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赵伟抽了半晌也没将手抽出来,脸色都变了。
敖然手上纹丝不动,神色微沉:“别在这里惹事了。”
从刚才景樊那一手,到现在敖然那让他身体力行的内力,赵伟便知,这几人,不是他能惹得起,正欲找个台阶下,却奈何他有个猪队友,提了大刀就朝敖然砍过来,旁边的景梓手中的短剑耍过一个剑花就将那大刀别开,刀剑碰撞声刺得周围客人捂上了耳朵。
那张大林一招不成,又来一招,连连几招都被景梓化解,这样的小打小闹,景梓还真未放在心上,堪堪不过用了四成力,完全是耍着张大林玩。
张大林也不是傻子,看出自己不是景梓的对手,这样双方实力悬殊的情况下,但凡有点脑子的就知赶紧收手,找个台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奈何这张大林偏偏是个没脑子的,见功夫不及,便想起了阴损招,抓了藏于怀中的药粉就朝景梓撒去,景梓到底经验少,更未遇到如此卑鄙阴险之人,呆愣着一剑甩过去,只将那白粉划了个痕迹,完全无济于事。
傍边的敖然一把将景梓推开,却发现那药粉会波及到景襄,无奈之下,只能以身挡着。
众人再阻止已经来不及,好在那药粉是朝着坐着的景梓洒去,角度偏低,敖然沾的不多,但也够敖然受得,尤其是眼睛,他虽已闭眼,但仍有部分进了眼,刺得他眼睛瞬间酸涩,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
景襄急道:“敖然!”
敖然泪眼模糊,却仍感受到周围还有些粉末,立马出声阻止:“先别过来。”
这一出声,又吸了一嘴,呛得整个人咳个不停。
景梓也急了:“敖然!”正欲一把拽过,却抓了个空。
这才发现敖然已被景樊拉至身后。
景樊眉头微皱,黑潭般的双眸如结了冰似的,不等赵张两人反应就一人一掌将两人打飞了出去,两人直哐哐的砸在窗户上,窗户也咔嚓碎成一片,两人齐齐吐了一口血,惊得店中众人静如止水,不敢出声。
那两人倒在地上半晌才爬起来,顾不上撕心裂肺的疼,互相搀扶着就赶紧跑。
景樊也懒得管他们,捏着敖然的脸,一手撑开他的眼睛,敖然整个眼圈都红透了,泪水跟不要命似的往下落,眼泪挡了视线,模糊了眼前的人与景,眼睛不舒服,人也咳个不停。
景襄看他这副凄惨的模样,也湿了眼眶,喉头哽咽着喃喃:“敖然,疼不疼呀。”
景梓在一边虽未说话,但也是一脸担忧和歉疚。
好在敖然现在看不清,也省的去安慰他们了。
景樊把了会儿脉:“还好,不是剧毒,回去开些解毒药就好。”
景梓问道:“那这眼睛无事吧?”
景樊摇头:“应该没什么大事,不过这眼泪是要流几日了。”
两人纷纷松了口气。
一边的琅茶也担忧的问:“敖公子还好吗?”
景襄有气正无处撒,恶狠狠道:“关你什么事!都是你害的!走开!”
景樊只道:“走吧,回客栈。”
景襄朝琅茶哼了声,转身就走。
可怜敖然一个内心近三十岁的大男人又被景樊抱着走,那药毒性虽不强,但这够呛,吸了一嘴,这会已经迷迷糊糊了。
景樊出了齐顺斋,微微偏头,看向身侧的黑暗处,眸色暗沉,那隐在夜色深处的人影微动,快如闪电,朝着刚刚踉跄而逃的赵张二人掠去。
第六十九章
几人急匆匆地回了华乐庭,掌柜一见景樊进来就迎了上来,正欲客套却被景樊打断:“准备些清水,派个人去药房抓些药,方子我马上写给你。”
那掌柜急忙哎哎应下,来不及吩咐别人,自己就匆匆忙去打水了。
景樊这边刚将敖然放在床上,那掌柜就端着清水进来了。
景樊扶着敖然趴到床边,撩了清水一遍一遍地给他洗眼睛,又对着景梓道:“你备笔纸,我念你写。”
景梓点头。
景襄也是一脸着急,坐在床边,拽着敖然的手给他把脉。
清水淋在眼睛上,格外凉爽,敖然也清醒了许多,边咳边握了握景襄的手道:“好多了,你们别担心,弄得我好像得绝症了似的。”
景襄拍了他一巴掌:“胡说!”
说罢,又愤愤道:“那两个混蛋,以后见一次打一次,绝不让他们好过!”
