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搅拌的那一块儿是用铁丝掰成的,一根根铁丝围成椭圆,因为不像记忆中能通电,为了节省时间和力气,他的铁丝比较紧密,但也没有特别多根缠绕在一起,怕卡东西,把手那一块用的是几块叠在一起的榫桙结构的圆木盘,中间的把手便是榫,打发的时候只需要握住把手,像铁匠摇风炉即可。
若是有打发不到位的,等统一打发之后再重新调整手动打发即可,这机器可给江舟省了不少的力气。
鲁项西这个时候只有满心的敬佩了,他在想同样是脑子,怎么到了江舟这里就这么聪明呢?
教完了打发剩下的步骤实在简单,江舟挨个展示了一遍,让鲁项西自己试一试。
同时站在旁边指导他,指出他的错误。
因为只是练习,做的鸡蛋糕的分量并不多,江舟并没动用那机器,再者,过于依靠机器也不好,鲁项西以后做鸡蛋糕生意的时候是免不了要创新的,只有熟知每一步的步骤和效果,他才能学会自己创新,而不是拾人牙慧。
同时江舟告诉他:“其实你瞧着现在的鸡蛋糕只是最基础的,你要将它作为谋生手段的时候,一定要考虑,是不是能添些东西进去,让一块糕点味道变得丰富多彩,而不是一直这样平平无奇,一样糕点吃多了总是会腻的,若是不在它的基础上进行改进,它总会成为过时的东西。”
见鲁项西听的认真,他又当了他一句师傅,免不了想要多教他一些东西:“不仅仅是鸡蛋糕,我教给你的这个打发步骤,同样能够适用于别的东西,你打发的时间不同,打发的对象不同,哪怕鸡蛋和糖的比例不同,都能产生不同的效果,我如今只是教你做最简单的鸡蛋糕,往后你要学的东西、或者说还需要尝试的东西还有很多。”
鲁项西听得懵懵懂懂,手上依旧打发着蛋液,脑袋里被猛得塞进了一堆和自己以往所知晓的完全不一样的东西,只觉得头都大了,却又有一种特殊的新奇感觉,就像被打开了全新的思路。
他是习惯了地里刨土为生的庄稼人,这辈子做的最出格的一件事也不过是邱员外那里招人的时候去掺了一脚,结果因为体格健壮被选进去了,稀里糊涂地在里头做工,又稀里糊涂地被踢了出来。
如今又稀里糊涂地成了江舟的徒弟,跟着学做鸡蛋糕,可他不打算再稀里糊涂下去了——都糊涂了小半辈子了,再糊涂下去他连媳妇儿都娶不上了!
一想到那个娇娇切切等他将她娶回来的媳妇儿,鲁项西就浑身都是干劲,手上动作加快,一个鸡蛋愣是给他打出了虎虎生风的感觉。
同时,江舟说的那些话他都挨个记在了心里,即便现在听不懂,但是以后肯定能听得懂的!
他打的认真,江舟便没打扰他,自个儿转身准备去收拾关东煮的东西,转身的一瞬间,他好似看见什么,便回了一下头,才发现鲁项西手上缠了一根布条,还花里胡哨地缠了个小蝴蝶结。
他有点迟疑:“你这手怎么了?”
鲁项西脸蓦地红了:“没……也没什么,就是做那个热水袋的时候把手烫着了。”
江舟面色诡异:“然后你给自己包扎了个蝴蝶结?”
提到蝴蝶结,鲁项西便嘿嘿地笑:“不是……这是我媳妇儿给我包扎的。”
他这次打定主意要做鸡蛋糕的生意,自然想和媳妇儿交代一声,让她安心,便趁着送热水袋的时候和媳妇儿说了一声。
结果就被媳妇儿看到了自己烫了的手。
他想到媳妇儿通红着眼睛替他包扎的样子,觉得心里又甜又酸。
江舟的脸色更加诡异了——他忽然知道每次卢大郎看他和温言是什么心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还有。
江舟:万万没想到我也有吃狗粮的一天。
此时的江舟=看江舟温言秀恩爱的卢大郎=屏幕前的你们
掐腰狂笑.jpg
第31章 百日宴(2)
卢大郎心情怎么样,不是江舟考虑的范围,他教完了一身干劲的鲁项西,又收拾好第二天要准备的东西,便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第二日,他先到温家去,商量百日宴的事儿。
说起来,从他清醒后就登过两次温家的门,两次都被拒之门外,其余时候他只送到村口树下,目送温言回家,不知为什么,这回登门,他莫名有点儿紧张的意思在里头。
他摸索着铜环,还没扣响,门便从里头打开了,温远行端着一盆水从门里走出来,衣角插在腰带里,依旧是冷冷淡淡的四方脸,只是这回见到他没有再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只是偏了偏头示意他进去,便趿拉着鞋去外头倒水。
李月娥在灶台上弄早饭,听见外头的动静便问:“言言醒了?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小一醒了没有?可是要喝奶了?”
