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闻景行脸皮厚的很,为了阻止人把灯拿走,这题肯定很难,他想的通透,灯拿不到就拿不到,反正两人都戴了面具,就算被笑话也笑不到他侯府二公子的头上。
更何况……
今日他收到最好的礼物原本就不是那盏灯。
闻景行从琉璃灯中取出一张散发着淡淡香味的桃花笺,翻开,笑了。
看来这灯真的和他有缘,若是诗词歌赋之类的闻景行还真不一定能猜出来。
但没想到竟然是道数学题。
闻景行没怎么思索就计算了出来,牵着暗九的手,指尖滑动,轻轻在他手心写了个数字。
暗九手指微蜷,眼尾泛红,有些委屈的看了闻景行一眼。
闻景行微微勾唇,他的久安肯定又不知道在想什么不正经的东西。
他只好重新在他手背上轻划了几笔,暗九才终于恍然,不好意思的偏过头报出了答案。
“……正确。”
雪兰愣神片刻,这题曾经难了她老师多年,没想到竟然就这样被一个少年如此轻易的解出……
她一直自认为才情出众,特别是当今陛下特允许女子参加科考时,一心笃定自己将来定有一番大作为,但没想到祸事竟突然降临,一腔抱负全部化为灰烬。
雪兰长叹一声,多年来的自怨自艾,恃才傲物,早已忘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真的是被俗人吹捧多了,竟忘了自己的斤两。
想通之后,雪兰在两人身后轻轻喊了声,波光流转中满是情意:“公子大才,不知雪兰能否有此荣幸,得知公子姓名。”
他的小动作并未逃过这姑娘的眼,闻景行也知道这话问的应该是自己,他眯了迷眼尾,嘴角勾起,反倒是捏暗九腰一把:“问你呢。”
暗九被他揉软了腰,脸上的红晕就未下去过,头也未回,轻声说:“我的名字是主人赐予的,不告诉外人。”
久安啊……
闻景行一颗心掉在了糖罐里,甜的冒泡,什么醋意都被泡没了。
他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在暗九耳边低声说:“我想吻你,就现在。”
“……好。”
暗九脸红,揽起主人的腰,运起轻功,眨眼间就将这繁华灯火全部抛在了身后。
静谧黑暗的小巷中,尽头便是灯火通明。
暗九被闻景行抵在墙上,脊背靠着冰冷的墙,肆意亲吻,脖颈绷成一道直线,他耳力比寻常人要好太多,隔着一堵墙,都能清晰的听清小巷外的喧哗。
是谁家姑娘与哪位公子互诉情肠,路上遇到的那位大喇叭大婶,又在和谁自卖自夸摊位上堪比贵妃娘娘头上戴的发钗。
几位有幸看了花魁大会全场的人,正唾沫横飞的和同伴大谈特谈那红衣小公子多俊俏,武功多强;白衣公子恍若仙人,当真般配。
但很快他就什么都听不清了,闻景行这次吻得比昨日更为凶狠,他只能被迫承受,嘴唇被吮的发麻,两人如鼓的心跳纠缠在一起,震耳欲聋。
外界的喧哗一切都沦为了背影,寂静黑暗的小巷中唇齿交缠的水声被无限放大,仿佛催情的药,浓密的眼睫颤抖着垂下挡住那双充满爱意的眼。
“红霓姑娘热情奔放,倾国倾城,主人去为她赎身好不好?”
暗九被他松开后微微喘着气,丝毫听不出闻景行语气里的醋意,低着头挡住那双低落的眸,轻轻道:“红霓姑娘艳冠京城,能惹得主人喜欢也是自然……但她并非良家子,侯夫人不会允许她进府的,不过主人若真的喜欢,在外面另置一间宅子金屋藏娇,也未尝不可。”
可你大爷!
还并非良家子,不能进府?你不还是个下人,老子照样把你当夫人疼!暗九啊暗九,你特么就这么想给自己戴顶绿帽子?
