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鸥先有退敌之勇,后有救驾之功,之前碍于身份没有得到应有的奖励,现在补上,也不算逾矩。”
李遇不动声色地望向白鸥,看见白鸥坚定地向自己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江南前年因为水患险些生变,为防今年饥民暴//乱,朕派出最得力的羽林军禁卫营亲赴灾区,合情合理。”
“白鸥他本就是羽林军御前执戟,今日擢升羽林军左金吾卫将军,前有大功傍身,后是同系晋升,出身的问题也都用尔等解释明白了——”
“朕就想问一句——”他说着阴鸷地眯起眼睛盯着那名周姓的大臣,“到底还有哪里,碍着你们的眼了?”
“这、这……”那人吓得肥胖的身躯跌坐在地,哆嗦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朕年纪尚轻,恐诸事都有不能面面俱到的地方,有诸卿从旁提携,朕心甚慰。”
他说着起身。
“但无论如何朕希望在座诸君还记得,这天下,到底是姓李!”
“既然今日之事,合乎祖制,不违律法,事急从权,便也不必多言,这样定下罢。”
说罢他转身伸手,搭上一旁内侍的腕子,“退朝——”
他转身步下龙座,经过白鸥身旁时,躬身将人扶起,“出城在即,宫中诸多事宜自有同僚担待,陈阁老身子不济,白将军今日便回府看看去罢,也好一叙天伦。”
说着他拍了拍白鸥的手,小声道:“把该带的东西带齐。”
作者有话要说:白·蠢直男·射手座·放荡不羁爱自由·对老婆动心都不懂·鸥
李·双面人·双鱼座·阴鸷狠戾小可爱·只会对老攻哭唧唧·遇
老规矩,12点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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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我离开了。
白鸥很清楚李遇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今日小皇帝在泰极殿和周哲翎一党起了正面冲突,李遇这是让他躲到陈琸家里去保平安;昨天一天不见,想必小皇帝也没闲着,该是跟陈琸都秘密商量好了。
他怀里梨花带雨的小美人儿,在泰极殿上时,是言辞铿锵、舌战群儒的帝王;在背地里也是个面面俱到、细心体贴的……
恋人?
白鸥被这个突然从脑海里冒出来的称呼吓得一哆嗦。
不管他现在有没有勇气去面对李遇,他若是还出现在皇宫里,一定是会让李遇担心的;他心里并不忌惮周哲翎,但这一次,他也想“体贴”一次,照顾一下李遇的担忧。
广明宫内,小姚对着握着筷子,盯着一桌子吃食发呆的李遇,叹了口气——
“陛下好不容易才把白大人盼回来,怎就又把人支走了?”
“还能怎么办?”李遇也跟着叹了口气,“临安的事儿,总要有人去。”
“白大人这一去,不知又是几个月,奴才的意思是——”小姚压低了声音,“就这么一晚了,您也不去见见白大人。”
想起前夜那个踢到了门槛的那个慌乱的脚步声,李遇小脸一红。
那夜之后他旁敲侧击地问过,进殿的不是小姚;殿外有小姚守着,也不可能是旁人……
还能是谁?
这是李遇第一次胆怯。
他生怕白鸥会拒绝,或是要和他保持距离……
虽是在心里知道大概也很难真的有什么,但就是怕得不行。
“他在宫里不安全。”他放下筷子,讷讷道:“陈琸府上,我都联络好了。”
“陛下——”小姚看着李遇撂筷,又是一声叹息,“你还教白大人把东西都备齐,就不怕他不回来了吗?”
