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弟围这个人从一开始就隐藏的很深,仿佛是突然出现的怪物,把之前的王弟围吞噬,于是呈现出一个与众人熟知的完全不一样的王弟围。
此人全家被灭,知晓的事情不知凡几。
姜潮笙忽然想到几日前太子来到营中找自己时,和自己说的那一番话,还有那些微妙有点不对劲的神情,最后便是宝公公的突然出现,所有的所有都在让他不得不怀疑,太子的真实身份也已经暴露,不然依照太子对燕千绪的在意程度,根本无需他去下命令,着小太子自己都能像一条疯狗开始咬人。
所以他这里的问题并不在梁国和魏国,而是太子和真假龙应。
而从此地绕道回到魏国军营阵地,那里的将领并非由只有王弟围,王弟围也不可能当真伤还燕千绪,一定有别的理由让王弟围那样一个在当时闯来寻找秦昭未果,为了保命直接放弃任务日后重来的人能够放弃从后方突袭梁军的任务。
王弟围永远是给自己留几分后路的人。
可时间还是太少了……
姜潮笙仅仅只是离开几天局势便瞬息万变,多了好几个未知因素,多了好几个几乎毁灭性的危险陷阱,他需要活着,他要和燕千绪一起活着,他要当沅国的皇帝,也要让阿绪做一国之后,他的野心,他的使命与慈悲,他都必须完成,为此他愿意付出一切,不计代价。
所以,当过了大半天,姜潮笙被压进了某个刚刚建造的石房内,在里面看见了同样被幽禁于此的真正龙应时,他毫不意外,对方亦是没有丝毫惊讶的表情。
这种看见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的感觉很微妙,很奇怪,就像是在照镜子,但镜子很模糊;又像是透过水面看湖中的虚影,但那同样不会像现在这样直观,震撼。
姜潮笙看见龙应的第一眼,能看见对方眼底逐渐显露无疑的恨意。
这恨纯粹而深刻,是嫉妒与悲哀还有无限等待中被放大的孤独。
姜潮笙对此曾经有过抱歉,但他被爱人开导过后,也有属于自己的坚持,他也没有错,他也是龙应。
只不过前者是血缘上的,他是灵魂上的。
“我等你很久。”真正的龙应坐在铺着华丽软垫的矮炕上,面前是一张小案,上面密密麻麻的有着许多小字,那不是用任何能想到的东西雕刻在上,毕竟观那些小字的工整程度与大小,都不大可能是用小刀和利器所为。
石屋里面摆设空荡荡的,独独只有这一炕,还有一张小案,案上本有一叠新鲜的水果,能在战场上吃到新鲜的水果,也就只有皇帝这样的人物才有资格,大将们都得等赏赐才能有一口尝尝滋味。
如今四处战乱,粮食短缺,若是有哪些逃难的百姓瞧见被随意丢在地上的水果,大概能心痛的呕出三升血来。
姜潮笙看着,先是将那桃子捡起来,随意的在袖口擦了擦,然后步步逼近龙应,先是缓慢的将桃子放回在案上,再以足够让龙应感到愤怒耻辱的傲慢对龙应说:“不要浪费粮食。”
“此间皆我所有,浪费与否与你何干?”龙应扯着嘴角,笑的几乎有点狰狞。
“怎与朕无关?朕乃天子。”
“放屁!你是天子?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们难道没有和你说?你抢了我的东西!”
“那你呢?”姜潮笙拳头一点点握紧,“你也动了你不该动的人。”他声音说的平静,身上可却是以雷霆之势一拳出击直直打在龙应的脸上!
龙应此人常年被关在牢笼之中,只凭借超人的意志锻炼身体,但实战经验却是零,所以他被打中后好半天脑袋都是晕的,身体也没有自己的自然反射,只等脑袋清醒后才一面擦了擦嘴角流出的血迹,一面说:“哦……你说的是阿绪吗?他说他想要我,他喜欢我,而我恰好也挺喜欢他。”
“闭嘴!”姜潮笙直接伸手捏住龙应的下颚,力气大的恐怖,‘咔嚓’一声便卸掉了龙应的下颚。
但龙应也并非吃素的,他很快踹开姜潮笙,顺手将自己下颚按回去,再一个站起来,与姜潮笙开始过招!
招招凶险。
当最后一击,身上明显伤口较少的男人一把按住另一个人的脑袋朝小案上撞去,哗啦啦将其砸了个稀碎后,沉声说:“够了,我相信你也不愿意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配合我,我有急事,待事情处理好,再分辨你我之间的恩怨。”
几乎没有行动能力的龙应无法相信自己与姜潮笙的差距这么大,他才是真正的皇族血统,他才是龙应,他才是大沅的皇帝,他该比这个假货强一万倍才对!
