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贤儿出京到扬州府开始,这半年来事事不顺,绝对是有人在背后捣鬼,否则怎么可能这么巧?”
赵大人愤怒地说:“有人煽风点火是必然的,但事情起因还是殿下不够稳重,在扬州府闹出的丑事,回来不过是被罚面壁思过而已,竟然不引以为戒,还敢和宫女私通,可没人压着他去玩女人,至于那名宫女,不正是被你发配过去的吗?虽然死无对证,但我们猜测,她应该是对你心怀不满,才故意送到三殿下面前的。”
“这个贱人!”赵夫人拂手摔了一套茶杯,“那这次的事情呢,好端端的陛下怎么想起要赐婚了?还那么巧专挑那几家。”
“此事我已经查过了,提议皇上下旨赐婚的确实是那臭道士,他自从攀上了皇帝就不与我们来往了,是何用心我们也懒得管,至于为何刚好是那几家,也许只是巧合,没给三殿下求情的官员很多,那几家只是比别人更了解陛下而已,知道开口求情也没用,平日里与我们还是挺和谐的。”
“我不信有那么多巧合!”赵夫人就这么一个儿子,眼看大好的局势就这么土崩瓦解了,她不怒才怪。
赵大人却比她更认命,“确实没那么多巧合,从殿下在扬州府犯错开始,他的前途就没了,他想立功的心情我能理解,但选错了方法不说,还保不住秘密,闹的沸沸汤汤,这种丑闻谁敢忽视?好在陛下一怒之下也只是将人圈禁皇陵,命在机会就在,等过几年,风头过了,再好好谋划吧,底下那几个小皇子也不见得能成才,不过你记住了,别急着找他们的麻烦,否则但凡有皇子殒命,都会算到你的头上。”
赵夫人深深吸了口气,恨声说:“他们哪配本夫人出手,但愿他们活的好好的。”
等赵大人准备离开时,赵夫人突然问了一句:“兄长,你说会不会是南越的那位出的手?”
赵大人脚步一顿,回头用略微怀念的语气说:“那位啊,以他的心胸和才智应该做不出这种事,但不排除是朝中某些拥护他的人做的,那位被废后,朝廷里的官员纷纷与他撇清关系,但私底下如何想的谁知道呢。”
赵夫人握紧双拳,长长的指甲刺入肉里,“当初确实该听贤儿的,要了他的命以绝后患的。”
赵大人摇摇头,留下一句:“哪那么容易?”就离开了。
出宫后,赵大人派了心腹去南越,吩咐道:“也无需你们做什么,只需要把顺王的一举一动报回来就行,之前确实是忽略了那位。”
京城郊外的某处庄园里,雷骆正和一名中年人饮酒,高兴地说:“还是靳管事高明,竟然只费了一点功夫就达到了这样效果,难怪王爷派您来接手京城的事务。”
靳管事缩在沙发椅里,翘着腿享受着雷骆的恭维,嘴上谦虚地说:“因势利导,这也是正好遇到了这样的机会,齐王本性不佳,会遭殃是迟早的事。”
“那您觉得接下来还该做什么?”
靳管事侧头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你知道王爷最大的优点是什么吗?”
雷骆很认真地回答:“会赚钱!”
靳管事无语了片刻,摇头说:“王爷最大的优点是会审时度势,什么时机该做什么事他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急是没有用的,三皇子刚倒台,你们都收敛些,别上跳下窜的,赵家肯定会大力彻查这件事的,藏好你们的小尾巴。”
“都听您的。”雷骆乖巧的应下了。
靳管事重新闭上眼,他知道雷家这小子并非善类,否则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就深得王爷重用,但他愿意奉承自己有什么不好的呢?作为一个外来者,靳管事深知自己的身份和地位,这些南越的小崽子们不给他背后使绊子就不错了。
“明日我就启程了,雷掌柜好自为之。”
“哦?靳管事要回南越了?”
“不是,得去西北走一趟,有要事办。”靳管事丝毫不隐瞒地说。
雷骆只需动动脑就知道他去西北的目的,他听父亲提过,王爷想在西北建羊毛厂,但那是大皇子的地盘,需得他同意才行。
他怀疑地看着靳管事,“您就自个去?”
“不然呢?”
“要不我陪您一起?杂货铺的生意已经稳妥了,我在与不在区别不大。”
“怎么,你怕我完不成这件事?”
雷骆尴尬地笑笑,他是真心觉得这位靳管事太高傲了些,又不爱言语,虽然聪明,但你去求人办事不低头怎么行?