半天没听见应答,她才从里头探出脑袋来,见是江舟,倒也没说什么,只招呼道:“你先去里头坐会儿,言言这会儿还没起来,昨天小一闹腾的厉害,半宿才睡着。”
江舟从前也来过好几次,熟门熟路就进去了。
温言还是睡在他没出门前的那间屋子里,碧青色的帐子,他面朝床里头蜷缩在被子里,手搁在小一身上,揽着他不让他乱动。
温言的睡姿很标准,不像别人那样睡的四仰八叉的,他睡觉的时候格外乖巧安静,连呼吸声都是浅淡的,若是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
江舟不想吵醒他,便坐在床边沿看着他们俩睡觉,不过一小会儿,小一竟然睁开了眼睛。
小孩子都好动,一觉睡醒了条件反射性地瘪嘴想哭,只是他还没哭出声呢,就瞧见头顶有个人朝他做鬼脸。
那张脸皱在一起,努力摆出一张猪的样子,小一都愣了一下。
就在江舟自以为哄得十分成功的时候,小一瘪瘪嘴,成功地被吓哭了:“哇啊——”
江舟面色一僵,赶忙伸手越过温言要去安慰他,谁料温言听见哭闹声也醒了。
温言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眼前的江舟,条件反射地就抱住了他,还闭着眼睛在他脖颈那一块儿蹭了一下,嘴里嘟囔着:“舟哥,谁在哭啊?”
江舟简直哭笑不得,以前的温言也是,早上喜欢赖床,还爱撒娇,每次醒过来的时候都是他最粘人的时候,也是他最迷糊的时候。
江舟被他搂着动弹不得,小一又哇哇地哭,不过一会儿,温言就彻底醒了,顾不上此刻尴尬的姿势,他转身去安抚小一,同时道:“去热碗牛乳。”
江舟头一回碰到小一哭,和平日里乖巧的时候不一样,脸皱皱巴巴的,两只手不停摆动,想要往下拍,可惜是个胖小子,圆滚滚,手又短,根本拍不到,气的只能哭的更伤心了。
他不过看了一眼,就想笑,觉得自家崽崽怎么这么可爱,不论是胖手胖脚还是别的什么,就连哭起来都比别人可爱一些。
只是小一看起来好像真的是饿了,他不敢耽搁,只能先去灶台上找牛乳。
温远行已经回来了,这会儿整坐着烧火,见他过来也只是点点头:“吃饭了吗?”
“吃了来的。”江舟扫了一眼,问:“爹、娘,牛乳在哪儿?”
温远行听了那一句“爹娘”便不大想吭声,垂着头折了树枝往底下炉灶里扔。
见他垂着头,李月娥瞪了他一眼,擦干净了手将桌上盖着的罩子掀开来,端了一碗牛乳给江舟:“是不是小一饿了?这是早上才热好的牛乳,快拿去吧。”
小孩子总是容易饿,一天吃的量少,吃的次数却多,所以他们总是常备着牛乳。
江舟端了碗进去,小一正趴在温言胸口蹭来蹭去,大约是闻到了牛乳的味道,小一面朝门口“啊啊啊”地叫起来。
温言有点无奈:“不知道他这是随了谁的性子,嘴馋的很,看见什么都想吃,都想着上去咬一口。”
江舟让他抱着小一,自己拿着小勺子喂他,小孩儿吃饭总不安逸,时不时要咬一下勺子,江舟便不敢一次性喂太多,怕撒了。
好不容易喂完了牛乳,小一又在床上一颠一颠的,温言只能撑着他的胳膊让他动。
江舟问:“累不累?”
温言摇摇头:“习惯了,他吃完饭总要运动两下,这样多掂掂,他也能多学学走路。”
这个年纪的小孩好动也贪睡,玩了一会儿也就累了,江舟让温言去收拾,自己哄着小一。
好不容易将小一哄睡着了,温言也收拾了,端了早饭坐在桌边吃东西。
江舟看了一眼,熬的是粗粮粥,李月娥给他配了个鸡蛋。
如今的鸡蛋说起来也有因为江舟而涨价的缘故,原来是三四文钱,如今一颗便涨到了五文,若不是事先和卢大郎通过气,卢大郎答应他那里的鸡蛋价格不会上涨,只怕他感觉鸡蛋糕生意要做不下去了。
由此可见,温言在家里还是颇受疼宠的。
吃完了早饭,江舟便去同温父温母说百日宴的事情。
温父温母的意思是准备大办一场,毕竟这么重要的日子,之前小一的洗三便因为江舟的缘故没办,如今江舟回来了,自然是要办一场的。
只是温言不大同意。
“舟哥如今生意刚起步,正是需要大力投入的时候,况且他如今只怕没有多少银钱在手,咱们何必铺张浪费那个钱呢?”
