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卷收了上去,教室里瞬间热闹起来,摸底考考完,今天就可以回家,国庆节有七天假,大家讨论着要去哪玩。
学校放假,老师一般不会给同学布置太多的作业,在作业这点上,老师们管的不是很严格。
同学们收好了东西,陆续走出教室,柏坠伸了个懒腰,衣摆缩上去了一点,露出有了一点肉的腰线。
他眸光一闪,考完试,有些账,也该算一下了。
时间还算早,想回家的现在就可以出校门了,也有留在明天再走的学生。柏坠回到寝室,其他两人还没回来,宋塞在里面清点东西了,看似今天是要回家了。
柏坠走进去,宋塞看了他一眼,脸上带着自信满满的笑容:“邹函,你别忘了我们之间的赌注。”
柏坠脚步一顿,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当然不会忘。”
他走进去,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蓝色的水杯,重重的放在桌上,“不过,你是不是也该和我解释一下,安眠药的事。”
宋塞动作一僵,短暂的惊慌过后,他道:“安眠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看起来还真像那么一回事,要不是刚才那短暂的失措,表现的就像一个不知情无辜的人。
柏坠嗤笑一声:“你记性不好,我帮你回忆回忆,前天晚上,趁着我上厕所--你投安眠药到我水杯里的事。”
宋塞眼睛动了动,他站起来,面对着柏坠,嘴里振振有词:“邹函,你什么意思?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安眠药是从哪里来的,”柏坠不理会他的指责,“你敢不敢和我一起去检测一下这里面的残留物?我还没洗呢。”
寝室内气焰熏天,宋塞没说话,两人四目相对。
柏坠笑了声:“你还藏什么啊?这里就我们两个,你做的出不敢认吗?”
宋塞肩膀忽然放松了,他轻笑一声,侧边抵着床铺的楼梯,他有恃无恐的说:“就算有又怎么样,你能证明是我做的吗?不能,所以呢,我承不承认又有什么关系。”
柏坠:“你真卑鄙。”
宋塞:“骂吧,大声骂吧,你就算从这里跑出去说我往你水杯里放药,谁信啊。”
柏坠:“如果我刚才录音了呢?”
宋塞脸上笑容一顿,柏坠从身后掏出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那你说,把录音放出去,别人会不会信?”
柏坠咧嘴一笑:“你的话,还真是好套啊。”
他打开手机,点了几下,然后锁屏,食指在手机屏幕上敲击了两下,作思考状,漫不经心道:“学校好像是有贴吧的吧,你说我发上去,用什么标题好呢?‘好学生宋塞的真面目’?啧,不行,这样太没……”
他话没说完,手机被宋塞夺了过去,柏坠全身紧绷,低吼:“你干嘛!”
宋塞开了几下,屏幕有锁,他打不开,他躲过柏坠的手,满脑子都是柏坠说的话,把录音发贴吧上去,他就完了,不能让他发上去!
宋塞呼吸急促,他后退两步,柏坠一直在抢他的手机,把宋塞逼退到了寝室外,宋塞把手机放在背后。
今天要回家的同学很多,走廊上人不少,但脑子里紧绷着一根铉的宋塞没有注意到,他们抢夺手机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力。
“他们在干嘛啊?”
“好像在抢手机?”
“那个不是宋塞吗?他手里拿着那谁的手机?”
“闹着玩的吧。”
宋塞后退两步,撞到了一个人,那人摔在地上,痛呼一声,“卧槽!你有病啊!”
毁了,他一定要把录音毁了,宋塞眼神顿时坚定了,他拿着手机,狠狠往墙角一砸,破旧不堪的手机瞬间粉身碎骨。
“你干嘛啊!”柏坠大吼一声,推了他一把,蹲在七零八落的手机旁边捡零件。
手机碎掉的声音顿时引起了更多人的关注,墙角的瓷砖都被砸出了一条划痕,很是显眼。
“我去,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吧。”
“这怎么回事啊?”
“我嘞个去,发生什么事了?”
手机屏幕碎掉,一看就没办法修好了,宋塞放下心来。柏坠涨得满脸通红,他猛地起身回头揪住宋塞的衣领,“你赔我的手机!”
他显然是气急了。
郝阁、繁凡和唐枫吃完饭回来,就见406前面围了一群人,里一圈在外一圈的,密不透风,从外面看不到里面什么情况。
郝阁踮着脚看了眼:“是不是有人在打架啊?”
