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德洛没接话,显然再等景风国下一句。
“你想证明也行,比赛结束后,你可以随意挑战,不过就看场下众位会不会接受了,”台下顿时应和一片,不管汤德洛强不强,反正他那副轻视所有人的神态已惹了众怒,不杀他锐气,众人难平心火,景风国待台下声弱了之后继续道,“今日在我景家,我景家必保诸位性命无忧,受得上我等也会倾尽全力还各位康复,但是——”
“但是”这二字景风国说的极重,“汤公子,还请下回不要太过,尊重对手,切磋为主,毕竟在场众人也都是有家有父母之人,还请以心换心。”
最后这句话含义就深了,这些世家子弟哪一个背后不是一个家族,大陆上几个最强家族也差不多都在这儿了,在景风国心中,这汤德洛再厉害,背后的家族再强大,也不可能和整片大陆为敌!
这一次,汤德洛竟什么都没说,只微微朝景风国点头示意,就下台了。
这一场比试,终归是让汤德洛吸引了所有目光,其他祭祖是如何结束的众人都不知道,敖然倒是观察了一下七娃的那个兄弟,却依旧平平淡淡,没什么出奇,一把平凡的剑,一套普通的招式,勉勉强强将对手打下台,随即便消失在人群中。
最后这场结束时,太阳已经贴在远处的山峦上了,景文山嘱托了明日比武的时间,说了些关心鼓励之言,就让众人散了场,一群年轻的男男女女或喜或恨,或乐或怨,或吹嘘不断或骂骂咧咧,三三两两逐渐离开比武场。
敖然几人在景樊院子里吃的晚饭,对于《极道》几人也纷纷开始好奇了,这套强势到无敌的功法,蕴藏的力量太可怕,众人在汤德洛那里见识到的怕仅仅只是冰山一角。
根据颜枫歌的猜测,琅茶和汤德洛运功之后,弥漫的白雾可能是将内力实体化了,过于强大的内力,已经可以凝出实体,可随意控制,是比武器更能无孔不入,杀人于无形的杀气。
几人七嘴八舌,说了一堆,便也打算坦然面对,不论是明日的比试,还是以后的危机。
——
温泉中间的人影在一片靡靡白雾中显得如梦如幻,似真似假,若是有路过的,必然会以为自己是没睡醒,花了眼,见到了落入尘世间的仙人。
温泉边,王怀磊怀里搂着个身姿婀娜的美人,一双丹凤大眼,唇红齿白,皮肤如凝脂。
那姑娘身上穿着景家丫鬟特制的衣服,景家已然算得上富裕,下人们的衣服也都用的是极好的料子,细致的纱衣,制作精良的外褂,穿她身上更显漂亮。
“王……王公子,你奴家跟了你,你会待奴家好吗?”
王怀磊忙道,“这是自然,我王怀磊可是个正人君子,如果不喜欢你,自然话都不会和你说的,既招惹了你必然负责到底。”
小丫鬟不由喜不自胜,“奴家不悔跟了王公子,此生生是公子的人,死是公子的鬼。”
王怀磊嘴角一抽,去他妈的鬼,磕碜死人了!
不过面上仍是一派高兴,“碧玉,你待我如此,我必然不负你。”
若是敖然在,非得吐槽一句,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两人缠缠绵绵,说着悄悄话,不远分离,夜寒露重,碧玉打了个寒战,嗲声嗲气道,“王公子,我好冷。”
王怀磊顿时一乐,脸上去万分担忧,“怎么还会冷呢?”
碧玉撒娇,“奴家就是冷,想去那温泉里……”
景家的温泉只有主子们可以去,下人们除了打扫其余时候是不得靠近的。
碧玉一是想享用那主子们才能享受的泉水,二也是她的小心思,飞上枝头做凤凰,就在此一举了。
两人心思都想到一块去了,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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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喘息声,调笑声,腻人耳朵。
景樊猛然睁开双眼,纤长浓密的睫毛撩过眼边白絮的雾,隔着层层如云般的雾气,只看到那双半隐半现的眸子,不是往日深潭一般的黑,而是动人心魄的血红。
第一百二十八章
窗外的鸟啼,清脆欢乐,敖然醒来的时候一床的阳光,明媚又灿烂,虽然最近扰人的事儿多,但昨夜一夜无梦,睡的相当足。
敖然刚起身,清柚就开始敲门了,这小姑娘就跟装了雷达似的,自己在屋里一有动静,她就能感应到。
叹口气,敖然冲门口喊道,“进来。”
小丫头手里端着水盆,笑魇如花,“公子快起来啦,颜公子都出门许久了。”
敖然惊讶,“早上还有比试,他跑哪去了?”