然而形势逼人,他也不会不识好歹,眸色略微变幻几瞬后,他声音沙哑的说:“……好。”
“行,现在你告诉我,我离开的这两天,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宝公公怎么会在?阿绪怎么被捉走了?”姜潮笙随意的在炕上坐着,把砸碎了的小桌子抛到地上,猜想自己和龙应被关在里面后,一定隔墙有耳。
目前尚为能肉眼看见监视的洞口,那么姑且怀疑只有人隔墙听音,他与龙应要‘商量’,那么有些话可以大声让人听见,有些可以故意说出来迷惑外面的人,有些却只能小的唯他二人听见。
这边姜潮笙情势不明朗,另一边燕千绪也终于是醒了过来,他发现自己果真是和这战场不和,从十年前开始就几次三番的出现意外,更可怕的是这回,他落入了王弟围的手里!
这个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好似只是单纯要毁了他的人!
燕千绪的确是清醒了,可他却因为察觉到身边有人坐着,目光正灼灼的看着自己,于是他不敢动,更不敢睁眼,心中焦虑的想着自己醒来后会被遭遇的事情,想着自己看见王弟围后该采取的态度,还有他的小皇帝……
他的小皇帝也不知道有没有脱困,当时那个情况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太子和宝公公怎么都来了?
他疑惑太多,自然无法继续装的让人信服还是个睡美人,坐在他身边,靠他极近的人仿佛发现了少年在假装,于是轻笑出声,伸手便干脆捏住了燕千绪的鼻子。
燕千绪感觉这人的手指甲没剪好,指甲也不知道是刻意还是无意,几乎要掐到他肉里,既不让他呼吸,又让他疼。
燕千绪最怕的,便是窒息而死,纵然死后还能复活,但那种感受他绝不像体验第二遍。
他猛的睁开眼,并在下一秒推开捏着自己鼻子的手,结果他一边大口大口呼吸,一边用那双漂亮眼睛看见的人却不是他的仇人,而是一个眼熟的男人和被自己打开手的曾经的三弟。
“燕千律。”少年几乎有点认不出来,但还是叫出了这个他根本再也没有放在眼里的人的名字。
燕千律,如今魏王宠爱多年的男侍合欢却没有理燕千绪,而是转而委屈巴巴装柔弱的对那男人哭诉:“陛下,人家被打的好疼啊。”
燕千绪莫名被恶心到了。
而魏王则也不是傻子,他早就嫌合欢在此地碍手碍脚,理都懒得理这个代替品,只慌忙的推开合欢,自己坐到燕千绪身边,眼里满满都是失而复得的喜悦和执念达成的自豪:“你没事吗?要不要紧?”
“你是……魏王曹笑?”燕千绪听燕千律喊这人陛下就知道此人是曹笑了,当初自己和曹笑有过交集,但没想到还能见面,并且是以这样的身份场合。
“是啊,是我,你记得孤?孤也一直记着你对孤的一笑留情。”魏王总是未曾忘记燕千绪的,有些画面在他脑海里滚过了上千遍上万遍,于是便美好的犹如镜花水月,犹如求仙丹药,是他想要却得不到的,如今终于得到,怎能让他不激动,不从此眼里只能容下此人?
燕千绪对魏王的印象太少,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当然也更记不得自己让魏王念念不忘的萤火游玩与对魏王做的鬼脸。
“是啊,我记得。”少年又开始笑的像只迷人的小狐狸,开始骗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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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燕千律就是个小丑角色,不要太在意啦~~~~
第174章
有时候魏王曹笑也曾问过自己:我这样沉迷追逐着的,?究竟是一个人还是一场虚幻飘渺的梦?
他在闲暇之余,一手搂着美人的细腰,一手把着美酒,忽然的自省起来。这样的曹笑是十分恐怖的,?他这些年以铁血手段终于将魏国舅架空成了一个空壳子,练就一副刀枪不入的恐怖身躯,他看似八面玲珑谦卑虔诚,实则内里毫无一点儿可以称之为柔软的部分。
乱世之中,?就当这样的枭雄才能称霸天下,曹笑也深以为然,但他独爱美人这一点却仿佛渐渐成为一种足以影响他思绪的不良嗜好。
是的,魏王将自己爱美人这一点,?称之为‘不良嗜好’,?也就是说他很清楚自己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栽在这上面,?可转念一想,他所在乎的,?在意的,?钟情的人早在十年前就死的不能再死,?徒留一些真真假假的传闻,他既不打听也不相信,?他自负当年那场战争自己的大获全胜,又自傲于如今魏国的如日中天,?还有什么能够阻挡他的脚步?!
