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敢,郡守大人是他亲兄弟呢,说不定就是郡守大人首肯的。”
李煦眼睛眯了眯,然后勾起一道轻笑,“不提这个不提这个,如果你们有这想法,可以到闽州寻求机会。”
大家面面相觑,这年轻人说的太肯定了,害他们心动不已,卖盐啊,那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何况南越的盐那么好,准能卖得动的。
可他们也不是傻子,这种好事怎么可能落在他们头上。
大家讪讪地笑着,把这个话题揭过去了,同时心里把李煦列为轻狂少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第140章 甘顺
“李公子,这位就是我那上杭县的朋友,名叫甘顺。”年轻人将甘顺推到李煦跟前,替他介绍说:“他家住县城,家里开了家布坊,平日里来往周边做些布匹买卖,偶尔也会带点其他杂货,十天前刚从那边过来。”
李煦打量了一样这名叫甘顺的年轻人,长的白白净净,偏瘦,五官平和,是个一眼就让人有好感的人,他让贺遵给他摆个座椅,“请坐吧。”
甘顺的目光落在李煦脸上停了好一会儿,然后拍了拍衣摆低头坐在李煦身边的位置上,没办法,其他位置都坐满了,李煦眼角余光瞥见了他发红的耳朵,心想这也是个腼腆害羞的男孩子啊。
真是怪了,他怎么老招男孩子,难道这张脸真的太有魅力了!
甘顺抬起头,不敢直视李煦,视线落在他泡茶的手上,那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白皙纤细,指甲圆润,比他见过的任何一双手都好看,他定了定神,开口说:“听袁兄说李公子想前往上杭县。”
“是有此意。”李煦屈尊降贵地给他倒了杯茶,他在这方面真没什么忌讳,人人平等的观念伴随着他三十几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那您还是推迟些日子去吧,那边目前有些乱。”
“乱?怎么会?不是说寇家军已经过去赈灾了。”李煦心想,寇骁那小子能让局面乱起来?一有苗头肯定被他拍下去了。
“不……不,您误会我的意思了,在下说的乱指的是那边的路到处被堵,日前我派家仆捎信回家,走到一半路就不通了,后来是寇家军挖通了路他才能回到县城,您这时候去,说不定还会遇到这种情况。”
李煦明白他的意思,便问:“这边的路一直是这样吗?一下雨就塌方?那要是没有军队挖路该如何?”
甘顺和其他人同时露出无奈的神情,“山路本就是这样的,各地每年都会召集役夫通路,除了我等这样常年外出的,其实对本地百姓影响不大。”
这倒是,一般人家几年也不会出一趟院门,路通不通确实影响不大。
“不知你那家仆可有回信,在下想知道那边的最新情况,如果灾情明了了,这趟路也没什么可怕的。”
“只知寇将军带着县衙几位大人一同下乡了,想必这几日就有消息传来了,您要是不急,可再等两日。”
李煦点头说好,他确实不急,之前人在闽州,每天都睡不着觉,现在离得近了,他安心不少,真要有什么坏消息,他一天也能赶过去。
“不说这个了,喝茶吧。”
一群都是在外讨生活的小商人,话题总脱不开物价,这个说剑州的竹子便宜,那个说浦西有便宜的桂花蜜,很受夫人小姐们喜欢,还有闽州城新开了一家布染坊,染出的颜色非常新颖,尤其是那大红色,艳的让人心砰砰跳,好想再穿一次喜服的感觉。
“甘家大郎,你不是快成亲了吗?可以考虑扯一匹红布做喜服,除了贵没别的缺点了,而且你也擅长染布,说不定可以去学些经验。”
李煦诧异地看着甘顺,“甘少东家还会染布?”这可不是说会就会的,没点技术,染出来的布就废了。
甘顺红着脸说:“家学渊源,也只学会了一点皮毛,家父这些年眼睛不行了,否则还能再教我几年。”
“不知甘家在这永州可有分铺?”李煦想去看看他家的布染的怎么样,如果真有手艺倒是可以考虑合作。
“有的,李公子可要去看看?”
