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骁朝他挑挑眉,“那你们这群乱民可有背地里骂本将军?”
钱林笑笑,“不敢不敢。”
“那最好。”
“您与王爷一文一武,一个强硬一个仁慈,是最好的搭档了。”这是钱林的真心话,南越能改变的如此快,这二者缺一不可,少了谁都没有今日的成果。
这话寇骁爱听,顿时对他态度好了不少,“还是你有眼光,难怪能得王爷赏识。”
“这是在下之幸。”
李煦打断这俩,“好了,再吹下去脸皮都比城墙厚了,刚才老七回来说,前方在修路,咱们绕道吧。”
他们一行人是装扮成商队行走的,如今南越各行业复苏,走南闯北的商人也多了起来,有了顺王府领头,以往对商贾避之不及的人家也渐渐接受了这个,对来来往往的货郎也多了几分热情。
他们入村后都会问问村里有什么特产,要是合意的也会收购一些,因此车队越走越长。
不仅他们如此,乔安一行人也是如此,在抵达卢墩村后,就向当地村民购买了不少棉花种子,后来又断断续续买了一些当地的农具,打算回去后照着做。
岭南那边乱了好一阵,肯定什么都缺,乔安恨不得能从顺王那借几百名管事过去,帮着开拓商路。
双方的目的地是一致的,因此在即将走出南越地界时,两边碰了个面对面,起初因为没认出人,差点误以为是敌人打起来。
乔安从马车里出来,看到那边坐在马背上的男人,一时都不敢认,等双方要交手了才急忙喊停。
“可……可是顺王?”
李煦目光扫过来,嘴角慢慢勾起一道笑容,“原来是乔大人,原以为要进了岭南才能遇到你,也是巧了。”
乔安太震惊了,撩起衣摆跪在李煦面前,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
李煦打量了他一眼,跳下马背将人扶起来,“乔大人,两年不见,你这官职升的跟坐火箭似的。”
“何为……火箭?”乔安疑惑地问。
“咳,就是箭头带火油的箭矢嘛,很难理解吗?”李煦强行把口误拉回来,然后岔开话题问:“你这一路南下可有遇到什么不平事?”
乔安以为他是怕自己受欺负,忙说:“这一路还算稳妥,偶尔与村民小有摩擦也都顺利解决了,南越在王爷的管制下当真与众不同,百姓不仅会说官话了,也通情达理了许多,当真叫人意外。”
“那是因为你们扮成商队,大家都希望你能买他们的东西呢。”风气这东西,一旦流行起来就止不住,如今连个老奶奶看到货郎进村,都会开口问一句:小郎,我家中有绣好的荷包,你可收?
“还真买了不少,许多新鲜事物闻所未闻,要不是囊中羞涩,下官想把南越有的东西都带回去一点。”
“你可不像个商人,说不定被人当猪宰了都不知道。”
乔安和李煦相处的时间不长,这一年来也都是靠信件联络,乍一听他如此直白的语言还有些接不上话,闹得脸颊红通通的,像个青涩的毛头小子。
寇骁骑着马儿过来,用马鞭敲着手心,声音高调地问:“这就是岭南新上任的郡守乔大人啊,当真是青年才俊,就是瞧着有些……眼熟。”
乔安朝他看过来,只一眼就面色通红,眼神火热,朝他做了个揖,“寇将军,久仰大名。”
寇骁绕着他跑了一圈,言之凿凿地说:“本将军肯定见过你。”
第219章 小贼
李煦记得乔安说过,他在南越生活了十几年,而且言语中对寇骁格外推崇,想必还真有可能见过本人。
乔安被寇骁盯着打量了几眼就有些腿软,不仅脸色发红,连脖子都红透了,李煦在一旁摸着下巴想,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吗?没办法,乔安的态度太可疑了。
他们此时落脚在一家简陋的客栈里,这家客栈开在两郡交界,半黑半白,对待顾客全凭心情,开的价格也随意的很。
起初见这两支队伍都是商队,带着的护卫也不算多,便漫天要价,被寇骁的手下教训了一顿才缩起脑袋做人,李煦不放心他们做的吃食,便让人占领了后厨,打算自己做点吃的。
这客栈位置偏僻,来往的行人极少,尤其是岭南暴乱后,会经过这里的人就更少了,因此李煦这两拨人就是全部的客人了。
吃晚饭的时候,李煦和寇骁、乔安、钱林四人坐了一桌,饭菜简单,但还好都是热的,大家都习惯了出门在外不讲究,一顿饭吃的还算舒心。
不过李煦注意到,乔安时不时的会偷看寇骁几眼,他皮肤白,脸红起来就特别明显,连钱林都看出他对寇骁的态度格外不同。
李煦一路都和寇骁住同间屋子,居然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毕竟外头条件有限,经常房间不够住都要搭伙,而级别最高的两人住一间也说得过去,何况寇骁还有保护王爷的职责。
进了屋,门一关,李煦就拿棍子抵着寇骁的后背问:“说吧,你俩什么情况?童年密友?前男友?”
