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景行沉吟,皱眉,搭在暗九腰间的手收了几分力。
暗九明显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更觉自己不堪,低头不语,想起刚刚主人那天方夜谭一般的话,心尖涌上了一丝苦涩。
之前主人将这些东西用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只以为是刑具,沉默的受着。
之后见他怎么折磨也毫无反应,嫌他无趣,才找了大夫在他身上用药,让他变成现在这极为敏感的体质。
单单只穿着面前这人的一件里衣,布料摩擦都比他刚才光着身子要更为难受。
身体难受暗九还能忍着,但现在却被人直接点出,这丝毫不比扒光了身子让人看羞耻感少。
他低着头,特别是被闻景行揽在怀里,被迫嗅着他身上散发的淡淡药香,体内的灼热在身体两处燃烧的更为厉害。
知道能治后,闻景行就放下大半的心,低头看一眼暗九,眼看他又要咬唇,拿了块糕点放在他嘴边,“别咬。”
之后才转向大夫,“有什么办法能缓解这种难受吗?”
老大夫察言观色的本领不差,他一直住在侯府里,风言风语也听了不少,都说二公子不喜新夫人,但现在看闻景行的神态,明明对夫人上心的很。
老大夫听出闻景行也明白到底是哪种难受,松了口气,道:“法子很简单……既然两位是夫妻,那就不必压抑,公子身体暂时不宜行房事,但一般的抚慰还是可以。”
“……”
这话一出,闻景行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一僵,他低头看,暗九眼睑低垂,没做声。
您可闭嘴吧。
闻景行瞪了老大夫一眼,原本自己就没什么信任值,这话一说出口,暗九保不齐还要猜测这大夫是他找来一起耍他的。
老大夫听过不少同行知晓辛秘后被秘密处置的事情,被闻景行莫名一瞪,腿软的差点跪下,连棺材板什么颜色都想好了。
闻景行凑到暗九耳边委屈说:“我没有,我不认识他,我没骗你。”
暗九低伏脑袋,只觉得耳朵又痒又麻,生怕张口发出声音,惹人笑话,便小口嚼着糕点不说话。
“那之后夫人的身体麻烦先生了。”闻景行也不知暗九信没信,低咳一声,特意叮嘱,“今晚之事希望先生不要和外人多言。”
老大夫松了口气,深谙多做少说,从海棠手中拿走一小袋子金叶子,抖着腿恭敬的退下了。
送走大夫后,闻景行让海棠重新送过来一套冰蚕丝里衣,顺便热了一碗粥,送过来些甜蜜饯。
他不喜欢吃这些,但暗九好像挺喜欢的。
海棠把东西送过来时有些不情愿,“这冰蚕丝是陛下赏赐给侯府,就这么一缎被夫人做成衣服送给公子,平日里您都舍不得穿,就这么给他个下人……”
“是夫人。”
闻景行脸色不好看,但也没和一个十五岁的小孩置气,海棠一直跟在原主身边,性子虽然有些骄纵但忠诚能干,是个嘴硬心软的姑娘。
“哦。”海棠见他沉下脸来,没敢多说话,但心里对暗九还是有些不满,他那副样子与平日里见到的高门贵妇一点也不一样,根本配不上公子。
暗九喝过药,用了些粥后。
闻景行果然把那件听起来就很贵重的衣服递到了他面前,海棠的声音并没有降低,分明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之前穿主人的衣服是为了遮丑,以防异处碍了人的眼,他作为一个下人,根本不值得因为身体难受就污了主人的心爱之物。
他知道闻景行并不喜欢他说不敢,但暗九从小便是独来独往,从未和人有过过多交流,实在嘴拙,也不知如何拒绝,藏在被子里不安又无措的看着他,呐呐的说:“属下不敢……”
“……暗九,你是想穿这衣服,还是想让我抚慰你?”