靳管事嘴角一扯,自嘲道:“你当我前面几十年都是吃白饭长大的吗?论吃苦与耐力,你小子还嫩着呢。”
第210章 有如此兄弟真是不幸
“王爷,京城事态稳了,不过皇上病了。”叶长青跪在李煦面前说道。
李煦扶他起来,仔细地打量了他几眼,笑道:“许久不见,精神了许久,这段时日来来回回的跑,辛苦你了。”
叶长青顺势站起身,他身上还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青色长袍,衣摆沾了泥,显然是一回来就来见李煦了。
李煦握着他精瘦的胳膊,吩咐道:“你这次回来先休息一段时日,可别把身体搞垮了。”
“王爷厚待属下,那是属下的福气,不过属下准备带着人到岭南走一趟,来来回回的军报总是写的不够详尽,那边也不知到底是何情况。”
“岭南啊……”李煦转身,双手揣在袖子里,眉梢露出一点凌厉之色,“不用查了,那边都是一群乱七八糟的玩意,上个月有一队人马去了避风岛,想找乌岛主买武器,那伙人全被拿下了,一个个都问遍了,没什么可再查的。”
叶长青疑惑地问:“那王爷的意思是……不打了?”
李煦没有明确的回答,而是反问:“你知道那群罪犯为何会反吗?”
“这有为何?他们要么是穷凶极恶之徒,要么是被朝廷判错案流放过去的,哪个都仇恨着朝廷,一有机会必定是要报仇的。”
“这次自立为王的人叫钱旃林,钱家你听说过吗?”
“知道,钱家上一代与我祖父有些交情。”叶长青黑脸有些许不自在,淡淡地说:“钱旃林应该是钱家唯一的血脉了,我祖父最初还派人去寻过他,希望能给他一点帮助,不过听说没找到。”
“钱旃林在岭南长大,熟知那边的规则,一直低调地生存着,长大以后还成了亲生了孩子,但就在去年冬,他的妻子被一名县令看中了,被侮辱后自尽,孩子也被害了,钱旃林杀了那县令后藏了起来,官府一直在缉拿他,后来,他被人怂恿着结识了一群同样被官府压迫的罪犯起义了,杀光了郡守府的官员,至于自立为王这件事,在本王看来,与胡闹差不多。”
“难怪朝廷一点也不上心,是知道他们成不了气候吧,可他们不是在四处征兵么?总不能放任不管吧?”
“钱旃林此人凶恶是真,但并非穷凶极恶,杀了官员后他走投无路了,才会被一群野心勃勃的家伙利用,当上了什么周王,他年幼时照顾他长大的两名忠仆都是有学识的,教他了不少道理,这个人也许还可以挽救一下。”
“王爷哪知道的这些消息?”
“带队上避风岛的一名青年与他是八拜之交,嘴巴不太牢靠,连钱旃林一夜几次都说出来了。”
“这……”叶长青尴尬地笑了起来,“有如此兄弟真是不幸。”
“岭南人口稀少,朝廷将罪犯流放到岭南,但真正能活到岭南的人不多,那边条件恶劣,就算安全抵达了,也活不了几年,真正有野心有能力的大多逃到海外当海贼了,剩下的那些很多还是读书人呢,掀不起大浪,前提是杀了那几个野心勃勃又没能力的家伙。”
“那属下去吧,您给一份名单。”叶长青主动请缨道。
李煦却摇头,“杀人这种事让别人去做,你虽然如今管着暗棋,但我没忘,你是羽林军校尉,是堂堂正正的军人。”
叶长青愣了下,随即嘴角扬了起来,“您这是夸我呢?不过杀几个反贼而已,也是军人的职责所在,不算侮蔑属下的人品。”
“等那边的稍微安稳一些后,你带着秦祖新跑一趟,看看那边适合种些什么,越是贫困的地方劳动力越是低廉,让他们别白费力气在打打杀杀上,不如给本王做工赚钱,好歹温饱足矣。”
有掌声从门外传来,李煦和叶长青转身看去,就见寇骁穿着一身军装站在门口,脸上挂着笑容,也不知听了多久。
叶长青当即就冷下脸,“寇将军来了为何没人通报?王府的规矩就如此松散吗?”
刘树从寇骁背后探出脑袋,一副无奈的样子,“叶副将,您多虑了,这是王爷的吩咐。”
李煦和寇骁算是最亲密的人,当然不会避讳彼此,不过叶长青很少跟在李煦身边,因此不知道这二人的真实关系,还以为寇骁占着身份不把顺王放在眼里。
不过想起贾平说过,这二人关系极好,也许真是自己误会了。
他朝寇骁做了个揖:“得罪将军之处还望海涵。”
寇骁抬腿走进去,站在叶长青面前,摸着下巴想了会儿,说:“本将军记得你挂的职位是水师副将,按理不也是本将军的下属么?怎么对本将军如此防备?”