清柚把毛巾递给他,语里带笑,“公子放心吧,颜公子交代了,会回来吃早饭的。”
“那就好。”敖然点头,又交代清柚,“今早你自己吃饭吧,一会儿师兄回来了,我和他去景樊那吃。”
清柚闻言顿时多了几分失望,声音都低了几分,“知道了。”
敖然一笑,“晚上可能回来吃。”
清柚顿时一脸笑,“好的,公子。”
敖然刚收拾完自己,颜枫歌就回来了。
两人便直接去了景樊那儿,景襄和景梓也过来了,敖然参不了赛了,但这场大热闹还是万分期待的,昨天刷下去了一半人,今天留下的都是有点本事儿的,所以今日的比赛应该挺有看头的。
景梓一筷子夹了个大包子,眉飞色舞,“希望今天能遇见个厉害的,好好比一场。”
景襄不屑一顾,“小心别抽中他俩了。”说着,目光还扫了一眼安静吃饭的景樊和颜枫歌。
景梓脸顿时一变,多了几分苦哈哈:“别咒我,我还想多撑几局呢。”
景襄嗤笑,“没骨气。”
景梓:“我是识时务。”
景襄懒得理他,“哥,你调查那个娃娃九有结果吗?你手下的人应该不至于这么慢吧?”
景樊点了点头,“嗯。”
敖然半个包子刚塞进嘴里,脸鼓得圆圆的,乌黑的眼珠发着光:“真的吗?快说说。”
景樊手中的勺子不小心磕在碗沿上,清脆的碰撞声有些让人颤抖,“他们是会些巫蛊之术的人。”
敖然:“巫……呜……蛊?!还……还有这种东西。”
景樊将手中的勺子扔进碗里,眼里似是多了些火,“你能把嘴里的东西吃完再说话吗?”
敖然一脸无辜里夹杂了点儿委屈:“……”
至于吗?以前也这样,你都没说什么,什么时候定了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了?
景樊:“……”
扭头不再看他,继续道:“景文山想让我中蛊发疯。”
景襄被粥呛得咳不停,“哥……!那……咳……”
景梓知他要说什么,忙接道,“那怎么办?敖然昨天还和他比了一场,没事吧?”
景樊顿了顿,“没事,他不是我,他们没下手。”
景襄终于缓过来了,“哥,那你要怎么办,巫蛊这种东西怎么防备啊?”
景樊:“放心吧,我可以对付。”
半晌未见敖然说话,景樊不由转头看了看,却见他一口一口无比认真的喝着碗里的粥。
景樊:……
更有些火大了。
——
昨日虽刷掉了一半人,但今日到场的依旧不少,看热闹的人热情依旧不减。
景风国等人虽年龄大了,还又是长辈,但比许多小辈还来得早,一个个正经危坐的稳坐高台,一脸严肃。
敖然看着陆陆续续站满比武场的人,一个个热血沸腾的模样,顿时生出几分遗憾,不由一巴掌拍在景樊肩上,满脸的幽怨:“都怪你拦我,要是我昨日和那七娃继续比下去,今日也能上台呢。”
景樊冷冷地扯下他的手,语气冷淡:“就算让你比,今日这场比试能不能进行也不一定呢。”
敖然:“??什么意思?看不起我?”
景樊:……
不过,为什么是比试能不能进行?
未等敖然求解,台上景文山就站到了石栏前,中气十足的声音覆盖全场,“经过昨日的比拼,诸位都辛苦了,无论输赢,都请各位贤侄勿气馁,勿沮丧,再接再厉,更进一步。”
景文山:“今日我就不废话了,规矩依旧是昨日的规矩,诸位应该都已清楚,另外,再次强调一下,大家千里相逢,以武会友,切忌伤了和气,切磋为主,交友为主,决计不可伤人性命。”
台下众人纷纷应是,但目光却都不着痕迹的扫过汤德洛,当然也有几个偶尔看一看夏文尔,这人也是个笑里藏刀得狠人,若是遇着他了,怕也是有得苦头受了。不过可惜,这听规矩的人你不强调他也听,但这不愿听的,你说再多,他也不想听。
景文山吩咐人牵引各位少爷小姐们抽签,昨日赢了的都有记录,抽一个勾一个,防止出错,也防止有人冒充。
景襄几人不急着往前冲,站得也相当靠后,敖然不由催促,“早点过去吧,这一大半的人都抽完了。”
不待景襄几人说话,倒是景樊居然淡淡来了句,“不急。”
“救命啊——杀人了!!救命啊!!杀人了——杀……人了!!”
