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你把我的宠物丢掉,我找你有什么用?”
燕二爷不高兴的坐回去,放下窗布,外头赵虔想了想,干脆下马,把自己的马匹随便给旁边的士兵牵着,然后一个跳跃便上了正在行驶中的马车,撩开门帘就钻了进去,挤到燕二爷身边,歪着头看燕千绪。
燕千绪被惊了一下,随后微微放松的把头抵在赵世子的肩上,声音柔柔软软的,很是有种病弱的感觉:“你上来做什么?我不是叫你把我大哥找过来么?”
世子爷揽住燕千绪,把人往怀里带,怀里人便也好似没得骨头,窝进去,脸蛋在对方肩窝蹭了蹭,嗅了一鼻子的晚春味道。
“我看你好似有些不舒服,现在找你大哥过来,岂不是更让你难受?”世子爷观察燕千绪观察的很仔细,一面牵着燕千绪的手,一面问,“你手怎么这般凉了?”
燕千绪在马车里被颠的想吐,今早本身也没什么胃口,便什么都没有吃,如今在车上颠的五脏都仿佛倒了个位置,但也吐不出什么东西,只说:“我怎么知道,可能是没吃饭吧……”
“很难受?”赵虔有点担心,他不过一段时间没在阿绪身边护着,这人就变成了这个病怏怏的模样,可见是离不开自己,“不然你干脆坐在我腿上好了,好好睡一觉再说?”
燕千绪摇头:“睡不着……”
“哪里有睡不着的道理?”世子话音一落,不顾燕千绪反对就一把将人抱起来,横坐在他腿上,头歪在他脖子旁边,呼吸则轻缓的撒在他喉结处,“闭着眼睛好好睡一觉,等会儿过午时我让人给你弄点儿小米粥喝。”
燕千绪本是不喜欢总被人抱来抱去,可现在也无所谓了,更何况人腿上暖烘烘的,比马车上硬邦邦的凳子的确好受许多。
他手放在肚子上,轻轻的揉,一边揉一边好像很感动的样子,声音也含着情谊,说:“赵虔,你真好……”
赵世子耳旁全是燕千绪那声音,鼻尖全是燕千绪身上自有的体香,那香气闻得多了,便教人心醉,赵虔喜欢这样和燕千绪亲密的独处,但却又很少有机会这样做。
他低头亲了亲燕千绪的眉心,总觉得抱着自己的整个世界,沉甸甸的满足充斥整个马车里。
“我当然好,你才知道?”赵虔说。
“嗯。”燕千绪像个浑身软绵绵的猫咪,搂住赵虔的脖颈,声音里渐渐流露出不安的害怕,“所以你不要死掉,在家里,我养的狼孩尚且会被大哥丢出去处理,现在是去战场,我很害怕大哥对你也……”
世子爷一笑,很是有点雅痞的味道,他说:“别怕,我不会再输给燕千明。”
“真的?”燕千绪茫然的抬头,一双略微困倦的双眸有着一层朦胧雾色,雾中有点点星光,美不胜收。
“自然。”赵虔点点头,真是恨不得把怀里人干脆永远藏起来,不然自己一眼看不见,就总是被别的什么人给觊觎了去,“你信我吧,这回,不管是燕千明还是王弟围,我都帮阿绪你处理掉,把他们永远留在战场上。”
燕千绪点点头,重新闭上眼,觉得胃里也不那么难受了,却其实没什么困意,他只是闭着眼睛,想着大哥是不是知道他和狼孩之间那个过,所以才会把狼孩直接弄走?
狼孩能够活下来的机率渺茫,大哥知道他和狼孩之间是那种关系的概率却很大。
但大哥若是知道了,肯定不会那么简单的放过自己,说不定会以大哥的名义惩罚他的自甘堕落。
所以结论是狼孩肯定是见不到了,就当死了,大哥可能只是不喜欢狼孩而已,并非知道自己和狼孩之间的龌龊。
即便如此,燕千绪还是觉得应当给那个单纯的狼孩找个公道。
狼孩没什么错,什么都不知道,死的冤枉,平白被大哥弄死,让自己背一条间接害死对方的罪过,燕千绪忍不了。
狼孩很乖,是个真真正正不会耍心眼的孩子一样的人物,是燕千绪不必担心背叛的宠物,是个好用的□□,现在却没了。
狼孩死的时候大约会迷茫,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然后呜咽着狼嚎,连一句‘为什么’都说不出来。
燕千绪不会再碰见一个这样合心意的宠物和床上人选了。
他该对狼孩说声对不起的,毕竟他早就知道大哥对他有什么样的控制欲,但还是在府里和狼孩光明正大的睡一个屋子。
可又不是他的错,他难道连选择一个陪床的资格都没有吗?
他是人又不是什么没有思想的木头!