听了这话,闻景行气“腾”的就上来了,仅存的一丝理智没让他把“下人”这种话秃噜出来,但不管怎么说都还是很气,也不管这是在外面,巷口就是人潮。
用了些力气将暗九的外衫错开,在他锁骨下印下一个齿痕,唇慢慢移向他的喉结,不再是调\\情,而是惩罚般啃噬,手也不老实的在他腰间揉按。
暗九起初还因为害臊在挣扎,感觉到他的怒火之后,就任由他发泄。
不说舒服也不说疼,只是咬着手背,隐忍的受着,一声不吭。
又可爱又可怜。
还可恨。
其实闻景行也想要好好对他,不让他难受,但听听,这人说的是什么狗屁话。
闻景行手指按压他的眼尾,慢慢移到他嘴角,将那一片湿润擦掉,故意嘲笑:“久安是小孩子吗?怎么这里流泪,这里也在流水?可比那红霓姑娘……多了。”
暗九被臊的从脖子红到脸,讨好的用舌尖轻轻舔了下闻景行的手指,乖巧的把它含在口中,那双如鹿水润般的眼睛璀璨的比今日赢得那灯还要美。
“……”
勾引人的动作被他做的实在纯情,闻景行没欺负他,任由他含了一会儿,将手指从他口中抽出,暗九拿出锦帕将它擦净,细细的脖颈垂着,认真的像是在擦拭什么珍宝。
“久安啊……”闻景行低低的叹了口气,“你别气我了成不成……”
抬起的双手竟然有些微微颤抖,将暗九拢在怀里,这人气是真的气,让他想当场把他日个清楚明白,让他知道谁是他老公,谁又是他老婆。
但这人好又是太好,好的让自己似中了魔障,只想给他更好的,一点点抹去那些不堪的过去,让他心甘情愿的在自己面前绽放。
一刹那,闻景行竟然与前朝那亡国之君心意相通,身边有这么一人,便是亡国给她举世宠爱也心甘情愿。
“喝!再来一杯……呕……”跌跌撞撞的酒鬼拎着酒瓶走进巷中,脚步虚浮的被石头绊倒,手里的酒瓶掉在地上“咕噜咕噜的”像墙边纠缠的两具暗影滚来。
乍一听到人声,衣衫不整的暗九浑身一僵,闻景行偏过身,将他整个挡在怀里,随手从腰间摸出一个银锭子,砸到酒鬼头上,第二个又砸过去,看着酒鬼奔着银锭子走了才松了口气。
“不怕,不让旁人看到我的久安。”
暗九紧紧抓着他衣襟的手才慢慢松开,抵在闻景行的肩头:“主人……我是不是又惹您生气了。”
“是。”
“那您现在还生气吗?”
“气。”
“……那久安怎么做您才能消气啊。”
闻景行冷哼一声,挑眉看他:“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你自己想去。既然出来玩了,今日我也不破坏你的好心情,我先把这气攒着,等哪次你再犯,我就一并好好罚你。”
暗九脸有些白,低头嗯了声。
威胁完人,闻景行才往后退开一步,把暗九被扯开的领子整理好,手掌摩挲着他的腰,有些懊恼:“是不是又青了?疼不疼?”
暗九抿抿唇,有些小意讨好:“喜欢的。”
“行了,疼就是疼,不用在这种事上哄我。”闻景行揉了揉他的发顶,“夫妻间亲密的事情两人要都舒服到才好,你舒服了,我也高兴。”
暗九眼睛亮了亮,主动碰了碰他的唇:“真的喜欢。”
从人烟稀少的小巷中出来后,两人行过一座拱桥,人来人往摩肩接踵,随着人流行到清水岸边。
河水微波荡漾,映出孤月疏星,点点孔明灯时高时低,时缓时快,随着风轻飘飘的飞向天际,离得近了,还能看到灯上写的祝福。
耳畔是旁人的欢声笑语,或是哪盏灯被风刮到了湖中,即便是抱怨也是带着笑意的,天神听不到,海神收了去,不管如何,这写在灯上的祝愿都是绝对能实现的。
卖灯的小贩舌灿莲花,远处隐隐能看的见侯府的灯笼,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陪主人出来的机会,暗九停了脚步,眼中满满的不舍:“主人,我们也放一盏吧。”
“好。”闻景行从小贩手里买了一盏,向旁边的人借了只笔递给他,“想写什么?”
暗九看着薄薄的纸灯有些犹豫,一时间涌上大脑的全部都是和主人有关的妄想,想想就让他心尖发甜发苦。
他连落笔的勇气都没有,最后只央求闻景行:“我可以把主人的名字写在上面吗?”
闻景行被他郑重其事的神情逗笑:“可以。”
暗九松了口气,他识字不多,会写的字更是少之又少,就连纸墨笔砚都是闻景行手把手教的,乍一拿起笔,手都有些微微发烫。
因为手有冻疮的缘故,字写得歪歪扭扭,笔停的那一瞬间就不想放了。
闻景行看暗九一脸难过,问:“这是怎么了?”
暗九有点难以启齿:“字也写得太丑了,我怕老天爷认不出来,把给您的福气都给了别人……”
“……暗九。”闻景行有些语塞,一时间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从暗九手中接过笔,字迹工整,一笔一划的在他旁边写下“闻久安”三个字。
“现在好了,老天爷啊老天爷,你如果认不出旁边我闻景行的名字,就把本该给我的福气全都转移到旁边人身上吧,反正我二人夫妻一体,别便宜了外人就好。”
闻景行边说边笑,觉得暗九这些小心思越发的可爱,看着旁边那人臊的脸红,这才问:“还放不放了?”