唐枫嘴里叼着一块脆饼,咔咔的吃进去:“我怎么感觉好像听到邹函的声音了。”
他上前拍了拍一人的肩膀:“唉,兄弟,里面怎么了?”
那兄弟转头回答:“我也不知道,我楼下的,听到上面砰砰响,就上来看一下。”
郝阁:“疯子,过来,咱们把凡哥架起来看一下。”
繁凡:“……”他可以拒绝吗???
没给他拒绝的机会,郝阁和唐枫一人抱着一条大腿,把繁凡给举了起来,越过一个个黑色的脑袋,繁凡看到了宿舍门口的情况。
他仔细一看,墙角那辣鸡似的东西,是一个破碎的手机,邹函把一人压在地上,来不及看清详情,繁凡拍了拍唐枫的手臂。
“快把我放下来,里面打起来了。”
郝阁先松了手,繁凡的一条腿落了地,还有一条腿在唐枫手中,他倒吸口气,“赶紧放开。”
“哦……哦哦。”唐枫松了手,问,“凡哥,谁和谁打起来了啊?”
繁凡:“宋塞和邹函。”
唐枫和郝阁四目相对,默契十足的爆粗口:“卧槽!”
宋塞和邹函打起来了,那能打得过吗?上次宋塞被邹函用凳子打的爬不起来的事还历历在目。
“不好意思,让一下……麻烦让让……一边去一边去……赶紧给你郝大爷让路!”
郝阁越往里面挤越暴躁。
三圈的人,愣是让他挤出了三百米的感觉,好不容易挤了进去,他顿在原地。
柏坠掐着宋塞的肩膀,摇啊摇:“你还我手机,还我手机,还我手机!”
郝阁目测了一下两人的状态,都挺好的,没有哪伤着了。
繁凡上前把失控的柏坠架起来,“你冷静一点!”
宋塞撑着地,脸色惨白惨白的,柏坠一离开,他站起来就往宿舍的卫生间冲,没一会,里面传出了呕吐的声音。
“我的手机……”柏坠颤抖着手,把地上的碎屏幕捡起来在身上擦了擦,模样怪可怜的。
邹函小声的说:“先生,我这手机,不、不贵的。”
而且用了很久了,不用这么……伤心。
柏坠:“你懂什么,这是旧物情怀,叫念旧。”
邹函:“……那,也该是我念旧吧。”
零:“他就是想坑一把宋塞而已。”
邹函很懂的点点头:“哦哦哦!”
柏坠:“……别胡说。”他是那种人!!?
这里大多数人家里都不缺买手机的那点钱,体会不到他的这种痛。
唐枫拍了拍前排兄弟的肩膀:“这是咋了啊?他手机……”
前排兄弟往他们宿舍努了努嘴:“不知道怎么回事,宋塞就把他手机给摔了,摔碎了……”
406的宿舍门紧关着,外面的人都散了,凳子只有四张,唐枫站在一旁,他和宋塞不熟,便没开口说话,只是好奇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
郝阁和宋塞闹崩了,也不说话。
繁凡:“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他虽然不喜欢宋塞,但觉得宋塞也不会随便扔别人的手机,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柏坠瞥了眼桌上的水杯:“我不过说了几句话,他就气急了。”
见他没有把安眠药的事说出来,宋塞反而松了一口气,他偏头道:“和你们没关系吧。”
繁凡:“我们是一个宿舍的,有什么不满摊开了说,扔东西算怎么回事?”
宋塞靠在椅子上,双手抱胸,无所谓的说:“扔了就是扔了。”
郝阁:“唉!你这什么态度啊!”
宋塞脸色难看,转头不说话。
气愤僵持之际,他们宿舍的门被人敲了敲,门外的同学道:“宋塞、邹函,你们班主任让你们去她办公室一趟。”
刚才围观的人之中不乏他们班的同学,已经有人率先给班主任打了电话说明情况了。
办公室内,一圈低头批改试卷的老师,刘玖坐在椅子上,前面站着两人。
她在柏坠身上看了看,又在宋塞身上看了看,气的想骂娘,又是他们!
“你们跟我来。”她站起身,出了办公室。
刘玖拿着钥匙开了锁,走进教室,“你们怎么回事啊?啊?宋塞,你扔他手机干嘛?”
“我……”宋塞张了张嘴,却发现没有借口,他狼狈的垂下头,“对不起。”
柏坠垂眸默不作声,刘玖心烦意乱:“行了,也不说别的了,宋塞,我就问你,别人有没有冤枉你,你无缘无故扔他手机,是这样吗?”
宋塞咬牙不做声,让他怎么说?说因为邹函录了他见不得人的录音?
