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话他不会告诉寇骁,手里的莲花灯精致极了,灯芯即花心,嫩黄色的,粉色渐变的花瓣在灯光照耀下晶莹剔透,上头还能看到滑动的水珠。
李煦也挑了个狮子灯送给寇骁,低头在他耳边说:“你现在的模样就像一头暴怒的狮子,毛都炸开了。”
两人在街上交头接耳,态度亲密,一看就是感情深厚的朋友,他们气质非凡,即使戴着面具也不难猜出身份,只是大家没有明说而已。
纪韩宇是知道李煦和寇骁的关系的,但他以为姜秋明不知道,立即拉着人转头就走,“王爷一定不想让人打扰,咱们换条路吧。”
姜秋明被拉着走了一段,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突然觉得掌心火辣辣的,像是被烫着了一样。
等纪韩宇松手,他搓了一下手掌问:“你怎么知道王爷不想让人打扰?说不定咱们还能结伴一游呢。”
纪韩宇没有错过刚才那两人对视的目光,那眼神那表情,眼里哪里还容得下其他人啊,要是硬凑到一起肯定也是不自在的。
纪韩宇心里有淡淡的失落,他知道自己是喜欢顺王的,但他也知道,就算没有寇骁,王爷也看不上他,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不说这个了,前面有个摊子的馄饨做的不错,我请军师大人去吃一碗吧。”
“我知道,那是老杨家的大肉馄饨,皮薄馅大,在闽州城卖了几十年来,味道很是一绝。”
结果两人刚到摊子那坐下,隔壁桌也坐下了两个人,扭头一看,好巧不巧正好是寇骁和李煦。
双方对视一眼都有些局促,纪韩宇和姜秋明是因为不知道要不要当没看见,这招呼是打还是不打,李煦则是因为约会撞见熟人,有些不好意思,只有寇骁非常自在地给李煦洗了筷子和调羹,还给抹了桌子,殷勤备至的让人起鸡皮疙瘩。
姜秋明还是第一次见他们私下的相处模式,没想到是这样的,他家将军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温柔可亲,细心周到,哪还有半点煞神的模样。
“老板,馄饨两碗。”一声高喝打断了他们的思路,众人齐齐回头,就看见两个熟人在剩下的那张桌子旁坐下了。
第190章 出发
李煦摘下面具,让老板把三张桌子拼在一起,“真是有缘了,吃个馄饨竟然还能凑一大桌。”
纪韩宇表示自己并不想要这样的缘分,他和姜秋明本来是想避开走的,兜兜转转又遇上了。
另外二人也是暗暗苦笑,早知道会在这儿遇上这么多位菩萨,说什么也不贪这一口了,馄饨哪天吃不得。
最不得劲的是寇骁,本以为是两个人的约会,结果刚出来没多久就凑了这么一大桌人,碍眼的很。
他看向姜秋明,用眼神询问他为何会和纪韩宇凑到一起,这两人分属不同阵营,按理应该保持距离才是,他早忘了自己当初让姜秋明拉拢纪韩宇的事情。
郭孚低着头看着斑驳的木桌面,数着上头一条条凹凸不平的痕迹,希望能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他上次任务完成的不错,加上受了不小的惊吓,这才特批了三天假期,给他缓和心境用的,其他几位副将可都还苦哈哈地守在城门口呢。
他身边坐着张朔,王府的重要管事之一,是非常得李煦看重的大师傅,要不是工部没能成立,张朔可能已经是个品级不低的工部官员了。
寇骁再往这边看一眼,特别不能理解为什么他的人都和王爷的人搅合一起去了,难道是他榜样做的太好?
摊主是个年纪很大的老人家,腿脚不便,眼睛还不好使,先端了两碗馄饨上来摆在纪韩宇和姜秋明面前。
二人急忙将碗推到上峰面前,恭恭敬敬地说:“您先请用。”
李煦轻轻吹了吹热汤,尝了口味道,然后朝碗里加了点醋,也给寇骁加了点,无视对方微皱的眉头。
其他四人的馄饨很快也端来了,大家沉默地吃着,一碗并不大份的馄饨仿佛要吃到天荒地老,连最后一滴汤都要喝光了才算完。
吃完后,大家也不敢提出要走,因为两位大佬并没有想走的意思,于是端正地坐着等大佬训斥。
李煦朝郭孚笑了笑,和悦地说:“这次任务确实完成的不错,郭副将想要什么样的奖赏?”