寇骁不知道这两个词是什么意思,不过实打实地回答:“我也一头雾水呢,就是看着眼熟,但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也许是因为乔大人长了一张普通的脸?”
平心而论,乔安长相十分出众,他是个极为温和有礼的人,偶尔有些迂腐的地方,但人品正直,所以李煦才愿意提携他。
李煦把棍子拿开,算是相信了寇骁的话,他也只是好奇而已,不好问乔安只能问寇骁,结果寇骁自己都纳闷着呢。
“要不,我去问问他?”寇骁不是个爱憋话的性子,好奇了就想知道答案。
李煦觉得说清楚也好,免得别人误会,便点头了,“不过,他现在刚回房休息,妻儿也在,你换个时间去。”
寇骁贱兮兮地撩他:“你就不怕他心仪本将军,对本将军爱慕已久?”
“那又如何?你要喜新厌旧了吗?”李煦微微抬头看他,嘴角上扬,表情说不出的邪魅,这一刻的李煦格外招人,寇骁喉结上下滑动,居然被他一个表情就弄硬了。
他一把将人抱起来,火急火燎地上了床,但没多久又被李煦踢下床,两人气喘吁吁地看着彼此。
寇骁急的眼睛都红了,情欲之色呼之欲出,他喘着粗气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李煦当然也想,他们出门这段时日都没亲近过,但这时代的房间隔音效果等于没有,床还特别能晃,动一下就“咯吱”一声,多动几下就“咯吱咯吱”个没完了。
屋里做什么旁边的人听得一清二楚,而且他们身边都是一群耳目聪明的大汉子,李煦再昏头也不可能不要面子。
“床太响!”李煦愤愤地说,刚才就是因为床响他才回过神来,继而把寇骁踹下床的。
寇骁脱了外衣铺在桌上,将李煦从床上拖下来,压在桌上问:“这里不响了吧?”
李煦整个人往后倒在桌上,双腿直立,腰弯成了九十度,这种时候就能考验出这具身体练过武了,确实比较柔韧,他居然没觉得难受。
等到后面,难受不难受的他也感觉不出来了,只记得那双将他掐的紧紧的大手,以及火热的触感。
大汗淋漓地被人抱着,李煦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寇骁在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胸口急促地起伏着,还咬着李煦的耳朵回答他刚才的问题:“喜新厌旧永远不可能的,这世上哪有人比得上您的,我都想直接死在王爷身上了。”
冬夜风凉,李煦站在房中央,身上只挂着半件寝衣,冷的他不得不贴在寇骁胸前,戳着他的胸口说:“要点脸吧。”
两人洗漱完躺进被窝,被子被单是自带的,否则这乡野客栈的床铺李煦肯定躺不下去,他心里想着,要是小刘在就好了,被子入睡前还会熏香,闻着就很好睡,身后的人把胳膊收紧,李煦的心思也就散了,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深夜,几个人影钻进了后院的马厩,李煦他们的马都栓在这里,马车则卸在一旁,车上一袋一袋的东西装的满满的。
因为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李煦便没让人守着,乔安那边倒是安排了一个老奴守着那批农具,但冬夜寒凉,老人家早钻进马车里睡觉去了。
“快搬!”领头的那人低声喝道。
“搬哪个?”
“你傻啊,当然是挑贵的,先去看看都有什么,这群人一看就很有钱,买的货肯定都是好东西。”
几个小弟忙活开来,装货的板车没有遮拦,成袋成袋的货物堆在车上,他们先挑装的严实的下手,打开袋口一看,滚出来一粒粒黄豆大小的东西,往嘴里一塞,“呸呸!不能吃的,这是什么玩意?”
那东西一看就是植物种子,大家嫌弃地丢到一边,去另外一辆车查看,结果里头全是铁器,把这群乡下土匪吓了一跳,“铁……铁器啊,还如此多,这些人果然有钱。”
领头人却骂道:“铁器太重,一个人也抗不了多少,不划算,找别的。”
一名小弟惋惜地说:“可这是铁器啊,而且看形状很像官府新出的农具,咱们扛回去种田也好啊。”
领头的老大踹了他一脚,“没出息!有钱还用种什么田啊?”