似乎看见江舟想要说话,温言一下子就将他堵了回去:“舟哥你别说话。”
温言算盘打的好,将其中利弊一一讲给他们听,话里话外都是不要大半,请家里那些个亲戚吃顿饭也就罢了。
他实在舍不得江舟继续这么辛苦。
江舟如今几乎是一穷二白,白手起家的,每日里要冒着寒冬去摆摊,总是凌晨才睡,他虽从而不跟自己抱怨,然而温言都明白,明白他的苦,明白他是为了早早地接他们回去。
只是他从来不在乎这些虚礼,只要他们给小一的爱足够多,小一照样能好好长大。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
应该莫得了,我困了
盯着屏幕看久了有点晕
明天要上高速,在车上写吧
第32章 我媳妇儿真的乖
温言虽然性子温和,可他决定了的事情向来都很难掰正,温父温母拿他没有半点办法,江舟又向来耳根子软,万事只听媳妇儿的话,因此即便是温父温母不停地向他使眼色,他依旧应了温言的意思。
小一的百日宴依旧在半山村办,请了双方的亲朋好友。
江舟上午仍旧去镇上卖关东煮,因着之前刘东和牛鼎的事儿,他的关东煮倒还算出了名。
和鸡蛋糕那样潜移默化靠着人口相传打出销售路子不同,关东煮是一炮而红——镇上还从来没见过谁家的摊子能在牛鼎的炮轰下安然无恙存活下来的。
更何况就在第二日,牛鼎自个儿带着人坐在了摊子前。
江舟原以为他是受了气来找茬的,结果牛鼎只是别别扭扭地过来点了关东煮。
“荤的三十串,素的二十串,半荤半素的也二十串。”
他整个人缩在毛领里,声音隔着领子听起来闷闷的,消散在晨起的雾气里:“要是不好吃,我掀了你的摊子!”
放完狠话,他又在桌前坐下。
有那机灵的小弟给他倒了一杯热茶:“老大,不是我吹,你别看摊子小,里头东西那叫一个好吃,我媳妇儿昨儿吃了两口他的关东煮,晚上闹了我一晚上,非要来吃呢!”
另几个小弟也纷纷附和:“对,好吃!”
牛鼎白了他们一眼,叼了颗猪尾巴草透过桌面看江舟。
江舟手脚利索,捡串串的动作也快,锅盖子一掀,手往锅里一探便拽出来一把,挨个分好类,探头问了一嘴:“要签签儿还是捋下来?”
“签签儿。”
得了回复,他便将关东煮连签儿塞进竹碗里,勾了满满一大勺子汤汁,又在上头淋了酱汁送到牛鼎桌上,怕酱汁淋的不均匀,又送了他们一小碗酱汁。
牛鼎见他识时务,不免哼哼了一声。
他昨日来找茬的时候,其实就闻见了这摊子上的味道,只是他是来替兄弟找场子的,找场子失败了自然不能丢人坐下来吃东西,今天凑巧听见自己手下几个小弟在讨论要来这吃关东煮,于是便起了心思,故意站他们面前,果然被叫了过来。
他不知道,他的小弟们心里也打鼓,总觉得牛鼎不会来吃这么个小摊饭,所以看他满脸沉肃站到摊子面前的时候,他们心里还咯噔,以为牛鼎下一秒要骂人了,结果他迅速点好了吃的坐下来。
速度之快,叹为观止。
小弟们心里想,果然,江老板的关东煮就是这么有魅力,连牛鼎这么挑食的人都接受度良好。
他们在想什么江舟自然是不知道的,他一边替人装关东煮,一边思考着小一的百日宴该弄些什么吃的。
温言今天也在。
他这两日都跟着江舟活动,温父温母倒也没说什么——其实也说不了什么,打两人小时候认识起,温言就跟在江舟屁股后面转,一转就是好多年。
去岁里温言安安静静呆在家里才让温父温母不适应呢,如今两人好似和好了,温言又跟着转了,也不稀奇。
正巧这几日天气冷下来了,温远行再出门收货卖货不方便,李月娥心里头总也牵挂着,生怕有啥事,就不让他走了,俩人便在家里猫冬,帮着带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