“我会赔钱的!”这事不能再往下闹了,万一和校牌一样,把里面的事都牵扯出来,比他扔手机严重多了。
在同学眼中,他维护多年的形象也将崩塌,他无法想象那样的场景,从进这学校开始,他就比别人更加小心维护着他的自尊和形象。他说完转身就走,任凭刘玖怎么叫他都不回头。
刘玖问邹函:“你们两个是有什么过节吗?”
已经是第二次了。
柏坠:“可能是我无意中得罪了宋塞同学吧,老师,我先回宿舍了。”
刘玖长叹口气,点了点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口,想着是不是给两人换个宿舍好一点,这才一个月,就闹了两次事了,这样下去不行啊……
宋塞气冲冲的回到宿舍,不理会宿舍里的人,他的行李箱还在地上摊着,不过有人帮他合上了。
他打开鞋柜,从里面翻出一双没穿过几次的名牌球鞋,看了眼在玩手机的两人,尽量不惹人注目的拿着球鞋去后面的窗台上,用手机拍了两张照片。
拍完他把球鞋放回原处,打开手机编辑了一段话,把球鞋放在二手网挂着了,做完这一系列的事,他把手机扔在桌上,喉咙发干。
那是他最喜欢的一双球鞋,如今形势所迫,只能贱卖了。
柏坠下课后直奔寝室,还没去吃东西,他在回寝室的路上,转了个弯“顺便”去了食堂。
邹函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柏坠,憋到现在才出声:“先生,你真的录音了吗?”
柏坠:“……假的。”这孩子怎么还记得这茬。
“我不过是想让他着急,自己露出破绽,然后曝光他,他不是最在乎自己的名声吗?我就吓一下他,没想到他把我手机给抢了。”
后面摔手机在柏坠意料之中,他也就顺其自然的卖一下可怜。
第52章 没爹没娘小可怜(完)
当晚,本欲要离校的宋塞没走成,郝阁和繁凡回家了,寝室只剩邹函和宋塞两人,再加上柏坠和零。
他们三在这边唠嗑唠得起劲,宋塞躺在床上玩手机,淡蓝色的屏幕光芒折射在他的脸上,他的指尖顿在聊天页面上。
--三三,你爸他得了淋巴瘤,要化疗,医生说最少要准备三十万,我和你爸商量了很久,咱们换个学校好不好?
--三三,你还在上课吗?看到了给妈妈回个消息。
手机振动了一下,一条新消息冒了上来--今天不回家吗?
宋塞的手指在键盘上点了两下--不回。
他回了消息就扣上手机,不去看回信,盖上被子侧身面对着墙,在黑暗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没关系的,只要免了学费,就可以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
第二天待邹函清好东西,宋塞已经离开学校了。邹函出了校门乘坐公交车到车站,又坐上了客车。
邹函坐在窗边,看向窗外的眼神中透着活力,新学校很好,他交到了朋友,没有人再针对他,大家会友好的问他怎么解题,他感觉一切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还有两个别人不知道朋友。
车在车站停下,邹函拉着行李箱下了车,往里面转个弯,就进入到了小区里,小区里的人有人见着了他。
“邹函回来了啊……”那人笑着说。
邹函抿着嘴笑点了点头。
他沿途回到别墅,老房子有一个月没住人,进门就有股凉意从四面八方侵入,桌上落了一层灰,他先把东西放下,撸起袖子去拿扫把和抹布,忙不停歇的把房子打扫了一遍。
家里的电在柏坠去学校的那天给关了,邹函打开电闸,冰箱里空荡荡的,柜子里还剩下一半的挂面。
邹函一直和爷爷住,也会做饭,他热了一锅水,把面全下了,面煮软之后捞出过凉水,再煮一锅清水汤,放了点盐和油调味,连个鸡蛋都没有。
假期第一天,邹函早上醒来,朦胧的打了个哈欠,哈欠打到一半顿住,他伸出手看了看,表情有些呆滞。
往常醒来,都是柏坠在控制身体,这一下变成了他,他还真有点不习惯。
他不安的开口叫道:“先生。”
柏坠:“怎么了?”
邹函松了一口气,嘴角勾起一个乖巧的微笑弧度:“我还以为,先生走了。”
相处了快两个字,邹函俨然已经把柏坠当成了最好的朋友兼家人,他恍惚间回想起他爷爷刚死的时候,无助、害怕、彷徨,亲戚们只想从他这里拿值钱的东西,他瘦弱的肩膀上扛着生活的重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