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让乔安自己去找路子呢?他的名声一直很好,是个会办实事的,他若是说是为了岭南的黎明百姓,赵家也许会信。”
“但这个理由他们未必肯接受,对他们没好处的事情他们为何要做?”
“那就再加一条,做了岭南郡守,他可以假意与南越往来,得知南越的情报,这可比在扬州时便利多了,他们肯定乐意放个人在你附近看着你的。”
李煦想想也是,闽州城最近出现了不少探子,要不是他成功将百姓发展成眼线,还不容易发现这些外来的探子,而且为了不打草惊蛇,李煦还得给他们一点有用的信息,许多事情都得藏着掖着,也是累。
“好,就如此办,本王先给乔安去封信询问他的意思,如果他不愿意就算了。”
寇骁挑挑眉,不置可否,他相信乔安会愿意了,因为此刻的他肯定满心惦记着要为顺王做事,有这么个机会,他不会放过的。而且扬州府有个郡守压在他上头,他想做什么都束手束脚的,到了岭南就是他自己做主了,有什么不好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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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旃林跟着吴进去了一趟官府,以极快的速度办好了户籍,然后就拿着文书去了他的新住所。
旧王府的豆腐坊已经停了,甘蔗厂也搬走了,除了一家食杂铺,这里完完全全就是个住宿的地方。
随着李煦身边招收的人越来越多,宿舍楼又建了几栋,李煦还给他们配备了一些生活设施,如足球场、图书馆以及一个可以钓鱼的小池塘。
看到吴进领着人来,大家伙都停下来好奇地问:“小吴总管,这位是?”能被吴进亲自带来的人,肯定是见过王爷的,那身份怕是不一般。
吴进给他们介绍说:“这位是王爷新招的教书先生,先在这里住一段时日,张管事可在?”
一名年轻人跑来迎接,朝吴进施了个礼,“在下岑欢,张管事年初已经搬出去住了,如今是在下管着这里,小吴管事可有何要吩咐的?”
吴进许久没来了,因此不知道这回事,他朝岑欢回了个礼,把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又把钱旃林介绍给他。钱旃林已经不叫钱旃林了,改了个名叫钱林,这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名字,没人会将他与岭南的周王联系在一起。
而且钱旃林本性纯良,与他交往的人也不可能将他和乱民联系在一起。
得知钱林是新来的教书先生,岑欢以及其他人都对他很热情,读书人在这个时代的地位还是很高的,钱林哪怕没有一官半职,也很得人敬重。
钱林因为是单身,只能分到一间单间,这种条件对住惯了大房子的人来说是非常简陋的,好在屋子内设备齐全,干净整洁,公用的浴室和厕所每天都有人打扫也非常干净,住着并不会觉得不舒服,钱林的行李很少,就几件破旧的衣服。
当初他们起义后,收刮了许多官员的家财,那时候大家伙其实都很富有,但钱林不想用这种钱,就偷偷分给了贫穷的百姓,自己依旧是身无分文,也是他这种品德让刘树很看重他,愿意替李煦招揽他。
吴进见他拿出来的衣服都是破旧的,便主动说:“王府每个季度都会给员工发放两套衣裳,钱先生刚来,明日便可以让人来量身裁衣,月钱也可以找岑管事预支一个月,每天一日三餐可以在食堂免费吃,其余事情,您有需要的可以报给岑管事,只要不是太大的事情,他都可以做主。”
包吃包住还有余钱,这样的生活已经很稳定了,钱林觉得很满足,他刚才见住在这里的人都是普通的民众,这让他舒心不少,如果是住在王府,他肯定会不自在的。
“多谢小吴总管了,劳烦您跑一趟。”钱林不知吴进的具体身份,但这里的人都很尊敬他,显然是身份比较高的管事,没想到在王爷身边,俱是年纪轻轻的人才,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您是长辈,不必如此客气,有事情尽管说,王爷对待下属非常大方的,只要不犯大错,王爷不会轻易惩罚人,也几乎有求必应。”
钱林赞了句:“王爷果真宽宏大量。”
他是第一次见这种官员,居然能将好事做到这种程度,难怪顺王的风评如此之好,就连他的好兄弟也被顺王收服的服服帖帖的,如今替顺王管着岭南的大小事务。
钱家当年落难是皇权更替的结果,怨不得谁,只是钱家站错了队而已,他从未因此怨恨朝廷,但妻儿的死却让他对官员有了抵触心理,哪怕他知道并非所有的官员都是如此作恶多端。
直到见到了顺王,他想,如果顺王的封地是岭南,那他妻儿的惨事就不会发生了吧,顺王一定不允许底下的官员做出这等恶事。
但他又想,水至清则无鱼,顺王也是人而不是神,又岂能知道每一位官员的品性呢!
