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许溪之所以没有娶妻,反是嫁给顾平安,纯粹是因为命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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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状元和男妻(六)
许溪本身经历很是波折。
他爹娘一共生了四个儿子,他是家里的第三个, 不占长不占幼, 最不受重视。
他的姑母许小霞长得好看, 嫁给了县城一个姓孙的大户人家, 只是不知怎么回事,婚后连着两胎都生了女孩儿, 孙家婆婆不满意。
许小霞见自家嫂嫂肚子风水好,便想从他那里抱个孩子, 带一带,这边有个说法,养个男孩子在身边, 能带来儿子。
孙家有钱, 答应给他们五十两银子,每年还有各种节礼好处不断, 许父就答应了。
要知道,在那难过的年代,一个孩子只能卖二两银子, 这五十两能让他们一家人过十年了。
许母起初不愿意,却扭不过丈夫。
权衡之下,舍不得长也舍不得幼,二儿子年龄也八岁了, 怕养不熟,最后就让只有五岁的许溪去了,刚去时, 孙家倒是待他极好,各种好东西流水似的送过去。
不过,大概是真的有灵,许溪在那边待了不过半年,许小霞就又怀孕了,十个月后,果然生下了一个男孩儿。
从此后,孙家所有人,哪里还有半分视线分给他,一心全在那个新生的男孩儿身上。
结果,某天等他们再想起许溪的时候,却是他被许小霞的两个女儿,大冬天推到了池子里,发高烧烧得人已经快要不行了。
原来,许小霞前面生的两个女儿,在孙家本就不怎么受重视,后来来了个许溪,她们就更没有地位了。
许溪初去孙家时,孙家婆婆护着他,许小霞疼宠他,她们两怕奶奶和母亲,不敢对他怎么样?
但现在,她们已经看清了形势,弟弟出生后,她们好歹还仍是孙家正儿八经的小姐,许溪算什么,半路来的野孩子罢了。
其实,她们心里最恨母亲生的亲弟弟,不过,她们没那个胆子动他,但许溪不一样,他已经被抛弃了,家里的下人笑话他、慢待他,每天都给他吃剩饭冷菜,奶奶和母亲也不管。
于是,她们就带着自己的下人,每天捉弄欺负许溪,这次更是胆大包天将他推下了池子里。
许溪他娘,自把儿子送走之后,便整日的忧心又愧疚。
如今,得知儿子境况,愧上加怒,自家送去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孩子,现在被弄成这样,如何能忍?
当下就要把银子还给他们,把人重新带回家。
她柔软了半辈子,当初扭不过丈夫爱财,也扭不过公婆心疼小姑,这是她第一次直起腰板,自己拿主意争取!
孙家在县城,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件事一旦闹大,面子上会很难看,颇有白眼狼忘恩负义的嫌疑。
对于许溪他娘的提议,自然就忙不迭同意了,反正许溪现在本来也就是个累赘。
只是自此后,他们也不再跟许家联系了,许小霞更因自己亲嫂子,在婆家这样下她的面子,对娘家生了怨气。
而因为这,偏心小闺女的许爷爷许奶奶,从此后,便分外地看不惯许溪。
再者,虽然许母心疼许溪,但许父却并不这么想,他当初能选择把儿子送出去,表明在他心里,儿子就是没有银子重要。
更何况,现在许溪已经离家好几年,跟他的感情,那就更淡了。
最重要的是,许溪一回来,许溪他娘就把五十两银子还给了孙家,这才是万让人难以忍受的。
不曾拥有过,也就罢了,拥有过又失去,那滋味……
于是,他对待许溪的态度,也就格外耐人寻味。
在爷奶和亲爹的耳濡目染之下,连带着家里其余几个兄弟,也不把许溪当回事。
等到许母因病过世后,许溪的日子就越来越难过,人也变得越来越孤僻,甚至一年都开不了口说几句话。
后来,顾平安冲喜凑八字,找到了许家,许父为了找顾父多要点钱,甚至都没说什么娶亲这回事,他是直接把许溪卖给顾家的。
顾平安娶了许溪,却不喜欢他,因为一看到许溪,就仿佛时时刻刻在提醒他,自己是个体弱废人,连娶女妻的权利都没有,要靠着男妻冲喜保住一条命。
所以,他是看许溪哪哪儿都不顺眼。
不过,许溪对他,倒没什么特别深重的怨气。
虽然顾平安情绪不太稳定,偶尔生气起来,就故意找他麻烦,弄些莫明奇妙的事情折腾他,像个幼稚的傻瓜一样。
但顾平安始终是读书人,还顾着几分体面,再过分也就只是如此而已了。
不会动手打人,也不会骂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大部分时间,都对他爱答不理的,也不管他干嘛。
比起在许家,那是好太多、自由太多了。
而且,顾父真的是个好人。
他怕许溪被长青村的人看不起,被欺负排斥,因此,关于他是买过来的这件事,始终对外保密,只有顾家三口人知道。
村里所有人,都只当他是顾平安明媒正娶的男妻,故而,对于顾平安非但不知恩图报,毕竟在外界看来,他是靠冲喜才活下来的,反还如此冷待和折腾许溪,感到十分地不解和慨然。
……
陆秉行抱着从柜子里扒拉出来的,几件他认为需要清洗的衣服,快速往前走去,追上许溪的脚步。
李婶子看着这一切,忍不住直翻白眼,这平安真是不做人啊,刚都已经那么一大摞了,现在还要往河边送,许小子这一通洗下来,手还不得生冻疮啊?