燕二爷难过了,静静的想着狼孩的好,但也难过的有限,毕竟不过是才相处几日,没什么深厚感情。
燕千绪在想狼孩的死,世子爷也想起之前他打听到的事情,说是狼孩去了相府后,没几天就被燕二爷拎到一个屋子里睡,连里头的大丫头都搬出去住了。
这很奇怪,赵虔认识燕千绪这么多年,从没见过燕千绪主动和哪个男的走这么近,还可能同床共枕什么的。
赵世子总是想那狼孩在笼子里时舔燕千绪手掌的画面,因此联想着更多不可描述的事情,但赵世子又觉得是自己想太多,绝对不可能。
燕千绪连和自己牵个手都能羞涩半天,又因为他大哥的事情厌恶做那档子事儿,更何况狼孩又是个畜生心性,不可能搞到一块儿去的。
于是赵虔把想要问的话咽回去,专心搂着燕千绪,哄着这人睡觉,直到窗帘又被另一个人撩起来,阳光直直的射进来,赵世子不耐的朝外看,眼里冷漠不已,却发现来人并非燕千明,也不是王弟围,是那个瘦小完全没什么存在感的四皇子!
第61章
秦昧来时只身上马,?背上背了一柄短剑,跟在那些世家子弟身后,?他没有兵,?没有势力,没有可用之人,?于是一如既往的孤零零,像是将军身边的听差,又好像是个若有若无的小兵,连差遣他的欲望也没有。
四皇子身上穿着一般将士的便服,?未着盔甲,骑在黑色的马匹背上,那双同样漆黑的眼睛盯着前方,?偶尔回头看看皇城的模样和豪华马车的穗子,踏着碧色的老草和泥浆,?走上这场必败之途。
小少年擅长察言观色,又一副畏畏缩缩的好欺负模样,所以虽然身份尊贵,却也没能引起那些世家子弟们的重视,?也就更别提其他老将们的重视了,?他只能像个局外人,?虽说是跟着队伍一块儿去建交的,却更多的像是个路人,?陪着跑腿罢了。
而他现在正在做的也是跑腿才做的事情,?他撩开马车侧面的帘布,?窥见一方暧昧,正对上世子赵虔警醒而不耐的视线,说话道:“世子,将军叫你前去商讨下一个落脚点是何处。”
赵虔本身斯文,但从娘胎里就带着骨子侠气,入了军营后,更是显得十分和谐,仿佛如鱼得水,很是恰到好处,世子爷看着来打搅他与阿绪亲昵的四皇子,完全没有放开阿绪的意思,他量四皇子也不敢随处乱说,因而继续搂着他的阿绪,声音冷淡:“这种事情还需要商讨的话,那燕大哥这将军当的可就没意思了。”
“让将军大人自己决定,小事不必商议。”说吧,世子摆了摆手,又说,“你可以走了。”
秦昧看着世子和燕二爷衣裳交叠与燕二爷仿佛睡着了的模样,缓缓放下那窗帘,遮住车内的一室风光。
他又踹了踹马肚子,帮世子传话道前头给燕千明听。
燕千明将军却道:“那好,加快脚程,要在午时抵达卫城,稍加休息便继续赶路,夜晚日落时分就地扎营用餐,如此一来,三日便应当可与其他军队会师西行。”
“是。”秦昧点点头,问,“那要和马车里的军师与副将通知一声吗?”
燕千明看了一眼坦坦荡荡很是听话的四皇子,当真是哪儿哪儿都没发现有能当皇子的潜质,就和皇宫里吃的肥头大耳的其他皇子一样,都是废物。
既然是废物,那么便入不了燕千明的眼,他淡漠的点点头,不再说话。
如此一来秦昧又要去叨扰马车里的两人,他这回看着那因为一路颠簸而不时翻起的窗帘,先敲了敲窗框,直接大声说话:“赵副将、军师,将军说到卫城即可稍作休息,然后立马赶路,所以现在要加快速度了。”
马车里的赵世子这回连应一声都懒得,于是四皇子这边就约莫有点成了笑话,是极为尴尬的。
不过秦昧习惯了,于是也习惯的笑着,只勒紧了缰绳,眸深如墨。
一直骑马在最前头的王弟围倒是安静了一路,没有闹什么事儿,只东奔西跑,骑着马儿如同游猎一般,潇洒自在,也不接近燕千明,及至正午刚巧到了卫城外头,驻军暂时休息用餐时,才盘坐在地上,对燕千明道:“燕大哥,您这不去后头看看阿绪?他今日似乎状态不大好,瞧着可教人替他难受,也不知能否用下饭,毕竟现在没什么精贵的食物,都是些干粮和白水。”
燕千明大马金刀的坐着,十足的霸气侧漏,本不想理王弟围,因着王弟围此人十分让人摸不着头脑,莫名其妙,是个危险至极的人物,是勾结燕千律害他小绪的罪魁祸首,然而此时又不易得罪,只能摇摇头,说:“小绪有单独的饭食。”
“哦?也是,阿绪从小就精贵着养大,又糟了一番罪,和世子两人都算是病人了,正巧的一对呢。”
燕千明顿了顿,直觉王弟围这人是故意这么说话好让他在意世子和小绪独处马车的事情。
但他其实不太担心,他太清楚世子现在的状况是个什么样子,不吃药就是个废人罢了,所以无需担心。
燕千明大约没想过弟弟的意愿,没想过燕千绪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反正在燕千明的眼里,有威胁的就除掉,没有就随意,这也算是他对弟弟朋友的仁慈。
王弟围见完全挑不起燕千明的怒火,顿觉无聊,嚼着大饼就着咸菜,两三口便吃饱,骑上马又开始乱跑。
而这会儿的马车里也的确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燕千绪刚被叫醒而已,正揉了揉眼睛,接过世子爷手里的茶碗漱口,先是含了一小口的清茶,然后又吐出来,吐在碗里。
世子爷把碗递出去,自有下人接过,随后他干脆用袖子给刚睡醒,浑身软绵绵的燕二爷擦嘴,似乎很是享受照顾燕千绪,说话道:“可是饿了?有些银耳汤,我让人熬好了带上的,先暖暖胃怎么样?”
