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怀里窝着一个浑身散发着暖烘烘香气的人,这人实在是漂亮的要人一条命,是轻而易举能夺走人心神的家伙,他抱着这个人,被这人夹着大腿,缠的乱七八糟,却又不敢甩开,只能暗暗压抑自己不平静的燥火,企图想一些能让他冷静下来的事情,好安安分分的度过这一夜。
是的,他打死也不在以后和这个少年躺一起了。光是一日就这样痛苦难耐,若日日如此那还得了?!
他想来想去,默念起金刚经来,经文总是使他平静,其他从前很好使,不然他也不会倒背如流。只是今日总也有些不同往日的情绪萦绕心头,他怀抱着他的‘爱人’,身体里藏着一只梁国用来控制他的‘蛊虫’,鼻尖是‘爱人’的发香,体内燥火涌动心头却是寒冷如冰。
龙应在黑夜中猛的睁开眼,实在是无法就这样抱着燕千绪睡觉,但也有着极大的恐怖的意志力,硬是让身体保持原样,不动弹一丝一毫。
他那深邃的眼里望着无边的黑暗,在昏昏沉沉的暗香里,记忆起自己在永不见天日的房间里被毒打,被囚,眼睁睁的看着另一个一无所知的男孩被洗脑,培养成自己的替代品……
那是一段极度压抑的日子,龙应其实在刚到梁国不久就被控制起来,梁国皇帝手段了得,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他就是被沅国皇帝选中的下一位大统继承人,开始一系列的阴谋布置,其中包括让他学会写冒牌货的字体;包括让他把过去所有的一切记忆都讲给冒牌货听……
期间那冒牌货出去后,他就更无法获得自由,既是成为了梁国最有力的底牌,又成为了最不可控制的囚徒。
梁国生怕他和假货长大后样貌便天差地别,因此为了更好的利用,竟是从小便在他脸上动刀,一笔一划的由江湖术士亲自割皮埋线,以至于很多时候他无法做出更多的表情,还无法待在极为炎热的地方,不然面上就犹如有无数虫子撕咬一般疯狂疼痛。
他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好不容易才从那样一个牢笼里逃出来,现今最最重要的事情根本不是怀中人,应该是如何努力的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让那个冒牌货死去!
首先,龙应知道,自己腹中的蛊虫每月发作一次,若没有母虫蜕的壳所做的解药,他就必须听话。当然,梁国也不会亲手杀死那个假货,假货会犹如自己的替补,一旦自己不中用了,或者出了什么大的纰漏,就会再度被推出到前台来,搅浑整个局面。
他此刻是站在风口浪尖上,稍微有一点不注意,便是粉身碎骨!
可他不要死,他凭什么要死?!
父皇明明是交他保护这大沅,若是没有那个冒牌货,梁国也绝不会有恃无恐的在当初参与灭沅一事。说来说去,那个冒牌货简直就是整个阴谋最初的恶瘤,不割掉,剁烂,拿去喂猪,龙应是今生都不会有一个好觉!
想到这里,龙应身上被怀中人挑起的火当真熄灭了。
他心中满满装着复仇和生生死死的事情,再也容不下一个妖精一般的‘爱人’。
他不需要‘爱人’,等找个机会,就和这个燕千绪一刀两断,更何况听太子说这个燕千绪是个不安分的,不知道给原来那个假货找了多少奸夫,合该早早的打发走,也就那假货还捧着宠着,以至于他回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后才会如此掣肘。
“秦昧……”
忽地,黑夜里,怀中人轻轻的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龙应假装睡着,闭上眼睛默不作声。
“我有点涨了……”燕千绪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龙应满脑子问号,但又清楚这个时候再装睡是极不妥当的:“嗯?”他声音沉甸甸的透着一点沙哑。
燕千绪等了半天没有等到龙应主动来帮他缓解胀痛,撒娇似的自己主动凑过去,把龙应的脑袋抱在怀里,往那不安分的到处飘香味的地方压。
龙应十分配合,他从这人对自己的言行举止中就看出那个冒牌货对燕千绪可谓是毫无威严,予取予求,一句话,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假的就是假的!要是他有一个爱人敢对自己忽冷忽热还找野男人,他非打断爱人的腿不可!但他此时为了保证自己身份不被怀疑,也没有办法反抗,只能一下子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大傻蛋‘被迫’撞入水中,溺水般吞了好几口味道偏甜的有点粘稠的水。好在龙应是个好学机灵的,在溺死前学会了游泳,但脑袋始终是进了水,方才那孤冷阴鸷的恐怖气压瞬间被水挤没了,只剩下本能……
——婴儿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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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喵喵!
