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按当年那批影卫年纪大小排下来,轮到他正好为九。
暗九只是代号,并非名字。
“要不我给你起个名字?”闻景行手指卷起暗九的一缕长发,亲吻他的头发。
暗九眼里带着光,从出生到现在他拥有的东西少得可怜,就连名字也是一种奢望。
闻景行是个大老粗,虽然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但这些艰涩难懂的知识他并没有完全消化掉,一时半会儿也真的想不出好名字。
他又怕暗九失望,正打算回去拿本书翻一翻,突然灵光一闪。
“你既然已经是我夫人,那以后便冠夫姓,和我一同姓闻。至于名,就叫久安如何。”
“久安……闻久安。”暗九丝毫不觉得闻景行偷懒,他一遍一遍重复着这个名字,高兴的不得了,闻景行看他高兴,握住他乱动的手,和他鼻尖蹭蹭,说:“希望我的久安能够一生久安,岁月无忧。”
第87章 花灯会
第二日便是花灯会。
闻景行早早的就发现了暗九的焦急, 他整日不是在侯府房梁上蹲着,就是辗转各个危险的地方,从未畅快的出去玩过, 早就憋坏了。
从晚膳开始就心不在焉, 闻景行今日给钟离苑的小厮丫鬟放了假, 日落西山的时候, 才陆续归来,手里拿着些集市上卖的小玩意儿, 看的暗九眼都值了。
闻景行看的好笑,把筷子放下,把计划出门的时间提前了一个时辰。
他一发话,暗九立马去换了衣服,头发是闻景行给他束的, 黑色绣金发带,高马尾利落清冷, 一身鲜亮红衣,精雕玉琢的脸像是哪家从小娇养大的公子。
这几天天冷,他手上起了冻疮,手冻的和小馒头一样, 又痒又疼, 暗九没觉得有什么,只觉得有些丑,总挡着不让人看。
闻景行把急着往外跑的自家孩子拽回来,拉着他坐下仔细着涂好药, 缠上一道道白色绷带, 最后在他掌心里放了个汤婆子才带着他出了门。
暗九起初还有些惶恐,但被闻景行呵斥了一句, 就不敢了。
黑黝黝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低头抿着唇轻轻笑。
繁华的京城,游人如织,灯火如昼,真真是火树银花不夜天。
街上满是摩肩接踵的人,闻景行牵着暗九的手,耳鬓厮磨,挤在人群里总是忍不住在他耳边轻轻唤他夫人。
惹得人耳朵红的滴血才住口。
除了各式各样的花灯,繁华的街道边有卖糖人的,喷火耍杂技的,卖首饰,唱戏的。
闻景行从未如此阔绰过:“喜欢就买,今天银子带的足够,把这一条街都包下来也足够。”
暗九点头。
他看什么都稀奇,却又什么都不敢买,闻景行知道他影卫当久了,时时以主人为先,这毛病一时半会儿改不掉,只能由着他去。
不过暗九喜欢什么都挂在脸上,眼睛亮亮的盯着某个摊位超过两秒,那就是喜欢;若握着闻景行的手都紧了几分,那便是超级想要。
别说喜欢,就连暗九多看一眼,闻景行都买了,除了特别喜欢的一些小玩意暗九捧在手里,其他的全都留了地址让商家送到侯府去。
两人边逛边走,停在一处卖十二生肖面具的摊位上,暗九停下,第一次主动拿起一张面具,脸有些红:“喜欢。”
闻景行也喜欢,却不是喜欢这面具。
而是觉得身边人长相太过惹眼,这一路上不知让多少姑娘看红了脸,怀里莫名其妙多了不少带着香味的帕子。
带上了才发现根本是个错误。
这面具做的精美,虽没用什么珍贵材料,却架不住手艺人匠心独具,比起一路上的全面和半面,暗九手里这个只有四分之一。
是只白色兔子,做的颇有异域风情。长耳竖起,耳尖一点鲜红晕染至根部,银质的流苏摇叶耳饰嵌着一大块蓝色宝石垂在耳畔,上挑的眼睛周围用金漆勾勒出繁复的花纹,黏着颗颗宝石装饰。
暗九戴上之后不仅没有遮掉这张惹祸的脸,反倒让他在人群中更为出众,闻景行捏他的脸:“祸水。”