郭孚愣了下,激动地站起来,“卑职不需要奖赏,这乃卑职分内之事,何况都是王爷的武器厉害,其实卑职根本没费什么力,不敢要奖赏。”
“话不是这么说,这东西危险,伤人伤己,又是试验品,郭副将也是冒着生命危险的。”
他神色肃然地说:“上阵杀敌本就是铤而走险的事,王爷您帮南越度过了一次难关,卑职这点功劳不算什么。”
李煦转头问张朔:“张管事怎么和郭副将走到了一起?”
张朔有些紧张,他看到李煦还是有一种天生的畏惧感,加上对李煦的崇敬之心,让他不敢有丝毫怠慢,一五一十地交代:“回禀王爷,是郭副将找在下做几样家具,事情说了挺长一段时间,一直没得空,今日遇上了便说起了这事。”
李煦这才想起来,他当初建了十栋新宅子送给军中副将,因为早就交付了才对,没想到郭孚连家具都没做完。
“这点小事你让手下的木匠去做就是了,多少费用都算本王的,就当本王送给郭副将的乔迁礼。”
郭孚瞪了张朔一眼,这事情他们私下讲讲也就算了,怎么能说给王爷听了,这不是让王爷误以为自己要占他的便宜吗?
他讪讪地笑道:“不用不用,也就差几样小家具了,回头随便找个木匠就能做,不敢劳烦张管事他们。”
其实他是想要做几样与新王府样式的家具,听说床是软的,椅子是软的,地板是热的,衣柜也格外别致,外头可做不出这些来,只能找张朔帮忙。
反正他平日住军营,新家不急着搬,也就拖到现在。
李煦笑笑不说话,既然已经决定了,那肯定是要送的,何况郭孚和寇骁的关系不一般,他送几样家具也不算收买人。
他轻轻捅了寇骁一下,“寇将军不如也送几样乔迁礼,郭副将无依无靠的,你这个主帅也该帮忙张罗一点生活上的事吧。”
寇骁点点头,“等明日让寇府管事过去瞧瞧,缺什么补什么,争取正月就能住进新房。”
郭孚再三道谢,觉得今天这趟出来的太值了,刚才的拘谨一扫而空,给李煦和寇骁各倒了一杯茶,以茶代酒敬了他们一杯。
张朔看着他一系列的操作佩服极了,他知道郭孚也是家奴出身,幸运的是他得到了寇将军的重用,一跃成为军中将领,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果然是个有本事的。
张朔知道王爷欣赏自己的木工,他也一直不遗余力地替王爷办事,但总觉得自己还差了点什么,同为管事,像雷骆雷管事就格外风光,受人追捧,但他却寂寂无名,追根究底,还是自己嘴巴不够活络。
他试着张开嘴,想说几句奉承话,但话到嘴巴怎么也出不了口,反而更加尴尬。
李煦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朝他点点头说:“前几日多亏了你与岑老带着人没日没夜地赶工,城墙加固了许多,城门也修的不错。”
这几日,四面城墙全都用水泥加固了一遍,城门也重修了一遍,哪怕是攻城器,也别想轻易破开闽州的城墙和城门。
张朔脸色微红,是被夸赞后的激动和感动,他急忙说:“这是属下应该做的,而且都是王爷的东西齐备,否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话确实不假,历朝历代,不是缺少想干活的人,而是缺少足够的物资以及英明的领导。
就像黄河发大水,民夫们哪个不想筑起高高的堤坝将洪水阻拦在河道里,奈何他们空有一双手一身力气,朝廷拨下来的公款,一层层盘剥下来,只剩了一点点,各路官员中饱私囊,以次充好,修出来的堤坝只能是豆腐渣一样的脆弱。
贪是人类的天性,李煦也无法保证所有的官员不贪,但他可以适当的提高官员的待遇,对他们恩威并施,赏罚分明,加上更严谨的监管制度,让这种情况更少的发生。
尤其在闽州城内,谁也不敢在老虎眼皮子底下作妖,要知道当初修路,也不是没人从中揩油,结果最后调任的调任,离职的离职,这事虽然没明着办,但机灵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也是你们的功劳,将士们在前方拼杀是功劳,你们在后方保障后勤也是功劳,没必要谦虚。”
张朔整张脸都通红通红的,看得出来很高兴,眉眼带笑地点头,“多谢王爷肯定。”
“起风了。”李煦伸手让风吹过掌心,轻轻握了握,“时机正好,明日众将士该启程了。”
元宵的热闹气氛还未散尽,街上的花灯还挂着,但十六这天早上,所有百姓都看到了军容齐整的寇家军在城外整装待发,写着“寇”字的军旗在风中飘扬,顺王站在高高的城楼上,为即将出发的将士们践行。
他没有说太多的话,只是简单的几句,他让众将士们保重身体,让他们多想想家中的父母妻儿,想想南越这一年的平稳安逸,以及他们的光辉未来。
他说:“大好男儿,志在四方,今日,只是你们人生的,为自己而战,为家人而战,为家国而战,你们是英雄,英雄将会有英雄的待遇,本王期待着你们凯旋而归的日子。”
旌旗猎猎,鼓声阵阵,震天的呐喊声传遍全城,寇骁手中的长枪朝天一指,声音戛然而止,他深深地和城楼上的人对望了一眼,吼道:“出发!”
