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这些了,能有机会读书谁会拒绝呢?他可听说了,如果成绩好,将来还能继续到书院进学,能从书院出来的人,将来是可以做官的。
程一山知道自己是家奴的身份不可能做官,但如果他比其他人都学的好呢?王爷是否会网开一面?就算不能做官,他也要给王爷做个大管事,像刘总管那样的大管事。
李煦是说干就干的性子,当天就叫了不少人来开会,一个印刷厂需要什么规模的领导班子,他心里略微想想就能有个模型,各个后勤部门也都可以照搬其他工厂,关键还是技术岗。
被叫来的人都有些懵,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入了王爷的眼,他们有些是铺子里的副掌柜,有些是厂子里的小组长,都是不太出挑的人物。
李煦召见了他们,开门见山地说:“本王新建了印刷厂,需要管理人员,你们谁愿意去任职可以站出来。”
大家一听这话,心思立即动了起来,没人是傻子,王爷近来又是开书局又是建书馆的,显然是打算把读书人抓在手里了,而且听说还要建书院,将来印刷厂有多重要根本不用多考虑就能知道。
顿时,会议室里的气氛紧张起来,大家打量着周围的人,暗暗计较自己胜出的机会大不大,事关前程,谁也不想落后。
李煦让刘树将他列出来的岗位发下去给大家看,然后说:“本王今日要定下来的是中层管理,你们可以看看自己适合做什么,然后找刘总管报个名,说说自己的想法,合适的就转到那边去,不想去也没关系。”
这种工厂的中层管理人员本来都不需要李煦出面,只要定下大管事就能把事情办妥,但李煦知道,自己的一句话顶别人十句,而且人都有私心,他定的人选和大管事定的人选肯定偏向是不一样的,大管事和中层管理没必要太亲近。
他把面试的事情交给刘树,走出王府时突然灵机一动,让马车带他去郡守府。
郡守府的大小官员已经习惯了顺王不定期来巡查,一个个埋头苦干,看着非常敬业。
李煦其实并不会来监督他们,大家事情做得好不好是可以看成效的,至于他们是埋头苦干做出来的,还是边喝茶边聊天做出来的,李煦并不太管,别太懒散就行。
他找了纪韩宇,说了自己的想法,把纪韩宇吓了一跳。
“王爷……您是要让官员去兼顾印刷厂?这……合适吗?”他只听说过律例不许官员经商,没听说还有让官员去谋营生的。
“王爷,下官不是太明白您的意思,您是要将印刷厂归郡守府管理吗?”纪韩宇纳闷地问。
李煦也是出门时才想到的,南越缺个教育部啊,学生的事总要有个归口部门管,尤其几所学校以后越来越多学生,矛盾就容易多了,总要有官方帮忙解决问题。
“是这样的,本王想要设立个专管教育的衙门,统管南越所有的读书人,不管是在校的还是不在校的,同时监管两家书局,南越书馆以及印刷厂,这些都是与教育息息相关的。”
纪韩宇眼睛亮了,作为读书人,他当然知道书生这个群体的重要性,可以说,将来掌握政权的官员九成以上都会从这些人里选出来,在他们还未入仕前有郡守府统一管理,确实是个好主意,这么一来,郡守府的威信会上升一个台阶。
“王爷要建书院,下官以为已经是非常有前瞻性的举措了,没想到王爷总是能想别人所不能想,下官真是佩服。”
李煦对他的奉承并不感冒,他想:你要是出生在二十一世纪,肯定是个学霸,知道的绝对比我多得多。
李煦可是个连历史都知之甚少的人,他花了不少时间才理清大燕王朝的官员架构,以他的看法,肯定是不够理想的,但改革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得慢慢来。
“你觉得可行吗?这么做的利弊是什么咱们一起分析分析,利大于弊就做下去,弊大于利就算了。”
纪韩宇激动地说:“弊端不可能没有,比如说,这个衙门的主事该选什么样的人?学子有多高傲王爷深有体会,要让他们服从管教肯定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您还要让他兼顾营生,这样的人可不好找。”
李煦拿出纸笔划了个机构图,从主事到下属官员的职业稍微分一分,“主事人需有足够的社会地位和影响力,真正办事的让下头的官员去办,一人管学校招生,一人管教师从业,一人管书局和印刷厂,还可以选出一人做文化宣传,教育不能单单闽州城重视,各县各村镇都要重视起来。”
纪韩宇边听边记录,偶尔表达几句自己的看法,“可以先从周边几个县城开始,其实不用您宣传,他们已经在做了,只是钱财上短缺不少,速度有些慢。”
做教育就是财政支出的一大块,所以说穷人多文盲,没钱搞不起教育,李煦便加了一个岗位,“再添一人负责各地学校的建设,需要多少钱让他们算好报到郡守府,财政不足部分可以由王府出,先找几个大县做试点。”
纪韩宇小声提醒道:“您要建书院,要建新的军营,若是再添补各地院校,王府的经济会被拖垮了吧?”