他们又翻了几辆马车,结果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吃的穿的用的都有,但就是价值不高的样子,他们倒是想把所有东西拿走,但一个人一双手,拿不了啊。
“兄长,拿哪个?”小弟们犯难了。
“还以为是什么大商贾,结果这都买的什么啊,走走走,先不拿,明日想办法迷晕他们,值钱的东西肯定都带在身边了。”
几个人悄悄的溜走了,没瞧见靠近院子的某扇窗户在他们离开后把开开的一条缝隙合上了,如果他们刚才敢偷拿东西,这会儿怕是尸体都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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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大家早早的起了,越往南越暖和,深冬时节,李煦只穿了两件衣服就够了,论日子,确实比北方好过一点。
一大早,客栈的掌柜就端着茶水上桌了,谄媚地说:“贵客们,茶水已经煮好了,后厨里还熬了粥,做了肉干肉饼,客官们要用点吗?”
贺遵往他面前一站,凶神恶煞地回复:“不用,吃食我们自己做。”
贺遵已经不戴面具了,他的面容必然是丑陋的,但吓不住胆大的匪徒,对方紧张地问:“可是嫌弃小店做的东西不好?可这附近没有食材可卖,厨房里能用的也都用了。”
李煦从这边走过时笑眯眯地回了他一句:“不要紧,我们自备食材了。”
掌柜的想到车上那一袋袋的食物,知道他们确实不缺,于是退而求其次:“那要不给您装点热水?冬日路上还是喝热水舒服。”
贺遵还是那副死人脸,严词拒绝了,接着把账给结了,还多给了十文赏钱。
掌柜见他们丝毫不碰店里的水和食物,计划行不通,便恹恹地送他们出门,等人一走,几个扮做小二的小弟围上来。
“别问,计划失败,他们没吃也没喝,奇怪了,可是咱们的计划泄露了?”
“肯定不是,就是有钱人讲究呗,嫌咱们的东西不好,不过兄长别担心,人可以不吃不喝,但畜生可拒绝不了。”
“你是说?”
小弟们嘿嘿一笑,齐声说:“我们给马儿全喂了加了巴豆粉的水,不出半日,他们肯定得停下来。”
掌柜扫了一圈,悲观地问:“那有何用?”
“啊?”
掌柜恨铁不成钢地骂道:“药倒了马儿有什么用啊?你们是能打得过那些强壮的护卫,还是能扛得动那十几车的货物?”
“这……”几位小弟笑脸变丧脸,苦哈哈地说:“那就没辙了。”
掌柜一人给了一巴掌,然后拍了拍手,说:“准备准备出发吧,等他们的马匹倒了,这群人估计会弃马,咱们去把马抬回来,要是能治好一两匹,卖出去也是一大笔钱。”
“还是兄长聪明!”
李煦注意到今日贺遵对那掌柜的态度有异,半路上问他:“那客栈的人有问题吗?”
贺遵便把昨夜发生的事情说了,还告诉李煦:“今晨他们想给马匹喂加了药的水,被属下换了。”
李煦没想到还有这一出,朝后看了看,嘴角含笑说:“那往前走一段找个地方歇息吧,等他们追上来。”
贺遵并不太想在几个小贼身上浪费时间,不过主子的话还是要听的。
等找了块平整的草地坐下休息,李煦对乔安说:“正好抓着了送去岭南给你当苦力,岭南经此一乱,百业待兴,肯定缺人。”
乔安便顺着这个话题问:“王爷,不知您对流放到岭南的罪犯何有良策?若再按以往的方式处理怕这种事以后还会有,可若囚禁不放,这若大的监狱,数千罪犯耗费的粮食也不少。”
岭南很穷,虽然土地比南越多些,但百姓的种植技术很落后,而且人口稀少,要养着几千犯人可不容易。
李煦举了个例子说:“寇将军打下了一座海岛,俘虏了上万海贼,这么多人,杀了可惜,于是本王便让他们去干活,替本王赚钱。”
乔安知道这个思路,但他的困难在于:“这些犯人虽说不是个个穷凶极恶,但肯定比普通人难管教,要想让他们乖乖听话可没那么容易,岭南无兵无将,靠几个衙役镇压不住他们。”
“谁说要靠武力镇压他们?”李煦给他解释说:“他们是罪犯,朝廷流放他们至此是为了惩罚他们,据钱先生所说,以往的犯人会被分配到各处干活,全是繁重的体力活,而且吃不好穿不好,动辄非打即骂,许多犯人甚至熬不过一年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