坐等真龙应的真香哈哈哈~
第158章
龙应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在做一件羞耻的事。
但嘴里甜甜的,容不得他拒绝,因此将错就错,越错越狠,?怀中人被他咬的发疼,推拒了几下,颇委屈的在静夜里说:“你今天……怎地有些猴急?”
龙应狠狠又喝了几大口,待那甜味彻底从他嘴里消失,?再发狠也没有的时候,才松开,浑身出了一身汗,回答不出来。
他怎么解释呢?他解释自己今日是自懂事以来第一回 吃这等玩意儿?还是说他不是曾经的那个龙应?
哪一个他都说不出口,?也不能说。
“有吗?”于是他反问,?反问总是没有错的,?这能将疑惑推回给提出问题的人,为自己解困。
燕千绪总觉得今日的龙应有点不一样,?但是哪里不一样他也不清楚,?不过每回他们吵完架后和好总是龙应来伏低做小对自己发痴,?今日虽说和好了,龙应却不如以往热情,?燕千绪心里有点刺刺的,他有些害怕是因为自己吊着龙应太久,?让龙应感觉累了,?所以不想和自己再这样模模糊糊的混下去;又怕龙应是假装和自己装客气,?逼自己听话。
这两个猜想分不清哪一个更让燕千绪难受,可燕千绪决定不猜了,凭什么他要为一个男人这样惊疑不定?这个磨人的家伙为什么就不能和神秀、燕七杀那样听话一点,让他少操一点心呢?
燕千绪心里胡思乱想着,忽然发现龙应贴在自己怀里,脑袋埋在他胸膛上紧紧的,似乎困的要睡着。
燕千绪气不打一处来,非要闹的这个人和自己一样睡不着才好!
可右手刚要去抓龙应的头发,就恍惚的想起早些时候龙应亲着自己的手,说这只手是属于龙应的画面。
这人可真是够可笑了,手怎么能是属于别人的呢?
燕千绪这样揶揄对方,可准备抓龙应头发的动作也不自觉的改成了抚摸,他手骨节分明,在黑夜里也能瞧见白玉一般的颜色。
燕千绪手指一点点穿插入龙应的发丝里,忽然的又记起自己从前好像很怕黑的,可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怕了。这或许是因为每夜总有人陪着他一块儿睡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他太忙太精于算计,来不及去害怕……
他开始喜欢夜晚,喜欢这种能藏污纳垢的时间段,他喜欢藏在黑夜里,与黑暗融为一体,谁也找不到他。
“龙应……”燕千绪回过神来,终于还是记起自己是要彻底把龙应睡到手这件事,可这种事要徐徐图之,不能操之过急,他得让龙应相信自己变乖了,听话了,是要抛弃一切过往的仇恨和龙应好,要只和这个人好,等睡了后,燕千绪想,自己大概也就不会对这个人这样在意了,届时龙应要再在自己面前唧唧歪歪的耍小性子,就可以冷落他、不管他、让他也尝尝被人若即若离的滋味!
燕千绪这样费尽心思的算计龙应,却算不到自己这样用心,在这场较量里便落了下风。可惜他不明白,他从未明白过,他从前被人疼着爱着,到头来发现全是假的,没关系,还有人爱他,疼他,他拥有的爱无论真假都多的令人发指,于是‘爱’便在他这里一文不值,拿来算计一个不听话的傀儡,正正好。
他以爱为名的利用、以欲望为名的交易、以成仙得道为名的欺世,每一样都是让他死后坠入十八层地狱的罪孽,可他不死啊,他便也不怕了,他只要这个世界所有人都不好过,就行了,所有欠他的人都得得到报应才可以!这世界对不起他,那也要付出什么让他开心。
“龙应……”燕千绪又叫龙应的名字,“我知道你没睡,我想同你说说话。”
少年的声音清浅的很,像是一缕含着湿意的凉风,淡淡的从龙应头顶传来,龙应也不知怎么,听着这样靠近的声音,胸膛里有个地方就空荡荡起来,于是心跳便在那空房间里鼓动出回声,一下下让他脑海里都是自己可恶的心声。
“嗯?想说什么?”龙应问他。
少年沉默良久,后忽然又叹了口气,刚说出一个‘我’字,就仿佛羞涩胆怯的小蜗牛把触角缩了回去,摇了摇头,说:“算了,睡吧……”
龙应亦是沉默,他对燕千绪的了解仅限于小时候从父皇那里的听闻,还有父皇给他的信件,最后便是梁国给他说的信息,那些线索全部连在一起,便是他对燕千绪最初的印象:一个娇生惯养惯于勾引男子的漂亮狐狸精。
十年前,梁国对这个燕千绪并不在意,只是因为这个人是燕千明在意的人,是赵虔在意的人,所以多多少少起了一些可以在关键时刻绑票的作用。可惜当年那些人死的死消失的消失,燕家全败,赵虔也落了个半死不活,这人便没用了。
十年后,传说这个人在边境一代和草原上很有声望,是个活半仙,也不知道是谁人造的势,谁人捧的异教,把天宠教给做了出来。龙应知道梁国等人并不把天宠教放在心上,可是龙应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天下的事终究还是老百姓决定的,一个人的声望若是到达顶峰,那么百姓不会听皇帝的,只会听活半仙的!这很危险,没有任何一个皇帝能任由自己国境内有这样一个恐怖势力成长。
除非皇帝纵容。
龙应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赝品实在是个被迷晕了头脑的废物,这燕千绪是留不得了。可是自己刚吃了他的奶就翻脸不认人……
龙应想起一句话叫‘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于是一笑。
这笑声很轻,几乎来自他胸腔里的震动。可燕千绪感受到了,他好奇的紧,问龙应:“你笑什么呀?”