燕千绪乖乖的点头,却说:“等下,我得去大哥那儿用餐才行,不然大哥要生气了。”
正说着,燕二爷从世子腿上下去,勾着腰要出去,却一把被世子拉住手腕,说:“他生气便生气!现在可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那不是大哥,难不成是你?”燕千绪像是害怕极了那位大哥,因此非要挣脱世子拽着他的手。
赵虔无奈的很,想了想,干脆也跟着下去,一边走过去,一边对着燕千绪的耳朵说话:“你看着吧,从今天起,你只会跟着我,不必担心其他事情,只要我还活着,你就什么都不用害怕。”
“你之前也说过这种话。”燕二爷被拉着手走过去,“行了,不要牵,这里是外面。”
赵虔听了前一句,心里很不舒服,但也无法辩解什么,他的确是在上回阿绪遭难的时候毫无用处,甚至还根本没能出现,即便是出现了,也没能帮上忙,是个十足的废人,根本不配当阿绪的相好。
“这次不一样。”世子爷幽幽的说着,听话的放开燕千绪的手,微笑着走入燕千明那已经坐了几个军中老将的圈子,说,“燕大哥这里加我和阿绪两人怎么样?”
燕千明手上捏着灰面的馒头,手中捏着酒壶,抬头看向他的弟弟,目光如炬:“小绪,坐这边。”年轻的将军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燕千绪看过去,在他眼里的大哥却并不如那些兵士眼中霸气潇洒,只有压抑与无名的怒气翻涌,可表面上,燕二爷总是听话的,他知道现在做什么才是对他自己最好的选择。
他坐过去,又拉了拉世子爷的衣角,说:“赵虔,一起?”
赵虔低头,所见是燕千绪那双略微惶恐的眼睛,按照赵虔的性格,根本不必和这个燕千明多说废话,燕千明那回的一脚之仇,赵虔是迟早要报的,所以现在的寒暄与客气,当真没必要。
可燕千绪这么一拜托,世子爷就没办法,他总是对燕千绪没有办法,因此只好坐下,气氛古古怪怪的轰走了另外几个老副手,吸引来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只兔子的王弟围。
众人围着木头架起来的锅炉团团坐着,火光都比天上的太阳更旺,落一大片红光照在周围世家子弟们的脸上。
王家的王弟围大约觉得挺新鲜的,开玩笑把四皇子也捉过来,坐下,然后笑着道:“这才算是齐活了嘛,阿绪,你可得好好调解我们之间的关系,不然可团结不起来,你可是看见了,世子爷就听你的话,别人他都瞧不上眼。”
燕千绪对面正巧是秦昧,秦昧盯着他,燕千绪便有所察觉,知道这四皇子肯定是因为之前看见了自己在赵虔腿上睡觉的事情,受到了惊吓,可他不需要和秦昧解释什么,他和秦昧不过是合作关系,私生活这边就不至于也要坦白个清清楚楚。
说的再仔细些,燕千绪都不觉得赵虔算是他的私生活,他的私生活参与者只有狼孩那么一个而已,可惜却没了。
“那你也听我的话?”燕千绪接过世子手中的小碗,碗里盛的也正是银耳汤,粘腻香甜着。燕千绪用瓷勺子搅了搅,挖了一勺凑到唇边,吹了两口张口喝下,动作十足的赏心悦目,就连舔嘴角都是万分温柔迷人的样子,他眼尾有些泛红,这是刚睡醒的后遗症,于是这点红在那上翘的眼角显得有些妩媚,这燕二爷垂眸后又撩起眼皮看人的模样,更是无法言语的震慑人心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