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你脑子不行啊,人家说的是卖铺子的事儿,你咋扯到这生意上去了。”
“也是哈。”
王掌柜双眼一亮,八十两?这价钱好啊!他先一步抢到文铁匠身旁的位置,先热乎热乎关系再说。
老祖婆听着众人的议论,也觉得姚彦这个预估的价钱是合理的,她又道,“再说你们那住房,那都是老房子了,就算卖,卖的也不是房子,而是地基。”
“那是老宅,我不卖。”
文铁匠立马道。
“那和离,你就得这值八十两的铺子,平日里的生计就靠每月的生意钱,那不是吃亏吗?”
王掌柜微微皱眉。
“这么大把年纪,吃亏算什么,”文铁匠看向埋着头的文婆子,“你跟了我大半辈子,到了这把年纪和离,我也愧对你,留些银子傍身自然是好的。”
这下连文婆子的哥哥都没话说了。
可文婆子却抬起头,“和离可以,老宅那边你不卖,这铺子总得留给后人,长盛你不喜欢,可小牛是你亲孙子,这铺子留给小牛。”
文铁匠皱眉,“儿子我都不喜欢,孙子我会喜欢?”
“那好歹是文家的根,”文婆子梗着脖子。
文铁匠的气息又紊乱了,马裕连忙轻抚着他的后背,抬眼看过去,“这也行,不过既然小牛要这铺子,那咱们也提个条件。”
“什么条件?”
文婆子连忙问。
见此,文铁匠急了,他死死的抓住马裕的手臂,脸上带着不认同,马裕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看向文婆子,“文长盛得为当年的事付出代价,即便不处死,也得坐几年牢。”
“不可能!”
文婆子一口回绝。
“那你刚才提的,我们也是三个字,不、可、能。”
马裕的话让文铁匠安心不少。
文婆子恨恨的看着马裕,“你果然是为了这铺子,你一个外人,就永远是外人,老头子,你等着吧,早晚都会后悔的!”
“那是我的事,”文铁匠看向王掌柜,“劳烦王掌柜借我纸笔,马裕你来替我写和离书。”
王掌柜连忙让小丁回去开铺子门,拿来笔墨纸。
文婆子急声道,“铺子不给小牛,我是不会同意和离的!”
“你不同意和离也行,”文铁匠幽幽的看着她,“那你身上以及藏起来的银子都给交给我,以后不能见那畜生,更别想见你所谓的孙子孙女。”
“……这、这……”
文婆子自然是不愿意的。
她哥哥将她拉到一旁,低声道,“三百多两银子,你就是再买两间铺子也是有的,到时候还怕长盛一家没着落?”
文婆子还是不甘心,这铺子那么多年了,她自然是想留给小牛的。
可文铁匠也不让步,最后老祖婆敲定,要么和离,要么就和文铁匠所说的那样办。
文婆子选择了和离,按下手印说,她看着文铁匠,“你会后悔的。”
文铁匠轻轻摇头,“我无愧于心,到了地底下,我向我娘也有个交代。”
这场闹剧就此谢幕。
晚上文婆子带着文长盛回到文家,将自己所有的东西都搬走了,就连被子都分走了自己应有的。
文长盛走前来到姚彦和马裕身前,厉声道,“别得意,早晚这房子和那铺子,都是我文长盛的!”
马裕挽起衣袖,文长盛立马跑了。
“他不会善罢甘休。”
姚彦道。
马裕点头,“左右不过是拿孩子说事。”
毕竟文长盛对上文铁匠是气短的。
和离对文铁匠来说也不好受,他吃了晚饭喝了药后,便早早去睡了。
马裕不放心,便和文铁匠挤在一张床上,文铁匠虽然嘴上嫌弃,可却睡得很踏实,翌日一早,他与姚彦马裕一起吃早饭时,突然说了一件事。
“这房子我住着我也没意思,你们又不愿意住,索性就租出去,铺子那边的后院收拾出来,你们总得看铺子吧?就住那边,我呢,这镇上也待厌倦了,想和马弟住乡下去,你们看行不行。”
他对马裕道。
马裕与姚彦对视一眼,“您真想去乡下?”