比武场人多,言谈声也都不弱,但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刺耳至极,众人竟纷纷噤了音。
“救命啊!救命……”
一瞬间,这声“救命”在寂静的比武场更显突兀。
“杀人了——呼……”
喊话之人嗓子粗哑,呼吸急促,粗重的呼吸在这突然静下来的空气里,更加明显,众人目光不由纷纷转向声源处。
敖然循声望去,因着他们并未冲到前面,这会儿视线极为开阔,那呼救之人就这样直冲冲出现在他们视线内——是个二十多岁的男子,穿着不富贵,色调比较暗,没有装饰,很简单朴素,应该是哪家公子的小厮。
那男子仍在步履踉跄的往前跑,显然是朝人多的地方来,嘴里依旧嘶哑着喊着“救命”、“杀人”,他的衣衫上还有大片的血迹,脸上,身上也有许多划伤,远远看着伤痕很平整,应该是向剑这般的利器。
静寂之后的比武场只维持了片刻,众人纷纷反应过来,顿时议论纷纷。
第一百二十九章
“杀人了?!杀谁了?”
“不知道欸,景家的人吗?”
“好像不是景家人的衣服……”
“……”
景家除了几个地位极高的掌事、管家服饰以藏青色为主,长跑宽袖,衣前和袖子上都绣有精致的人参变幻的图案纹路,腰间更是配了成色上好的玉佩。
而普通的小厮,男仆皆以墨灰色为主,短衫长裤,袖口裤脚皆会收缩,方便做事,衣衫上没有绣花,服饰很简单轻便,女婢则多粉白色轻纱为主,腰间点缀赤红腰带并配有长穗,随着姑娘们婀娜的脚步打晃,近日入秋,天也寒了许多,女孩子都会套上嫣红的长褂,更添了几分艳丽多姿。
话不多说,眼前这男子一身栗色衣衫,样式也与景家大为不同,显然不是景家人。
众人的议论声也盖不住他撕心裂肺的求救声,哪怕在场如此多的人,他似乎也极不安,景风国等人皆不由眉头一跳,统统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站在台下的管事者不等主子们发话就急急迎了上去,“这位小哥,可是遇到了什么事,莫慌,这么多人自然会护着你,你且停下来,慢慢道来……”
那男子一见景家人过来,疯了似的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往旁边跑,直直冲向人群聚集的世家公子处,“啊啊啊!走开!走开!救命!”
众人被这一幕惊得又没言语,他为何,要躲着景家人。
不说景风国,景家其余人都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敖然看着这人从他们眼前跑过去,心中极为担心,不由转头看了看景樊,却见这人眉头微微皱了皱,带了几分莫名,反观景襄和景梓倒和他一样都是一脸茫然和奇怪。
男子直到冲到了罗启等人跟前才像是输了一口气一般,扑通一声直直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周围人突见他扑过来,不由纷纷后退一步,这会儿见他坐下,只知死命的喘息,才好奇的向前跨了几步。
不过即便处事不惊的罗启,此刻也有些手足无措,只得先吩咐他的贴身护卫去取碗茶水,让这人先解了渴。
比武场周边的石椅旁都有丫鬟们守着,备着点心和水,罗启的护卫来也快,去也快,直接提溜了个茶壶过来了,那男子一看有水,也顾不得道谢和规矩,抢过茶壶就咕咚咕咚的往嘴里灌,一壶水被他瞬间喝了个赶紧,终于缓过神来的人,顿时满眼满脸的泪,涕泗横流,结结巴巴哭喊道:
“求诸位为我家公子作主啊!我家,我家……呜,我家公子被人杀了?”
他手自觉的抓着罗启的衣袍,手上都是血污,但实在哭得太惨,罗启也顾不得计较,只迟疑片刻,就冷静下来,语气里多了几分沉稳和安抚,“你先莫哭,你家公子是哪位?是怎么被人杀的,凶手是谁?你都一五一十说清楚,我们决计会还你家公子一个公道。”
那人不知是被罗启安抚了还是将恐惧和委屈发泄够了,抽着气逐渐冷静下来,他直接那衣袖抹了把鼻涕眼泪,咽了咽唾沫,待呼吸平稳了许多,开口道:“我家公子是——西北陈家少家主,陈本奇!”!!!
“陈本奇!”
“陈本奇死了?!”
“怎么回事?”
“谁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