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才一发呆,温言就发现了。
他替他收钱,边小声问:“怎么了?”他目光还在看牛鼎那里,以为江舟是因为牛鼎才不自在。
江舟朝他笑笑:“我在想小一。”
“又不是见不着,这会儿想他做什么?”
江舟叹了口气:“不是为了常见他的缘故,你还没替小一取名字吧?咱们总不能一直小一小一的叫着。”
他说起这个,温言便点点头,他其实想了挺多名字,可是最终都没确定下来,他冥冥之中总觉得,有一天江舟还会回来,因此犹豫再三,都没给小一取大名。
江舟哈了一口热气:“说起来,我爹娘当初给我取名的时候才是有意思呢。”
那是江母刚怀上江舟的时候,在家里呆久了便想着出去走走散散心,结果才出门就下起了细雨,她怕地滑,就倚着门看外头的山水河流,就那么巧,江父乘着小船隔得远远的朝她挥了手,于是就那么一合计,给肚子里的取名叫了江舟。
江舟回想了一下,多少有些感叹。
可惜他父母过世的早,不然还能看看小孙子。
温言听他提起父母,就静静地握住了他的手,也没说话,就静静握着。
江舟回过神笑笑:“没事儿,都过去那么久了,我如今就想着给小一取个名字罢了。”
温言“嗯”了一声:“想好了吗?”
江舟琢磨了一下:“叫忍冬,怎么样?”
忍冬。
江忍冬。
温言将这三个字含在嘴里咀嚼了一下,忽然有些鼻酸。
——江舟失去意识的时候,正是快入冬的时候,忍冬,忍冬,他说的是温言忍受了整个冬季的寂寞等自己回来啊。
江舟本就细细观察着温言的表情,怕他不喜欢,这会儿看他眼眶有点红,立马慌了神:“怎么了怎么了?”
他不问还好,一问,温言只觉得嗓子眼堵得慌。
他在江舟失去意识的时候没觉得委屈,在江舟醒来判若两人的时候没有委屈,自个儿一个人生下小一的时候也没有委屈,然而这会儿不过忍冬两个字,却让他的委屈几乎要满胀出来了。
哪怕这会儿江舟手忙脚乱地安慰他,他还是觉得好像自己的眼泪都止不住了。
温言满腹委屈,江舟看着心里也难受。
他向来都看不得别人哭,尤其是温言哭,从他小时候被抢了糖哭开始,但凡温言眼眶一红,他就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给他,小时候为了温言他不知道打了多少场架,直到现在村里那些同龄人都私下里叫他小霸王。
这会儿温言不说话,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流,江舟只觉得整个人都窒息了:“好了好了,阿言不哭了,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
温言猛摇头。
“那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
温言还是摇头。
江舟依旧有耐心地哄着他:“那咱们不哭了行不行?你要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就和我说,好不好?”
温言吸了吸鼻子,从他成年起,都好久没哭过了,怎么忽然就憋不住了呢?
江舟摸了摸他的头:“记不记得以前我跟你说过什么?”
“记得。”温言瘪瘪嘴:“在外面受了委屈不能哭,回来告诉舟哥,受了舟哥的委屈也不能哭,要先告诉舟哥哪里受委屈了。”
江舟点点头,替他擦了眼泪:“现在能说了?”
温言怔怔地看着他:“你回来了,我不委屈。”
他说话没头没尾,江舟却听得懂,只觉得恨不得把整颗心都掏出来都献给他,这么乖巧懂事的媳妇儿,他上辈子走了狗屎运才娶到了手!
作者有话要说: 前天晚上出发的,今天下午5点才到
理想中我在高速上:日码一万字
现实:上车我就晕,晕了我就睡,一路上我就没清醒过:—)
如果能重来
我一定把前天兴高采烈答应我哥开1400公里车从江苏到四川的自己给掐死
晚上还有两更
第33章 和媳妇儿同床共枕
最后为了哄媳妇儿,温言是被江舟一步步背到船上的。
温言天生体量小,尤其是生了小一以后,倒比以前还要瘦弱些,背起来倒不费劲。
江舟把他背在身上,偏着头同他说话:“那小一就叫江忍冬,好不好?”
“好。”
“以后委屈了也不许哭,及时告诉舟哥,好不好?”
“好。”
江舟把他往上头颠了颠:“媳妇儿轻了,回去好好吃饭,再养白胖一点,好不好?”