闻景行自动忽略他的话,打了个哈欠,偏头看他,眼睛都熬出了红血丝,“快点选,我要睡觉了。”
抚慰。
如何抚慰……教习嬷嬷只教了他如何满足主人的欲望,在教导中,他连床都不被允许上,不论什么姿势也不能以异处面对主人,在受雨露时……
正思索着,暗九就听到耳边平缓的呼吸声,他偏过头,主人已经在他身边睡着了。
他手里捏着衣服,呆愣的看他片刻,有些庆幸刚才的选择从二选一变成了一。
他掀起一个被角,将前面挡住,飞快的换了衣服。
冰蚕丝做的里衣就是和普通的粗布不同,冰凉的触感不仅让他的身体舒服了不少,就连体内的灼热感都平息下去了不少。
这一晚发生的事情太多,暗九脑子乱成一团,即便身体里没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却还是丝毫睡意没有,睁眼到了天明。
第二日。
闻景行这病秧子没什么意外的发热了,反倒是暗九被捂了一晚上,又喝了药,一大早身体就又恢复了当初的健壮如牛。
他刚要换上暗卫的衣服往房梁上蹿,就被闻景行整个抱在了怀里,他烧的有些迷糊,只记得自己穿越了,还平白发了个老婆。
闭着眼,轻声的嘟囔道:“暗九……陪我再睡会儿。”
暗九第一次与人如此亲近,不敢动了,僵着身体任由他抱着。
过了一会儿,闻景行身上的热度已经不容忽视,暗九挣开他想从下爬出去:“主人,你病了,属下去找大夫来。”
闻景行依旧迷糊,想到面前是自己的老婆,像只大型犬一样抱着人蹭了蹭:“不叫主人,叫闻哥。”
“属下不敢!”
作为下人和主子称兄道弟是大不敬,按规矩要被赶出侯府的。
暗九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才发现自己又犯了主人的忌讳,怯怯的低头看闻景行。
闻景行皱着眉,不知从哪儿来的那么大力气,把怀里人勒的更紧,掀起眼皮,露出一双被烧红的眼:“不敢?暗九你是不是还不信我?”
暗九低低说:“属下信。”
闻景行逼问:“是真信还是不敢不信?”
被戳中心事的暗九,呐呐的撒谎:“真信。”
得到满意的答案,闻景行把暗九按在胸口,一只胳膊搂住他细的不像话的腰身,下巴枕在他的头发上,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暗九,我昨日说的话永远做数,你这几日可以多考虑一下。”
昨日说了什么……
你便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
反正我也不喜欢女人,你若愿意,那就同我试试。
他怎么敢……
两人盖着同一床被子,只透过一层薄薄的衣衫,闻景行滚烫的手臂紧紧的勒着他的腰。
暗九听着男人的心跳声,昨日男人说的话还历历在目,他脸通红无比,被接触的皮肤如久旱逢甘露,要不是还有些羞耻心,**声都能从唇间溢出。
他蜷起身子,拿手挡住前方,生怕因为自己控制不住污了身上的衣服。
低头垂眸,暗暗想:太可怕了,主人的拥抱竟然比那木盒里所有的东西都可怕……
————
侯夫人迟迟见闻景行没来请安,钟离苑又没人通报,生怕出了什么事,急急带着大夫赶了过去。
进来就看到这幅场景。
闻景行明显烧迷糊了,脸色苍白却带着红晕,双眼带着两个黑眼圈,一看就是昨夜没睡好。
他怀里抱着的是那位刚娶进来的男儿媳,看着神采奕奕比自家儿子精神状态好多了,明显像是被男人滋润过。
这……
这是?圆房了?
景行体弱,这都中午了还未起身,不会是被这儿媳……
侯夫人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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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夫妻
“嘭”的一声。
暗九直直的跪在地上。
被夫人罚跪他一点怨言都没有, 原本就是他僭越了,升为奴仆竟然和主人同床同寝,按侯府的律令是要受刑赶出侯府的。
他垂眸, 不敢抬头看夫人的脸色, 请罪受罚。
内室忙碌了半个时辰, 经过大夫诊治, 得知闻景行只是受寒发热,没什么大问题后, 侯夫人铁青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她上下打量了地上跪着的人一眼,极其不满意,皱眉问道:“你穿的是景行的衣服?”
罪加一等,暗九在心底考默默思忖着自己等会要去刑罚室自领多少鞭,猛一磕头, 沉闷的答:“是。”
景行向来是恪守礼节的人,心里装着的都是尚书府的那位姑娘, 阴差阳错娶了位下人之后又是大病一场,这才刚刚好,就与……同床共枕,还将自己的里衣给面前的人穿, 这说明了什么?
景行被那姑娘伤透了心, 开始自暴自弃了?
侯夫人又急又气,重重的把茶杯在桌上一磕,但这种参与儿子房中事的话她问不出,憋了半天, 终于还是问出:“你们昨晚可有……可有圆房?”
暗九抬起头被这话吓了一跳, 额头又重重的磕在地上,“属下不敢!”
侯夫人松了口气, 将海棠唤来:“二爷昨晚发生了什么,怎么早上会惹了风寒,可是你们照顾不周?”