钱林一夜未眠,此时有些困了,但那位岑管事带着邻里来拜访他,而且都带了礼物,他不得不提起精神应对,又因为没有东西回礼而深感愧疚。
岑欢是岑堇的侄孙,不算非常亲的亲戚关系,但确实是因为岑堇的关系才得到重用的,他没什么大才,胜在做事规矩勤奋,而且因为有岑堇这个靠山,这边的人都愿意卖他面子,他便在张朔离开后接手了宿管的职位。
新来的钱林看着比他年纪大一些,人也很老实,岑欢愿意结交这样的人,便带着人来串门,帮他介绍一些邻居,让他早点融入这边的生活氛围。
见钱林打了好几个哈欠,岑欢便主动带人离开了,“来日方长,钱兄住久了就知道这里是一片乐土,大家都是为顺王办事的,顺王此人更是难得的明主,不过有件事情还是要事先知会钱兄。”
“请讲。”
“此处只是借住给暂时没有去处或者没有自己住宅的下属,以两年为期限,若是不能搬出去则需要缴纳一定的房租,不过房租很少,大家若是没成家的宁愿花钱住在这里也不愿意搬出去,毕竟外头可没有咱们这里的大食堂。”
其余几人纷纷笑道:“走走走,午膳时间到了,钱兄弟与我们一同去用膳吧,保准你吃完一次就不想离开这里了。”
钱旃林也觉得肚子饿了,便应了邀请,他是吃过顺王府吃食的人,觉得自己不可能因为这里的食物而惊艳,但真坐到餐桌上,就知道自己低估了这里的厨子。
一顿饭结束,钱林摸着肚皮想看来自己可以在这里住上一辈子了,如果厨子不换人的话。
第217章 妻妾
岑欢回到自家屋里,一名相貌清丽的女子欢快地跑来迎接,替他脱鞋更衣,柔声说笑,令岑欢身心愉悦。
岑欢正要抱着人温存,就见帘子一掀,一名二十岁上下的妇人端着盆子走出来,见到堂屋中的景象愣了一下,然后目不斜视地走了出去。
清丽女子往岑欢怀里缩了缩,委屈地问:“郎君,姐姐好像并不喜欢妾身,要不,您还是放妾身回去吧?”
“没有的事,茜娘只是不太爱说话。”岑欢疼惜地摸着小妾滑嫩的脸颊,又凑上去亲了亲,他从未见过如此温柔婉约的女子,高兴的时候如小鸟一般欢快,不高兴的时候会哭会闹,生动活泼极了。
岑欢幼年时也是吃苦过来的,十几岁便取了茜娘,两人一起吃苦奋斗,养了一个五岁大的儿子,本以为这辈子就是这样了,结果他的堂祖父被顺王重用,他便来投靠堂祖父,也顺利得到了一份差事,这一年多来,他勤勤恳恳,也做到了管事的位置,钱粮充裕,生活富足,偶然出门时还救下了玉娘,对方以身相许,即使做妾也不介意,他觉得人生如此已经足矣。
又和小妾嬉闹了一阵,玉娘便依偎着他问:“听说今日来了位新人,是做什么的?”
“是位教书先生,挺有涵养的样子。”
“那他是哪里人啊?感觉像突然冒出来的,身份没问题吗?”