……
跟在许溪后面走了几步,陆秉行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你走错了。”
许溪愣了愣,这就是去河边的路啊?
“你……”
他有些难以启齿,伸手指了指脑袋。
顾平安不会是脑子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吧,那怎么刚让他喝药,还死倔着不喝呢?
陆秉行撇嘴,冷冷道,“去水井,河里水冰。”
虽然他十指不沾阳春水,但这个基本的科学道理,他是知道的。
许溪微怔,这么体贴,还是顾平安吗?
他犹疑着道,“我不怕冷,要洗的东西多,井水一桶一桶地打上来,很麻烦。”
“水我打。”陆秉行不管了,拽着他就直接往水井方向走去。
听天才和老攻的,不会错。
……
“咔……”
“咔……”
许溪看着连续第三件报废在顾平安手里的衣服。
先前还残存的一丝丝感动,此刻也只剩下了烦闷。
这人到底是何苦?
顾平安帮他把水提上来之后,便没事干了,看他在洗衣服,硬要凑上来帮忙。
倒也不知为何,明明他身体弱得不行,但力气却大得出奇,搓着搓着好好的,就直接把衣服给撕裂了。
偏偏撕完之后,他还会用那种极其无辜的眼神看着你,以至于你想说他两句,都不太好意思开口。
许溪叹气,倒水的时候,手无意一歪,小半泼水直接浇在了陆秉行的衣摆上。
陆秉行迅速退后两步,拎着湿漉漉的外襟,不满地瞪向许溪。
许溪面色不变,淡淡道,“你衣服湿了,先回去换了吧,我这马上就洗好了!”
陆秉行想了想,摇摇头,坚定道,“我帮你一起洗,更快。”
闻言,许溪脸色微变,真诚劝诱道,“你身体差,赶快回去换衣服,不然生病又要喝药。”
啧,顾平安要是还来,这衣服也不用洗了,直接扔不好吗,反正结局都是被撕,何苦再费这劲呢?
陆秉行目不转睛地瞅了他几眼,顿时明白了,这还得了。
“你故意的,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许溪哪能承认?
立刻僵着惯常的冷脸,拼命散发冷气,同时否认三连。
“没有,我不是,你胡说,这纯属手滑。”
可天才哪里是那么好糊弄的?
许溪这个渣男,搞破坏不承认就算了,还故意冷这么个脸来吓唬他,是可忍孰不可忍?
陆秉行怒上心头,瞪着许溪道,“你等着,我还会回来的。”
许溪微微昂首,看着顾平安大步离开的背影,心里舒畅了。
啧,放心,回不来了,这个帮倒忙的离开了,他就能安安心心很快干完活,然后回家休息了。
……
等陆秉行换好衣服出门,就看到许溪已经在院子里晾晒好了。
日头微斜,已是半下午,隔壁院子里,飘来饭菜的香味。
江南地区粮食虽不算吃紧,但在冬日,不需做农活的时候,一般人家都是只吃两餐的,顾家这几年经济状况不好,也都是这样吃的。
再者,晚饭太晚,顾平安底子差,夜间积食消化不了,对身体更不好。
现在这个家是没有保姆和厨师的,所以也就意味着,下午饭是要他和许溪来亲自动手的。
以前都是许溪独自完成,但现在芯子已经是陆秉行了,作为一个下定决心要宠妻的好男人,他难道忍心看许溪一个人劳累吗?