“好,还请前方带路。”李煦闲来无事,也想出去逛逛。
除了他们,其余人对甘家布坊不感兴趣,便也不参与了,正好老七下楼来,李煦便让他继续泡茶招待大家。
甘家的商铺离客栈不远,临街就是,店面不大,店里只有一个掌柜在看店,看到甘顺激动地迎上来,“少东家,您来啦。”
甘顺点点头,给李煦介绍说:“这永州的店铺略小些,布匹品种也不多,李公子随便看看。”
李煦用手摸了摸布匹的手感,这甘家布坊卖的比较多的还是最普通的麻布和葛布,颜色也比较单一,都是普通百姓常用的灰色、蓝色之类的,也有几匹花样时兴的绸缎,颜色更艳丽些,但艳的有些刺目。
唯一一匹颜色亮丽却不俗气的,只有店铺正中央高高摆着的一匹锦缎,用纱橱罩着。
甘顺见他目光落在纱橱上,解释说:“那匹是我父亲染出来的锦缎,是三年前的布了,可惜现如今只能摆在上头做装饰用。”只有富贵人家才买得起锦,甘顺还没敢接锦缎的生意,因此只能摆着看。
“可以拿下来我看看吗?”李煦指着那匹锦缎问。
甘顺稍作犹豫便同意了,掌柜不知李煦的身份,但做买卖的总会看人,看李煦穿着就知道李煦身份不凡,也就没什么抵触心里,只是把布匹拿下来的时候小心再小心,深怕自己手掌太粗糙把布勾丝了。
李煦上手摸了一下,是比较上等的锦缎,但他的衣物基本都是这个等级往上的,所以谈不上惊艳,但布匹上的花纹让他挺意外的,这是一匹桃红色印有银色暗纹的布料,颜色粉嫩鲜艳,上头还点缀着蝴蝶与花簇,非常适合年轻女孩子裁衣服穿,李煦有些心动,问:“这匹锦缎可以卖与我吗?”
甘顺和掌柜面面相觑,这东西非常贵也不至于,只是毕竟是他父亲最得意的作品,而且他父亲眼睛不好后,这样的布匹怕是染不出来了,所以才显得珍贵。
“您确定要?”
“嗯,颜色好看,刺绣也不错,可以带回去给小女裁衣裙穿。”
甘顺猜测这位李公子的年纪不超过二十,听他提起女儿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失落,不过还是说:“这锦缎毕竟放了三年,有些旧了。”
李煦并不介意,这年头压箱底的好布料多得是,许多女孩陪嫁时的布匹都是积攒了好多年的,一点也不会坏,他也是真喜欢才会买。
来到南越后,他们能买到的好布料非常有限,他自己是无所谓,什么都能穿,但小姑娘还是要穿精致好看些,正好家里的布坊开始做生意了,他有时间可以慢慢折腾。
买了人家的镇店之宝,李煦这才仔细看店内的其他布匹,说实话,并不怎么能入眼,在小地方可能还算好,在李煦眼里就显得太土气了。
甘顺从他的表情中已经看到了答案,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公子别看了,这店里也就只有那一匹锦缎勉强能入您的眼。”
这是实话,李煦并未反驳,“家中也有染坊布坊,你这手艺还有待进步,但你年轻,有的是时间学习。”
“原来您家是同行,让您见笑了,这边商贸闭塞,外头的商户很少来,甘某也只是井底之蛙,将来有机会能走出去看看才好。”
“这有何难?”李煦知道,要想全面提升百姓生活水平,光靠他一人发展商业是不够的,他一个人能培养的团队有限,而且手艺人更重要的是知识交流,闭门造车很难有进步。
有好的经验传授出去,让所有人都受益,一百个受益的人中只要有一个人激发了灵感,那就是进步。
李煦借用了纸笔给甘顺写了一封介绍信,是介绍他去布坊交流学习的,“如果甘少东家不介意家族技术外流,可以拿着这封信到闽州李记制衣坊,那里有几位手艺不错的印染工匠,你们可以相互交流学习。”
甘顺诧异地接过信,这是他这辈子收到过最珍贵的信件了,他们甘家的技术在当地看来比较值钱,但拿到外头去肯定是没法比的,这李记制衣坊他没听说过,但能在闽州生根,加上这位李公子身上衣着的布料,就知道是他占便宜了。
他深深做了个揖,“多谢李公子的再造之恩,这闽州在下一定会去的。”等他到了闽州城,知道李公子的身份时,才知道自己遇到了天大的贵人,而他的命运也因此彻底改变。
看完了布料,李煦带着贺遵在街上闲逛起来,这永州确实萧条,商业街总共就一条通到底,商铺的生意也都很一般,李煦买了一点当地特产,这是他到一个地方的习惯。
上辈子网很发达,所以他外出旅游基本不买特产这种东西,但这时候的特产就真的是当地所特有的,别处想买还买不到。
贺遵提着东西跟在他身后,一脚踏进客栈就发现气氛有异,他们之前泡茶的桌子被踹翻在地,他家王爷那套上等的茶具四分五裂,连茶盘都断成了两截。
贺遵目光变冷,把手里的东西随意搁在柜台上,走到李煦身前,“是谁在此闹事?”