叶长青讪笑道:“卑职与您不熟啊,等熟了就好了。”
“你说得对,那自明日起,你就去寇家军报导吧,本将军与你切磋切磋。”如果是寇家军在场,一定能明白他家将军打的什么算盘,可叶长青确实与寇骁不熟,不知他的心肝肺都是黑的。
寇骁见叶长青不情不愿地应下来,身心舒畅,转头对李煦说:“王爷是想将岭南纳入南越版图不成?朝廷不会答应的。”
“版图不版图的我不在乎,谁会在意这个,能拿到实惠才是最要紧的。”
“王爷就那么有把握不费一兵一卒劝降那伙暴民?”
“试试就知道了。”李煦原本也是做好打仗的准备的,但得到的消息越多,就知道这仗也许可以不打。
“王爷打算派谁去?”寇骁整理了下头盔,又把胸脯挺了挺,准备毛遂自荐一番。
“人选啊,我觉得小刘就挺合适的。”
刘树原本低着头站在门口,听到这话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上,他爬进来说:“王爷,奴才刚才耳朵进了只虫子,有些幻听了。”
“没幻听,说的就是你,你跑一趟如何?”
刘树哭丧着脸说:“王爷,您别拿奴才寻开心,奴才哪里能干得了这个?能靠一张嘴劝降敌人的那是国士啊,奴才……奴才……嘴笨的很。”
李煦摸了摸他的脑袋,“别贬低自己,你要是嘴笨就没口才利索的了,而且本王会给你多配几个助手的,完成了这个任务,以后咱们才有更多的人手赚钱啊,你不知道啊,这花钱如流水,要养活封地百姓太难了。”
刘树抱着李煦的胳膊,擦了把眼泪,“奴才……奴才明白了,可奴才不想离开您啊,这一去不知要多久。”
“近的很,你乘船去,两日即可抵达,若事情顺利,中秋前你就能回来了。”听到日程不长,刘树稍稍安了心,不过他还是觉得这事悬的很,他哪能劝降得那群十恶不赦的罪犯呢?
寇骁围着刘树转了一圈,啧啧有声道:“真看不出来刘总管这么能耐啊,你整日围着王爷转实在太屈才了,不如来我军中做个军师如何?”
刘树不知他这话是真是假,但他可不想给自己换个主人,“将军说笑了,奴才怎么能抢了姜军师的饭碗呢?”
“也不算抢吧,军师之位有才者而居之,刘总管在王府做个管事太浪费人才了。”
李煦一巴掌推开他,“行了,别来挖我墙脚,否则明日我就让郭孚等人来王府做个扫地僧。”
“王爷喜欢尽管带走,那些王八羔子没一个省心的,哪有刘总管这么能干。”
李煦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转头问叶长青:“你在京城可见过靳管事了?”
“见过。”
“此人如何?”
“很稳,很聪明,也很有手段。”叶长青给出了一个很高的评价。
“人品呢?”
叶长青想了想,中肯地说:“从他的身份来判断,此人应该是能屈能伸之辈,他对王爷未必忠心耿耿。”
李煦点点头,这看法与他不谋而合,但这样的人用得好的话能给他创造更多的利益,不用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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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李煦留了叶长青吃饭,王府的厨子手艺极好,在李煦的调教下水平日益见长,寇骁喜欢每日回来用膳也是因为这个。
叶长青走南闯北,不是没吃过好吃的,但更多的时候都只为了填饱肚子,回来第一时间来王府果然是最正确的选择。
吃饱后,叶长青又去会了几位老友,他当初从避风岛带回来的朋友都成了闽州的老百姓,有的当起了小贩,有的做了大户人家的佃农,日子过的挺滋润的。
叶长青约了几位老友喝酒,听他们说起生活的日常,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叶长青喝的有些醉,想着这一切都是顺王的功劳,越发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对的,这样的皇子就该坐上那九五之尊的宝座上,这样才是全天下百姓的福气啊。
趁酒醉之际,叶长青晕乎乎地问:“避风岛败了,你们对王爷可有怨言?”
“叶兄这话是何意?”几人醉意一下子都被吓没了,担心叶长青怀疑他们心不诚,几人齐声说:“叶兄可别乱说,我们一点也不喜欢避风岛,你是知道的,多少人想来南越定居都不能够,我们还是靠了你的帮忙才有这际遇,如今我们日子过的安安稳稳,又能靠自己的本事赚钱,等过几日,我们也找个娘们成亲生孩子,这辈子也就知足了,你可别乱说话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