串挨个塞进锅里,空气里还有浓郁的香味,只觉得自己口水都在滴滴答答响了:“这东西要多久?”
江舟麻溜地放着串串,一边儿将自己准备的酱汁拿出来:“很快就好了,都是事先就煮熟了的,你瞧瞧要吃些什么?”
食客左看看右看看,总觉得每一样都好吃,又有些犹豫:“这是怎么算的?”
“按串算。”江舟拔起来一串串展示给他看:“这是素的,一文钱一串,这是半荤半素,三文钱一串,全荤的五文钱。”
虽说荤的都不是一个种类的肉,有猪肉鸡肉,江舟还是按照同一个价钱计算了,反正成本都不算太高,猪肉他找了陈屠户,鸡肉有卢大郎长期供应,两个人都不是贪心的性子,给的价钱都很公道。
食客犹豫了一下,选了一串豆腐皮,一串肉丸子,还有一串肉肠。
肉肠还是江舟现装的,选的是剁的十分精细的纯瘦肉,填进了洗的干干净净去除了异味的肠衣里,这也是温言最近最爱吃的。
江舟没有穿越者记忆里的那种纸杯子,暂时用的是砍来的毛竹做成的竹碗,毛竹粗细合适,一根毛竹的竹节也多,正适合做成小碗。
只是他也不能一直砍竹子做碗,那多浪费啊,但是收回也挺麻烦,他就怕人家吃完了把竹碗丢了,这样竹碗越来越少,太麻烦了。
因此他约定,在摊子上吃关东煮也就罢了,若是要带走,需要付一文钱的押金,吃完了将竹碗归还的,他会退还押金。
青绿色的竹碗,江舟将食客点的东西放了进去,舀了小半碗的汤,又淋了些酱汁递给他:“承惠十一文钱。”
食客手中还算富裕,付了这十一文钱也不肉疼,只顾着伸手去接关东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