客栈的一楼就是大堂后厨,还有半个不大的院子,此时一眼看去连只苍蝇都没有,但贺遵耳力过人,自然能听出细微的动静。
“出来个人回话!”贺遵提高音量喊道。
从后厨里探出一颗脑袋,李煦看过去,发现是之前和他们一起喝茶的走商,便开口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显然松了口气,慢吞吞的从门外挪出来,脸上有块青肿的伤痕,腿也有些坡,他挪过来叹气道:“李公子快离开吧,那祁家少东家带着衙役来抓人了,硬说我们偷窃了他家的财物,还把他打成重伤,要把大家投入牢狱。”
“偷窃财物?这得有凭有据吧,他们人呢?”
“刚追着几位朋友跑出去了,您那位随从见他打碎了茶具,也追着去讨要赔偿了。”
李煦走到自己的茶具尸体前,嘴角勾了勾,弯腰捡了一块茶壶碎片,冷声说:“确实得赔偿本公子的损失。”
那人见状,朝他拱手说:“李公子,您是外来客,不知那祁少东家和县令家的公子爷交好,平日里一起玩乐的,若是官府来人,肯定是向着他的,您还是先带着随从离开此地吧。”
李煦摆摆手,“不碍事,一个小小的县令之子而已,就是县令亲自来了,也无法无凭无据地拿人,这南越还是有律法的。”
那走商见他不听劝也就不管了,“那您担心点,我等身份低贱,无法与县令抗衡,这就出城找地方避难去了。”
李煦自然不会难为他,他拿了一瓶药递给他,“这是上好的药酒,你可以涂抹在患处用力揉一揉,几天就能消肿了。”
“不不,无功不受禄,这小人不能收。”这时候药可是稀缺物品,尤其是配置好的药,有些名方千金难求,这李公子出身富贵,随身带着的肯定是好药,他更加不能收了。
他跑上楼去拿了自己的包袱,下楼和李煦道了声“再会”就急急忙忙逃了。
贺遵看不惯这种鼠胆小辈,“如此胆量还敢出门走商,真是丢人现眼,王爷何必施恩于他?”
李煦总不能说是现代人从小接受的乐于助人精神在作祟吧,何况在他看来只是一瓶药酒而已。
第141章 去河里醒醒脑子
“去后厨看看可有吃的,本王饿了。”李煦在一把完好的椅子上坐下,脚下还有几块茶杯碎片,他用脚扫开,等着吃饭。
贺遵去后厨转了一圈,出来说:“食材是有,但没有厨匠在,可能是被吓跑了。”
李煦和贺遵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他败下阵来,“行吧,就让我这个主子给你做顿丰盛的午膳吧。”
贺遵一点也没不好意思,他完全不会做饭,别说是做一餐丰盛的饭食了,就是打下手也做不到,李煦拽着他进厨房,打发他去生火。
结果贺遵塞了满灶的木柴,半天也没把火烧起来,李煦无法,只能让他去洗菜,“就把那堆我挑出来的菜洗干净就好。”
贺遵挽起袖子走过去,自以为很简单,把菜全部倒进水池里,提了一桶水倒进去然后就准备捞起来了。
李煦烧完火站起来看到这一幕气笑了,“原来你家吃的菜都是这么洗出来的啊,真是纯天然。”他举起萝卜递到他面前,问:“你是准备带着泥巴吃萝卜吗?”
贺遵很懂地说:“萝卜不是削皮吃么?”那皮上有泥有什么关系呢。
“得,贺大爷,您出去候着吧,饭要半个时辰才能好,要不你出去找找老七,别被人欺负了。”
贺遵哪里会让李煦单独留在这儿,“不会,他可不好欺负。”
李煦一边洗菜一边问:“你还没说,老七到底有什么本事,虽然驾车水平确实不错,人也勤快能干,但这样还不至于让你另眼相看。”
贺遵想了想,诚实地摇头,“其实属下也不知,只是见过他手腕上绑着的袖箭,里头的暗器很厉害,曾杀死了一头黑熊。”
“那能说明什么,也许是他买来的武器呢。”李煦也有随手携带弓弩,那种改良后的弓弩非常小巧,弩箭也只有短短的手指长,但异常锋利,戳进人体绝对能留下一个血窟窿。
贺遵没办法和他介绍高手之间的感应,“您发觉没,老七面对您时与普通百姓不同,不卑不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