李煦在城楼上站了许久,直到看不到队伍的身影才下来,周围围观的百姓也久久不肯散去,他们相互慰藉着,鼓励着,满怀期待地等着他们的英雄凯旋归来。
“不是说将海贼打退了吗?为何还要出兵?”有不明所以的百姓问。
“你也说只是打退了而已,谁知道他们哪日又卷土重来,寇家军主动出击也好,最好杀光那群海贼,让他们永生永世都不能再来捣乱。”
“原来如此,是该主动出击,只是海贼一旦退回海上,根本追不上吧!”
“以前不行,现在有顺王在呢,听说船坞那边每几日就能造出一艘新船,有船有兵,肯定能追上海贼,让他们无处可逃。”
“说起这个,你们可知船坞那边有个姓秦的管事?”
“不知,为何提起这人?”
说话的人看看左右,压低声音说:“我有个亲戚是秦村的,就是秦管事的家乡,听说他家大儿子打着他的名号在村子作威作福呢,而且还建了个商队,不知上哪挣了许多钱回来,那银子一箱一箱地搬回老宅。”
“秦村我知晓,以前就是个小渔村啊,秦管事呀,是那位会造船的秦老爷。”
“正是他。”
“可他的长子不是渔夫吗?他家的船就是他继承了去,听说这小子挺能干呀。”
“能干是能干,就是有点那个哎,不说了,人家如今发家致富了,与以往不同了,听说他在秦村霸占了不少土地呢,还大肆招收新人,不少人冲着他给的银子都自愿为他卖命呢。”
“那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嘘!我也是听说啊,这秦家长子是在海上捞的金,指不定啊,就和那群海贼同流合污了呢。”
“不可能吧,他爹能答应?百姓们能答应?”
“他爹在闽州码头那闭关造船,哪里知道家里的事。至于百姓,呵,秦村靠着他都发达了,哪里会说他不好。”
“这么说来,还真得防着点,要不要去给王爷写封匿名信,让他小心被自己人捅了刀子?你说,这群海贼来的这么突然,会不会就和秦家那小子有关系?”
李煦此时坐在郡守府的会议室里,同样听到了这样的疑问,一名官员沉着脸说:“王爷,这秦祖新若真与海贼有生意往来,必定会受海贼驱使,说不定就是他将人带上岸的。”
李煦安抚道:“没凭没据的事情先不提了,本王已经让人去秦村监视着他了,如果真是他所为,肯定会给百姓一个交代的。”
李煦派去的那几十名死士渺无音讯,也不知是生是死,要是能传回只言词组就好了。
寇骁领着三万寇家军出征,目的地是避风岛,如果那群海贼没有返回避风岛,这一次,他们很有机会能直捣对方老巢,但这一战其实并没多少胜算。
出海远征,对寇家军还说是第一次,那避风岛上不知还留有多少战斗力,何况还有个睿智的老岛主看守大本营,寇骁他们想攻岛没那么容易。
贾平收到各方来信,也知道了海贼上岸的事情,而且直取闽州,兵临城下,他认为这是他的失职,给李煦写了一封很长的请罪书,差点就想引咎辞职了。
两万水师人手刚召齐还来不及训练,贾平没敢带着这群新兵去救援,否则遇上了也是个死,收到李煦的指示后,他才分批将士兵送上船,让他们轮流在海上巡逻,一遇到海贼立即拉响警报,并且退回岸上。
这半个月来,贾平天天住在船上,南北来回训了几遍,依旧没找到敌军船只停靠的地方,这让他沮丧万分。
直到某一日,有支巡逻的船队在海里打捞上来了几具尸体,这些人身上穿着黑衣黑裤,刚死不久的样子,船队沿着上游追踪过去,在海边发现了十几名形迹可疑的黑衣人,对方看到他们不仅没逃反而主动找上门来。
双方亮明身份,巡逻的将领知道事关重大,立即报给了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