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晟佑眼里的惊讶和茫然比在场所有人都浓郁,他甚至还没感受到疼痛,明明景樊还在汤成博那里,怎么会突然到了他这里,又是怎么一剑刺破他的胸膛的?
然而他已经无力思考了,景樊毫不犹豫的狠狠拔出插在他胸口的短剑,巨大的力道拉扯得他被提高了一个高度,然后迅速倒在地上,鲜红的血在空中溅出一道弧度。
景樊的剑太准——不偏不倚地扎在他的心脏上,以至于他瞬间就没了心跳,连一丝回神的机会都没有,瞪圆的眼睛和惊讶与当初景风卓似时的表情几乎如出一辙!
若是汤晟佑看到自己如今的死状,不知道会不会也心有所触呢?
而一旁的汤文宁更是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汤晟佑就倒在他面前,白发人送黑发的悲痛让他眼里顿时布满了红血丝,抬头看向景樊的神情如凶神恶煞的厉鬼一般,可怖至极。
可景樊看都不曾看他一眼。
深处其中的众人不明白几个眨眼间为什么发生了这么多事,但处在外面的敖然却很是清楚,本因着他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景樊身上,对方的一举一动他都不想错过,故而亲眼目睹了景樊那快速闪过的一道道残影——避开汤健阳二人后,一个虚晃迎击汤成博,却在对方躲开之际就闪身到了汤晟佑那里,说实在敖然都没有看清他是如何出剑的,他只是眨了一下眼,汤晟佑便已血溅当场。
这样的快准狠,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这一刻敖然才知道景樊以往那让人望尘莫及的速度,与如今相比,那些不过是他所展现的冰山一角!
第二百一十八章
这般开场没一会儿,景樊就已取对方一人性命,他是潇洒如风了,对方却是惊骇又愤恨,几人之间气氛顿时到了白热化阶段。
汤家余下四人更是认真了不少,眼神专注,使出浑身力气,显然要将毕生所学发挥到极致,敖然也被他们之间激烈的气氛惊到,他这会儿虽然浑身又累又痛,却也勉强支撑着,尽量睁大眼盯着,不错过一瞬间。
一击得逞的景樊这一次不再等汤家先出手,而是主动发起进攻,穿梭在四人之间,在他如疾风一般迅速的身影下,他周身的白雾仿佛都跟不上他的速度,留下一道道残影,让人更觉他就像是一团缥缈不定的烟雾,让人摸不着,抓不住。
也让汤家几人绝望。
自汤家创立以来,他们修炼着《极道》这本绝世秘籍,哪怕不齐全不完善,但在这片大陆上都堪称无敌,他们藏在深处,基本没人知晓世上还有这么个家族,但死于他们手中的家族却不计其数,这些家族在面对汤家时没有一个能反抗的,基本都是被对方以绝对的优势碾压,屠杀,宛若手无缚鸡之力的稚子。
这样无数次的对战也让汤家上上下下,祖祖辈辈自信心都膨胀到了极致,他们相信只要好好修炼秘籍,这世上再无人是他们的对手。
他们看不起各世家在大陆上称之一绝的刀法、拳法、剑法,亦或是其他一些剑走偏锋的奇招异式,他们更看不上世上所说的“唯快不破”,他们只相信在《极道》这般绝对强大的内功心法面前所有看起强大的招式,让人抓不住的速度都是笑话。
这样的信念下,他们对内力确实修炼到了极致,对付比他们弱的人时,对方都会因他们强大的内力被制约,在他们一击之下溃败,但当真正有一天他们的对手和他们一样强大时,对方甚至会剑法,有缥缈的身法,那么他们仅有的强大内力也不过是笑话。
更何况——对方的内力比他们强。
敖然在外围看得啧啧感慨,看书时对汤家的畏惧在穿书后依旧不减,毕竟景樊这样的天选之子却被一个汤晟佑就完虐了一百多章,历经无数磨难,多次濒死,可谓惨不忍睹。
但如今汤晟佑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就一命呜呼了,而汤家其他几人看如今这架势,完全也是被景樊玩弄于股掌之中。
汤成博如今早已从急躁转为狂暴了,气喘如牛,满头大汗,一边拼命躲避景樊的剑,一边又想要抓住他,然而次次落空,如此反复之下,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王八蛋!臭小子,有本事你停下来咱俩一对一!窜来窜去和条疯狗一样有意思吗?”