刚才的洗衣服计划,被破坏;中午的做饭计划,务必成功实行下去。
天才陆秉行,决不允许自己一天跌倒两次!
许溪看着顾平安掂着脚,走进了厨房,太阳穴青筋一抽,只觉这个人又要作妖了。
他停下淘米的手,急走两步到厨房门口,直接将人挡在了外面。
陆秉行神色傲然,胸有成竹问道,“我能帮忙做什么?”
许溪完全没有思考,直接回答,“不能。”
陆秉行不服气了,“我知道很多菜谱……”
是的,他前世博览群书,不少名家大拿都是吃货,夹带私货写了不少美食的做法,他过目不忘的大脑,自然全部记下了。
许溪对他知道菜谱什么的并不意外,毕竟顾平安一直在读书,可能书上有记载吧?
但是,知道和动手不是一回事,他洗个衣服,都能撕成两半,烧饭,那估计会烧了厨房。
可以,但完全没有必要。
陆秉行不放弃,站在门口一动不动,表明他爱妻的决心。
……
片刻后,陆秉行委委屈屈,缩着大长腿,坐在厨房门口的小凳子上,面前是一把带着泥土的小青菜。
后悔了,怎么破?
菜上面居然有土,有土也就算了,居然还有活着的青虫。
他知道这代表着原生原长,自然绿色,但这对洗菜的人,也太不友好了吧?
……
隔壁李婶子端着碗坐到门口,边吃饭边东张西望,就看到顾平安黑着一张脸,手上举着一把刀。
她霎时惊得张大嘴巴,连筷子上的菜掉到了地上,也没反应。
再然后,就看见顾平安弯下腰,对着地上一番乱砍,“哐哐……”把好好的白菜杆子全剁了。
表情恁吓人!
啧,平安这不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气急伤急,在泄愤发疯吧?
发疯也别剁菜啊,太会浪费了,顾家又没养只猪啊鸡啊的,剁碎了给谁吃啊……
陆秉行看着几乎没有了泥土的菜叶子,略满意地点点头。
虽然,他剁掉不要的部分,比剩下能吃的部分还要多。
但这个不重要的点,直接被他无视了!
接着,他又回到客厅拿了两块干净的布出来,隔在手上当成手套,把剩下稍微好看完整的菜叶子,捡起来扔到簸箕里。
再来,把装着菜的簸箕,直接丢进了厨房拐角的水缸里,开始疯狂漂洗。
李大婶见状,忍不住皱得额头出现一条条川字纹,这平安小子也是真太作孽,怎么这么会折腾人,好好一大缸水,许小子清早辛辛苦苦才挑过来的,能用好几天呢?
他这故意拿带土的菜往里扔,这水可还怎么用?
待会,又得重新去挑水嘛,许小子那么瘦瘦小小的,真不容易!
许溪也听见顾平安剁菜的大动静,从厨房走了出来,然后,亦是直接僵直了身体。
脑海中白胖胖小人,更是翻来覆去,挥拳踢腿,打了几百架来发泄。
最后,百般心绪却只化为淡淡的庆幸,还好米已经下锅了,不然今晚饭没得吃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闭眼再睁开,强迫自己脸上显出一丝笑意。
只是那已经僵硬冷漠了几十年的脸蛋,刻意做出这样的表情,要多别扭,就又多别扭。
李婶子捧着碗的手一抖,险些掉到地上来,这平安到底把许小子逼成啥样了啊,好好一个万年的棺材脸,现在都气得学会做鬼脸自娱自乐了。
哎,这是真可怜啊……
许溪往前走近几步,对顾平安轻声道,“辛苦你了,先回屋等着吧,我把菜拿进去炒一下就好了。”
陆秉行扬嘴角勾起丝丝笑容,语气颇有些得意,“我把菜处理得可干净了,保证你一个虫眼,一个斑点都找不出来。”
李大婶听不见他们说啥,看顾平安这么一副表情,只以为他嚣张地干了坏事,却还在得意洋洋的挑衅别人。
当下,忍不住更疼惜许溪了,作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