温言趴在他背上,微薄的温度从他的背后透出来,透过胸膛传递到自己的身上,熏得他昏昏欲睡:“好。”
媳妇儿背在背上,江舟颇有些满足,哼着歌往前走。
他哼的怪声怪调的,温言从没听过,迷迷糊糊问:“你这是哼的什么?”
江舟轻轻咳了一声,不好意思告诉他这歌叫《猪八戒背媳妇》,只能心虚笑笑:“没什么,胡乱哼的。”
温言不信,但他实在有些困倦,只轻轻哼唧了一声,又趴在他身上不说话了。
“媳妇儿?”
“嗯哼。”
“媳妇儿。”
“嗯。”
“媳妇儿。”
“……”
江舟回头看了一眼,温言已经眯起了眼睛,趴在他背上打瞌睡。
江舟不再说话,轻轻地哼着歌哄他睡觉。
快到码头的时候,天上忽然飘起了小雪,开始的时候不算密集,稀稀疏疏的几片,还没落到地上就化成了水。
江舟看了看天色,天上的云块都积压在了一起,显得黑压压的,有些暗沉,怕不是要下一场大雪。
他把温言换成抱在怀里的姿势,脱下了外袍,又把他背在了背上,再将外袍披在他身上,才重新开始出发。
温言被他换来换去的姿势弄的清醒了一秒,迷糊地问:“怎么了?”
江舟安抚道:“没事,下雪了,等会可能有大雪,咱们得快点回去。”
温言“唔”了一声,挣扎着想下来,被拦住了:“没事儿,我背着你。”
江舟加快了速度,在大雪纷飞之前上了老余头的船:“今天不用去半山村了,直接回小河村吧。”
天气太冷,若是先去半山村,只怕回程的途中雪就下大了,老余头撑船不方便,他年纪大了,大冬天的别让他受苦了。
老余头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迅速把他们送回了半山村。
老余头住的地方离鲁项西家中挺近,江舟便托他告诉鲁项西今天不用来了,转头把温言抱到了床上。
天气太冷,江舟这屋子实在不保暖,所幸他提前添置了一些过冬的物资,应付过这一两天也尽够了。
他在屋里点了火炉,将它搬的离床近了一些,炉子上头坐了热水,又搬了棉被出来给温言盖上。
因着不清楚明天还会不会落雪,他便没准备太多关东煮食材,按照往日里的一半准备了。
等他准备好的时候,炉子上的水也好了,他先倒了一杯放旁边冷着,剩余的水都兑了冷水给自己和温言擦了脖颈脸上,擦完脸喂温言喝了点热水,他全收拾好以后才跟着上了床。
他身上本该是冷的,然而忙活了太久,身上早就热起来了,再加上他天生就体热,倒像个小火炉。
温言习惯性地朝他靠拢,慢慢滚进了他怀里,摆了舒服的姿势,彻底不动了。
江舟时隔一年又抱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媳妇儿,激动了半天才小心翼翼把他抱紧。
媳妇儿又软又香甜,睡觉的时候和醒着的时候没两样,都是安静乖巧的,发出轻轻的呼吸声音,从前习惯了江舟的存在,后来每日睡觉要护着小一,手都是伸出来搭着的,现在被江舟抱在怀里,他立刻跟着抱住了江舟的腰,轻轻地蹭了蹭。
江舟浑身僵住不敢动弹,直到温言又沉沉睡去,他才把被子往上扯了扯,也跟着睡过去。
一夜无梦。
第二日,温言从床上醒过来才觉得不对劲,这不是他熟悉的床。
他眨巴眨巴眼睛,努力回想了一下才记起来昨天下了雪,江舟把他背回来了。
他摸了摸旁边的枕头和床位,只有淡淡的一层温度,江舟应该起来好一会儿了,他刚准备起身,却见江舟从外头进来了,顶着满头的风雪。
“先别起来了,你那衣裳昨儿雪落湿了,我怕半夜烘燃着了便没动,才刚挂起来的,还没干呢,你还是再躺一会儿,等衣裳干了再说。”
温言便卷了被子躺下:“你去哪了,顶了一头的雪水回来。”
“我出去看看细河上结冰了没有,若是结了冰这生意就做不成了。”江舟拿布擦了擦身上头上的雪水,继续道:“爹娘那里我叫人说过了,雪化之前你先住我这里。”
“可是后日就是小一的百日……”
“不碍事儿,我瞧过了,这雪虽然下的大,却不深,下了立时就化了,后日估计就没了。”
温言便不说话了,他穿着单衣窝在被窝里,后知后觉地想起昨天是他们时隔一年一起睡的第一觉。
他从被子的缝隙里往外头看去,江舟正低头在炉子上的锅里头搅着什么。
“等会粥就煮好了,你喝一碗再睡一会儿。”
江舟抬头,和温言往外偷窥的目光撞在一起,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江舟坦然,温言反倒有些不自在地转过了头。
火炉上的粥咕噜咕噜地滚着,散发着清甜的香气。
温言到底忍不住,问道:“你煮的什么粥?”