景樊尚未说话,坐在台阶上的敖然便不乐意了,回骂道,“哟,汤成博,你脸可真够大的,人家速度快是人家的实力,你没这份实力还不让人家用?一把年纪了说出这话也不嫌臊得慌,我看你才是疯狗吧,这会打不过,急了,就开始乱咬人了。”
汤成博想回头怒瞪敖然一眼却被景樊又一剑刺在后肩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差点吼出声来,不过景樊竟然在他面前停下来了,其他几人被他突然站着不动吓了一跳,招都来不及收,一时间都踉跄了几步。
景樊勾唇笑着,“那就照你说得来。”
说罢,手中的剑也收了,一掌朝汤成博劈过去,这汤成博到底是个武痴,反应也快,迅速要躲,同时也从一个刁钻的角度像景樊发起进攻,而景樊却依旧笑看着他逐渐袭过来的手掌,直到他靠近是周身的内力才突然暴涨,宛若千斤重,狠狠挤压着汤成博周身的空气,让他顿时定格在半道,犹如被看不到的无形的大手死死禁锢在原地,动也动不了,汤成博顿时慌了,疯狂挣扎,他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即便面对汤德洛时也不曾有过如此大的压力,他不断得疯狂运行周身的内力,拼尽一切想要搏一搏,他自认对方再强也不过是个比自己小了一轮还多毛头小子,且时间推算,敖家那臭小子到景家远不足一年,如此短暂的时间内,他再天资聪颖也修炼不到哪里去。
然而他终究是失望了,拼尽全力汇聚的内力在对方面前宛如以卵击石,不堪一击。
汤成博惊恐的看着景樊离自己不过一尺的脸上从容淡定的笑,感受到对方击向自己胸口的手上浓郁的道气以及磅礴的内力——
他躲不开!
怎么努力,怎么着急也躲不开!
焦急和对死亡的感知让他一个粗糙壮汉眼里都蓄了泪。
一旁的汤文宁三人一开始还没发现不对劲儿,正要怒骂汤成博傻站着做什么,却见对方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满目惊恐,几人顿时着急,纷纷扑了上去,然而为时已晚,汤成博如断了线的风筝似的直直飞了出去,口中的血喷涌而出。
重锤落地,再无声息。
又一人死去,汤健阳的眼里都已是不可置信和慌乱。
一对五,却依旧游刃有余,说杀就杀,让人没有一丝反抗之力——他还没有使出全部实力。
可即便没有使出全力的他,他们依旧不是对手。
这样的认知让几人倒吸一口气,脑里的血都要倒流了。
景樊转头看向他们,宛若杀神。
敖然木木的盯着眼前的一切,他哪怕心里已有预感,但这样直观的秒杀场面依旧让他惊得目瞪口呆,直到一股寒风吹过来,吹得他连连咳嗽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那边景樊听到他咳嗽立马转过头来,橙黄的灯笼晕染下,敖然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即便裹着他宽大的披风,嘴唇也微微颤着,瑟瑟发抖。
景樊顿时瞳孔骤缩,脸上也多了几分少有焦急。
那边汤文宁看他分神,与汤健阳对视一眼,三人便直直冲了过来,眼见对方逼近景樊,这人还看着自己,敖然顿时急道,“小,咳,心!”
如此千钧一发之际,景樊却慢悠悠的转了头,眼里的狠劲让人心颤。
汤文宁几人却顾不上,他们的狠意也不比景樊少,双方顿时大爆发,景樊一改刚才戏耍他们的心态,短剑在他手中闪出一道道光影,周身的白雾也缠绕在剑身上,疯狂变换着形态,敖然眼睛都一眨不眨了,却依旧看不清景樊的身影,只能听到汤家三人一道道惨叫声,血花四溅,这几人身上已被割破无数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子,景樊并没有过多的使用内力,反而专注于景家剑法,穿梭于三人之间,招招狠厉,剑剑致命。
百十来招下,汤文宁边彻底跪倒在地上了,他脸上溅了很多血,没有血的地方不知是因鲜红的血的衬托,竟显得比敖然还苍白几分,他的脚下更是洇出一滩血,双目无神,整个人跪在那儿动也不动。
汤健阳二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站也站不稳。
他们那双眼里除了畏惧,已经有了明显的退意,然而景樊已经不打算给他们逃脱的机会了,脚尖一点,对面二人只觉眼前寒光一闪,眼前便只剩下一道白光了,喉咙的痛慢半拍似的传过来,再痛便感受不到了,二人瞪着眼,就这么倒在血里。
在二人倒地之前,景樊便已收了剑,朝敖然走去,他看也不看身后的人,极有信心这一剑二人必死无疑。
敖然看着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的人,高大,俊美,让人移不开眼。
第二百一十九章
走近了,见敖然还木愣愣的看着自己,景樊也不等他回神,一把将人抱起,依旧是公主抱,轻松的像是怀里抱了一团棉花似的。
要不是敖然对自己体重心理有点数,怕是真以为自己就是团棉花呢。
也不知道是被抱习惯了,还是怎的,靠在景樊怀里,竟有几分安心和舒适,风还在吹,虽然已经小了许多,但依旧伴着些寒意,这样严实又宽大的怀抱,温暖炙热。
周围万籁俱寂,二人路过汤家几人的尸体旁,入目皆是一副惨象,浓郁的血腥味让人想吐。
敖然突然抬头,问道,“肖家守在暗处那些人被你解决了?”