这面具暗九本是买给主人的,最后却被戴在了自己脸上,听他这么一说,想要取下来,却被闻景行按住:“久安真好看,戴着吧,我很喜欢。”
说着,拿起另一个同款黑色扣在自己脸上,让暗九帮忙系好,心里想:这些好了,一看就是一对,我看还有哪个不长眼的往我夫人怀里扔香囊,扔帕子。
暗九心里也在偷偷高兴,鲜少和闻景行想到了一处。
随着喧嚣的人群往前走,隐隐传来歌声曲声琵琶声。
走进来才发现原是京城有名的青楼,烟雨楼里面并非寻常妓子,而是一等一的才女,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
里面的姑娘们都傲气,来往均是王侯将相,风流才子,普通人连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花灯节烟雨楼有一年一度的花魁赛,也只有这天普通人才能一睹楼内姑娘的倾城容颜,所以现已经人满为患,更有甚者大早上就来排队。
门前有几位身形魁梧的男人挡着,为了能让更多人看到,也是为了避免人多发生什么不测,在门口划了条线,定期会驱赶一批线内的普通人,换上线外的,
这些人在烟雨楼干久了,眼睛毒的很,都不用询问,瞟一眼衣着打扮就能将面前人的身份猜个七七八八。
闻景行和暗九走近时,一个穿着朴素的男人刚被人踹出来,手里捧着一袋银子,跪在地上涕泪横流。
暗九耳朵好使得很,在闻景行耳边说:“这人把妻儿卖到了赌坊,就为了见烟雨楼里的红霓姑娘一眼。”
“啧。”闻景行收回心软的手,将视线重新投向人群中,说实话他确实也有些好奇古代的青楼是什么样子,特别是面前这仗势,一看就有有意思的东西。
他正想着,旁边候着的小厮就笑着走了过来:“两位贵客请进。”
闻景行不喜人跟着,被允许可以进去之后,便和和暗九并肩走进人群,前方围着的人高高低低,挡了大部分的视线,比起现代追星的架势一点也不差。
闻景行抬头望去,根本看不到什么姑娘,入眼是一座木质的精致高塔,每层的飞檐上都挂着一盏亮着的琉璃灯,熠熠如银河直通天际,最顶层那盏已经完全看不清,犹如夜空中本就存在的一颗星斗。
暗九耳朵很灵,从周围人群中七七八八的讨论声中就已经摸清了这处在干什么。
他附耳说:“那塔有十层,最底层的灯最次,有十盏,也最容易取下。越往上,灯也越精美,最难取。”
闻景行现在财大气粗,刚要说你要喜欢,我找人来把塔拆了,灯都是你的。
就听暗九又说:“不仅如此,灯必须在半柱香内取下,并且不能对塔有任何损坏才做数。”
闻景行哑然,古代的轻功在他看来什么的都是魔法,暂时他除了开挖掘机推塔之外什么主意都没有。
他对那灯不感兴趣,只觉得这古代青楼的节日营销活动做得不错。
整条巷子都被堵得人满为患,来时,还看到巷口停着不少低调奢华的马车,一看就有不少的达官贵人。
但还是有些莫名,这花大力气取下有何用?就得个破灯吗?
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暗九却有些跃跃欲试,捏着他的手都有些激动的出了汗,看一眼塔,再看一眼主人,活像被绳索牵着的二哈,就等着闻景行一声令下就可以去撒欢。
闻景行找到机会矫正他这毛病,故意不说话,轻飘飘的说:“也没什么好看的,要不我们走吧?”
“……”原本以为主人能看出来他的渴望,却得到这样一个答案,暗九眼睛一下就暗了,有些急的微微跺了两下脚,那被浆糊粘住的嘴才说:“主人,我,我想去。”
闻景行噙着笑看他,捏捏他的手:“以后有话就直说,别等着我问,总有我懒得问的一天?”
“嗯。”暗九讨好的扯了扯他的衣袖,声音高了些,也坚定了,“想去。”
“想去就去,我就在这儿等着你。”
说着,闻景行从他手里接过一堆的零嘴,把他的手里的汤婆子揣在自己的广袖里。
看他走一步回头看一步的样子,失笑:“就在这儿等你,不乱跑,要不要拿根绳子系你手里?”