白鸥什么都听见了,若是不想回来……
“那就不回来罢。”李遇恹恹地起身走到龙榻边,喃喃道:“去哪儿不比宫里强……”
得了皇帝的嘱托,陈琸府上早就收拾出来一间与正门隔开的小院,僻静幽深、雅致清静,互不相扰。
白鸥纠结着该不该按礼数去向自己名义上的“亲爹”见个礼,毕竟里外里,也没少占这个身份的好处。
倒是陈琸,被人用木轮车推着,先一步来了小院。
他没有多言,布满老人斑和皱纹的手颤颤巍巍地攥住白鸥的手,费力又郑重地挤出两个字:“拜、托。”
白鸥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之前不太喜欢陈琸为达目的甚至不惜像周哲翎一样摆布李遇,但真的看到面前垂垂暮年的老人忧心的仍旧是国事,甚至不惜自己读书人一世的清白名声,也要给他一个合理的身份……
也只是为了殇宁江山。
陈琸是一个连自己都敢舍的人,白鸥不知道自己还要如何苛责他不体恤李遇的处境。
可越是如此,他便越是心疼被无端架在那个位置上的小皇帝。
所有人都用天下和责任压在少年单薄的肩膀上,可没有人真的关心过李遇作为一个人本身,想要什么。
他想起李遇那夜酒醉,第一次稀里糊涂地扑进自己怀里——
“叫我遇儿好不好?”
“我只想当李遇,不想当皇帝。”
第二天一早卯时刚过,粮食银钱便已清点装车,大队整肃完毕,准备开拔。
广明宫中,一个单薄清臞的身影立在廊下,目不转睛地盯着向东出城的方向,像上一次一样。
御阳门外,一个挺拔颀长的背影策马徐行,不时回望着重重宫阙的深处,也像上一次一样。
但有很多事,不一样了。
大部队行进本比单人匹马麻烦太多,更何况他们的马车还驮着重物,白鸥三天四夜走完的路程,大批人马走到第二十天,才走瞧见了临安城的城门。
车马在城外作最后的点算和整顿,要赶在天黑前入城。
点算记账那些事儿,白鸥真是不擅长,但又不放心随意交给旁人,还好随队安插了不少陈琸的心腹,他手中捏着那批人的名单,为首掌事的叫陈安,是陈琸的义子。
忙活了一个下午,汗水湿透的鹿皮小铠的内衬,白鸥终于收到陈安递上的账册,听见对方同他说“万事俱备”的那一刻,紧绷了二十天的脊背才终于稍微松了一口气。
他实在担心有人等不及了,会在半路下手。
虽说李遇为他挑选这两千人随行,一定是尽量避开了周哲翎的党羽,但是两千个人,也不一定就没有个疏漏。
他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下颚的胡青颜色已经很深了。
“将军歇会罢。”陈安递上个羊皮水袋,“临安府的府兵稍后就会出城相迎。”
府兵?
“他们来做什么?”白鸥警惕道:“随便来个引路的带我们去安营不就行了?”
“下官正是要来和将军说这个。”陈安四十有二了,模样长得老成,声音也很低沉,“方才临安府里派了个知事来传话,说城内没有足够的地方给两千兵士安营扎寨,说是、说是……”
临安城历史上就富甲一方,不止是殇宁的粮仓,还因其发达的漕运,成为江南首屈一指的商业中心,临安城内的地界寸土寸金,这点白鸥能理解,也不意外。
他沉声道:“小陈大人但说无妨。”
“说是近几年临安流年不利,多有吃不饱的难民落草为寇,盘踞在城外的山头,而江南多地失收,连上缴朝廷的税银尚且凑不齐,根本无力剿匪,所以……”
见陈安面有难色,白鸥倒是冷笑一声
“怕着银子太晃眼,又怕这粮食太诱人,叫我们在城外呆着,他们派府兵把东西搬进去,是不是?”
陈安闻言点了点头,“将军英明。”
实在是不需要多英明,白鸥轻蔑地眯了眯眼睛,傻子都能瞧出这里的门道。
李遇给他两千人保证这批物资的安全,临安城里的大老爷觊觎这到了嘴边的肥肉,又忌惮这两千羽林军禁卫……
这就开始了?
“他们想把我们困在城外,东西就拿回去分分掉?”白鸥撇了撇嘴,“他们想这美事儿,也得给我点儿甜头让我上钩罢?”
“有的。”陈安谨慎道:“那个传话的知事说,将军率众将士一路辛苦了,城外安营的帐篷用具等,他们都会提供;另外,想是这一路大伙也没正经吃点东西,城内准备了些吃食,一并送出来。”
“啧啧啧——”白鸥无赖地揉了揉肚子,“真给我说饿了!”
“诶——”他偏头对一旁的陈安点了点下巴,“你没跟那什么传话儿的说咱们点算完毕了罢?”