“老了,还是乡下自在,”文铁匠笑眯眯的,“再说你们不是不放心马弟吗?有我与他做伴儿,你们也能宽心些。”
最后马裕和姚彦收拾了文铁匠的东西,将人送到乡下,顺带向村长说明情况,而暂住在马家的胡大哥也放心的回家了。
马父有了能说话的伴儿,在马裕姚彦他们走时,还高高兴兴的与他们挥手。
“我觉得不用收拾两间屋子出来,”马裕看着铺子后院的两间正房,眨了眨眼道。
“杂物收拾收拾,能收拾出来的,”姚彦轻声道。
马裕摇头,“那可不行,你瞧瞧那么多东西,怎么着也得占一间房,再说咱们身上没那么多的银钱,修整一间屋子就很吃力了。”
“那行吧,”姚彦装作不知道他的小算盘,“不过就得麻烦你看着了,王掌柜那边在准备冬衣,正忙着呢。”
“没问题,”马裕高高兴兴的请人过来修整房屋,不过三日便收拾出来了。
这间屋子方方正正的不说,窗户也大,照明也很通透,姚彦用竹筒装水,插了点野菊。花进去,让整个房间多了几分亮色。
被褥被套啥的都是王掌柜那边赞助的,他给姚彦的时候,还使劲儿暗示,“那铺子要是卖,头一个可得想到我,我出九十两。”
姚彦憋着笑点头。
他当时将铺子价钱压到八十两,也是为了让文婆子觉得这铺子不值钱,但要是将后院的房子推了,重建一阁楼房出来,那可就宽敞极了,再加上前面的铺子也大,再卖出去,不下二百多两。
入住的时候,姚彦和马裕买了些酒肉,在后院小灶房处做了一桌好菜,两人浅斟细谈,饭后一起收拾了碗筷,接着马裕拿起扫帚去收拾前面的铺子,姚彦则是收拾后面的住房。
就在姚彦收拾好了,提出水壶要叫马裕过来喝水时,马裕黑着脸进来,后面跟着个小尾巴。
小尾巴有些怕,可还是坚定不移的跟着马裕进来。
“挺眼熟的,”姚彦仔细看了看小尾巴,马裕长吸了一口气,“咋不眼熟,文长盛的崽儿。”
“那个小牛啊!”
姚彦立马有了印象,他看向铺子,“就他一个人?”
马裕点头,“被他爹扔在铺子门口的。”
“他爹呢?”
“上了牛车就走了,还说这铺子是小牛的,小牛得看着。”
马裕不高兴的看着小牛,小牛有些害怕的躲在门后,“你晚上就睡前面铺子里,后面没床给你睡。”
那可是他和三郎的房间!
马裕凶巴巴的看着小牛,生怕他缠着姚彦睡。
小牛忙点头,“只要能留下我就成,我会听话的!”
姚彦一听,觉得这话有那味儿啊,他看着小牛追问,“你要是被咱们送回去了,你爹会打你吗?”
小牛打了个抖,“会的,他一喝酒就打人,我两个姐姐身上没有好肉,我是男娃,挨打少一些。”
“求求你们别让我回去,不然我和我姐姐们都会挨打的,”小牛眼圈一红,跟着就要跪下。
姚彦刚伸出手,就被另一双手抢了先。
马裕一手提住小牛的衣领,“男子汉别动不动就下跪。”
小牛不敢动了,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们。
姚彦摸了摸下巴,最后指挥着马裕先把小牛的小床铺上,那小床其实就是一张大长凳,宽得很,本是老铁匠偷懒睡觉的凳子,小牛身板小,睡那长凳刚好。
将小牛赶去睡觉后,马裕与姚彦回到他们的房间,马裕还将门给扣上了,回头对上姚彦的目光时,他笑眯眯的解释,“万一那小孩子手脚不干净咋办。”
姚彦翻了个白眼,他躺在里面,马裕睡外面。
“小牛是不能送到乡下的,文叔要是知道文长盛的主意,要被气死。”
马裕点头,“我知道的。”
“你之前也说对了,”姚彦叹了口气,“文长盛也就只能从孩子这里下手,不过这孩子说的那些话要是真的,那文长盛这人不管是做儿子还是做爹,都不是个好的。”
“他主意是打得好,”马裕偷偷摸摸伸出手轻轻放在姚彦的头顶上挨着,发觉姚彦没避开后,他勾唇,“不管小牛说的是不是真的,可他到底是个孩子,看他瘦巴巴的样子,在家的日子不是那么好过。”
姚彦双眼一亮,转过头看向他的轮廓,“你说,要是文长盛听说小牛要跟着你姓,入你家的族谱,他会不会着急上火?”