昨晚的事海棠最清楚,刚要告状,就听珠帘被人掀开,闻景行披着外衣让人搀着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位背着药箱的大夫。
他因病着,身体还有些虚弱,走的并不快,手握成拳放在嘴边轻咳两声,稍微扫了面前场景一遍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海棠被闻景行目光淡淡的一瞥,脱口而出的话戛然而止,心中再是忿忿依旧低下头,恭敬行礼道:“二爷。”
闻景行没开口让她起,若是以往一直以大丫鬟自居的海棠就自发站起来了,但多年来对二公子的服侍,她几乎是瞬间就知道主子生气了,心里莫名咯噔一下,保持着屈膝姿势迟迟不动。
闻景行和侯夫人行了礼,坐在了暗九旁边,目光微凝,给了大夫一个眼色。
大夫还是昨晚那位,人精一样,见了地上跪着的暗九就明白了闻景行的用意,从药箱中拿出一瓶膏药。
闻景行弯腰,双手扶在暗九的肩上,稍稍用了些力才把这人趴伏的上身抬起,他伸出手指,拨开暗九额前的碎发,露出一张没什么血色的脸。
暗九是个死脑筋,磕的两下头实实在在,额心处已经留下了伤口,血正随着鼻梁蜿蜒流下,看着可怜又可气。
“疼不疼?”
暗九对他的靠近有些无措,往后缩了缩,才低声呐呐:“不疼。”
“不疼?”闻景行指腹轻轻压在那处伤口附近,将血痕擦拭掉,轻呵一声,“问你了吗?我在问我这地上铺的墨玉金砖,被你磕碎个角,卖了你都赔不起。”
暗九明显不懂什么叫玩笑话,一听这话,吓得跪下又要磕头,但想到刚刚闻景行说的话,脸煞白,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做。
主人是想把他发落出去吗?
自己是连侯府的一条狗都做不成了吗……
脑子乱成一锅粥,暗九惶恐不安,呆呆的跪着,突然就害怕被主人看到自己的这张平惹厌恶的脸,直接俯身,他还惦记着卖了自己都赔不起的地砖,额头磕下去的速度缓了几分。
本应该触上的冰凉坚硬,这次却是一片温热柔软。
暗九惶恐的抬头瞪大眼。
入目的却是单膝跪地的主人,手掌依旧摆在他额头磕下的地方,掌心里甚至沾了他额头的血。
暗九整个人都傻了,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张了张嘴,实在嘴拙,只会说一句:“主人……”
即便屋内放了不少暖炉,以闻景行这娇弱的身体,膝盖刚刚触及冰凉的地板,刺骨的凉意瞬间席卷上心肺,他撕心裂肺的咳了一番,被一旁惊慌失措的侯夫人和丫鬟急忙扶到了椅子上。
“你、你是不是要气死我!”侯夫人瞪大了眼,指着他差点就又落了泪,也不知是心疼儿子多一些,还是因为儿子为了这样一个儿媳当面“顶撞”她来的多。
“无碍,惹母亲担忧了。” 闻景行握住母亲的手,这才对侯夫人解释:“儿子坐在窗前看雪受了凉,昨夜暗九照顾我一晚,被我吐出的秽物脏了衣服,这才换了我的。”
说完,冲着暗九招招手,偏头对上侯夫人震愕的眼睛,目光柔和又坚定:“暗九是我拜过堂的夫人,您别为难他。”
侯夫人心中大惊,她这儿子自己最是清楚,不说是否喜欢男人,一颗心早已都挂在了尚书府姑娘上,那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根本不是这种大字不识一个的粗人能比的,更别说他还不阴不阳,是个异类……
一时间侯夫人五味杂陈,看着地上的暗九目光复杂,若是个女儿家多好,即便是个丫鬟,出生再差,只要对景行好,她都不说什么。
可怎么偏偏是个,是个……
受了闻景行的召唤,暗九膝行几步,快步到了闻景行面前,即便被视为恩人的侯夫人瞪了好几眼,他也没有低下下头,睫毛微颤,鬼迷心窍般大胆的盯着主人看着。
他实在木讷,好似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的事情,眼睛里带着不可置信和愧疚,额间仿佛还带着主人掌心的温软。
清冷的声音颤巍巍的:“主人……”
闻景行拿他没办法,他想叫主人那就叫吧,听多了还别有一番情味。
“抬起头来。”
暗九顺从的抬起了头。
闻景行把一旁的陶瓷罐子拿过来,手指轻轻蘸了些乳白色的药膏,感觉异常冰凉,便掌心虚握把它乳化成温热的黏稠状液体,才轻点在暗九的伤口处。
主人低垂着眼,神色认真,暗九从未受过这样亲昵的善意,一时间僵了住,药膏敷在额头带着凉意,他却莫名觉得烫得慌,就连心跳都快了几分,双手攥着衣角,木木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敷完药,闻景行将套在他身子上偏大的里衣拢了拢,眼看还是露出大半的肌肤,他将披在自己身上的披风裹在了他身上,打结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