坐在床边的景樊神色微动,幽深的目光隐在睫毛下。
敖然乐呵呵地笑,拨拉开景樊给他洗眼睛的手,坐起来笑着对两人道:“没事了,已经不难受了,这药粉估计也不是什么毒,就是有些刺激人。”
景樊拽了挂在架子上的毛巾,擦了把手,又糊在敖然脸上,敖然赶忙用手接住,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景樊:“只是椌草磨成的粉,这种草没有什么毒,会让人有短暂的眩晕感,吸食后,会刺激人的喉咙及心肺,轻则咳几日,重则,会吐血而死,若是入了眼,只流些眼泪还好,多半还有瞎的可能。”
敖然眼睛虽不难受,但泪水还是流个不停,听了景樊的话,有些愣:“啊?真……真的?”
景樊唇角微微勾了一下:“当然。”
奈何被泪水糊了一眼的人完全没看到这个细微表情:“……”
景襄扑哧一声笑出来:“我哥肯定骗你的,就算是瞎了,我哥也能给你治好了。”
敖然一把将手中的毛巾扔在景樊身上:“……”小伙子还学会骗人了?
景樊:“这咳嗽吃了药便会好些,但眼泪恐怕还会流几日,你忍忍就好。”
敖然点点头,眼圈通红,蓄满了泪水。
景襄看他这副模样,乐得不行,掐着他脸上的肉:“敖然,你这样子跟个兔子一样,怎么这么好笑。”
景梓也乐:“真的很像。”
敖然咬咬牙:“二位,您这忘恩负义来的也太快了吧。”
景襄哈哈大笑。
几人互相取笑了一番,景襄叹道:“今天都没好好玩,明天一定要补回来!”
敖然:“你精力还真旺盛。”
景襄哼了一声:“明天晚上带你去金木花神殿,可以祈福许愿,测姻缘。”
景梓在一旁笑得邪恶:“景襄,你不会小小年纪就恨嫁了吧?”
景襄二话不说抽了床上的枕头,就朝景梓扔过去。
景樊看他们闹得停不下来:“都早点休息吧,明天再玩。”
景襄收了准备再扔过去的枕头,问景樊:“哥,敖然今晚还是和你住吗?”
景樊嗯了一声。
景梓叹口气,神色很是不可置信:“实在想不到,那采花贼居然是琅茶?她不会是想调戏景樊哥,走错房间了吧?”
景襄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估计还有别的目的,敖然这傻子只是顺带着被调戏了一下。”
景梓追问:“什么目的?那琅茶说王怀磊来这儿也有目的,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吗?”
敖然:“……”还挺聪明的呀。
景梓顿了顿,突然目光如炬,盯着景襄道:“景襄,为什么我觉得你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
景襄心一慌,面上装的一派淡定,摊手道:“怎么会?我都是随便猜的呀?”
景梓眯了眯眼。
此事,他们还不曾和景梓说过,敖然估摸着以后还是摊开说清楚吧,景梓是个可以结交的伙伴,值得信赖。
这边景襄见景梓不太信,赶紧转移话题,“咱们离开饭馆的时候,那琅茶没跟上来吧?她可别再夜袭,整幺蛾子。”
说着还笑得贼兮兮地叮嘱景樊:“哥,你晚上可注意点儿,琅茶若是再来,那一调戏可是调戏俩儿。”
景樊懒得搭理这想东想西的妹妹,只道了句:“赶紧睡觉去。”
奈何两人正欲离开,却听到有人敲门:“敖公子,你在吗?”
屋内几人齐齐看向敖然。
景襄小声问:“王怀磊?”
景梓点点头。
敖然擦擦眼睛,这王怀磊是来找他的,居然还找到了景樊的房间,这可就尴尬了,转头望望景樊,景樊点了个头,顺便拖着景襄和景梓去了屏风后面。
敖然清咳一声,问道:“谁?”
王怀磊:“敖公子,是我,王怀磊,今日见过的。”
敖然哦了一声:“王公子呀,快进来。”
那王怀磊推门而入,身后的黑衣护卫竟没跟着,见敖然坐在床上,问道:“敖公子是要休息了吗?真是多有打扰。”
敖然摇摇头:“才刚刚躺下而已。”
王怀磊笑得一脸和善:“那就好,还真是怕叨扰了,咦?敖公子,你眼睛怎么了?”
敖然:“没事,进沙子了,一直这样。”
王怀磊一副关心着急的模样:“这可要赶紧找大夫呀,有问过景樊表弟吗?”
敖然点头:“问过了,他说休息休息就好。”
王怀磊连连点头:“那便好,也亏得你认识景家,一个个都医术高明的很。”
敖然懒得和他在这东拉西扯:“王公子怎么找到我这儿来了?不知是有何事?”