龙应其实刚笑出声就感觉自己不妥,他才逃离那样的龙潭虎穴,来到另一个不知深浅的恶地,怎能抱着个美人就心态放松成这个吊样?!这样的自己和那个冒牌货估计也没有什么区别,都是色令智昏。不,他绝不可能和那赝品一样!怎能一样呢?
龙应心里憋着一股子气,是恨自己,也恨怀中人的,他要的复出不是这样的风花雪夜,他要的是血雨腥风,要的是权力和地位还有自由。
因此他回答燕千绪的声音里便带着一丝僵硬,仿佛是对燕千绪没有什么情谊,也不爱他,厌恶他,不耐烦:“没什么。”
燕千绪本是好好的想和龙应聊一聊,他演戏七分用了真心,三分保留着欲出不出,心里头想要玩弄龙应,可实际上听见龙应语气不好,心里就是一窒,眼圈一烫,说不出哪里不舒服,只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手脚冰凉。
燕千绪呼吸都有着颤抖的音色,待明白过来自己这样的反应很是不对劲时,立马全部咽了回去,反被激出几分胜负欲来。他知道龙应绝对喜爱自己,这样子对自己说话,无非又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如他意,好得很,干脆今夜就全部说开,非把这个人给办了不成!
燕千绪成心要勾引龙应,便不和龙应大吵大闹,先忍着,酝酿了一下感情后,抽噎起来,身子微微颤抖,把搂着燕千绪的龙应哭了个措手不及。
龙应从去梁国到如今,没有枕边人,受着折磨,他自己都没有哭过一次,今日乍一听见燕千绪强忍哭声的抽泣,脑袋里便是一片空白,立马从被窝里钻出来,借着朦胧的月色,便瞧见少年粉白冷清的脸上垂着眼帘,从那眼睫浓密的像是花瓣的眼角,滚出一行行豆大的泪珠,静静地,像是一具瓷雕的美人像活了过来,而他看见了,就是他的了。
龙应心里发紧,声音不自觉的柔和道:“怎么了?”
燕千绪长久的不说话,睫毛湿漉漉的,好半天才睁开,露出一双含着星光的黑眸,伸手便遮住龙应的眼睛,哑声说:“你白日里你同我说了好些话,还问我你距离我心里还有多远,我现在想回答你说‘很近很近’,可你却像是不爱和我说话,嫌我烦了。你根本就不像你想的那样喜爱我,你就是单纯的喜欢拯救别人,这个‘别人’是谁都无所谓,可以是天下百姓,可以是你那些心腹将领,可以是路边不知名的小乞丐,你自私的恨,你的拯救只是你的愿望,你从头到尾都是在满足自己的愿望,而不是真的对我好!”
“你是不是还是嫌我脏?”
“别和我狡辩,我什么都知道,我今天也把话撂在这儿了,你要是真的想要和我好,今天就不许拒绝我,艹死我,我也立马就和其他人断了关系,说到做到!”
被蒙住眼睛的龙应眨了眨眼,睫毛滑过燕千绪的手心。他看不见燕千绪说话时候的模样,却似乎能想象燕千绪说话时候的表情,大约很悲哀可怜,而且龙应发觉燕千绪这一番话里信息量实在很大,但此刻他分辨不得,只是觉得少年的手好凉……
“你手好冰……”他也这样感叹出来了。
燕千绪说:“这是你的手,才不是我的手。”白天龙应把右手讨去当卧底,所以有这样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