铺子没得到,反而搭上自己的亲儿子。
“可能会气死吧,”马裕哈哈大笑。
两人的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了好一会儿才分开。
于是第二天,小牛忐忑的起来时,便发现姚彦蒸了大白馒头,还熬了肉粥,他面前那碗装得满满的,馒头也让他随便吃。
小牛看着昨晚上还凶巴巴的马裕,此时笑眯眯的给自己夹咸菜。
“多吃点。”
马裕笑眯眯的看着小牛道。
小牛一边道谢,一边兢兢战战的吃着。
一直到吃过早饭,姚彦摸了摸他的脑袋,和马裕打了声照顾便往对面铺子去了,马裕对他的态度也十分和蔼。
这倒是让小牛蒙了。
他被文长盛送出来的路上时,曾对他多番告诫,即便马裕打骂他,他也得受着,反正不能离开这铺子。
因为这铺子是他的。
第57章 恶毒混混爱种田
小牛在来的时候, 就已经准备好了被打骂了,可谁知即便昨晚上马裕对他没有好脸色,却没动他一根手指头。
今天还让他吃饱, 也没提让他离开的话。
“傻站着做啥?”
马裕准备忙的时候,正好瞧见小牛站在原地发呆,于是向他招了招手,“你去后院右手边的那间屋子里找个锤子过来。”
小牛连忙去了。
他得听话, 否则就会被赶回去了。
中午姚彦过来吃饭, 马裕熬了骨头汤,还炒了一个肉丝和土豆片。
小牛依旧吃得饱饱的。
他主动收拾碗筷, 还去洗了碗。
马裕看他的目光更柔和了, 趁着小牛去后院, 姚彦看向他,“他都快被你吓死了。”
“我对他好好的,也没干啥啊, ”马裕有些委屈, 他没打没骂的,咋还害怕他呢?
吃过饭没多久,姚彦便过对面继续忙了。
“晚上有猪耳朵, 早些回来,咱们喝两杯,”马裕笑道。
“行,你忙吧,有事就叫。”姚彦拍了拍身上的灰, 也笑。
小牛瞅了瞅两人,在姚彦走后,他还有些搞不清楚姚彦和马裕是啥关系。
在马裕问他想什么的时候, 小牛很诚实的回着,“姚叔叔要是个姑娘,你们真像一家人。”
马裕笑得合不拢嘴,他轻轻锤了小牛的肩膀一下,耳根有些红的追问,“真的?我们像啊?”
小牛被他的神情看得浑身一抖,他忍住鸡皮疙瘩点头,“像,你们住在一间房,还一起做饭吃饭。”
马裕心情好极了,从怀里拿出五个铜板给小牛,“拿去买点零嘴儿。”
小牛傻乎乎的看着手里的铜板,这人怎么怪怪的,不骂走他就算了,居然还给他银钱?
整个下午马裕都洋溢着幸福的笑,他做活儿更是干劲十足,出了三把柴刀,两把菜刀,还雕刻了两头小猪,和姚彦说的那种卡通小猪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姚彦回来时捧着那两个小猪惊叹不已。
“你这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马裕闻言高兴得很,“改天我再雕个羊。”
“雕好了给我看,”姚彦立马道。
马裕点头。
两人在房间里高高兴兴的看着小猪,前面铺子里睡着的小牛已经开始打鼾了,他今天吃得饱饱的,还买了两串糖葫芦,身上还剩下一文钱。
比过年还高兴。
就是想姐姐们……
文长盛这几天一直没去镇上,他现在住在隔壁镇子的一个小村子里,文婆子搬走后便一直住在他这里。
文长盛媳妇的爹娘已经去世了,她是独女,文长盛当初上门的时候说自己是孤儿,愿意给岳父岳母养老送终,这才应了这门亲事。
可没想到爹娘才去世两年多,文长盛突然有了爹娘,还是隔壁镇子的。
文长盛媳妇心里很不得劲儿,可是她性子极软,在爹娘过世后,更是被文长盛时常殴打,别说孩子了,她连自己都顾不上。
现在小牛被文长盛突然送走,文长盛媳妇已经担心得好几天都没吃好睡好,两个女儿也十分担心,母女三人甚至在私底下猜测过,小牛会不会被文长盛给卖了。
可文长盛媳妇又觉得不可能,毕竟文长盛对小牛虽不是特别好,但毕竟是他唯一的儿子,平日里对两个闺女不是好脸色,但对小牛算是比较好的了。
文婆子也担心,不过她担心的是马裕会对小牛下手。
所以这天晚上吃过饭后,文婆子将文长盛叫到一旁,“还是把小牛接回来吧,我心里总是不踏实。”
“他敢对小牛动手,那才好呢,”文长盛却不着急,“到时候我官一报,他怕得要死,只能要求私下解决,我就要那铺子,不然不私了。”
他十分有把握的样子。
“再说,我送小牛过去的时候,那街道上有人,还和我搭了话的,他敢动小牛,那一条街的人都会知道,到时候他下不了台面,爹知道了,心里总会有疙瘩。”