暗九低头抿唇笑笑,隔着人群给了他一个口型:“想的。”
闻景行心脏被他突然挠了一下,一时间竟觉得比汤婆子还要暖和。
暗九很快消失在了人群中,闻景行左手拿着拨浪鼓和一袋子粽子糖,右手拿着被他啃了个头的糖人,糖人做的异常精致,看着挺好看,也不知道吃起来怎么样,没忍住舔了口,甜的他立马又拿出来,真不是人吃的。
以后也得少让暗九吃,再这样嗜甜下去,迟早被虫咬的牙疼。
透过高高低低的人群,闻景行看不清里面的人,别说暗九,这人乍一离开他的视线还真有些不自在,周围的一切场景都在提醒着他这是一个陌生时代,周围都是陌生的人。
没有半点熟悉感。
外面站的多是些看热闹的普通人,善财童子闻公子银锭子大风刮过一样的散过去,终于挤到了前三排,再往前就进不去了,都是些衣着富贵不差钱的主。
但这也足以让他看清里面是个什么光景。
万点灯火,舞钿歌箔。
楼前另辟一台子,垂着纱幔,但隐隐能看到里面有三位女子,白衣弹着琵琶,青衣懒懒倚在美人榻上,红衣女子异域风情,手腕双足带着金色镯子,坐在金玉做成的秋千上吃着葡萄,可谓国色天香。
但……
纱幔外,这三位女子面前都多多少少放着各式各样的精美宫灯。
又有人摘下三层的一盏画珐琅宫灯,放在了那红衣女子面前,红纱女微微颔首,将那葡萄籽吐在金子做的盘中,并未给那男人一个眼神。
又问了旁人,闻景行才恍然。
这花灯节,烟雨楼在选花魁,灯越高,便越珍贵,这三位女子面前的灯越多,越珍贵,谁便是这烟雨楼的花魁。
并且,谁取下那塔尖的灯,赠与哪位姑娘,那位姑娘便是今年的花魁。
而这人,自然是今日花魁的入幕之宾。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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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琉璃灯
闻景行咬牙, 将目光投在正在排长队的暗九身上,扶额,他若真把那灯取下, 以他的容貌, 这青楼女子怕是一颗心都投他身上了。
暗九依旧还在状况外, 他不懂什么好坏, 只知道那灯挂那么高,惹的这么多人趋之若鹜, 定是最好,虽然配不上主人,但也足够当做礼物送给他了。
他在报名处写下名字“暗九”,闻久安这个名字他只想捂着让主人一人叫,所有人都不晓得才好。
之后又交了一个金元宝才得以允许进去。
就这唯一一个元宝还是闻景行出门前非让他带的, 说什么男人出门在外必须要有私房钱,他听得一头雾水, 但仍是听话的收下了想着看到什么精巧的东西可以赠给主人。
被当做报名费交了时还有些后悔,也不知道这灯值不值得,若不值得,等取了之后能不能还给他们, 换回我的金元宝。
都不知道能买多少糖人、粽子糖和拨浪鼓。
领了乌金木牌, 暗九由人带着到了候场厅,等着叫号。
他前面是位衣着蓝衫的小公子,腰间挂着玉佩,大冷的甜手持纸扇摇啊摇, 看暗九戴着小半个面具, 虽看不清整体面貌,但仍有一瞬间被美色直击, 呼吸凝滞。
他巴巴凑上去:“这位小公子,透露一下,你打算怎么取那灯?”
对着美人那张冰山脸也没指望能得到回复,自顾自,颇为懊恼的继续说:“我去年就来过一趟了,当年来的早,塔上的灯还多,那也费尽力气才取了六层的灯,今年被我娘缠住,来晚了,没想到竟然只剩下六盏。”
暗九有些疑惑:“这很难取吗?”
“哇,兄弟你是第一次来吗?塔顶的那盏琉璃灯可是前朝皇帝赠与宠冠后宫柳贵妃的,这世上只有那么一盏,二层三层的灯也各有其来历,一层比一层名贵,花灯会已经举行了五年,也就前年有位江湖人取下了二层的一盏,赠给了当年的花魁。”
取灯的方式无外乎两种,轻功和射箭。
若用轻功的话,塔高装饰品多又脆弱,简直让人无从下脚,稍微用的力气大些就会将那些繁复的饰品弄坏掉下来。
即使灯取下来了那也是违反规定,并不作数。
塔下也放着弓箭以供人使用,弓和箭都是极好的,但夜色茫茫,塔高,今日的风又大,时不时有烟花在空中散开,很是干扰视线。
蓝衫小公子给面前的美人科普完,把扇子合上敲了下暗九削瘦的肩膀,只以为是哪家不谙世事的小公子,道:“红霓一舞倾天下,今年不知多少人为她而来,别说顶层了,二层竟然都有人取走两盏,更没有我的份了……”
他失落了没一秒,看到暗九又觉得没什么了,红霓见不到,面前的美人也足以抵得上那金元宝了,他呵呵笑笑,重新拿起扇子摇啊摇:“红霓最爱美人,你生的如此俊美,我想就算不用取得那顶灯,红霓也定愿意见你一面。”
暗九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并不言语。
他不知道什么红霓姑娘,只想着怎么才能把那盏灯取下送给主人。
很快轮到了那蓝衫小公子,半柱香时间未到他就铩羽而归,别说去取上层的六盏了,他这一年疏于锻炼,又吃的有些多,刚飞上一层就把人家上面嵌着的红宝石给踩了下来,灰溜溜的被负责人领着去赔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