于是魏王发现自己一统中原仅仅只是时间问题,?而恰好他的时间尤其之多,?于是他给了自己一个奖励,他建造了萤火宫,搜罗天下美人放在里面,摆着看看也是好的,毕竟这里的所有的美人都及不上他记忆里某个狗头军师的万分之一二。
他热衷于重演当年自己被惊艳到的画面,让美人们嬉戏在萤火虫腾起的夜空里,让美人们都安安静静的在里面追逐玩耍,他要那种圣洁的静谧与孤寂的美,他要一种单纯与顽皮的高贵。
这些矛盾的特质让他沉迷,他不停的寻找类似之人,然而却很明白不会有人像那人一样一个回眸便能让他午夜时,都在做他们翻云覆雨恩爱一世的梦。
他放任自己沉迷,放任自己迷恋,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会得到,而迷恋这样的人不会有危险,他永远也不会为了这个人而作什么傻事,更不会为了这个人像所有的亡国之君一样来一场荒谬的烽火戏诸侯。
可谁知道了,是天意弄人还是什么,他发现传说没有死掉的燕千绪当真没死,真的没有死,而且还成为了草原上供奉的活半仙,是一个名为天宠的不老神仙。
不老?
魏王看着眼前这个活生生的肤若凝脂、发如泼墨的燕千绪——可不正是和当年一模一样没有半分老去吗?!
魏王一瞬间想了很多,但当听见这人同自己说‘我记得你’后,所有的想法都模模糊糊摸不到边界,只有满腔的热与激动,他感觉自己仿佛也如同十年前一样年轻了,对燕千绪充满青春年华的疼爱与纵容。
“记得就好,记得就好……孤总算是找到你了,多亏了王侍郎。”
燕千绪向来很容易就能看明白男人们对自己的想法,而这些想法大多数时候与他无关,他也从不想要,但此刻利用这种想法,却是他这些年来做的最习惯的事情。
他下意识的想要同魏王亲昵,勾着魏王满足自己的一些要求,循序渐进的让自己地位翻转。可他还没有主动凑上去,就发现魏王那张十分俊美的脸挨自己很近,这人想要亲他,他顿时脑海里都是他的小皇帝,身体僵硬了一瞬,不着痕迹的将柔软的手抵在魏王的胸膛上,含情脉脉的憋了一眼魏王,而后又瞄了瞄在一旁傻眼的燕千律,说:“你做什么?别挨我这么近,还有人在。”
燕千律明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巧笑嫣然的为自己辩护,他要忍一时之不能忍,等陛下玩腻了这个妖精,自己就宰了他!以解心头之恨!
这个世上,没有人比他更狠燕千绪了。
在他从王弟围那里了解到这个燕千绪原来是一个娼丨妓之子,被养成了药人,每日都离不开男人,却还是活的那么精贵时,他就觉得不甘心。
他被害成这样,害成这个样子,堕落的成为男人的玩物,都是燕千绪害的!
他几次三番的快要被玩死,就连得到陛下的宠爱也都是因为这个贱人,怎能让他不恨?!
凭什么这个世上的人都这样宽待燕千绪?对他燕千律却刻薄?就因为燕千绪的那张脸?于是连上天都愿意为了他让他容颜不老?
开什么玩笑?!
他要毁了这一切,看这个贱人还怎么勾引陛下!
“我当然要在啊,二哥,你我之间还害羞嘛?听王侍郎说二哥你在沅国也夜夜身边儿不缺人,想必是经验丰富的很,弟弟我想要多和二哥学几招,不好吗?到时候你我二人一同伺候陛下,岂不是美事一桩?”燕千律说的每一个字都让他咬牙切齿。
燕千绪对这种言语上的小伎俩感到悲哀,只不满的望着魏王,那双黑白分明的蛊惑人心的眼睛深深的吸引曹笑的心,诱使曹笑对着喋喋不休的燕千律说:“行了,你别在这儿了,阿绪说不要就不要,你下去。”
燕千律一愣,他总想着自己伺候魏王这么多年,就算是养一条狗都能培养出感情吧?可魏王却这么轻而易举的打发了他,他不敢置信的看着魏王,魏王却是只看燕千绪,害的他脸色青青白白的好一阵难看,最终还是忍不住的说:“陛下,他……”
“行了,不要让我说第三遍,出去。”曹笑冷淡的望过来,这眼神着实无情了些,吓的燕千律顿时满背的寒毛直竖,跑出去。
曹笑这才转脸对着燕千绪微笑:“好了,没有旁人,你我说说贴心话如何?”他亲了亲燕千绪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