“下官不敢擅自做主。”陈安立马答道:“第一时间来向将军请示。”
“聪明!”白鸥对陈安竖了竖大拇指,“跟他说,大伙一路辛苦了,现在饿着肚子也点不动了,不是有吃的么?和帐篷,一起先送来,吃饱喝足了再点,点完就通知他们来交接。”
“将军!”一向沉稳的陈安不免也有些急了,“真就这么拱手想让吗?”
“我看着,很像个傻子吗?”白鸥盯着陈安,看着对方局促的样子突然笑出了声。
他每次这样逗李遇,李遇都会脸红……
可爱极了……
原来不是逗每一个人都这么有趣。
他真的有点想小皇帝……
太奇怪了……
白鸥长叹一声正了正颜色,“我的东西我不给,他们的东西我也要。”
“大人的意思是……”陈安疑惑道。
“兄弟们辛苦一路了,吃饱喝足才有力气,扛上东西给我溜!这一圈儿的小路,我门儿清——”他说着转身大手一挥,“我找根树杈子歇会,开饭了叫我——”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作了个死,加大了点运动量..运动完手都发抖,歇了两个多小时才好,更新迟辣!抱歉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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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我开溜了。
按照原计划连吃带拿,白鸥已经带着队伍走上了绕开临安城主城的小路——
溜得相当有经验。
“将军……”陈安有些担忧道:“这样真的没事儿吗?”
“能有什么事儿?”白鸥勒了勒手中的马缰,让胯//下马匹放慢脚步,等着赶上来的陈安,“他们若是递折子给皇帝,皇帝指定当没看见,要是悄悄给太皇太后报信——”
“一来一回少说路上也要走十天八天,等我我到地方,粮也发了,钱也散了——”白鸥一脸无赖的表情,“他们能拿我怎么办?搬起石头砸天吗?”
陈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是陈琸的义子,同陈琸一样,是正经的读书人,一路举试出身,作风清高,身家清白。
像这样的人,起先是有些瞧不惯白鸥身上那股不太着调的散漫劲儿的,总觉得有些痞气。
他一直不懂李遇和陈琸到底中了什么邪,怎么敢把这样重大的事情交到这样一个看着就不靠谱的人手里。
刚开始的相处几乎完全是靠着他对陈琸绝对的尊重和信任,才能勉强自己听从白鸥的安排。
只是时间长了才慢慢发现,这人平日里看着懒懒散散,吊儿郎当,但的确有些和旁人不一样的地方。
一路上酷热难耐,虫叮蚊咬,好不容易路过驿站的时候,也没有驿站能容得下这两千来人的队伍;只有有些品阶的可以进驿站的客房休息,一般的兵士也只能露宿郊外。
陈安的品阶是能分到铺位的,但他不放心,半夜里偷偷去点算银粮的时候,发现堂堂羽林军正三品左金吾卫将军不但没有睡在上房里,甚至都没有跟普通的兵士一道安营扎寨。
白鸥就睡在停放的货物旁边,随便搬下一包粮食当枕头似的靠着。
这是李遇和整个江南最后的希望,他一刻也放不下。
他睡得很警醒,陈安也不是什么有功夫底子的人,一靠近就把人惊醒了。
两人相视一笑。
聪明人自然不需要多话,都明白对方的心意。
只要不牵扯到小皇帝和那点不可言说的感情,白鸥大部分时候还是聪明的。
能让他迟钝的,只有李遇和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如果说那晚是陈安对白鸥改观的开端,那么今天,是他第一次崇拜陈琸和皇帝的眼光——
对付不讲道理的人,就需要一个更蛮横的。
就像白鸥这样的,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什么都敢干,心里从来没有规矩两个字,轻松地打乱了对方拨好的算盘。
“可是将军,下官还有一事不明。”陈安已经从最初的质疑,变成了现在的虚心求教,“我们已经带着这么多难行的重物了,为何还要拿走他们给的帐篷?增加负担不说,不怕激怒他们吗?”
早在白鸥回宫的当晚就从李遇那得知,受灾的不可能只有临安一地。
他们为了绕开临安主城直抵灾区已经需要多绕行三五日,后续银粮再要向其他受灾地区分发的进度也会随之拖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