岑欢无所谓地答道:“是小吴总管亲自带来的,肯定没问题的,说是外地来的,具体也不知道。”
玉娘眼珠子一转,笑意盈盈地说道:“那肯定不如郎君您的,您的祖父可是岑大管事呢,是连顺王都敬重的人物。”
提起岑堇,岑欢肯定是自豪的,听说当时顺王是要给他堂祖父官职的,只是郡守府的大人们没应许,否则他此时也是官身之子了。
“对了,咱们什么时候再去见祖父啊?他年事已高,孤身一人住在外头,咱们还是要多照应一番的。”
“你说的对,今日茜娘会去看他老人家的。”
“不如让妾身一起去吧,妾身是奴婢,做惯了粗活,而且姐姐……也不是说姐姐不好,姐姐太实诚了,妾身去了给您多说点好话,之前不是说有个二级管事的缺吗,是那种有实权的,如果祖父出面替您说话,肯定能拿下这个职位的。”
岑欢对那个位置很心动,听说是工厂采买的管事,许多人抢破头的,如果堂祖父能出面,肯定能替他博到这个位置的。
“可是……”岑欢有所顾虑,他第一次带玉娘去见堂祖父时,对方对她很不喜,言明以后不想见她,不过玉娘娇媚可爱,天真活泼,堂祖父肯定是因为她妾的身份才对她不喜,如果她是正妻,肯定就不会被为难了。
茜娘晒完衣服进来,见二人还靠在一起说话,心里说不出的苦,自从这小妾进门,丈夫眼里的喜爱灼伤了她的心,别人都说她有福气,苦尽甘来,过上了好日子,可她宁愿回到以前,夫妻俩和和气气的,一家三口无人插足。
“相公,我去探望堂祖父了。”茜娘拿上东西出了门,没有见到后头丈夫复杂的目光。
岑堇年事已高,单独住在一个大院子里,李煦给他派了人照顾,但下人与家人不同,岑堇不习惯有陌生人在家里住着,便由茜娘每隔几日来一次。
茜娘经常来,对这里很熟悉,她话少人勤快,每次给老人家带些自己做的吃食,给他整理房间,伺候他写写字什么的,有时候说不上两句话就离开了。
岑堇在院子里晒太阳了,手里拿着谷子喂鸽子,听着它们欢快的叫声,仿佛能给这座宅子增添点人气。
“侄孙媳妇啊……”
“是。”
“允儿五岁了吧?”
“是。”
“可以开蒙了。”
“相公说,等年纪到了送到学校去。”
“那就太晚了,学不到多少东西,你改天送他来,我教他写字。”
茜娘这才露出一点笑容,感恩地谢了。
“最近家里还好吗?”
茜娘笑容淡了下来,低头应了声:“还好。”
她似乎听到了叹气声,抬头只见老人家又闭上了眼,躺在摇椅上摇摇晃晃,逍遥自在,但她知道,他这辈子吃尽了苦头,晚年才遇到顺王,否则只会是流浪乡间的一名糟老头子。
等她收拾好院子就准备离开了,离开前,听到岑堇说:“侄儿媳妇儿啊,今时不同往日了,女人离开男人不是活不下去,顺王是个很开明的主子。”
茜娘脚步一顿,然后回头朝他行了个礼,默默地退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她看到玉娘站在一家烧饼摊前买烧饼,递钱给那摊主时掌心似乎还有什么,不过离得远她也没看清。
玉娘朝摊主使了个眼色,然后娇笑道:“还是你家的烧饼味道最好,像小时候的味道。”
“多谢娘子光顾,以后常来啊。”
玉娘转身之际,看到不远处站着的茜娘,心头一惊,也不知她站在那多久了,又看到了什么,她低头眼中闪过一抹厉色,然后款款朝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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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越穷,是每个朝臣对南越的第一印象,因此当朝廷接连收到顺王上奏的折子,要粮要钱要人时,谁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南越刚与海贼打了一仗,说是胜利了,谁知道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财力,之前上报来的数据众大臣看完都觉得顺王当这个家真心不容易,为了消灭这伙数万人的海贼,不惜扩军,据说南越百姓放下手中所有的事情就为了给寇家军制作军需,整整一个月没停没歇的才供上了几万寇家军打了一场一个多月的仗。
而这场仗之所以能赢,全是因为海贼的首领决策失误,被寇骁先一步找到他的老巢,趁着海贼后方空虚占领了他们的老巢,再守株待兔。
如此简单的战役随便换谁去都能赢,这是朝臣们心里的想法,但战事一动就是烧银子,南越小小的地方能抗下这场战役着实不容易。
还没安生几个月,岭南又乱了,大家伙谁也不愿意大老远跑去镇压乱军,自然只能由距离最近的顺王承担这个责任,但一提及粮草和军饷,各位大臣又开始相互推诿。
皇帝的身体日渐衰弱,头发斑白,眼神涣散,人远不如两年前精神,他坐在龙椅上翻看着李煦的奏折,声音嘶哑地问:“粮草和军饷都还未给顺王送去吗?”
此话一出,相关官员头皮一紧,不敢说您老没吩咐我们送啊,只能解释道:“回陛下,尚在筹备中,因南越路途太远,我等建议从扬州府或者其他相邻的郡县调粮,至于粮饷,不知要给多少合适?”
皇帝看了眼奏折上的数字,眉头皱了起来,这李煦也太敢开口了,竟然问朝廷要军银三十万两,粮草十万担,这可足够养活五万寇家军一整年了。
他心知南越穷困,也不忍心让这个儿子过的太苦,便允了一部分的金额,“给南越拨十万两去,至于粮草啊,让顺王自行筹备,不足之处可向临郡借粮,但不能超过十万之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