李煦也知道这些都是巨额开支,他赚钱的速度总比不上花钱的速度,但能怎么办呢?
“所以还是要想法子让郡守府以及各地财政自己富起来,否则事事靠本王贴补,金山银山也不够用的。”
纪韩宇脸有些红,他就是属于不太会懂经营的官员,经济上全靠王爷主事,否则南越百姓恐怕连饭都吃不上。
李煦也知道他的短板,但他不能要求一个好官既能办事又会生财,就算是全才也得把职权分开,否则多生事端。
“我给你配个懂经济的副手吧?”李煦也是突然想到,郡守府里的官员好像没有会做生意的,都是一群会算账的,每天记录收入与开支,如果有个会开源的官员,能给郡守府多赚点钱也是好的。
甚至都不需要自己赚钱,他只要能让民生经济发展起来,商税也是个重头戏。
“下官求之不得。”
人选李煦也有了,就是雷阳,“雷阳从去年末开始,身体就不太好,本王不敢再让他外出办事了,但窝在家里又浪费人才,干脆给你用吧,他体力不行,脑子还是很灵活的,又有多年的经商经验,应该能帮上忙。”
纪韩宇跟雷阳也很熟,当初一起南下,他哪里能料到两人最后会成同僚,这人是王爷最早收用的心腹了,而且很得王爷敬重,能得他相助必然是好的。
“多谢王爷,有雷老爷相助,感觉郡守府的钱袋子就不用愁了。”
“那晚上约他出来一起吃饭。”
两人说完了雷阳,继续商谈教育衙门的事,总算在天黑前把脉络理清了。
纪韩宇心里有了计较,知道该怎么把事情办好,这个衙门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对郡守府有利的,他相信大家不会反对。
“王爷,还有一事,您当初想成立工部,由岑管事担任工部主事,如今此事重提,应该不会有人反对。”
说起岑堇,李煦面上带了些焦虑,岑堇年纪也大了,身体更差,如今基本在家养老了,偶尔给李煦改改设计图,发生岑欢那件事后,他甚至提出了辞呈,觉得自己不配做个管事。
李煦不搞株连那一套,因此没同意他的请求,而且他答应岑堇的事情还没办到,心里有愧。
第249章 错打正着
当天傍晚,李煦果然把雷阳叫来一起吃饭,吃完饭才把正事告诉雷阳。
雷阳这段时日瘦了不少,严小大夫让他少吃肉多吃菜,每日也要适当运动,雷阳临到老了才做出点事业,哪里舍得太早去见阎王爷?因此很认真地执行医嘱,开给他养身的药方也天天吃着。
听完李煦的提议,雷阳诧异极了,“王爷,您要让雷某去郡守府做官?这……这不合适吧?”他们雷家,雷鸣和雷战都退下来了,此时再把他推上去,岂不是乱了套?
李煦摆摆手:“没什么不合适的,什么样的人适合做什么样的事本王心里有数,以你的经商之才,本该在外替本王开疆拓土,可你身体没养好,暂时不宜外出,就先去郡守府替本王做点实事,纪大人年纪轻,又不懂商贸,身边缺个懂经济的人,你去帮帮他也好。”
“那这官职?”雷阳在以前雷家掌控权利时都没有做官,现在雷家人大部分退出官场了,他更不想掺和进去了,他提议说:“让在下帮忙没问题的,授官就免了吧?都这把年纪了,也不知能帮几日。”
“这可不行,你要做的事并非小事,事关民生大计,有个官职做事更名正言顺,而且以你在南越的声望,没人会质疑你的才能。”
雷阳弱弱地说:“倒也不是担心别人质疑,就是……就是觉得受之有愧,在下除了经商其他一窍不通。”
李煦拍着他的肩膀大笑出声:“本王看中的就是你的经商之才啊,否则为何找你来担任这个要职?你好好干,再把身体养好,本王以后还想让你当财政大臣呢。”
雷阳瞬间激动的脸红了,他以前想,自己凭关系也许能混个小官当当,可是那有什么意思?他既不懂农事也不懂政务,当了官也是吃白饭的,不如不当。
但财政大臣……这个位置,那是多少人遥不可及的,自己真的能有那一天吗?不得不说,雷阳这一刻彻底心动了。
没人不想要权利,没人不想要名声,雷阳也不例外,“多谢王爷赏识,在下定不负王爷期望!”