王怀磊笑得跟暖阳似的:“也是问了店里的小二,才知你住这间。”
敖然点头:“……”小二估计没告诉你景樊也住这间吧。
王怀磊接着说:“今日多有冒昧,提了敖公子伤心之事,这半晚上的实在辗转反侧心中难安,便想着来找敖公子道个歉,还望敖公子见谅。”
敖然摇摇头:“无事,王公子莫要介怀。”
王怀磊顿时眉飞色舞:“还是敖公子大度。”
说着直接坐在敖然床边,从怀中掏出一块美玉,晶莹的翠绿,通透至极,单只看着就叫人移不开眼,玉上雕了栩栩如生的龙纹,生灵活现的很。
王怀磊递给敖然:“敖公子,这是我家今年出的成色最好的玉,价值连城,我父亲特地找了最顶级的雕刻大师,费了一番大心思,才刻了这幅与玉相辅相和的龙纹图,今日对敖公子多有冒犯,这玉还请敖公子收下,就当作是我今日无理的赔罪。”
敖然心道,这人是打算走怀柔政策,贿赂拉拢自己?
心中所想千万,敖然只表现一副双眼冒光的模样,眼睛似是都舍不得离开那玉,手上一直推脱不停:“使不得,这可使不得,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实在不敢收。”
王怀磊见他眼珠子都快掉在玉上了,心中鄙夷,嘴上却道:“敖公子千万不要客气,只是一番小小的心意,你若是不收,我可就难过了。”
敖然一番推辞,最终“勉为其难”地收下了,拿在手中之后,还反复把玩。
屏风后的景襄见敖然那副演得收不住的模样,默默的翻了个白眼,倒是景梓,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
王怀磊笑眯眯地道:“若是敖公子喜欢,这小玩意儿我王家还有许多,你可以随意挑。”
敖然乐得嘴都裂道耳朵后面了,引得整个人咳嗽不已,罢了又赶紧收敛:“这咳咳……这怎么能行。”
王怀磊一脸不认同:“敖公子跟我客气了不是?今日我想交了敖公子这个好友,才来寻你,赠你心意,你若是跟我推三阻四,那就是不把我当朋友,不认可我。”
敖然连连摆手,“我……咳咳,我并不是不拿你当朋友,我们……咳咳……萍水相逢,你这般照顾我,我已经是……咳……感激不尽,实在不可咳咳……太过得寸进尺。”
王怀磊关心地拍拍敖然的被,担忧道:“敖公子生病了吗?怎么咳成这样,我那景樊表弟没给你开药吗?”
敖然便咳便摇头:“没……咳没事。”
王怀磊情真意切道:“敖公子有事便来询我,我王怀磊今日交了你这个朋友,自然不会怠慢你,不光是我,我身后的王家也会是你的后盾。”
敖然抬头,泪眼汪汪地看着王怀磊,一副感动至极的模样,也是一番情真意切。
王怀磊被这眼神看得心虚不已,干咳两声,尬笑了一下,强撑住场面。
敖然感动完,又道:“王公子怎么对我这般好?”
王怀磊咳了两声:“这……这一路来,听了不少敖家的事,敖公子年幼,竟遭遇这些,怀磊听了也心痛不已,又想初见时还揭了你的伤心事,实在过意不去,便想多多补偿于你,你莫要怪我。”
敖然摇头,似是伤神:“怎么会,这份恩情,敖然感激都来不及呢。”
王怀磊收买了人心,见敖然几乎将他当知心密友,心中乐开了花:“打扰了你这么久,天色已晚,你又生着病,早些休息吧,我明日再来找你,我们好好谈谈心,你应该还未去过西部吧,我到时给你讲讲。”
敖然忙点头,又是期待,又是不舍,这般模样,惹得王怀磊内心乐个不停。
第七十章
王怀磊一走,敖然就收了那副傻不愣登的模样,景樊几人亦从屏风后面出来了。
景襄一脸坏笑:“你这骗人骗得倒是有模有样的很呀。”
敖然笑着回道:“过奖过奖。”
景襄深思道:“这王家不会与汤家也沆瀣一气了吧。”
敖然点头:“王家估计也得了些风声,这串通一气估计也是早晚的事。”
原著中,王家现任家主,即王怀磊的父亲王川,是个心思深沉,狠辣多谋的人,王川父亲死得早,故他十七岁就继承了王家,成了王家有史以来最年幼的家主。
王家是个大家族,人口众多,旁系无数,觊觎家主之位的人更是数不胜数,王川不过是个稚嫩少年,于王家众人来说,他完全当不起王家大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