景樊面不改色的点点头,只回了句,“是。”
也是,不然动静这么大,怎么没有一个人出来,不过,“肖家其他人呢?你姑姑他们呢?”
景樊把他往上掂了掂,淡淡地回道,“不知道,可能躲在哪里吧?我只杀了挡我的,没管别处。”
来时肖杨平给他们直接安排了内院,离他所在的主屋也不远,景文星应该也住这附近,估计听到动静就跑了。
二人一路走到肖家山庄门口,也再未遇到一个人,如此倒也顺利得很。出了山庄,敖然便看到门外居然还停着一辆马车,车旁竟然站着一个精瘦的男子,长相平凡,穿着普通,这人似乎一直盯着庄内,一见他们出来,便急急走了上来,虽然看到了景樊怀里的敖然,却也不打量,低着头,弓着腰,对景樊道,“主子,您出来了?”
景樊淡淡的“嗯”了声。
那人才微微抬了头,伸出手来,神态恭敬之至极,“主子,我来吧。”
那架势,显然是要接过敖然。
敖然倒是先惊了,景樊抱他,他能接受,但要是别人只要一想就觉得浑身难受,起鸡皮疙瘩,哪怕是颜枫歌都觉得别扭,更何况还是个陌生男子。
然而不等他拒绝,倒是景樊先冷冷瞥了这人一下,目光里的寒意吓得那人忙俯身跪下来,景樊看也不看他,抱着敖然往马车上走去,直到将敖然放到马车里,才转头盯着还跪在那的人,冷着声道,“别碰他。”
那人顿时趴得更低后,颤颤巍巍的应是,景樊语气这才回温了些,“走吧。”
那人一边急忙站起来,一边点头。
敖然没听到二人在外面说什么,心中虽好奇,但也没好意思探头去看,靠坐在车内,细细打量了一番,这马车从车外看着很是朴素,车内却相当精致——挂着漂亮的灯笼,亮堂堂的,还铺了厚实的皮毛毯子,柔软舒适,小桌上放了暖炉和诱人的点心,比当时肖杨平给汤家那几人准备的还奢华。
敖然不由暗叹,景樊这小子带着景家一众老弱病残逃亡,还能有时间备这些奢侈至极的东西?
这边思索中,那边马车帘子就被掀开了,本来宽敞的车内,在景樊进来后竟然显得有几分逼仄了。
敖然静静地看着他坐到对面,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景樊也沉默着。
二人颇有几分相顾无言。
车身已动,轮子压过道路,传来咕咕噜噜的声音,不知是不是有软毛垫子,虽然颠簸,但比肖家那辆马车舒服多了。
景樊微微前倾,手朝敖然伸了过去,惊的敖然瑟缩了一下,景樊手一顿,但还是执着的伸了过去,解开裹在敖然身上的披风,拽起他的手——手上的布带被肖杨平慌乱中打了好几个死结,牢牢实实的缠在手上,若是一点一点的解开必然的费点功夫,但景樊指尖微动,那布带便碎成了渣,敖然抬手揉了揉腕子,还挺疼,勒的太紧了。
两人这般无言,其实略微有些尴尬,敖然想说些什么,却也不知从何说起,再加上他现在头昏脑涨,又累又困,身上到处都疼得厉害,哪怕马车再舒服,他也觉得坐不住了,总想换个姿势,可又没力气动。
只得小幅度的动动肩,蹭蹭背,亦或是抬抬腿。
见他坐立难安,景樊沉默的将马车里的小桌子立起来靠在一边,桌上的东西放在一侧。
敖然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腾出一大片位置后,景樊便一把将拽进他怀里,让他坐在自己腿上,紧紧搂着,把人圈在胸前。
敖然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惊呼一声,随即忙挣扎,这样的姿势让他实在尴尬,景樊却搂的死死的,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肩头,沉声道,“乖乖坐着!”
语气有些狠,不容反驳。
敖然正欲生气,对方却又放缓了语气,“这样舒服些,睡会吧,很快就到,到了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