李煦和他之间没有太多的客套,定好了这事就把印刷厂的事情说了,“印刷厂虽然也要盈利,但主要是给学校、书馆和书局服务的,本王要找个人总管教育这块,你有人选推荐吗?”
雷阳细心想了想,中肯地说:“如果钟老大人再年轻十岁,这个位置非他莫属,可他的身体……如果我四堂兄还在闽州,倒也合适,可是他外出游历了,暂时还真不知道谁合适。”
纪韩宇倒是有个人选,“王爷,下官有个大师兄,今年三十八岁,曾经在朝中担任过御史中丞,但前几年因为得罪了魏相爷被罢官了,他曾经是师傅最得意的弟子,也是最有望走上三公之位的,被罢工后,他心灰意冷了几年,后来被师傅召回来在书院任教,不过他与师傅政见相左,两人合不来,他觉得没意思就离开了,下官离开沧州前,他应该还在某个山野之地隐居。”
李煦对这个人不了解,但以他的经历怕看不上南越这块小封地,“他性格如何,人品如何,你仔细说说。”
雷阳插了一句嘴,诧异地问:“纪大人说的可是曾经那位以耿直闻名的宋大人?”
李煦在记忆里转了一圈,找到了个对应的人名,“御史中丞宋望?”
“是,王爷还记得他?”
“有点印象,是个……比较特别的人物。”能让原主的记忆记这么久的人可不多见,这位宋望确实是以耿直闻名,甚至有点迂腐,不过不是掉书袋的那种迂腐,而是非常认死理,作为御史中丞,他掌管图书秘籍,同时有监察百官的权利,他当官的那几年,被他弹劾过的官员不知多少,因此他被斗下台后才会没人替他求情。
纪韩宇急忙替大师兄辩解了几句:“虽然我与大师兄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为人刚正不阿,遵纪守法,虽然只认理不认人,但我觉得教育就该如此,规规矩矩,太过圆滑的人容易带歪了风气。”
“对,你说的对!”李煦就算喜欢用机灵的官员,也不否认在教学上就应该一板一眼,能做到御史中丞,宋望的学识不用担忧,性格死板,也不代表他不能通融,不过他最担心的还是这个人不好请。
“你有把握将人请来吗?南越偏僻,又是公认的贫困,离沧州又远,他能来?”
纪韩宇其实也没信心能把人叫来,“下官先写封信给大师兄吧,以前交谈时,曾听他提过一些对大燕学子的一些看法,有些观点与王爷不谋而合。”纪韩宇苦笑道:“不过如果他能来,应该坐下官这个位置,下官去给王爷管教育如何?”
李煦斜了他一眼,把纪韩宇看得低下头,轻声说:“下官哪好意思让大师兄做下属啊?”
“那就换个人来,本王这里庙小,也不用太厉害的人来。”
纪韩宇私心里觉得大师兄适合这个位置,但放不开脸让大师兄屈居自己之下,这件事是他想的不够周到,“那下官回去再想想谁合适这个位置。”
寇骁亲自来酒楼接人,他来的时候李煦他们已经谈完了正事,看到寇骁,李煦脑海里冒出个人来,但话到嘴边并没有说出口,他朝寇骁挤了挤眼睛,让人送雷阳回去,自己跟着寇骁走了。
等快到王府时,寇骁把李煦拉到马背上坐下,贴着他问:“王爷刚才有什么话想与我说?”
李煦这一路脑子转了好几圈,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祖父身体可还好?”
“怎么突然问起他?他身体硬朗的很,你不用担心。”
李煦将自己准备设立个教育部的事情告诉寇骁,然后问:“如果本王推举你祖父担任这个教育主事,他可愿意?”
寇骁愣了下,继而哈哈大笑起来,震动的胸膛差点把李煦震下马,他用胳膊肘捅了捅寇骁,“别笑,有什么好笑的?”
寇骁憋着笑回答:“别闹了,王爷忘了寇家是武将出身吗?我祖父……他虽是武将出身,但其实文不成无不将,否则当年也不可能是我父亲战死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