江舟盛了一碗粥递给他:“是皮蛋瘦肉粥。”
皮蛋是最开始的时候村里人拿来换猪肉的鸭蛋太多了,江舟还没想好要做什么的时候,他一个人吃不完就做了几个皮蛋,前两天才开封出来的。
温言从来没吃过皮蛋,更没听过皮蛋,因此很好奇。
江舟这粥从他起来就开始煮了,除了盐便没放别的调料,煮的稠烂绵密,米粒入口即化。
温言喝了一碗,顿时感觉肚子里暖烘烘的:“好喝。”
他双眼亮晶晶的,显然想再喝一碗。
江舟却把碗给收了回来:“皮蛋粥虽好喝,但是不能多喝。”
他做的这个皮蛋不像记忆里的皮蛋有那么多高科技弄成,用的是最古老的方子,里头有些轻微的有害物质,多吃对身体不好。
好在温言十分听话,江舟说什么就是什么,绝不反驳,他既然说了不能多喝,那就不喝,转而吃起小点心来。
等吃完了收拾完了,江舟开始盘算着该在小一百日宴上准备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第34章 大姑母
温言喝了粥被江舟逼着躺下了。
江舟自己则坐在床边烤火,边和他细数百日宴的准备工作。
“宴请的人数确定下来了吗?”
“我这请了老余头、卢大郎、鲁大娘他们,你那边呢?”
温言想了想:“我娘还请了我大姑母和小舅舅一家,其余的倒没什么,都是些常往来的朋友罢了。”
温言的娘在家行二,他姥姥一共三个儿女,说实话江舟并不十分熟悉。
他大姑母嫁的略远了些,平日里基本不会回来,江舟也就在和温言成亲的时候见过她,为人泼辣。
温言的小舅舅倒也是半山村人,只是江舟听说其为人孤僻,也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不过他木工做的不错。
江舟确认了一遍人数,转而思考起当天的宴席来:“爹娘这宴席预备怎么弄?自己做还是请大厨子来?”
他们这几个村上是有大师傅的,往常有什么宴席都是请的大师傅,不过也有自己准备的,只是到底比不上大师傅的手艺。
温言仔细想了想,忽然道:“我听我爹娘的意思原先是想请大师傅的,只是好像大师傅近期要出去一趟,只能自己做了。”
江舟眼前一亮:“那挺好啊。”
“好什么?”
江舟一拍手:“不必劳烦爹娘了,到时候我去准备宴席就行。”
“你?”温言上下打量他一眼。摇了摇头,不是他不信任丈夫,虽然江舟最近总是想些新奇玩意儿出来,做出来的效果也不赖,但是真要让他自己承办一整个宴席,温言还是有点不太觉得他真能做出来。
江舟见他满脸质疑,挑眉道:“你就等着吧!”
等到了小一百天那一日,天公果然作美,前两天缠绵的阴雨小雪都已经停了,地上的雪也都化得一点不剩,只剩下一路泥泞。
江舟带着温言早早回了娘家,好说歹说才赢得了自己主办这个宴席的权力,前提是温言要在旁边看着。
自个儿媳妇儿在旁边看着那可是展现自己的大好机会,江舟自然不会推辞,痛痛快快地应和了下来。
当天来的人来的并不算多,都是熟悉的人,江舟先跟着一起迎了客人。
温言的大姑母果然和江舟记忆中相同,为人泼辣,直言不讳。她见小一的百日宴是在温家举行,眼中便带了不屑的神色,嘴上没说出来,眼神却已经是明明白白。
只是江舟如今是特别佛系,只要不是触及原则和底线的事情,江舟都不甚在意,因此无视了她,将人都迎了进去。
等到人都进来了,江舟才去后头准备吃食,温言没有立刻跟着去,被留下来陪客人说说话。
只是他心里惦记着江舟,难免有些坐立不安。
他大姑母瞧他魂不守舍的样子,颇有些看他不起,阴阳怪气道:“瞧瞧你这模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