“放,放。”
两人看着孔明灯晃晃悠悠的飞上天,逐渐变成一个小光点,闲适的在地上坐了会儿,眼看人群渐渐散去,闻景行这才锤了锤发麻的腿,站了起来。
暗九还有些呆,闻景行掐了一下他的脸:“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暗九笑笑,轻轻说:“在想……”
或许您忘了,因您病重,我全程都是和一头公鸡拜的天地,拜的高堂,拜的夫妻,在场来宾甚至都没人知晓我们的夫妻关系。
暗九幸运,被您以夫人相称,并赐了姓名,就连侯夫人的媳妇茶都喝了。
但您越好,我就越贪心……
我在想……今天这灯上写了我们两人的名字,能不能算是“闻久安”和“闻景行”成亲之事已经敬告天神,能得到些许祝福呢。
但这些暗九都没说,最后只剩了几个字:“没什么,就是很高兴。”
花灯会即将结束,街上的人慢慢散去,两人提着琉璃灯和一些小零碎物件回府,本想直接回钟离苑休息,却被海棠告知侯夫人在主院等着。
这大晚上的侯夫人还没睡,一看就是有大事,闻景行没有多磨蹭,稍微整理了下仪表,带着暗九就赶了过去。
原本就稀疏的星,从侯府的天望去更是少的可怜,为数不多的被参天的大树挡了个结结实实,深沉的夜色压在他的心口上,不知为什么突然猛烈跳动起来。
闻景行发觉他笑的有些勉强,将他额前的碎发拂去:“怎么了?困了,要不你先去睡,别等我了。”
暗九唇有些发白,紧紧的攥住他的手,倔强的摇了摇头。
闻景行也没强迫他,打了个哈欠,由着小厮打着灯笼带去了主院。
刚一踏进,闻景行就发现气氛好像有些不对劲,空气都仿佛凝滞住了,就连一向带笑好脾气的侯爷都绷着张脸,看的他不由得也有些心慌。
他迅速把面前的情形扫了一遍,主院不仅坐着侯爷侯夫人,四周的椅子上坐着一位身形魁梧的男人,面色严肃,鹰一样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地上跪着人。
看身形,跪在地上的应该是个女人,扎着乱蓬蓬的妇人髻,上面斜插着一根不值钱的银簪子。身上穿着白色纱裙,身形削瘦,应该是跪了不少时间,有些摇摇欲坠。
闻景行只觉得熟悉,暗九却是心头一惊,那颗吊着的心直直的落入了寒冰之中。
是颜清欢。
闻景行求了谕旨,陛下赐的婚,真正的二夫人。
厅内灯火通明,瞬间将他这个冒牌货照的无所遁形,暗九只觉得刺骨的寒意,若不是主人紧紧攥着他的手,他怕是早就隐在了阴影之中,各归各位。
手里的温度突然就变得冰凉,闻景行当着侯夫人的面秀恩爱秀惯了,一点不讲究的把他的手放在自己双手间捂着。
“怎么了,是不是冷?”抬头看他脸也是煞白,语气也有些急,“出门让你穿披风你不穿,让你拿汤婆子你也忘,冻坏了活该,我可不照顾你。”
暗九任由他说,身体回暖了些,悄悄往他旁边靠了靠。
闻景行话说的厉害,但自家老婆自己疼,瞪了他一眼后和旁边候着的丫鬟吩咐了一句,把暖炉拿的离暗九近些。
侯夫人看他只是进来看了颜清欢一眼,心里松了口气,又是自豪,又是难受。
自豪的是儿子可算有了点鼓气,不在为这个不守妇德的女人要死要活了,闻家的脸面可算是抱住了。
难受的是看儿子和那男儿媳如胶似漆的样子,想要分是真的难……
她对着颜清欢的脸色并不好看,稍稍挤出个笑对闻景行说:“景行,这么晚叫你过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尚书府送来个好东西,想让你看看留还是不留。”
府中的庶女被侯夫人直接贬低成“东西”,坐在下首的男人虽气又没办法,这事本来就是自家没理,若不是闻景行还有几分情意在放了他们一马。
这未出阁的女子和外男私奔的事情要是被传出去,往小了说是他们尚书府家教不好,徒添笑柄,直接影响其他几位姑娘的婚配,往大了说这是奉旨不遵,搞不好还要被一贬再贬,之后再难出头。
想到这里,那男子对着地上跪着的庶妹又气又恨,巴不得闻景行对她没了丝毫情意,为了平息侯府的怒火,直接悄无声息的把这不知廉耻的女人浸了猪笼。
闻景行不明所以的朝侯夫人走去,刚刚走到大厅中间,那跪着的女子额间布满了冷汗,直直的倒了下来,手一直捂着小腹,朝他投来一个求救的目光。
电光火石之间,原主无数有关这女子的记忆全部涌了上来。
颜清欢?
剧情里他妈的没这段啊!
姑娘你跑倒是跑远点,跪在我家里这是在闹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